第121節(jié)
第二天,韓遇明顯對秦然冷淡了一些,不,應(yīng)該說是疏遠了一些。 兩人吃完早飯,韓遇就打電話叫來了專車。 秦然在房間收拾行李,韓遇專注看著書,兩人都沒有說話,秦然心里有些不適應(yīng),時不時回過頭去看他,但那個男人始終沒有抬起頭,坐在晨陽燦爛的陽光里,神情淡漠而疏離。 秦然把東西裝好,嘆了口氣,試探性問道:“十五,我們下午要去干嘛?” “在看吧?!?/br> 他淡淡應(yīng)了一聲,音色平淡。 她一下就感到了他的刻意疏遠,心里頭有些委屈,兩個人出來旅游,理應(yīng)是和樂融融的,十五平時對她那么好,秦然已經(jīng)習慣了,漸漸地忘卻了他天性里的冷淡和疏離,豈料,昨晚的話又勾出了她的回憶,她想起記憶里那個少年,他是偽善的,帶著蔑視一切的偽善。 秦然心里面多少有點難過。 十一點。 專車準時到來。 韓遇神色冷漠地退了房間。 秦然跟在他身后,沒了昨日的言笑晏晏,腳步略顯得沉重。 專車行駛在種滿椰樹的大道上。 慢慢的。 離開了市區(qū)。 感受著風,秦然睡著了,又漸漸的,她醒來了,身旁的男人一直沒有說話,沉默的眼睛宛如凜冽寒風。車滑入了溫泉酒店的車行道,此時已經(jīng)是下午,韓遇打開車門下去,付了錢,又返回來幫她拿書包,“到了,下來吧。” 秦然抿了抿唇,下車。 酒店招待員過來幫他們拿行李。 韓遇隨手將行李遞過去,走進酒店辦理入住手續(xù),他向秦然要了身份證,沒任何商量,自己開了兩間房間。 秦然站在前臺愣了好久。 直到手續(xù)辦好,身份證重新回到她手里,才聽韓遇沒有起伏的聲音傳來,“辦好了,先上去看看房間把,你住1204,我住1205,就在隔壁,有事就喊我?!?/br> 秦然慢慢抬起頭。 男人還是舊日里的模樣,觸不到底的黑色瞳仁,略帶倨傲的鼻梁,唇角優(yōu)美,肌膚潔白,他的神情冷漠中帶著疏遠,他還是他,只是變得陌生極了。 秦然沒說什么,輕輕點了下頭,用卡刷開了自己的房間,背影有些孤單。 韓遇在她身后沉默了一會,也進了自己的房間。 一個人是不是疏遠自己,從語言和動作之間就可以感受出來,從今天早上開始,十五就沒挽過她的手,也沒有很想抱她親她,甚至連注視她的次數(shù)也少了,幾乎沒有,她感覺得到他是不開心的,但是她又不知道能怎么辦,坐在房間里,把畫具收拾了一下,又把畫板檢查了一下,決定去寫生了,有些事情,既然你想不通,也解決不了,那就只能暫時擱置了。 她背著畫板出了房間,想了想,走到1206房間前面,輕輕敲了門,“十五,你在里面嗎?” “在?!?/br> 他應(yīng)了一聲,隨后打開門,面無表情,“進來坐?” 她躊躇著:“不了,下面就是海灘了,我打算去寫生,你要和我一起去不?” 這句話是她懷抱著僅剩的希望問的。 他很輕的笑了,“不了,剛才坐了好久的車,現(xiàn)在覺得有點困,我想休息一下?!?/br> 秦然眼睛暗淡了下,“那好,我不打擾你了,你去休息吧。” “好?!?/br> 房門慢慢在秦然眼前關(guān)上。 她嘴角的笑容僵掉。 轉(zhuǎn)過身,進了電梯,他們住的酒店就是臨海的,下去走一段路就是海邊了,很近。 秦然背著畫板,獨自走在涼風習習的街頭,陽光很明媚,她撥了撥頭發(fā),一身麻棉長裙,又愜意又舒服。 海灘很美麗。 秦然瞇著眼睛,從陽光中眺望遠方,藍色的天與藍色的海連成一線,碧綠得讓人心中開闊。 她看了好久好久的海。 然后從書包里拿出隨身杯,吃了幾顆藥丸,神情慢慢變得平靜。 其實一個人出來逛逛也不錯的。 沒必要一定要兩個人。 可是他們是一起出來旅游的啊,如果他不想搭理她了,那么這趟旅游就沒有意義了。 想到這里。 秦然又用力搖頭。 算了,別去想了,先畫畫要緊。 海灘上有很多嬉鬧的人。 秦然把畫板擺好,然后坐在一處陰涼地,開始找自己喜歡的角度畫畫。 耳邊是海鷗的叫音。 眼前是人們嬉鬧的笑聲。 碧綠的海水中,有許多人游來游去,也有許多人浮在水上曬太陽,有人開著水上摩托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也有人在穿著救生衣,在海面上驚險沖浪。 秦然笑看這一幕,突然覺得生活充滿了陽光。 秦然決定給韓遇打個電話。 于是她就打了。 “十五,海灘這里好熱鬧啊,你要不要下來逛逛?!彼谋疽馐菍λ救酢?/br> 而韓遇那邊沉默了很久,最終淡淡道:“我在睡覺呢?!?/br> “噢,這樣啊?!?/br> 她的聲音明顯低落了。 韓遇的聲音沒什么起伏,“我還沒睡醒,你先玩吧。” “好……”她訥訥應(yīng)了一聲,“那我先去忙了,你睡覺吧,晚上見?!?/br> “嗯?!?/br> 秦然掛了電話。 低下頭看腳底的細沙。 眼神有些恍惚。 不知道過了多久。 她拿起了畫筆,專注在自己的世界里,然后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視線開始模糊,已經(jīng)太晚了,景色看不清楚了,得明天才能繼續(xù)畫了。 秦然站了起來,把畫板收好背在背上。 回去的路上。 她仍舊悠悠閑閑的,看見路邊有賣椰子的,就停下買一個,想試試原汁原味的椰汁是什么味道。 秦然隨手挑了一個椰子,放在老板的面前,“老板,我要這個,你幫我打開吧?!?/br> “好的?!摈詈诘睦习鍩崆槲⑿?,“你等一下哈,我先幫這個先生開椰子,他先來的?!?/br> 秦然看了那個先生一眼,是個長相普通的青年,應(yīng)該也是游客,她笑了笑,“好,你先幫他弄吧,我等著?!?/br> 說著,她就覺得有一點疲累,坐在了老板準備的紅色塑料椅上等他開椰子。 涼風徐徐。 秦然看著老板用長刀開出了椰子,然后也不知道怎么了,她耳邊的聲音忽然靜了下來,視線也變得模糊,秦然忽然覺得好累好累,伸出手想說話,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視線聚焦不了,她看不見自己的手。 只看見了眼前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 “老板……”她想叫那個賣椰子的老板,卻發(fā)現(xiàn)自己發(fā)不出聲音了。 很累很累。 好想睡覺啊。 她抬起頭,剛還衣服清爽的人,此時已是滿頭大汗,腦袋重得她想昏倒,這么無助的情況下,她彎下腰,用自己的手臂撐著自己的腦袋,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眼前的光亮越來越暗。 這是怎么了? 秦然想說話,發(fā)不出聲音,想伸手,沒有一點力氣,她想告訴老板她不買了,因為她感覺自己快沒意識了,眼前越來越黑,路和海都看不見了,她閉上沉重的眼皮,蒼白的肌膚,顫抖的睫毛,身子緩緩?fù)嵯拢蟹N馬上就要死去的感覺。 萬籟俱寂中。 有人扶住了她,是那個青年游客,聲音十分急切,“你怎么了?喂……” 秦然聽見他的話了,可是好小聲啊,她覺得自己好像聾了,什么也聽不見,撐起沉重的眼皮看他,茫然而無助,“我頭好暈啊,好不舒服……” “你別睡啊?!蹦莻€青年喊她的名字,“喂!沒事吧?” 即將昏倒的秦然其實還有一絲理智,她現(xiàn)在特別擔心自己,怕自己一松懈,就會昏死再也起不來了。 “幫我打電話……”她的聲音虛幻得可怕,“手機在包里,打給韓遇……” “打給誰?” “韓遇……” 她虛弱地說完,眼前就失焦了。 不斷有冷汗從四肢百骸的方向涌出來,把她的頭發(fā)都浸濕了,衣服也是黏糊糊的一片,身子又冷又粘。 不知道過了多久。 她感到自己被一個人抱了起來。 那人身上有她很熟悉的香味,可是她聞得不太清楚,感覺嗅覺和知覺都很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