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云七夕暗暗磨牙,她此刻不是懷疑,而是肯定,那貨是早就認出她來了。 “走上前來?!眴芜B城淡淡命令。 靠,他想做什么?非要在這么多人面前不給她面子? 所有人都在等她,單連城望著她面色平靜,也極具耐心。 最終,云七夕還是一步一挪地穿過隊伍,走到了臺前來。她此刻的視線角度,剛好對著他的皂靴。 “是從府里出來衣服沒帶夠?”單連城不咸不淡的語氣從頭頂斜上空飄了過來。 果然,他早就認出她了。明知道是她還將她叫到臺前來,在這么多手下面前不給她面子,太過分。 他不給她面子,她也就沒必要把面子留給他了。 想了想,云七夕抬起頭,也不再壓嗓子裝男人了,揚眉笑了笑。 “衣服倒是有那么兩件,只不過,我初到晉王府,不知道原來表面風光的晉王府發(fā)俸祿都成問題,所以,為了適應這種拮據(jù)的生活,我也只好學著樸素一點啊?!?/br> 她這一開口就爆猛料,全場雖然肅靜如常,大家卻難掩心中的驚訝。 一是想不到站在前面這個瘦小的小兵就是晉王妃,二是想不到晉王妃竟然敢這樣跟晉王說話。 有關晉王府發(fā)俸祿的吐槽大家自是不信,他們大多都是跟了單連城多年的人,自然十分了解這位王爺,并不會像云七夕說的那樣。 單連城眸子瞇了瞇,靜靜看著她,看樣子她說的話并未在他的心里掀起任何波瀾。 可這樣的對視方式讓云七夕極為不爽,她仰視,他俯視。這讓云七夕覺得自己越發(fā)低了。 云七夕索性翻上高臺,與他面對面,盡管,她還是需要悲哀地仰視他。可她努力地以伸直脖子的方式減小身高差。 將心頭那一股子自卑甩掉,她首先展了個無害的笑容。她不知道的是,盡管她身著男裝,戴著帽子將一頭長發(fā)也掩蓋了起來,可是她一笑,那兩個深深的酒窩現(xiàn)出來時,就女兒態(tài)盡顯了。 這樣嬌俏的笑容,是只有女人才會有的笑容。 她兩根手指扯了扯衣角,“這衣服料子不錯,為了節(jié)省開支,我以后就這樣穿了。”她如在告知她的決定一般。 堂堂王妃穿得像個小兵一樣,任哪個王爺也覺得失了面子吧?云七夕以為她這一招夠狠了,可誰知人家一點也不生氣,還不急不徐地道,“軍營中確實不易太過招搖,準了,以后但凡在軍營,就這樣穿吧?!?/br> 云七夕驚愕了!這貨不按套路出牌??! 正語塞著,一個小兵小跑過來,匆匆行了個禮。 “啟稟王妃,大營外有人找?!?/br> 第158章 要想活得長久,要記住四個字! 誰會到軍營里面來找她? 跟著那個來報信的小兵到了大營門口,云七夕遠遠便看見紅雨在大營門外走來走去,看起來焦燥不安的樣子,一看見云七夕出現(xiàn),她臉上是又喜又糾結。 其實見到紅雨,云七夕已經(jīng)心中有數(shù)了,她并不著急,慢悠悠地踱近。 紅雨行了個禮,“見過晉王妃?!?/br> “當然見過,從前一個府里住的,能沒見過么?”云七夕回了一嘴。 紅雨尷尬了一下,才說道,“晉王妃,太子妃讓奴婢來請您過府去一趟?!?/br> “去太子府?抱歉呢,我很忙?!痹破呦εち伺げ弊樱f得不給情面。 紅雨面色為難,咬著唇,小聲道,“晉王妃,您,您不是說有辦法醫(yī)好太子妃的臉么?” 云七夕淡淡笑著,“我記得我說過,要治臉,就請?zhí)渝撇狡呦?,難道我的話管家沒有傳達么?” 紅雨低著頭,看好的樣子,云七夕就知道了,不是管家沒有傳達,而是云攬月太傲嬌,怎肯接受她的安排?更何況如今她那張臉那般嚇人,走出太子府招搖過市是需要極大勇氣的。 “晉王妃,若是奴婢沒有請回您,太子妃是會責罰奴婢的。”紅雨急得都快哭了。 云七夕突然笑了,一只手拍了拍紅雨的肩膀,“紅雨,你和太子有沒有拜過堂?” 紅雨倒是沒想到她會突然提起這一岔,咬著唇?jīng)]有說話。 “拜過了對吧,料想在沒揭蓋頭之前,太子不會想到蓋頭下的人是你。”頓了一下,云七夕笑嘻嘻地湊近,放低了聲音,“你是不是已經(jīng)跟太子睡過了?” “我……”紅雨怎能想到從一個女子口中能問出這樣的話來,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皶x王妃您不要拿奴婢開玩笑了?!?/br> “這怎么是開玩笑呢?你與太子拜了堂是事實,你比太子妃先進門也是事實,你已經(jīng)不是她的奴婢了,何必這要卑躬屈膝地委屈自己?你看如今太子妃一張臉也毀了,太子對她可不再像從前了。要朝夕相對這樣一張臉,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啊?!?/br> 云七夕本著唯恐天下不亂的原則,把人的腦子好好地給洗了一遍。 紅雨半天沒有回音,好一會兒才小聲道,“晉王妃,您和太子妃好歹是姐妹,怎么能這樣說呢?” “姐妹?”云七夕冷笑一聲,“紅雨,你是她的陪嫁丫環(huán),出嫁前就跟了她多年,你覺得她有當我是姐妹?” 觸到云七夕突然銳利的目光,紅雨慌張地低下了頭。 既是云攬月的貼身丫環(huán),想必這些年主子干的壞事,她知道得并不少,而且恐怕還當了幫兇。想起二小姐臨死前的不甘,她眼光發(fā)冷,不想再與她多說半句。 “你回去告訴太子妃吧,太子府呢我是不會再進去的,治不治呢就看她了。” 說完,她轉身往回走。 “晉王妃。”紅雨苦著一張臉,喚了一聲。 然而云七夕頭也不回,越走越遠。 想讓她治她的臉,還不肯在她面前放低一點點,偏偏她云七夕也是一身傲骨呢! 正心頭不爽著,云七夕瞥見兩個人騎著馬匆匆入得營來。其中一個人是戈風,另一人穿著普通兵裝,帽沿拉低很低,云七夕未看清他的臉,不過看他的舉動卻有些神神秘秘。 只見他們在馬廄前下馬,將馬丟給了馬廄的小廝后,二人便匆匆入了營帳中。 那是向飛住的營帳,云七夕摸著下巴琢磨著,身為向飛的主治醫(yī)生,她似乎該去看一看她了。 她挎著藥箱來到向飛的營帳。此時帳中只有兩個人,戈風不知何時已經(jīng)離開了。 向飛躺在床上,那個起先和戈風一起入營的人就坐在床邊。他此刻已經(jīng)將帽子摘了下來,在他聽見門口的動靜回頭的那一刻,她看清他的長相。 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當她走近,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向飛,突然就明白過來了。怪不得覺得相似,他不就是長得有幾分像向飛么? 那人見她進去,立刻有些拘謹?shù)貜牡首由险玖似饋恚瑢⑽恢米尳o了她。 按理說,云七夕著一身與他一樣的衣服,他應該是不會認得出她的,所以他的這種反應,只能歸結為緊張。 向飛此刻清醒著的,見云七夕這身打扮,微微詫異了一下,才道,“有勞晉王妃了?!?/br> 站在旁邊的那人聽他這樣一說,這才認真地看了云七夕一眼,而當云七夕似是不經(jīng)意地轉過臉來時,他又很快移開了目光。 “向總兵無需客氣,對我來說,治你雖是不小的挑戰(zhàn),但我還是有十足的信心的,也很榮幸,這是一個長臉的機會。” 向飛不再說話,在與向飛僅有的幾次交道中,他給她的印象就是不多言的性格。 云七夕專注地開始給他換藥,營帳里寂靜無聲。 在她需要人幫忙,她毫不客氣地對一直站在旁邊的那個人說道,“來,打把手。” 那人原本驚奇于云七夕嫻熟的手法,一直呆愣在原地,沒想到云七夕會突然叫他,略顯遲鈍地走上前來,聽著她的指示,將敷料捧到她的面前來。 拿敷料的時候,云七夕的目光停留在他的手腕處片刻,才又若無其事地繼續(xù)將敷料敷在向飛的傷處。 “向總兵,記住傷處一定不能沾水,否則化膿就麻煩了,還好現(xiàn)在天氣不是很熱,若是大夏天,這樣的傷會更加麻煩?!痹破呦σ贿吺稚喜煌?,一邊對向飛說。 向飛道,“是,謝晉王妃提醒?!?/br> 聽著向飛一板一眼的話,云七夕突然停下手上的動作來,看著他笑了,“向總兵,你說這世道奇怪不奇怪,當初我的腿也傷過,那時候,初次見你,你好像還挺不待見我的,差點把我撩倒在地,你還記得嗎?” 提起往事,向飛幾分尷尬地垂下了眼,“是屬下的不是?!?/br> 云七夕燦爛地笑起來,一邊繼續(xù)包扎著他的傷,一邊繼續(xù)說道,“我不是來追究你的責任的,我只是要告訴你,我從來都不在乎這些小細節(jié),所以向總兵說話的時候也不用跟我這么客氣,人人都客氣,我到哪里去聽真心話?我的性格大大咧咧,也希望周圍的人可以輕松隨意一些??墒俏野l(fā)現(xiàn)有些越來越難了,所以身份和地位不代表擁有,而是一種失去。上天是公平的,有得到就有失去。就像皇上,他坐擁天下,好像什么都有,可他其實也失去了很多東西,一些看不見,卻很珍貴的東西……” “七夕?!币粋€嚴厲卻絕對熟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云七夕回過頭,見單連城高大的身影正立在門口,淡然地盯著她。 撇了撇嘴,云七夕還是決定在他屬下面前給他一點面子,于是閉上嘴不再說話了。 立在一旁那人見單連城進來,埋低頭行了個禮,又再看了向飛一眼,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單連城站在離床不遠處,與向飛交談,也無非是一個關心,一個表達謝意。 換好了藥,兩人退出營帳,云七夕走得很快,刻意與單連城保持了一段距離,但她怎么忘了長短腿的差別了。 沒走一會兒,單連城就悠閑地與她并肩了。 “要想活得長久,要記住四個字。”他淡淡開口。 “四個字?”云七夕不正經(jīng)地笑了笑,“不是應該是五個字嗎?叫禍害遺千年,這句話想必是千百年來祖輩們總結下來的真理,解釋起來,這五個字的意思就是說,要想活得長久,就要有當?shù)満Φ臐撡|(zhì)加勇氣。” 單連城不過說了一句話,云七夕就歪扯了一大篇,最后還得意地瞅著某人,看到某人眉頭越皺越深,她的笑容就越來越深。 單連城低不可聞地嘆了一聲,抬手輕輕捏著她的下巴,讓她的臉朝著自己,瞇著眼仔細地瞅著她。 “說得挺有道理?!?/br> “啊?” 正當云七夕驚愕之余,又聽他磁性低沉的嗓音接著道,“不過,你天生沒有當?shù)満Φ臐撡|(zhì),也缺乏當?shù)満Φ挠職猓敹?,禍害禍害爺?!?/br> 她禍害他?這話加上這動作,聽上去有那么點分辨不清的曖昧呢! 而且這是在營帳外,來來往往這么人看著呢,雖然大家路過的時候,都自覺當起了瞎子,可是自己此刻穿著一身男裝,這樣的姿勢不是太怪異了么?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有斷袖之僻,以為她是那被調(diào)戲的小受。 “誰說我沒有?”云七夕打開他的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自然不會忍氣吞聲。” “你這不叫禍害。” “那叫什么?” “你這是婦人之心,心眼細小,睚眥必報?!眴芜B城不急不緩地說。 “呸?!痹破呦敛豢蜌獾鼐瓦艘宦?,“什么叫婦人之心,難道你就會任人欺負?” 單連城移開目光,繼續(xù)朝前走,云七夕尋思了一下,又跟了上去,笑問,“你們男人之心又是怎樣?難道就會任人欺負?我才不信,你們只是比較會隱忍,”說到這里,她聲音放低,“你們只是更加懂得厚積薄發(f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