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子，你考的怎么樣？”

    竇晟從手機屏幕上飛快抬了下眼，“一般。”

    “竇晟也一般！”

    整個班放挺的人都從桌上撐了起來。

    那些渴望的眼神，謝瀾腦海里又噼里啪啦蹦出一串優(yōu)美的漢語言——

    枯木逢春。

    久旱逢雨。

    回光返照。

    癡男怨女。

    好像開始不太對了……

    “看我干什么。”竇晟活動下手腕：“考完還討論，就沒別的事可干了？”

    他說著，伸手往謝瀾桌上一按。

    謝瀾：“？”

    竇晟對他核善的眼神回以一笑，低頭繼續(xù)玩手機。

    “對哦。”車子明恍然大悟，“都忘了還有一新來的帥哥了！”

    眾人恍然：“對哦?！?/br>
    謝瀾：“……”

    他算發(fā)現(xiàn)了，這個精英班人均貓頭鷹，表達關(guān)注的方式就一個字——盯。

    看啊，十點鐘方向那只穿白毛衣的，微胖的身軀圓溜溜的眼，端莊喜慶，雪鸮無疑。

    兩點鐘方向那只穿咖色外套的，兩眼微瞇，犀利中又透著一絲羞澀，是雕鸮。

    被盯了足足半分鐘后，一個高馬尾女生破冰說，“我叫董水晶，是四班班長，新同學(xué)叫什么？”

    “他叫謝瀾，我問過了！”車子明搶答，“應(yīng)該是轉(zhuǎn)校的吧？”

    謝瀾嗯了聲。

    底下人立刻七嘴八舌開了。

    “附中的？”

    “不說附中這屆沒帥哥嗎。”

    “那三中？九中？”

    “三中九中優(yōu)勢學(xué)科不一樣，牛頓第二定律和夾逼定理你更常用哪個？”

    “……”謝瀾感覺自己的腦袋開始膨脹：“之前在英國上學(xué)，學(xué)校是Wier.”

    “哇！”

    貓頭鷹們撲棱起來了。

    “英音！”

    “英國高中難申嗎？”

    “高中就出去，雅思得七點五吧？”

    車子明哐哐捶著他的桌子，“那你初中也在英國念的嗎？小學(xué)呢？為啥回國？明年在國內(nèi)高考嗎？”

    一個戴銀框眼鏡氣質(zhì)溫文爾雅的男生轉(zhuǎn)著咖啡瓶子問，“英國也分?jǐn)?shù)理化嗎？滿分多少？”

    “無聊?！宾E魚撇撇嘴，回頭瞟謝瀾，“你覺得剛才題難嗎？”

    謝瀾：“……”

    “有完沒完，我頭都聽大了。”竇晟輕嗤一聲，放下手機，“去食堂么?！?/br>
    謝瀾在一只竇晟和四十多只貓頭鷹之間選，裝作猶豫了五秒鐘，果斷站起來。

    車子明又盯上竇晟，“你倆什么關(guān)系？”

    竇晟想了想，“就算——算學(xué)校里的短期監(jiān)護人吧?！?/br>
    謝瀾：“？”

    貓頭鷹們：“啥？”

    車子明品了品，“誰監(jiān)護誰？”

    竇晟微笑，“有那心思挖人老底，不如回憶下，數(shù)理A留多少人來著？”

    “……”

    車子明聲音開始哆嗦：“三……三十！”

    如風(fēng)過戰(zhàn)場，遍地死寂。

    竇晟——謝瀾愿稱之為貓頭鷹獵人。

    竇晟臨出班門還不忘補上一刀：“四班小白兔出去還不讓人生吞了，昨晚我夢見考砸分出去，醒來枕巾都哭濕了?！?/br>
    貓頭鷹們：“……”

    *

    食堂和主教之間隔著小cao場，林蔭道在小cao場一側(cè)，三月初樹還沒抽芽，那些枯枝張牙舞爪地擰巴著。

    考試壓堂半小時，這會窗口只排著幾個人，謝瀾排隊時戳開了Messenger。

    他拽著屏幕往下掃，謝景明從昨晚到現(xiàn)在轟炸了七十多條，最新一條是幾分鐘前，問他中午吃什么。

    謝景明在多半意義上算是稱職的父親。長到這么大，謝瀾也只有兩件事對他不滿。一是他執(zhí)迷于角色扮演英國人，二是在那個人離開僅僅兩年后，他有了關(guān)系親密的女人。

    謝瀾看著滿屏的字母，回了一個端正的漢字。

    “嗯”

    幾秒種后，對話框里彈出一條新的：“我最后是問句?！?/br>
    謝瀾回：“原來你還會說中文。”

    對話框陷入沉默。他捏著手機給了謝景明一分鐘機會，沒收到回復(fù)，于是把Messenger關(guān)了。

    學(xué)生一卡通還沒辦下來，手里只有胡秀杰給的臨時飯卡，白擦擦的有些刺眼。

    兩葷一素，主食米飯，標(biāo)配兩只蛋撻，一刷9塊4，便宜到了感人的地步。

    剛坐下沒一會，車子明和鯡魚也過來了。

    鯡魚坐下前沖謝瀾打了個招呼：“哈啰，我于扉?！?/br>
    “痛徹心扉的扉?！避囎用鹘釉?，“別看他一天到晚耷拉個臉，其實是富二代，被他爸用錢拍傻了?！?/br>
    “滾?！?/br>
    于扉長得蠻帥的，就是一直喪著臉，頹廢的神態(tài)似曾相識。

    謝瀾過了一會才想起來，是像倫敦鄰居養(yǎng)的那條法斗。

    車子明還在叭叭考試的事。

    “老天爺，我第一次被數(shù)學(xué)考傻了，之前沒下過135，這次過百都難?！?/br>
    “是嗎?！备]晟抬了抬眼，“剛路上還聽老馬跟別班老師說，沒想到連四班都覺得這么難，他很受傷?！?/br>
    車子明差點把嘴里的菜又吐出來，“我cao這莫名其妙的愧疚是怎么回事??？”

    他們嘮嗑聲音很低，語速又快，謝瀾豎著耳朵努力練聽力。

    “豆子考的到底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