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之間，兩人的眼眸離彼此很近，竇晟看了他一會?，視線下移落在他鼻尖，嘴唇，而后輕嘆一聲挪開視線。

    “別打了。”他拗出一副哀求的口吻，“我?是說認真的，胡秀杰好難纏啊，我?虎口逃生，你就放過我?吧。”

    謝瀾冷冰冰不為所動，“剛才那個?視頻是怎么回?事？”

    竇晟低嘆，“動態(tài)里寫的很清楚啊，說好的要出這樣的視頻，硬核高中生存實錄。”

    謝瀾呵了一聲，“是學(xué)?校硬核，還是你硬核？”

    “這個?先導(dǎo)確實有點勁爆，吊胃口嘛。后面我?會?努力委婉一點的，不讓你受這么大的驚嚇，不過這個?企劃你可以再想想，要是害怕的話就算了，我?跟大家說一聲取消也完全OK?！?/br>
    竇晟說著就掏手機，謝瀾氣吁吁地瞪著他，伸手攥住他的手腕。

    “誰害怕？”

    封閉的空間里微妙地安靜下去。

    謝瀾冷聲道?：“做你的視頻，無論什么素材，期末好好發(fā)?出來，懂么？看看你的視頻最后做成什么樣子，到?底是海歸兒?童生存實錄，還是問題少年馴服日記?！?/br>
    竇晟抬眸瞅了他一會?，笑意?盈盈，“聽你這意?思，是要宣戰(zhàn)？”

    “呵?！敝x瀾冷笑，頓了頓又問，“宣戰(zhàn)是什么意?思？”

    “噗?！备]晟渾身繃起的勁忽然笑散了，笑了半天忍不住伸手搭在謝瀾肩上，“唉，太開心了，這一天?！?/br>
    謝瀾看著他笑，冷酷不語。

    教職工廁所朝陽，是個?明衛(wèi)。陽光從沒關(guān)嚴的百葉窗里投進來，從竇晟下巴尖那里往下，一直到?領(lǐng)口露出的皮膚，都被投上一道?道?修長的光柵欄。竇晟的眼眸在避光處黑得發(fā)?亮，眼底盛滿笑意?，有些初夏的清涼。

    他靠著門懶散地站著，謝瀾前傾身子堵著他，有那么一會?，謝瀾忽然覺得兩人間的相對位置有一絲微妙的怪異。

    許久，他無語地把竇晟手從肩膀上撥拉下去，站直身子說，“素材是素材，坑我?是坑我?，怎么說吧？”

    竇晟立刻并起左手食指中指向天發(fā)?誓，“知道?錯了，從今天起開始勞改?！?/br>
    謝瀾煩躁，“勞改又是什么？”

    “就是勞動改造。以后中午吃食堂你不用排隊，坐等我?來。晚上值日，我?干活，你看著。課間想吃什么吩咐一聲，我?買。奶茶我?也包了，愛喝長安是吧，每天下午課間，風(fēng)雨無阻?！?/br>
    竇晟頓了頓，笑瞇瞇道?：“二貓大人看看，還有哪些服務(wù)想要一起加入勞改大禮包？”

    謝瀾聽到?最后一句，才終于臉色緩和了點。

    奶茶還行。西門外跑出去太遠了，一來一回?要十五分鐘，平時他想喝都懶得動彈。他盯了竇晟好一會?，最終又惡狠狠地補上一句：“我?會?反擊，等著吧?！?/br>
    竇晟笑著點頭，“好的，我?等你?！?/br>
    從廁所出來，走廊上一片死寂，剛才的人都散了。

    謝瀾走了兩步感覺不對，抬眼一瞟，發(fā)?現(xiàn)了原因。

    胡秀杰本人就站在四班門口，臉上像罩了一塊鐵，酷似賽博朋克電影里的仿生人。

    剛剛立威過的謝瀾突然覺得后背有點發(fā)?麻，他努力保持淡定，走到?胡秀杰面前。

    胡秀杰冷聲開口：“兩千字檢查，自?己寫，明早交到?我?辦公室?！?/br>
    謝瀾沉默了好一會?，“老?師，要不然直接給我?一刀吧。”

    胡秀杰：“三千?！?/br>
    “…………”

    謝瀾仿佛一個?死人，點頭轉(zhuǎn)身進了教室，竇晟在他身后，面向胡秀杰停頓。

    胡秀杰：“你，五千字白話檢討，要求深刻翔實，有一句不是人話的就翻倍重寫。這么喜歡文言文，就再補一篇兩千字文言文檢討，不能直譯白話稿，寫完先過秦老?師，字詞語法?錯誤不能超過五處，超過重寫?！?/br>
    謝瀾聽都聽麻了，原來還能這么折騰人。

    他扭頭有些發(fā)?愣看著竇晟，竇晟卻漫不經(jīng)心地點點頭，輕松道?：“沒問題。還有么？”

    胡秀杰送他一個?字，“滾。”

    “好嘞?！?/br>
    *****

    一天的課謝瀾基本都沒聽。

    上午后兩節(jié)數(shù)學(xué)?，下午前兩節(jié)英語，謝瀾都在埋頭寫檢查。寫到?第四頁時，他甚至懷疑自?己寫字都獲得了鍛煉，語文水平也有提升。

    真，胡秀杰帶你學(xué)?語文。

    終于捱到?間cao，檢討進度過半，謝瀾甩了甩有些發(fā)?麻的手腕，一臉生無可戀。

    竇晟摁著桌子翻到?前座，艱難地繞開他出去，“我?去買奶茶了啊?！?/br>
    謝瀾頭也不抬地說，“去?！?/br>
    “長安，全糖，加一份芝士奶油？”

    “知道?還問？”

    竇晟走之前笑著在他頭上摁了一把，“渾身帶刺。”

    謝瀾一臉煩躁抬起頭，但?竇晟已經(jīng)大步流行地走遠了，只留給他一個?看得見打不著的背影。

    氣人。

    總是來搞他頭發(fā)?！干脆把頭剃了，頭發(fā)?扎一團毛球丟給竇晟當鑰匙扣，讓他天天在兜里摸著。

    嚇不死這個?膽小如豆的家伙。

    謝瀾冷哼一聲，擱下筆，看了眼自?己寫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許久，他嘆口氣，掏出手機準備休息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