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jié)
緊接著,他的手伸過來,再次將她拉入懷中。手臂將她的腰身扣住,如古井般的暗瞳緊緊鎖住她,全沒了玩笑之意。 “那你說說,你家住何處?”低沉的聲音魅惑中夾雜著危險。 云七夕盯著她,心頭如有一個巨輪飛快地轉(zhuǎn)著。他問她這個問題并不奇怪,這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疑問??伤丝搪犚娝@樣問出來,就是心里不舒服,特別地不舒服。那質(zhì)問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騙子。 冷哼了一聲,云七夕扯著唇角,“尊敬的晉王殿下,你都已經(jīng)娶了我了,現(xiàn)在才來問我的身份是不是晚了點?怎么?后悔了?想悔婚?” 她笑得瀟灑,仿佛什么都不在意,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她心中完全不是個滋味,就好像是一鍋連鹽都沒放的湯,除了燙嘴,沒有別的。 “我早說了,我既無身份也無地位,更無背景,根本配不上你高高在上的晉王身份,我早讓你跟皇上提了退婚,你偏不聽……” “爺沒后悔!”單連城打斷了她酸不拉嘰的話。 在云七夕發(fā)愣的時候,他手一抽,就取走了她手中的信。 “喂,你還給我?!痹破呦Ρ灸苌焓秩Z,他手一揚,就將信紙舉得老高,同時另一只手將她的腰身環(huán)得緊緊地,她動彈不得。 高高地,他舉著信,目光落在信上的字跡上。 云七夕雖不能動,眼睛卻也是好奇地看上去。 “七夕,我此刻在南陽江邊的閣樓上給你寫信,推開窗就能看見遼闊的南陽江,秋風(fēng)送爽,很美! 你在大燕還好嗎?在晉王府開心嗎?我喜歡看你笑,畢竟你笑起來最美!回到西涼這些日子,我時常憶起你的笑容。此等美景,不知何時能與你同看? 我記得你說過,你喜歡自由,希望晉王府的高墻沒有束縛你的快樂。單連城征戰(zhàn)四方,論殺敵,我佩服他,可是我猜他下了戰(zhàn)場會是一個無趣的人。無論怎樣,我希望你永遠(yuǎn)是那個快樂的,自由的七夕。永遠(yuǎn)都不要變?!?/br> 楚凌云的字與單連城的相比,同樣好看,卻少了幾分雄渾大氣,多了一點細(xì)膩。人家說由字可見其性格,果真如此。單連城人與字都剛硬大氣,而從許多細(xì)節(jié)處可以看得出來,楚凌云心思十分細(xì)膩。 單連城看信時的表情從頭到尾都沒變,只是看到后來,眼睛瞇得更深了些。 舉著信的手緩緩收回來,云七夕趁機奪過來,離開他的懷抱坐直。將信小心地折疊起來。想到楚凌云信中對單連城的評價,她的唇角不由自主揚了起來。 嘿嘿笑了兩聲,她道,“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這樣認(rèn)為呢,連同為男人的楚凌云都看得出來你的無趣,可見你是有多無趣?” 云七夕不會知道,某人看完了這封信,刻在心里永遠(yuǎn)也不會忘記的兩個字就是“無趣”,所以當(dāng)她笑著再次提起無趣二字,某人的臉色就別提有多難看了。 “何為有趣?”單連城聲音涼涼。 云七夕將信裝入信封,并未看到某人臉色不對,隨口答道,“有趣就是幽默風(fēng)趣啊,反正說話惜字如金的人是肯定有趣不起來的。再有,在我的理解中,兩個人在一起,最起碼要懂得浪漫的人才叫有趣吧,沒事兒送送小禮物啊什么的?!?/br> 單連城輕唔了一聲,云七夕以為他贊同她的說話,正在心里合計著,卻看見他突地站了起來。 “爺有事,走了?!?/br> “喂,你不吃啦?”云七夕還沒喊完話,就見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門口。 其實她正想舉個例子,說他手上的玉扳指就是很好的禮物,結(jié)果,她還沒說出口呢。 他一定是故意的,憑他的智慧,他可能已經(jīng)猜到她要說什么,他就是舍不得他的玉扳指,所以故意逃避!一定是這樣!云七夕兀自分析,越想越覺得是這么回事。 半夜睡在床上迷迷糊糊時,云七夕突然聞見一聲巨響,一下子驚醒了過來。 她一向睡眠淺,剛才那一聲響不同凡響,敏銳的她意識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下了床,她走出帳篷。 幾簇篝火在燃燒,整個大營好像都空了,只有幾個巡邏兵在四周巡邏。 單連城不在平日處理政事的帳篷里,就連小路子也沒了影。 太不尋常,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站在大營中間,她閉上眼睛,回想起先那一聲巨響的方向。隨后睜開眼睛,朝著大營西方走去。 遠(yuǎn)離營帳四周,環(huán)境越來越黑,秋夜的風(fēng)吹在身上有些涼,讓她也越發(fā)清醒了幾分。 她的聽力一向很好,她相信她的耳朵指引的方向不會有錯。穿過了寬闊的練兵場,大路變成了小路,走了一路,回頭已望不見大營的篝火,但她卻漸漸聽見了人聲。 不是一個人,像是有很多人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人聲越來越近,越來越窄的小路突然出現(xiàn)了斷層,無路可走了。 前面是一個山谷,她之所以沒有摸黑掉下去,是因為山谷下面有紅色的亮光透出來。而嘈雜的人聲正是從山谷下傳出來的。同時,她聞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夜色下,她的眸子凝重地瞇起,沿著斷崖四下查看,終于找到一條隱蔽的小路。于是她沿著小路走了下去。 一步步往下走,山谷下的場景漸漸入了她的眼簾。 山谷下有一個大土窯,土窯里燃著大火,整個山谷都被火光照亮了。崖壁處凹進(jìn)去一個山洞,有一大群人圍在山洞口。 而此刻,人聲斷了,大家都沒有再說話。 “爺,他們傷得很重,老朽一個人只有一雙手,實在分身乏術(shù),老朽有一個建議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鳖欉h(yuǎn)的聲音從山洞里傳了出來。 “講?!眴芜B城冷冷地命令。 “不如讓人去把王妃請過來吧,王妃的醫(yī)術(shù)比老朽好,我與她二人合力,恐怕才不會誤了搶救的最佳時機?!?/br> 好一會兒,聽得單連城道,“小路子?!?/br> “是?!?/br> “不用了,我來了?!?/br> 一群人齊齊回頭,看見云七夕站在背后,很快讓出一條道來。 單連城站在最里層,盯著她的目光微微有些詫異。 云七夕與單連城只對視了一眼,來不及做過多的眼神交流,就快步走了過去。因為她看到里面的地上躺著幾個血rou模糊的人,看樣子都傷得不輕。 “王妃,他們傷得很重,老朽與你分頭行動?!鳖欉h(yuǎn)見她出現(xiàn),很是驚喜。 受傷的有四個人,其中包括向飛。除了向飛還有力氣睜著眼,其他三個傷勢不明,不過看起來都不是很樂觀。 云七夕蹲身下去,很快將四個人的傷勢都查看了一遍,越看面色越凝重。 起身指著其中兩個人對單連城說道,“這兩個人救治希望不大,我想我與顧老應(yīng)該把時間和精力另外兩個人的身上,這是最佳的救治方案。否則,耽誤了時間,四個人都沒得救。” 云七夕神情鎮(zhèn)定,語調(diào)冷靜,與平時嬉皮笑臉的樣子完全不同。透著一種睿智和果敢。 面對如此慘烈的場面,她無半分懼怕,還能做出如此冷靜大膽的分析,這完全不像一個女人的思維。所有人都詫異了,單連城目光沉沉地盯著她,緊抿著唇?jīng)]有說話。 “七夕,他們都是我們晉軍的將士,不能都救嗎?”說話的是云沖,身為將軍,想必跟這些將士們都是有感情的。 “哥,這種時候必須要有所舍棄。再耽誤,都得沒命?!痹破呦?yán)肅地對云沖說。 “照你說的做。”單連城突然發(fā)話了。 不再遲疑,云七夕立刻與顧遠(yuǎn)一起搶時間救人。吩咐其他人備材料,打下手。搶救生命的時候,每一秒都很重要。 第156章 身為王爺這么摳你好意思? 云七夕一邊處理向飛的傷,一邊指揮顧遠(yuǎn)治療另一個。雖然顧遠(yuǎn)也是很有經(jīng)驗的老太醫(yī),但他缺乏云七夕從現(xiàn)代帶過去的先進(jìn)手法和醫(yī)學(xué)理念。顧遠(yuǎn)早已打心眼里佩服她,所以她的安排,他都一一照做。 將士們默默把另兩個被放棄的人挪到了一邊。 “殿下,他已經(jīng)沒氣了?!逼渲幸粋€將士小聲說道。 這結(jié)果云七夕早有所料,聽著他的話,她沒有回頭,精力全部放在向飛的身上。 看著他們?nèi)绫粺沟膫麆?,聞著濃郁的火藥味兒,她心頭便有了猜測。 向飛的腿傷得嚴(yán)重,還好遇上了她,若是換作別人,頂多只能保住他的命,鐵定讓他永遠(yuǎn)也站不起來。 “向總兵,你的腿保住了,但恢復(fù)的時間可能會很長,需要好好休養(yǎng),我希望你接下來的日子能聽我的,算是對你自己負(fù)責(zé)?!?/br> 向飛衣衫破爛,血rou模糊,看上去很是狼狽。整張臉如被黑炭抹過,唯有一雙眼睛還算清明。從土窯里透出來的火光隱隱跳躍在他的臉上,他面無表情地睜著眼,沒有回應(yīng)。 一個原本沙場上威風(fēng)八面的大男人突然站不起來,換作任何人都會是一個不小的打擊。從前的單連城也經(jīng)歷過,不過,那是他刻意偽裝,與此刻的向飛是不同的。 “你若是能盡快好起來,也是對我負(fù)責(zé)?!痹破呦ν蝗恍α诵?。 向飛終于把目光移向她,只聽云七夕一邊給他的腿纏紗布一邊淡淡笑道,“晉王殿下和顧老多么信任我,才將你的傷交給我,而我自己也是有這個自信可以治好你的,只要你同我一樣堅定信念,好好調(diào)養(yǎng),你一定會好起來的。若是急于求成,不聽勸告,起了反作用。不止耽誤你的傷情,更會壞了我的名聲。” 聽著云七夕打趣的話,向飛抬眼望著夜空,說道,“謝王妃關(guān)心?!?/br> “要謝就來點實打?qū)嵉?,不過一切等你完全恢復(fù)了再說?!痹破呦π?。 她這邊將向飛處理好,那邊顧遠(yuǎn)也處理得差不多了,差人將兩個傷員運回營地,云七夕卻不急著走。 她對這個山谷的存在太過好奇了,或者說她對任何神秘的事物都感到好奇。 走到土窯邊,她蹲下身,用手指抹了一把地上的黑灰,湊到鼻端來聞了聞。再走近土窯,望著里面火焰的顏色。 “你怎么會過來的?”身后突然響起了單連城的聲音。 云七夕回過頭,迎上單連城清冷的目光。 起先在吃飯的時候,他就問過她從哪里來,如今她又出現(xiàn)在這個可能是他的秘密基地的地方,恐怕他心里更加懷疑了吧。 “你認(rèn)為呢?若是你心里已經(jīng)先入為主地有了猜測,那我的任何解釋還有用嗎?”云七夕故意吊兒郎當(dāng)?shù)靥糁?,笑得不以為然?/br> “爺有何猜測?你難道不是聽見聲響過來的?”單連城說得一本正經(jīng)。 云七夕的嘴張成了o型,難道真是她想多了? “嘿嘿,是,我就是被一聲巨響驚醒,然后跟著聲音的方向?qū)み^來的。爺,這啥情況?” 話頭都遞過來了,她不趁機問出心中疑問更待何時? 單連城眼睛投向她,聲音沒有情緒,“你心里不是都已經(jīng)有數(shù)了?” 呃…… 看他如此淡定,是不是說明他對她還是有幾分信任的? “我聞到了硫磺和硝的味道?!?/br> 單連城并未太過驚奇,只是淡淡看著她。 硫磺,硝石,木炭,是古代制造火藥的三個重要成分,但不是懂得這種成分就可以做出火藥來,在能保護(hù)自己的情況下制出殺傷力很強的火藥是需要水平的。 云七夕懂得好幾種簡易地制作炸藥的方法,當(dāng)時只是為了在某些時候更快地開啟陳舊墓室。這種硫磺硝石做的火藥她不常用,因為這種方法對成分比例,引線埋制位置的要求很高,一不小心就會傷了自己。 不穩(wěn)當(dāng)?shù)氖虑?,她云七夕怎么會干?/br> 此刻其他將士都在忙碌地轉(zhuǎn)移傷員和亡者,還有一部分在清理現(xiàn)場。大家都默默地低著頭,發(fā)生這樣的事情,每個人都很沉重。 “哎,”云七夕用胳膊肘拐了拐他,眼梢一抬,神神秘秘地湊近,“我看你們也是不容易,為了研究炸藥都付出生命的代價了,這樣子,我用我的聰明頭腦來幫你,保管短時間內(nèi)造出一款新型炸藥,成本低廉,威力卻絕對不小,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