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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索和馬爾洛尼的距離同特斯克相比其實更遠,而且氣候尤其和暖,火山還在蒸騰熱氣,雪跡遍及山口下側,然后是草地,林地,是斑斕錯落的屋舍。 雪水從高山上流淌,匯成清透的冷河,又淌入湖泊,粼粼著細密灰藍的橫紋。 “醒了就起來?!逼钐目粗械奶禊Z,它們像是鑲在飽和度極高的色彩中。 岸是金黃的,無論是草還是矮樹,遠山泛白,綠意不常見,岸上的房屋紅白相見,在陽光下色澤純艷。 宴任抱著祁棠磨蹭了一下,深吸了口氣,才松開抱著他的手。 娃索的風光秀麗,下了車更有感觸。聲音似乎是畫面的一個部分,黃喙天鵝和湖水的聲音,草葉沙拉拉的響動,萬物鮮活。 祁棠靜靜看了一會,在冷涼的和風里,陌生的愜意如同清冷的水,在心間層層滌蕩,恍惚著打開嶄新的感官。 置于雙肩上的重壓卸去,工作上繁忙又無法回避的各色問題,一段看似失敗的婚姻。他好像脫離了那種深灰色調的忙碌,短時來到干凈明快的區(qū)間,得以稍稍休憩。 “喜歡嗎?”宴任在他的身后問。 祁棠望著安靜的湖水,還有湖水對面來來往往的市鎮(zhèn)聲音,稍稍頷首。 雖然有心想讓假期變長,但他們兩個也都不是什么閑人,娃索作為復工前最后一天的放松,宴任也只是安排了一些走走停停的閑適活動。 在人煙稀少的樹林步道中漫游,滿山金葉燦爛柔和,樹下郁郁蔥蔥生長著鮮紅的矮株。 枝條很細,紅葉爛漫,色澤深深淺淺,幼嫩的枝葉是柔軟的黃色。 宴任牽著祁棠的手,偶爾遇到來遛狗的當?shù)厝艘膊⒉换乇?,祁棠總是時不時感覺到宴任對他戒指的摩挲。 步道的盡頭是娃索的商鋪入口,大概是因為比特斯克溫暖的緣故,這里出行的人更多,老人、小孩,年輕的情侶或者慢慢變老的夫妻,和當?shù)氐墓耪Z以及鼓點旋成緩流。 祁棠饒有興致地嘗了嘗這里的金槍魚披薩,魚rourou質鮮美口感豐厚,在披薩內熱騰騰的果蔬脆爽酸甜。 他不吃這類食物已經(jīng)有幾年時間了,上一次吃可能還是在大學時期。 宴任把他的手腕轉向自己,在祁棠咬過的地方又咬一口。日光在宴任的眼底映入光澤,看著祁棠的笑意深邃又真摯。 被宴任握過的手腕隱隱發(fā)麻,祁棠瞥過宴任一眼,在這溫暖和煦的氣候里,陽光似乎星星點點在臉上泛起奇異的熱度。 午餐吃的是吉利安格魯牛rou漢堡,剛剛出爐的火候把汁水綻放到極致,相比于發(fā)酵鯊魚的深沉打擊,漢堡的口感飽滿得近乎完美。 他們在娃索逛到這里的傍晚時分,又乘車準備去到機場,夜景仿佛被慢慢喚醒。 天穹倒映在朦朧的水中,連同下方的娃索,光色陸離著,或許橘紅、深黃、明黃,偶有的紫光也掉入湖中,沉墜般拉得很長。 “明天就要上班了?!毖缛斡檬謾C稍微翻閱了一下郵件,又暫時擱置著沒有多看,他抬頭看了看窗外的夜景,略感惋惜的神色在他又看向祁棠的時候變得明顯。 “嗯。”祁棠看著他,眸光安靜,只是指尖輕輕觸抵了宴任的指骨,沒打算繼續(xù)往下說。 旅行時間短得遺憾,但根本比不上從未一同出行過的遺憾。 倘使沒有重新的開始—— 心臟好像驟然一緊,無法出口的原委,言明的情況,只有他一個人溯源而去的感覺,仿佛不能被理解的孤獨,引起了說不清楚的細微恐懼。 “宴任——” 宴任湊過來,在他的唇角落吻。 “沒事,我們有的是時間和機會?!?/br> 8月25日中午,私人飛機抵達星市,洪田方在機場翹首以盼。 穿回夏季的衣物,好像時間里的差錯,祁棠對陽光的熱度有點不適應,稍稍瞇起眼睛。 宴任很順手地拿過洪田方手里的遮陽傘,和祁棠一起邊遮邊往回走。 “這幾天情況怎么樣?”祁棠偏頭看著洪田方。 洪田方站在大太陽里道,“沒什么問題,都挺好的,祁總您現(xiàn)在身體怎么樣?” 祁棠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出發(fā)之前發(fā)燒的事,“沒事了?!?/br> 洪田方點點頭,“是這樣,安氏今晚有場晚宴,我想先確定您的身體情況再安排行程?!?/br> “安氏今天晚宴?”宴任扭頭越過祁棠,看向洪田方。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洪田方總覺得宴總的表情有種毫無緣由的不快。 “……對,陳秘書還沒說嗎?” 陳志強趕緊道,“宴總說回來之前不能談及公事。” “他們什么宴會那么多?” 祁棠看了宴任一眼,對他毫不掩飾的不滿態(tài)度略感詫異,就聽陳志強繼續(xù)說,“安氏的私生女今年要在安氏過生日,禮物我這邊已經(jīng)備好了,去不去都看您安排?!?/br> “不去?!?/br> “去?!?/br> 宴任看向祁棠,祁棠語氣平淡道,“安子然從來沒有在安氏過生日過,今年等于是安氏要把她認回來,安氏和祁氏、宴氏都有來往,更何況又不是不認識——” 祁棠發(fā)覺宴任的視線微微偏移了一下,他向宴任視線的目的地看過去,發(fā)現(xiàn)宴任垂下眼眸正在看他自己的婚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