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連仙人，連神也無法阻擋的毀滅。

    寧淵將小舟從湖心中喚出。

    蕁娘曾經(jīng)和他一同坐著這船去北海，他便是在這船上說出她沒有慈悲心的話來的。他忽然覺得有些后悔。無論大愛還是小愛，真的有誰比誰更偉大嗎？

    三百年前，他能夠毫無牽掛地說出那么一番話，現(xiàn)今的他卻不能夠了。

    他想自己在意的人安樂無憂，也想要這天地安寧?？墒?，若他所求，終將成為對立的兩面呢？

    紅色的蝴蝶在海霧間上下飛舞，時不時繞回小船旁。

    寧淵的船緩緩地駛進(jìn)了黑森森的北海碑林。

    夷神側(cè)坐在斷碑之上，右手虛放在曲起的右膝上一下有一下無地點(diǎn)著。他并未回頭，卻好似早就知道寧淵今日一定會來一般。

    “你回來了。”

    “這段時日，有勞你了?！?/br>
    夷神“哈”地一笑，“我不過是還沒活夠罷了。身為燭龍的陰陽二眼之一，你若死了，我豈能獨(dú)活？”

    他微微側(cè)過臉來，與寧淵肖似的側(cè)臉在海霧中顯露出一種詭譎的冷艷。

    “十萬殄文被泰山神藏到凡間已有數(shù)千年，地府的人多方搜索還是一直都沒能把東西找出來。而夜郎國和水族之間流傳的三萬殄文也不過是節(jié)選自其中幾段的贗本而已，真說起來，根本就不足三萬?！?/br>
    “寧淵你呢？才下去十幾年，看你這臉色，莫非還真找到了不成？”

    寧淵跳上斷碑，在他對面盤腿坐下。

    “我想向你借另一只燭龍眼?！?/br>
    夷神挑眉：“哦？代價？”

    “我愿意與你替換，從此以后，由我來鎮(zhèn)守域外龍骨島。”

    夷神盯住寧淵，一雙黑如深淵眸子中瞬間閃過了數(shù)種情緒。最終，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像是長年背負(fù)重壓的人終于解脫了一般，語氣里竟藏著一絲不易覺察的僥幸。

    “你可不要后悔?！?/br>
    自然是不會后悔的。只是因?yàn)樗?/br>
    夷神抬手，并指如刀，猛地點(diǎn)向自己眉心。

    他的眉心處黑光隱隱，手指劃下，眉間驟然綻開一道寸許長的裂縫，一顆東珠大小的黑色珠子從那裂縫間浮出，如蚌吐珠。

    夷神的臉上浮現(xiàn)痛苦之色，忽然，他仰起頭，發(fā)出一聲凄厲的長號，那珠子旋飛而上，落到兩人之間，復(fù)又飛轉(zhuǎn)而下，化作一道黑色的閃電投入寧淵眉心。

    寧淵立時單手捂住眉心伏下身去，像是忍受了極大的痛苦一般。然而他并未像夷神那般叫出聲來，只是將放在膝頭的左手緊緊握住，指骨錚錚嶙起，脖頸間的青筋浮動，好似下一刻就會爆裂一般。

    良久，他的喘息終于漸漸細(xì)弱下去。

    寧淵身上的衣服幾乎濕透。他抬起臉，唇上眉角，盡是冷汗。他沖同樣虛弱的夷神笑了一下，道：“多謝。三日后，我來換你?！?/br>
    從此天寬地廣，任你遨游。

    夷神望著寧淵逐漸遠(yuǎn)去的背影，一時間感到有些難以理解。

    他一直覺得，這世間最至高無上的東西當(dāng)是自由才對。自由就是他一直以來孜孜以求的道。朝聞道，昔可死。如果能夠離開這個地方，哪怕只有一瞬，就是讓他下一刻死了也無妨。

    可寧淵卻跟他完全相反。

    為什么會愿意為了一個人而選擇禁錮自己？

    難道，這就是他之所以為夜，而寧淵之所以為日的原因？

    寧淵回到冰崖下，將劍靈召出來，問：“她醒過嗎？”

    劍靈一板一眼地答：“未曾?！?/br>
    寧淵便松了口氣，他忽然感到有些疲憊，剛剛在北海里出了一身冷汗，縱是來路上已被北風(fēng)吹干，仍舊感到有些黏膩。

    于是解衣下水，溫泉水的溫度正好，稍稍消解了他連日奔波的疲乏，他將雙臂搭在池邊，閉上雙眼假寐。

    不知過去多久，他忽然覺得鼻頭微癢，睜開眼，便見到一絡(luò)黑發(fā)懸于他鼻上，發(fā)尾在他鼻尖上輕輕撩動。

    他的目光順著發(fā)尾上移，便看到蕁娘的纖細(xì)的手腕，她的紗衣袖口寬大，布料又透，目光若是順著小臂爬上去，甚至能夠看到更多旖旎的風(fēng)光。

    寧淵癡癡看了一陣，心跳便慌亂起來。心底藏著一頭蠢蠢欲動的獸，不斷地叫囂著要出來。

    蕁娘微抬下頜，笑問：“舒服吧？”

    ……舒服？什么舒服？

    寧淵覺得自己大概是被水汽蒸傻了，只是呆呆點(diǎn)了下頭。

    蕁娘點(diǎn)點(diǎn)頭，將紗衣一脫，也跟著滑下水來。她就落在寧淵旁邊，與寧淵肩挨著肩坐著。她將身子朝后一仰，長嘆道：“誒，真的呢，好舒服?！?/br>
    她的手臂緊挨著他的，光/溜/溜的毫無隔礙，寧淵被她蹭得心頭發(fā)癢，忍不住拿眼偷覷她。

    這一看，目光便再也移不開。

    他的呼吸，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變得急促起來。

    他曾經(jīng)肖想過很多艷靡的場景，在看見她的時候，或是在無人可知的夢境里?？赡墙棺茀s從未有一日像今日這般，簡直像是人生的最后一次放縱。

    如果過了今天就沒有明天……如果。寧淵又酸又澀地想著，他真地舍不得她。真的。

    因?yàn)樯仙砗笱龅淖藙荩牟鳖i朝后抻開，細(xì)白的皮膚，精致的鎖骨，脖頸纖細(xì)秀氣，水汽在皮膚間凝成水露，順著頸間的弧度緩緩滑入肚兜里。

    寧淵不自覺地抬起手，從旁探入她的后頸。

    “寧淵你，唔……”

    她被他含住了唇瓣。寧淵的舌滑過她的上唇，牙齒叼住那瓣軟rou，輕輕地碾了幾碾，又轉(zhuǎn)到下唇。他的舌鉆進(jìn)她口中，舌尖與舌尖才相遇，試探似地觸碰了一下，寧淵扣在她頸后的手忽然用力，她的舌被狠狠吸住。

    他的吻變得如同疾風(fēng)驟雨，好似要將她吞吃入腹一般，吸得她舌根發(fā)麻。他粗重的鼻息噴薄在她臉上，唇下移，在她臉邊親了幾下，放她稍稍喘了口氣，便又重新覆上她的雙唇。他的另一只手抬起蕁娘一條臂膀，勾到自己肩上后，那手又順著蕁娘的另一邊的肩頭一點(diǎn)一點(diǎn)滑下。手指，勾住了蕁娘橫在蝴蝶骨間的系帶。

    蕁娘幾乎快要窒息了。她的身子軟得不成樣子，像是面條一樣，只能軟軟地攀附在他身前。她的右手無力地抓在寧淵肌rou飽滿的手臂上，五指時松時緊。

    寧淵從來都是可愛的，對她幾乎言聽計(jì)從。他從來，不曾如此強(qiáng)硬地對待過她。兩人相識三百年，他對她做過的最出格的舉動，也不過是親過她的手腕。

    男人……果然都是禽/獸么？蕁娘模模糊糊地想著。

    背后的系帶已松，一件綠色的肚兜隨水漂出，緊接著又是一件同色的綢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