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故事對主角心境轉(zhuǎn)變有推動作用，非得好好寫不可，然而我卡文……

    望天ing……

    所以明天能不能更是個未知數(shù)，存稿浪完了。。。（其實(shí)本來也就只有三章富余）

    看下期排到什么榜單吧，如果不是要求周2萬的榜單，我可能就隨榜了。

    哎，一上來就看見掉收真是不開心。。

    對了，說下姚佛念。這個是五胡亂華那段時期里的人物，唯一名垂史書的事跡就是……少年殉國。

    第64章 秉善難終生

    三個月后，重韞帶著老和尚南渡來到了大別山南麓的出云寺掛單。一個月后，舒州境內(nèi)發(fā)生蝗災(zāi)，田地里顆粒無收，災(zāi)民離亂。吃不飽肚子，再善良的百姓也要起來造反?；认x過境后，匪亂橫生。這些匪徒們拿著鋤頭和釘耙，敲開大戶人家的大門，將這些大戶的糧倉洗劫一空，把他們的女眷拖出來占為己有。

    當(dāng)時出云寺的壯年僧人幾乎都離開了，只有幾個老僧和小沙彌還固守著這座深山老寺。有一天夜里，重韞正在天王廟前掃地，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拍門聲，女子絕望的嘶喊從寬厚的山門外傳來：“救命，救命......”

    重韞將掃帚放在一邊，正打算去喊個師兄過來幫忙把山門打開，心里忽然不可自抑地生出一個奇怪的想法：這段日子里舒州境內(nèi)土匪流竄，出云寺也被他們強(qiáng)攻了幾次，若不是山門牢固，寺中的僧人又會些拳腳功夫，只怕現(xiàn)在出云寺也成了一座廢廟。這門外求助的女子，會不會是這些匪徒派來迷惑他們打開山門的幌子？

    這念頭一起，重韞便覺十分羞愧。哪怕是身處幻境之中，救人依然是修道人義不容辭之事，怎可為了些許小顧慮就枉顧他人性命？

    門外女子的呼救聲越發(fā)凄惶，漸漸引來不少小沙彌探頭探腦。

    一個年紀(jì)稍大的沙彌走過來，問：“怎么回事？”

    有人回他：“師兄，門外有人求救哩?！?/br>
    “既然有人求救，怎么不開山門？”

    他嚴(yán)聲厲斥，快步走到邊門前，雙手抬起門拴的一邊，回過頭：“快來幫忙！”

    重韞忙跑到他對面，兩個人合力將這根沉重的門拴抬了起來。借著暗淡的月光，重韞看清了這個人的臉。他長得十分正氣，闊額方下巴，五官清雋。重韞想了會，總算記起他是誰來。這沙彌法號叫善覺，在一眾小沙彌里最為年長，人又有威嚴(yán)，因而一眾小沙彌們一向以他為馬首是瞻。

    邊門緩緩打開，一個人撲進(jìn)來，重韞扶了她一把，立刻便有別的小沙彌趕上去將門關(guān)好。

    “謝謝，謝謝......”這女子一身素白，雙手緊緊地抓住他的小臂，哆嗦著雙唇不住道謝。

    重韞見她腳步虛浮，幾欲倒下，忙將人帶到一邊，尋了蒲團(tuán)扶她坐下。

    那女子垂著頭，抱住雙肩，不住地顫抖。

    善覺走過來，念了一聲佛號，問：女施主，你怎么會逃到我出云寺前拍門求救？”

    那女子啜泣著，揚(yáng)起一張慘白的小臉，淚水潤濕了她美麗的面龐。

    “我的家人都被殺死了呀……我已經(jīng)，已經(jīng)無處可去了……”

    善覺見她露出容顏，臉上先是一驚，接著露出一副苦澀與欣喜交雜的表情，雙眼愣愣地看著她，眼神里五味雜陳。

    她含淚的眸子在月下熠熠生輝。重韞看到她的臉，不由驚得倒退一步。蕁娘......

    她捂住臉，哭得十分凄慘：“都死了呀……都死了。”

    有一個小沙彌忽然指著她的臉驚叫道：“師兄，你不認(rèn)得她了嗎？她是舒州名士吳皓的夫人！前年廟里的佛像修金身的時候，吳先生捐贈了一千兩，是他的夫人親自帶人送過來的。還是你和主持接待的。”

    善覺低頭，見她腳上的繡鞋里隱隱透出些血跡，神色不由更為哀憫憐惜。

    那女子哭了一陣，終于稍稍緩解了心中的悲痛，善覺才將她帶進(jìn)會客寺里，請出方丈。

    老和尚摸索著走到重韞身邊，扶著他的肩膀站定。他的年紀(jì)已經(jīng)非常大了，說話時調(diào)子又慢又長，像是在念一串佛偈。

    “佛念，這位女施主的聲音很耳熟啊。你還記得她嗎？”

    都說瞎子的聽覺比尋常人更為靈敏，可重韞也萬萬料不到事隔這么多年，這老和尚居然還能認(rèn)得出那女子的聲音來。

    老和尚咳了兩聲，深深地嘆息：“這位女施主是個好人吶?？珊萌?，也未必是一輩子都是好人的?！?/br>
    重韞心里一動，覺得這老和尚話里有話，剛想問問他話中究竟有何含義，老和尚卻放開手，拖著蹣跚的步子離開了。

    有個小沙彌走過來，對重韞道：“佛念，輪到你去守夜了?！?/br>
    重韞看了那緊閉的房門一眼，便由他拉著去了。

    山下的流匪也不知是從何處聽說出云寺中藏有寶藏，一個兩個的都想弄開出云寺的大門闖進(jìn)來翻個底朝天。半月前，有一伙人結(jié)伴來撞山門，被小沙彌們用自制的長矛打退了去。后來又有人來爬墻，小沙彌們只好拿著長竹竿輪流站在墻下守著，看見墻頭上冒出一個腦袋便用竹竿叉下去。

    如是幾次之后，這些流匪們也知道出云寺固若金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手的。再者寶藏的傳說也不知真假。慢慢地，他們也就歇了這心思，轉(zhuǎn)而洗劫城中的大戶去了。

    可饒是如此，作為大師兄的善覺依然覺得不能掉以輕心，巡夜和輪守一直都在繼續(xù)。

    那夜老住持與吳夫人一番長談之后，吳夫人便留在出云寺里。重韞聽說，山下的匪徒們四處劫掠，城中大戶無一幸免。吳家家主心知舒城已不太平，連收拾了細(xì)軟準(zhǔn)備趁夜逃到廬州投奔親戚。豈料才行到半路，就被匪徒劫住去路。惡斗中，吳先生趁機(jī)推了吳夫人一把，要她逃進(jìn)山中，上出云寺避難。吳夫人握著夫君的手，四目相對，看見夫君眼中的決絕之意，便知他已決定要用命給自己拼出一條生路。吳夫人抬手覆住微微鼓起的小腹，含淚與夫君做了訣別。

    從此分別，便是生死之隔。

    這番說辭雖然聽來在情在理，并無不通之處，可重韞聽了，卻隱隱總覺得不安。

    雖然重韞所看到的吳夫人長得和蕁娘一模一樣，可這并不代表真正的吳夫人就是這副模樣。然而重韞卻從小沙彌們驚艷的眼神中猜到，真正的吳夫人，必然是位不俗的美人。

    吳夫人是位溫柔如水的大家閨秀，便是心中悲傷，也很少如那夜那般失聲痛哭。然而她這種隱忍，卻為她別添了一絲動人的悲情之美。重韞發(fā)現(xiàn)自己總?cè)滩蛔∫タ此?。不知道是因?yàn)樗苌僭谑n娘臉上瞧見這樣的神情，還是因?yàn)椋@份沖動實(shí)際上來源于姚佛念的影響。

    有一天黎明，天色蒙蒙地還有些黑，重韞剛剛和一個小沙彌換了巡夜的班守下來，準(zhǔn)備回去歇上一歇，卻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繞到吳夫人所在的院子。才走近了，便聽到一陣低語。

    只聽吳夫人說：“小師傅，你的衣裳后面破了。你要有針線，脫下來，我?guī)湍阊a(bǔ)補(bǔ)吧?！?/br>
    重韞閃到墻邊，悄悄探出半張臉，只見月光下，善覺對著院門站著，雙手交握在身前，臉色有些暗紅。他囁嚅道：謝，謝謝吳夫人?！?/br>
    重韞心中不祥的預(yù)感越來越強(qiáng)烈，最終在三日后的傍晚得到了證實(sh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