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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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她的是重韞平穩(wěn)的呼吸。 她撐起身子探到重韞那邊一瞧,只見重韞雙目緊閉,儼然是熟睡之態(tài)。蕁娘心中郁悶極了,但一想到他在外頭連日奔波,恐怕是勞累過了才會睡得這么熟。以前他總是淺眠得很,蕁娘小小一個翻身都可能吵醒他,更別說是伸手來推他了。 蕁娘探出一根手指,將他眉間那兩道淺紋慢慢地抹平了,才躺回床上,鉆進(jìn)他的被窩里,從身后抱住了他。 重韞身上很暖,慰貼得讓人心頭發(fā)顫。蕁娘閉上眼,不知何時也睡了過去,這一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時分,還是重韞喚她她才醒過來。 蕁娘揉著眼睛蛇一般從被窩里扭出來,她當(dāng)了許多年神仙,睡得像昨夜那般深沉與饜足的情況倒是少見。 重韞在床邊坐下,捉住她一只手。 “別動?!?/br> 蕁娘打了個哈欠,乖乖地坐好了,看他打開一個陶瓷小罐,用小指頭從里頭挑出了一點玉白色的藥膏,撩開她的衣袖便要往她手上涂抹。 那手指在即將落到她手腕上一寸處停住了。 蕁娘感覺到他捏住自己手腕的手似乎忽然間緊了緊。 “你的傷呢?” 傷?蕁娘想了一會,才想起那次在大別山中時,她用紅線把他從法陣?yán)锢貋恚Y(jié)果弄得自己落了雙手疤痕。但是恢復(fù)仙體之后,她身上的傷痕便慢慢消失了。蕁娘彼時在九重天上滿心思都放在封印和寧淵上,根本就沒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變化。 她見重韞面色里不知為何竟有幾分不虞之色,趕緊低聲解釋了一句:“可能是恢復(fù)仙體之后,就自己好了吧……” 重韞放開她的手,拿起那個陶罐,一語不發(fā)朝外頭走。等了一會,蕁娘聽到砰的一聲,似乎是什么東西砸在了石頭上,她連鞋都來不及穿便跑出屋外,果然見到庭院中一塊假山石旁散著數(shù)塊陶瓷碎片,白色的膏藥落進(jìn)泥地里,被泥土染了顏色。 重韞袖手站在廊廡下,閉著眼,雙眉微皺,似乎是在忍受著什么苦痛。 蕁娘小心翼翼地問他:“道長,你怎么了?” 重韞的胸膛起伏了一下,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眉心處似乎有一點白光一閃而過。蕁娘看到他的面色慢慢地回復(fù)了往日的平靜。他睜開眼,淡淡回了一句“無事”,轉(zhuǎn)身便走。 蕁娘喚住他:“你要去哪里?” 他停住腳步,道:“進(jìn)宮面圣。” 蕁娘知道這種場合自己是不好跟著的,便悶悶地回道:“那我在這里等你吧,你早點回來?!?/br> 她看著他的身影轉(zhuǎn)過拐角,趕緊又補(bǔ)了一句:“我有話和你說。” 重韞去了皇宮,蕁娘自己一個人呆著這空蕩蕩的山頂小院中更覺寂寥。好在她慣來是個會給自己找樂子,重韞不在,她便將頭發(fā)一束,拿頭巾包了,又找出根長布條,將寬闊的袖子綁了,拿了根雞毛撣子并抹布木桶開始整理屋子。 重韞這院子里大部分廂房都是空的,有一間屋子還被鎖上了,蕁娘本想用法術(shù)打開,但又摸不準(zhǔn)重韞回來會不會生氣,遂決定等他回來再找他要鑰匙。 掃灑到重韞平日打坐的經(jīng)室時,便見桌子上疊了一摞半臂高的符紙,看符紙上的咒文,竟然清一色都是重韞昨天在她對面畫的那種。 蕁娘一個人未免無聊,便將小彩兒叫出來陪她說話。小彩兒見了這一堆符紙,登時饞得口水長流。 “仙女jiejie,咝,這我能吃嗎?” 蕁娘拈起一張符紙在它跟前晃了兩下:“行啊,不過你得先告訴我,這是什么符?” 小彩兒已經(jīng)啊嗚一口咬到符紙上了,它一面咀嚼一面說道:“清心符唄,這有什么難的?!?/br> 蕁娘怔住了。這么厚一堆都是清心符? 蕁娘捧著木盆往外走,經(jīng)過西面的廊廡底下時忽然聽見敲門聲,她趕緊放下手里的物什跑過去開門。 小倭瓜苦著一張臉站在門前,問她:“蕁娘jiejie,你知道我爹爹他怎么了嗎?” 蕁娘亦是苦悶無比,她明顯地感覺到道長在克制著什么,就在今天早上,蕁娘幾乎以為他要對自己發(fā)火了。 蕁娘搖搖頭,道:“別在門外站著了,進(jìn)來再說吧?!?/br> 小倭瓜往門檻上一指,道:“我進(jìn)不去?!?/br> 蕁娘低頭瞧了一眼,這才發(fā)現(xiàn)門檻上竟然被人寫了一串朱砂符文,門外頭還插著一排小小的令旗,蕁娘回頭在院墻上望了一眼,在幾個隱蔽的角落里都發(fā)現(xiàn)了幾張黃符。 她抬起腳試探性地往外邁了一下,才剛剛跨過門檻,便被一股柔和的力量生生推了回去,拿手去試,結(jié)果依然如故。 小倭瓜朝她攤了下手:“蕁娘jiejie你也出不來?!?/br> 蕁娘心中生起一股不真實的荒謬感。道長這是做什么,他怕自己跑了?想把自己關(guān)起來? 日暮時分,重韞終于回來了,蕁娘幾次想開口和他好好說說話,臨到頭了卻又被重韞那張毫無表情的臉給壓了回去。 夜間自然還是分被同榻而眠,熄滅燭火之后蕁娘抓著被子睜眼躺了好一會,才終于鼓起勇氣輕輕問了一句:“道長,你就沒有什么想問我的嗎?” 重韞卻反問她:“你想和我說什么?” 蕁娘心中急得撓心撓肺。你不問我,我怎么說? 但是該說的還得說。蕁娘整理好心情后便頂著磨人的沉寂開口道:“道長,你一定是怨我的吧,怨我讓你等了這么久,你是不是曾經(jīng)以為我騙了你呢?” 蕁娘翻過身,凝視著重韞的背影,“但是我發(fā)誓,我不是故意。我明明想盡早回來,可是跳鎖仙臺時卻出了意外?!?/br> “你不能原諒我嗎?你還是不愿意和我說話嗎?” “我沒有?!?/br> “你有!”蕁娘忽然微微提高了音量,掀開兩人的被子翻身坐起,雙眼含淚,“我只是在汴梁等了你一個月,就已經(jīng)覺得一日長如三秋,我根本不敢想象你這些年是怎么過的!我后悔了!我已經(jīng)在心里罵過自己千百回了……” 重韞依舊保持著側(cè)臥的姿勢沒有動。 蕁娘撲到他身上,從身后緊緊抱住他,哭喊道:“我特別怕疼,又特別愛哭,你能不能不要折磨我?我沒有騙你,我也只喜歡你!你難受我也覺得難受極了……” 重韞按住她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似乎是嘆了口氣。 “那寧淵又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多謝19217640菌投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