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rou面，七塊錢一大碗，非常實惠，但超過竇晟一天的預算。

    謝瀾排牛rou面時，竇晟就在他邊上的自選窗口。

    阿姨剛翻炒完最后一個補上來的菜，辣椒炒rou，掄起馬勺把菜出鍋。

    謝瀾默默瞟了眼竇晟，又瞟了眼辣椒炒rou的價格。

    兩塊九。

    竇晟隨手拿了個餐盤，遞過去。

    阿姨接過來道：“就這一個菜了，你要吃幾份？”

    竇晟笑道：“一份都不吃，我要一塊錢的米飯?！?/br>
    “干吃米飯啊，小伙子？”阿姨愣了愣，用小鋁盆盛飯，一塊錢的分量是一盆半，在餐盤上扣出一座小山。

    她把盛好飯的餐盤放在臺面上，竇晟淡定拉開書包拉鏈，“阿姨，就著熱鍋，能幫我扒拉扒拉這包菜嗎？”

    謝瀾：“？”

    阿姨：“？”

    竇晟從包里掏出那包菜。

    竟然還他媽洗過。

    “最近

    太窮，吃不起食堂了。”竇晟嘆口氣，“可以嗎？”

    戴佑和王茍相互掐大腿，掐的無聲尖叫，眼淚狂飆。

    謝瀾整個人都麻了，心疼阿姨。

    許久，阿姨才僵硬道：“倒是不費事，但……可能是我沒見過世面?！?/br>
    她遲疑著接過那包菜，掏出來甩了甩水，“我就直接扔鍋里給你炒了？”

    “嗯嗯，不用刷鍋，誒對，也不用刮掉粘著的那點rou沫和辣椒，對，都一起都一起……”

    竇晟近距離指揮，反復嘖嘖道：“好香啊，能在英中食堂做飯果然手藝不一般。哦對了，您兒子在英中附中上初中吧？有不會的題可以來問我啊，我留個微信，我是高二理科級一?！?/br>
    阿姨聞言眼睛一亮，“年級第一?。俊?/br>
    “嗯?！备]晟在紙上飛快寫下微信號。

    阿姨長嘆一聲，“晚上再來，阿姨還給你炒。你來晚點，有賣不完的菜呢?！?/br>
    “謝了，晚上我吃面。”竇晟謙遜一笑，“明天中午行么？我還有半根蘿卜，切好塊帶來?！?/br>
    阿姨點頭，“那還這個時間，明天補菜剛好是蘿卜牛腩，就著鍋，不竄味?！?/br>
    GoPro綁在竇晟胳膊上，小小一只不起眼，記錄著人間所有荒誕。

    謝瀾上一次感到如此震撼……算了，沒有上一次。

    王茍驚艷道：“臥槽，推開了我新世界的大門。不愧是大佬，你這簡直是開創(chuàng)了一條新的節(jié)約思路啊。我要向你學習！”

    謝瀾聞言幽幽回頭瞟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竇晟接過剛出鍋的炒青菜，濃厚的豉油香與淡淡的rou香混雜，他心滿意足地感慨道：“剛好有點餓了。”

    謝瀾：“……”

    “等會陪我去拿個快遞，我買的面餅到了?！备]晟邊吃邊道：“二十四塊九包郵，三十包面餅，合一包只要八毛三，晚飯時間回宿舍煮一鍋番茄雞蛋面，哦，狗子把小電鍋借我用一下。”

    “得嘞?！蓖跗堬w快掏出手機計算器，“早餐一塊八，中午米飯一塊，買菜三塊，面餅八毛三，合計六塊六毛三，花超了六毛三。但你還有半根蘿卜做明天午飯，這波很OK。”

    竇晟嗯嗯著點頭，“早上也比平時吃得多，主要昨晚有點餓，明天少吃一塊餅，多喝兩碗粥，還能省八毛?！?/br>
    “你已經(jīng)喝兩碗粥了。”謝瀾懷疑人生，“你要喝四碗粥嗎？”

    “啊，免費粥每天都喝不完，多浪費?！备]晟嘆息，“我真是祖國的好少年?！?/br>
    “……”

    趁那兩人低頭，謝瀾夾起碗里的兩片牛rou，飛快戳進竇晟的菜里。

    竇晟忍笑，湊近低聲道：“報酬收到了?！?/br>
    什么報酬？

    謝瀾一下子想到昨晚。

    他當即在桌下用力跺了竇晟一腳。

    竇晟這一頓，菜色單薄，但下飯，米飯吃得比平時還多。

    回去路上他甚至輕輕打了個嗝。

    “失策了，明天米飯也少打一點，不能撐壞?！彼駠u道。

    謝瀾：“……”

    周一下午體育課，剛好是一天里最熱的時候。

    今天最高溫達到三十二度，烈日當頭，體育老師偏偏帶著大家做了一套“拉伸”，十分鐘拉完，謝瀾頭發(fā)都要烤燃了，明明沒什么運動量，卻有點喘氣，一聲解散，他完全遵循本能地扭頭往小賣鋪走。

    所有人圍著小賣鋪的冰箱，排了好久才排到冰箱邊上。

    他習慣地拿了竇晟常買的葡萄冰，結賬時隨口問身邊道：“你拿的什么？”

    “沒拿?！?/br>
    謝瀾恍神了半秒才想起來，一扭頭，就見竇晟輕輕舔了下唇。

    是真的

    很熱，竇晟比他更容易熱，胳膊貼上來都火熱一片。

    謝瀾徑直往旁邊冰柜走，“我請客?！?/br>
    “不用?！备]晟抓了他一把，“才第一天?！?/br>
    謝瀾堅持道：“同學請客吃個冰很正常吧？”

    “但這樣就沒意思了，要產(chǎn)出視頻的，基本的節(jié)目效果得保證?！备]晟喉結動了動，“我外面等你?！?/br>
    謝瀾只好匆匆把錢交了，出去卻沒找見人。

    他繞著小食堂樓找了一圈，終于在往體育館去的那條路上看到了竇晟。

    孩子可能熱傻了，所有人都往樓北面陰涼的地方去，就他自己還往陽光熾烈的方向走，偌大的校園，笑鬧的人群，只有一個身影走在那片空曠的水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