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正是。大師可也是小靜禪寺的?怎么之前卻沒見過?!蹦桥缮锨皢枺叭羰峭?,可否能一同前去?” 僧人卻微微俯首辭別,“我們師徒亦是訪友,另外同路之事,我們還有旁的事情,怕是不便。” 那女郎面上不掩失落,繼而再想追問,那小沙彌輕輕拽了拽自家?guī)煾傅囊滦?,二人便轉(zhuǎn)身而去了。 待離開那二女之后,這小沙彌卻忽一抬眼,撇下了自家“師父”,自顧自地就要往前去。 “夫人……”后頭的白袍僧人長眉輕攏,目露委屈,“夫人可是生氣了,是我不好,夫人遇討厭之事,我不僅不幫忙,還將夫人的話打斷了?!?/br> “你分明就是兇我!”那小沙彌生得杏腮粉面本就得了十分的好看,再如此輕瞥一眼,只見那眉目間流光婉轉(zhuǎn),美麗得不可方物。 這所謂的師徒二人,赫然便是這一路游山玩水,來到了中原的玄素與綺月。 綺月哼哼兩聲,別過臉去不想看他,可玄素卻偏不要臉面,竟是上前一步,從身后將她輕輕一摟。 “我怎么舍得兇你?!毙厝崧暤?,一雙好看的手卻緩緩輕撫著綺月的小腹,“你初來乍到,中原不比西疆,你許多事情不甚明了,此處又是皇城,我只是怕你惹出事端……” “惹出事端又怎么了,你說過你會護(hù)我周全的!這就不算話了?”綺月小嘴一嘟,羽扇般濃密的睫毛撲閃兩下,眼中便贏了淚光。 玄素心中更是心疼,當(dāng)下便道,“當(dāng)然算話的,任何擋在你身前的,我都會毫不猶豫地清理干凈?!?/br> 綺月“噗嗤”一笑,掩面嬌聲道,“誰要你'清理’什么了。”她說著又笑起來,將手附在他的手背上,“你知道的,我就是心情焦躁了些,好啦好啦,怎么著這也是你師叔朋友的地界,就算是看在夫君你的面子上,我也不想在這里鬧出事情?!?/br> 身后的人卻微微一僵,嗓音低沉而欣喜,“你剛剛……喚我什么?”成親一年,他還從未聽過她喚自己一聲夫君呢。 綺月咬唇就要將他的手掰開,一面道:“是你聽錯了,你倒是松開我呀?!?/br> 可男人卻不管不顧,硬是要抱著她,清沉的嗓音含著笑意在她的耳邊響起,“你再喚一聲,我就松開。” 綺月臉頰燒得緋紅,眼下這里雖然偏僻,卻也是小靜禪寺邊,指不定什么時候便有人路過的。 “你快松開,若是被人瞧見了怎么辦,我倒是無所謂,你這個西疆來的圣僧,還要不要名聲了?!本_月紅著臉道。 “不要了?!毙貐s抱得更緊了,跟個討糖吃的孩子似的,一面道,“圣僧有什么好當(dāng)?shù)?,哪有做你的夫君好。?/br> “玄素——”綺月咬著下唇,尾音拖得綿長,又急又柔。 “娘子……”玄素的聲音透著些許沙啞,男子溫?zé)岬捏w溫,透著薄薄的衣料傳過來。 忽然有什么柔軟而潮濕的東西,卷起她精致小巧的耳垂,輕吻了一下。 綺月的身子幾近戰(zhàn)栗,幾乎要化成水一般,她無法自持般的,輕輕從嗓子中溢出了聲,“……夫君?!?/br> “嗯~好?!蹦凶拥统恋男β暅厝嵯聛?,“這幾日可舒服些了,孩子沒鬧你吧?” 綺月這才覺察到,原來他一直柔撫著自己的小腹,心間不覺升起一股暖流來。她道,“許是寺中安靜,孩子也沒鬧了,這幾日我睡得都好些?!?/br> “那便好了。”玄素松開手,垂眸看著她道,“今日想吃什么,我做給你吃?!?/br> “你現(xiàn)在可是我?guī)煾浮!备惺艿侥菧嘏x開,綺月竟有幾分悵然若失的感覺,只是她面上不顯,“你這么天天給我洗衣做飯的,寺里的僧人們都要懷疑了?!?/br> 此次來中原雖然是綺月主動提議的,但是來小靜禪寺卻是為了玄素的事。那時玄素拜訪師叔迦葉,便承了這么一件遺愿,如今正撞上賀壽,倒也是圓滿了。 不過既然是以迦葉師侄的身份前來,兩人便索性喬裝打扮了一番,以師徒之名前來。 只是……哪有做師父的,每日事無巨細(xì)地照料徒弟起居的。 隔日正是住持壽辰,綺月梳洗之后去尋玄素,卻被告知他在禪房后院的小林間等自己。 林間還殘存著晨里的霧氣繚繞其間,眼下暖陽當(dāng)空,閑閑灑落,恍若鍍上一層淡金色的微芒。 林蔭掩映間矗立著一間小亭,玄素穿了一身灰色僧袍,便坐在亭中的石凳上。 綺月走到他身邊半身之距的地方坐下,垂首瞧了瞧石桌上擺著的三只茶盞,問道,“今日可是有客要來?” “是啊?!毙匚⒁活h首,“彼時阿難還在之時,便常與我說,我之所以降生在這塵世,便是為這塵世而生。不過你可知,這塵世的宿命,卻是依托在一人身上?!?/br> “塵世的宿命?”綺月似懂非懂,目露不解。 玄素輕抿一口茶,緩聲道,“好比是有一個人,她脫離于塵世之外,卻身纏因果,若是因果不解,將生生世世困頓于此,而這塵世,也就如一個囚籠,永無繼續(xù)前行之時?!?/br> “我的出生,便是要點(diǎn)破這段因果的。”玄素抬起頭道。 “那你既然說了不想理會這些,又為什么……”綺月避開他的目光,握緊了手中的杯盞。 卻有一雙手,堅定而溫柔地覆在了她的手上。 他目光正對上她的,語中帶笑,“我還要和你白頭偕老,看著孩子長大呢。放心,我才不舍得損傷自己半點(diǎn)的壽命呢,那可有一半是你的?!?/br> “那你……”綺月正想問,卻聽外頭傳來一陣零碎的腳步聲。 一名相貌明艷的華服美人,款款而來。她行走間雖端莊雍容,卻也利落如風(fēng),倒是一種在中原女子身上極其少見的氣質(zhì)。 綺月想,自己應(yīng)當(dāng)聽過這個女人的名字。 大燁的女王爺,嘉臨王衛(wèi)令儀。 只見衛(wèi)令儀屏退兩名侍女,徑自走近亭中,張口道,“玄素大師?!?/br> 綺月瞧瞧抬眼,看向面前的灰袍僧人,她的夫君。 只聽他聲音清冷,帶著不可言說的意味,“你,可有所求?” 玄素在問那個女王爺,可綺月卻覺著他的語氣,像是要徹底地、斬斷這段所謂際遇。 衛(wèi)令儀卻只是笑了笑,道,“我無所求。只是玄素,沒有人,是為了一個使命而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br> 玄素微微一怔,衛(wèi)令儀卻只是笑著看向綺月,繼而轉(zhuǎn)過身去。 綺月想起來,前世的時候,玄素正是為了解開這個女人的因果,耗費(fèi)了許多壽命。在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這張臉。 “纏在她身上的因果線斷了?!毙睾鋈惠p笑道。 “什么?”綺月沒聽清楚。 “這可是我從住持那里薅過來的,上好的湖州紫毫,好喝嗎?”玄素為她的杯中斟滿了茶。 綺月下意識接過那人遞過來的茶盞,其實(shí)關(guān)于衛(wèi)令儀的許多事情,她還并沒有明白。不過她想,也沒什么關(guān)系,所有她想知道的,以后還可以慢慢去問他。 反正這一次,他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