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二小姐吃力地掀開了眼簾,借著散落的火光打量她,抓住云七夕的那雙手很緊,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你是另一個我嗎?你是老天爺派來了我的遺愿的嗎?”二小姐的聲音氣若游絲,卻又有種回光返照般的興奮。 她雖然未死,但從脈象看來,卻已是無力回天。 不僅同名,還同臉。云七夕陷入了疑惑。 難道她是她的前世嗎? “你有什么遺愿未了?”云七夕問。 二小姐的眸子里浮起了一層水霧,眉頭糾著痛苦。 “三天后,就是我與太子殿下,我的子隱哥哥成親的日子,子隱哥哥曾許我十里紅妝,一生榮華。我要的不過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扇缃窨磥恚裆遗c他卻是緣分已盡了?!?/br> 說著,她顫抖著從衣襟抽出一塊絹帕來,塞到云七夕手里。 “我死了,子隱哥哥定會難過,我不要他難過。我日日在閨中,將我對他的所有情感都繡進(jìn)了這塊絹帕里。姑娘代我交給他吧,代我成為太子妃吧,就讓他當(dāng)我還活著,好嗎?” 代她嫁人?這,不好吧? 況且,她一個代嫁的太子妃怎么會在臨近出嫁突然就死了呢?是巧合還是陰謀? 云七夕向來過慣了無憂無慮的日子,她的生命應(yīng)該是一本發(fā)家致富的種田文,絕不會是一本宅斗小說啊。 第4章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可不知道為什么,云七夕看著她眼角滑下的淚,就好像是看著鏡中哭泣的自己,心里也感染了難過。 “在我閨房的床底下,有一個暗閣,里面珍藏著三樣?xùn)|西,若你成為我,那三樣?xùn)|西,會對你很有用?!倍〗憷^續(xù)說道。 吔?聽這意思,那三樣?xùn)|西是什么價值不菲的寶物? “這輩子我與子隱哥哥有緣無分,一切只待來生了。”二小姐幽幽地盯著黑暗的上空,眼里的神采正在一點一滴消失。 云七夕突然想起了什么,忙抓著她問,“你是怎么死的?” 二小姐突然好似缺氧了一般,張大了嘴巴,大口地喘著氣,直盯著云七夕的眼睛。 “你的出現(xiàn)一定是上天的指示,答應(yīng)我,代我活下去,答應(yīng)我……” 二小姐將她的手抓得很緊,聲音因為激動而變了調(diào),可云七夕開不了口。 她從不輕易許諾,一旦承諾,必定會說到做到。 這件事情對她來說,確實很為難。 然而二小姐捏著她的那只手卻緩緩松了,下一刻,就重重地垂了下去。 她死了,可她的眼睛卻一直睜著,透著一種不甘。 云七夕有些不忍心,若她真是自己的前世,她怎么能讓她死不瞑目呢? “好吧,從此這世上只有一個云七夕,是死而復(fù)生的國公府二小姐。我做不到代你嫁人,但我可以代你活下去,活得比以前更精彩,你就安息吧?!?/br> 她的尸體不能再留在這里,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就穿幫了。 云七夕快速出去,找了一塊空地,挖了個坑,隨后將二小姐的尸體埋了進(jìn)去。一切做得毫無痕跡。 做完這一切,想起單連城還在墓室里。 回到墓室里去看了一眼,卻令她大吃一驚。 單連城已經(jīng)坐了起來,背靠著石棺??礃幼铀呀?jīng)清醒多了,盯著她驚愕的樣子,他鷹隼般的目光里仿佛有一種洞悉一切的敏銳。 他,他都看見和聽見了? 既然這樣的話…… “嘿嘿……” 云七夕掃了一眼他受傷的腿,陰惻惻地笑了笑,吊兒郎當(dāng)?shù)匾徊讲綔愡^去,一只手撐著石棺,另一只手靈活地玩轉(zhuǎn)著一把精巧的小刀,彎著腰低著頭似笑非笑地瞅著他,整個一副痞子相。 “你說我是割了你的舌頭呢,還是殺了你滅口呢?” 黑暗里,單連城眉頭挑開,深遂的眸子稍抬,淡然地看著她。 在瞥見他唇角邪氣地一勾時,云七夕心里不祥的預(yù)感剛起,就被一把大掌揪住了她的衣襟,再用力一帶,下一秒,她倒在了地上,寬碩的黑影如大山一般傾壓了下來。 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夾雜著血腥味和一股強(qiáng)勢的男性氣息撲鼻而來。 眼前這張棱角分明,帥氣冷峻的臉此刻離她很近,很近。近得他有幾縷發(fā)絲都觸到了她的臉頰,如貓爪子一般撓得她臉皮發(fā)癢。 “你說,我是割了你的舌頭呢?還是殺了你滅口呢?” 在這個千鈞一發(fā)的時候,云七夕竟然有一瞬間不爭氣地被眼前的美色迷走了心智,直到聽到冷冽中帶著半分戲謔的聲音響起,她才猛地一個激靈,回過神來。 她還沒來得及掙扎,手腕就被緊緊一扣,吃痛地松開了手,那把小刀就輕易地易了主人。 此刻那冰涼的刀刃貼著她的臉頰,稍動分毫,就可以讓她臉蛋開花。云七夕瞬間如挺尸一般身體僵直。 她怎的忘了一個道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膭偛拍菐紫?,她便了解他的身手了。即便他受著傷,要捏死她也是輕而易舉。剛才不趕緊跑路還主動挑釁,不是找死么? “呵呵,不要激動,我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至于嗎?”云七夕強(qiáng)擠出一絲笑來。 “爺從不開玩笑?!眴芜B城英眉一挑,語氣冷硬。 暗淡的火光下,冰寒的刀光在眼前一閃一閃,向來腦子靈活的她也凌亂了。 “那個,我想,可能有些誤會,我就是個路過,打醬油的,呵呵?!?/br> “……” “那啥,我保證不會跟任何人說我見過你,今晚的事情,會在我的腦子里完全格式化,你可以放一百個心。” 云七夕真心覺得此刻的自己忒慫,慫就慫吧,保命要緊。畢竟,在這個法律不健全的古代,她還真不知道,殺一個人算多大回事。 然而上空寂靜無聲,單連城沒有半絲回應(yīng),只盯著她的那雙目光冷如刀鋒,如警察盯著待審訊的犯人,強(qiáng)大的氣場便足以令犯人崩潰,逼得她自動招供。 第5章 如果姑娘不想死的話 可,云七夕畢竟不是那待審的犯人,她畢竟耐性有限,軟語求饒也不是她的風(fēng)格。 所以,她惱了。 “喂,我說,剛剛救你的人是我,不是別人,要不是有我在,你早被發(fā)現(xiàn)了,我好歹救了你,你不會這么快就忘記了吧?” 單連城眉梢一抬,盯著她的目光莫名多了一絲趣味,正欲說什么,卻突然聽見外面不遠(yuǎn)處傳來了幾聲鳥鳴。 于是他收住了要說的話,將手放在唇邊,吹了一聲響哨。緊接著,便有腳步聲朝著陵墓方向跑來。 拿著劍沖進(jìn)來的人看見墓室里的場面,腳步滯住,愣了一下,方問道,“爺,你沒事吧?” “還好?!眴芜B城輕描淡寫。 “如今怎么辦?”那人又問。 “把她帶回營地?!?/br> 單連城淡淡一句話,就宣布了她的命運。 于是,她被那人像扛麻袋一樣十分不溫柔地扔在了肩上。她的脅骨撞上他結(jié)實的肩膀,痛得她呲牙咧嘴。 “喂,你懂不懂憐香惜玉???我……唔……” 果真是有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奴才,云七夕才剛開口嚷嚷,那人便失去了耐性。她只覺后頸一痛,眼前黑了。 在失去意識的那一瞬間,她只有一個念頭。 這世道,好人做不得?。?/br> 京城外二十里,一行軍隊駐扎在山腳處。幾隊身著戎裝的守軍正在整齊有序地來回巡邏,夜黑風(fēng)急,幾處篝火被吹得火星子亂竄。 主帥的帳篷里,燈火通明。 不停有人忙碌地進(jìn)進(jìn)出出,緊張的空氣里飄浮著nongnong的血腥味兒。 “爺,您的傷被處理過了?” 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兒坐在床頭,仔細(xì)查看過單連城的傷口,不由心生疑惑。 “嗯。”單連城簡短地應(yīng)了一聲,并未多言。 而不遠(yuǎn)處的另一座帳篷里,云七夕已經(jīng)悠然醒轉(zhuǎn)。動了動,才發(fā)現(xiàn)手腳已經(jīng)被捆綁住了。 四周很黑,借著外面隱約透進(jìn)的光線,她的視線漸漸適應(yīng)了黑暗,才看清身處的環(huán)境。 外面時不時地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和刀劍擦著鎧甲的鏗然聲。 這里就是他說的營地?聽起來像是軍隊扎營的地方。 仔細(xì)想想,那個人的確有股子軍人的硬氣,而且恐怕級別并不低。軍人可不好玩,見慣了腥風(fēng)血雨,殺人就跟削蘿卜似的,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不行,為了自家的小命兒,她得趕緊離開這里。 蹭到一張桌子邊,云七夕背靠著桌子腿,在桌腿上用力地摩擦著手腕上的繩子。 這是個笨方法,卻是現(xiàn)在她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不一會兒,里衣汗?jié)窳耍p手也軟得不像是自己的了。此時的她腸子早已悔成青黑色了。 云七夕啊云七夕,你是善良的人么?動什么狗屁善念啊? 在第n遍問候過某人的十八代祖宗后,大概人家祖宗也聽不下去了。終于,她手腕一松,捆綁在她手上的繩子斷了。 不再遲疑,她飛快地解開了腿上的繩子,躡手躡腳地走到了帳篷門口。 輕輕掀開門簾,露出一條縫往外看。 喲,門口竟然沒有守衛(wèi)? 呵呵,連個看守都不給她安排,還真是有夠自信的哈!料定她逃不掉么? 聽見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放下了布簾,飛快回到原地,重新坐回地上,偽裝出被綁著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