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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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等了堪堪有半個時辰,才見蕁娘一臉清爽地開了房門,淺藍(lán)馬甲,月白馬面裙,梳了兩個雙髻垂于耳旁,分明尋常的少女妝扮,偏到了她身上,就顯出十成十的嬌俏。 路過重韞身旁,她笑吟吟地看了他一眼:“道長覺得好看嗎?這人間的服飾還真是一朝一個樣呢。對了,奴家剛剛央道長幫忙添點熱水,道長怎么聽也不聽就走了?” 說罷掩唇而笑。 重韞被她說了個大紅臉,幾乎是落荒而逃。 二人一前一后回到廳上,那老嫗本拉著禪殊說得正歡,冷不防見到兩人進(jìn)來,突然蹭地一下站起來,盯著蕁娘直出神,道:“寶鴉,寶鴉……” 等到蕁娘走近了,她才頹然坐了下去,道:“對不住,年紀(jì)大了,總愛認(rèn)錯人……” 眾人見如此,也不再多問什么。 禪殊見天氣晴好,便決定接著趕路,老嫗卻道:“要不得的,要不得的,過一會還要下雨的。況且這里離閬中城還有些距離,即便是現(xiàn)在即刻啟程也很難在關(guān)城門前達(dá)到,不如在這里歇歇腳,等到明日一早再趕路?!?/br> 禪殊也是怕極了再被淋成落湯雞,見蕁娘不反對,也就應(yīng)承下來,又給了老嫗一些銀子。 臨近夕食時分,老嫗起身要去造飯,蕁娘笑著攔住,“大娘,這事兒還是讓我來吧。” 禪殊見狀立時道:“蕁娘,我給你打下手?!?/br> 蕁娘道,“一路都讓你破費了,夕食怎好還讓你動手,你且坐著等吃便是?!闭f罷轉(zhuǎn)到重韞身旁,道:“這位道長,不知你肯不肯幫忙?” 重韞自然無法推拒,只能隨她去了。 蕁娘手腳利落,天黑時夕食上桌,四人飽餐之后,禪殊借機(jī)贊道,“想不到蕁娘倒是有一手好廚藝?!?/br> 蕁娘碰著碗米飯笑瞇瞇地問重韞:“道長呢?道長覺得奴家廚藝如何?” 禪殊:“……” 重韞只覺禪殊在一旁目光灼灼,而自己則如坐針氈,當(dāng)下胡亂點了下頭,故作鎮(zhèn)定地逃回房去。 入夜后各自安置。重韞向來淺眠,今日心煩意亂,更是到了半夜都沒睡著。此時四下寂靜,四野里似有蛙鳴,透過綿綿不絕的雨聲,一聲接一聲地響著。 突然,聽到一聲微動,從門口透進(jìn)一陣風(fēng)來,又很快被門扇擋了出去。 有個黑黢黢的人影摸近前來。 “噗嗤,噗嗤。道長,你睡了嗎?” 重韞大驚失色:“娘子,怎么是——” “噓——”蕁娘撲上前,一手捂住重韞的嘴,“小聲些,莫要把人吵醒了?!?/br> 說著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道:“道長,怎么你這屋也這般冷?” 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臉,重韞只覺得臉上發(fā)燙,想必現(xiàn)在已是紅得不行了。 蕁娘作勢要擠上床來,重韞則抓著被子堅決不肯,兩人你推我擋,一時不察,蕁娘腳下一滑,整個上半身就壓到重韞身上。重韞推了一把,覺得手下軟綿綿的,立刻像被燙了一般甩開手去,不敢再動。 蕁娘苦苦哀求:“道長,你就讓奴家和你一起睡吧,我自己一個人睡那屋子實在瘆的慌。” 重韞嚴(yán)詞拒絕:“不行?!?/br> “求你了道長。這屋子有古怪……”蕁娘幾乎哭出來?!斑@屋子……這屋子里有鬼!” 第8章 同床共寢 蕁娘哭了幾聲,沒見重韞松動,也急了,聲音不由高了上去。 重韞就怕她這又哭又鬧,只覺得自己頭發(fā)都要愁白了。只能緩和了語氣勸她:“你莫要高聲,我依你便是,你先起來。” 蕁娘擦了擦臉上淚水爬起來,蹭蹭兩下踢掉繡花鞋爬上床,剛剛要鉆進(jìn)被窩里,就覺得手上一重,一床棉被落在她懷里。 “還,還要分被子睡啊?” “嗯?!敝仨y裹緊被子往里一滾,道:“你要不愿意,現(xiàn)在就可以回去。” “好嘛,好嘛。但是我害怕,你得讓我睡里頭?!?/br> 重韞只好又退出來,把里頭的床讓給她。他貼著床邊面朝外躺著,身后傳來淺淺的呼吸聲,一時間兩人都無言以對。好在這拔步床實在夠大,便是兩個人分被而睡中間還剩下足以躺下兩個人的空間,這尷尬倒被消去不少。 過了一會,蕁娘怯生生地問道:“道長,你睡了嗎?” “嗯。”然后是拉被子的聲音。重韞干脆把被子裹到頭頂上去了。 “道長,我聽說鬼乃魂體,只有天生陰陽眼之人、大能仙君還有地府之人才能瞧見。反正我是瞧不見的?!?/br> 她慢慢地靠了過來,聲音低低地:“道長,你跟我說說,那鬼在這屋里嗎?” 重韞壓住被角:“沒有!夜深了,快睡吧,別再多想?!?/br> 蕁娘撫了撫胸口,道:“是嘛,可我還是覺得陰森森的?!?/br> 重韞躺在床外,將被子拉開一條細(xì)縫,透過這細(xì)縫朝門口望去,只見門檻處落著一雙紅艷艷的繡花鞋,往上是一雙白綾襪子,再往上是件十六幅茜紅羅繡裙的裙擺。 重韞沒再往上看,想了想,左手從中衣夾層里摸出一張黃符來,再抬眼時,那繡花鞋卻不見了。只有廊下燈籠紅晃晃的光,透過白色的門格子落到地上,形成一片明暗相迭的影子。 他聽身后蕁娘呼吸清淺,知是睡著了,這才轉(zhuǎn)過身,在她擁成的那團(tuán)被繭上拍了張黃符。 他向來淺眠,才剛有了點睡意,忽然覺得腳底涼涼的,猛地挺起身來,卻見一個長頭發(fā)的纖細(xì)人影趴在自己腳邊,冷冰冰的一雙手放在自己左腳腳踝上,不知在做些什么。 他精神一震,睡意全消,咬牙低喝:“你不睡覺大半夜地究竟想做什么?” 他初時恍了眼沒瞧清還以為她是…… 蕁娘嘟著唇,撿起被子躺回去,嘴中嘟囔:“……那么兇,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