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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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shí)際上,成山王的一舉一動欽天監(jiān)都有密切的監(jiān)視,圣上對他的防備,比外界想象的還要更緊。 而欽天監(jiān)目前仍由他直接管轄,大小事宜自然也要先經(jīng)過他這里。 近兩年成山王消停了許多,但恰恰因?yàn)檫@份不合時宜的老實(shí),反而更惹得圣上猜忌。 左右是陪她出來,謝鐸也沒有解釋那么多,買完所需的幾味草藥之后,兩人找了間雅致的茶樓坐下用膳。 - 今日臺上唱的是邰城名段《鳳將雛》,正是以洛安河為背景創(chuàng)作的愛情悲劇,唱腔獨(dú)特,且與傳統(tǒng)戲曲不同,為雙調(diào),唱詞分為主體和變體,格律相同,唱詞長短卻不一,確有獨(dú)特韻味。 清清顯然喜歡的緊,午膳都用的多了些。 吃到一半,擱了筷子,與謝鐸商量:“我去凈手,夫君等我會兒?” 謝鐸作勢要牽她的手過來看,清清藏在袖子里:“我去去就回來?!闭f著,也不等他同意,從茶樓的另一側(cè)出去了。 根本不需謝鐸發(fā)話,引在人群中的暗衛(wèi)便跟了上去。 清清就沒有想過,他怎么可能放心讓身懷有孕的夫人一個人在家里呢?必定時時刻刻都有人跟著的。 此時,清清還以為自己的計(jì)劃萬無一失,從側(cè)門溜出去以后,找了家打鐵鋪,她要送給謝鐸的東西就在其中,只是一時半會兒拿不走。 邰城的打鐵鋪樣式不多,她在京中改良的農(nóng)具還沒有傳過來,因此都是一些老舊的樣式,所用到的材料也不夠,但清清本來也沒有想過要買現(xiàn)成的,只讓鋪主去準(zhǔn)備她要的材料,留下定金,三日后她親自來取貨。 鋪主只出個材料,卻談到了成品的價(jià)格,自然答應(yīng)。 沒花多久,清清回了茶樓,回去之前特意繞到茶樓門口的水池邊凈了手。 不知是不是錯覺,清清覺得有人跟著自己。 進(jìn)了茶樓以后,那股打量的視線仍未消失,她全當(dāng)沒有注意到,用完午膳,給了店小二一顆金珠,找他打聽洛守郡的情況。 “我與夫君是來此尋親的。”清清半真半假地說,“我夫妻二人定居在萬年縣,許久沒有收到j(luò)iejie的來信,信也送不出去,便打算親自來看看,到這兒才聽說,是要打仗了?” 那店小二收了錢,自然知無不言。 “萬年縣在京城腳下,天高皇帝遠(yuǎn)的,二位沒聽過實(shí)屬正常?!钡晷《f,“不是要打仗了,而是昨夜已經(jīng)打了!不過一時半會兒的,城中不會出事,兩位客官可以放心?!?/br> “怎么說?”清清做出期翼的表情,連忙追問。 店小二神秘一笑,說道:“客官有所不知,洛守沒出事之前,咱們邰城的糧食一直是依靠洛守的船運(yùn)出去的,洛守閉城,金陵又不帶咱們玩兒,眼見著雨季了,糧食總不能在家里爛著吧。” 所以才會賣得這么便宜? “不過,客官您想,打仗最需要的是什么?”店小二得意地笑笑。 謝鐸與清清對視一眼,明白他的意思了。 “多謝小二哥指點(diǎn)。”清清借機(jī)問,“我若想見jiejie一面,或是送些東西過去,可有法子?” 店小二突然變得謹(jǐn)慎了起來,搖了搖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br> 說完,便找借口提出離開。 清清沖謝鐸笑笑:“怎么樣?果然有線索了吧?” 謝鐸輕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表示贊許。 兩人正在二層雅間,清清卻總感覺有人在關(guān)注著他們,不太自在,湊過去小聲問謝鐸:“咱們是不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 “別回頭?!敝x鐸若無其事地在清清臉上親了下,“此處人多他們不敢過來,咱們到隱蔽些的地方去?!?/br> 清清點(diǎn)點(diǎn)頭,兩人又聽了會兒戲,起身離開。 他們剛走,戲臺前兩個大漢果然也跟了出來,店小二還順著窗戶往樓下張望,不知道又把消息賣給了誰。 - “為什么跟著我們?莫非,是邰城有人與赤字軍勾結(jié)?”清清問謝鐸。 “今日先回去,明日一試便知。”謝鐸回答。 說話間,兩人拐進(jìn)一條無人的巷子。 巷子九曲回廊,距離也很窄,清清跟謝鐸只能并肩而行。又路過一個拐彎,謝鐸倚靠在拐彎的入口處,豎起一根手指,示意清清別說話。 清清了然一笑,起了玩心,繼續(xù)向前緩步走著。 突然,兩個大漢從拐角處沖過來,想要行兇! 他們沒有料到謝鐸早在拐彎的入口處等著他們,兩人剛一現(xiàn)身,謝鐸一腳踢上其中一人心窩,對方吐了口血,摔倒在地,同伴要沖上來,謝鐸一個利落的轉(zhuǎn)身,右腿回旋,直踹在那人臉上。 兩人軟軟倒下,昏迷過去。 “是什么人啊?!鼻迩迮d致勃勃地想要看清楚。 謝鐸伸手?jǐn)r了她一下,沒讓她靠近。 此時,屋頂上“唰唰唰”落下來三個身著便服的青年,將兩個小賊抬走了。 清清:“……” 錯愕地指了指三人消失的方向,沒明白他們從哪里冒出來的。 “讓他們問就是?!敝x鐸擦擦手,方才分明只動了腳,此刻也覺得無比嫌棄,將手背在身后,面色不虞。 清清覺得他這個樣子與平時的穩(wěn)重老成大有不同,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你打算怎么試他們?” 垂眸看她一眼,只見身著男裝的小姑娘緊貼著他站好,仰著頭望進(jìn)他眼睛里,束起的發(fā)髻跟凸顯了她的五官和此時她臉上的興味,眼睛里亮晶晶的,好似有星星落在其中。 謝鐸只覺得心里讓什么給撓了一下,不可抑制地悸動起來。 “明日再說,有可能只是jian商想要趁機(jī)發(fā)筆橫財(cái)?!敝x鐸攬住她的肩膀,“玩夠了嗎?玩夠了先回去?!?/br> “沒有玩夠!”清清向后躲,不想那么快回去,“我們都還沒有玩啊,就吃了個飯?!?/br> 謝鐸像個冷漠的鐵血家長:“來活兒了,改日再帶你出來。” 他這樣說,不由讓清清懷疑他就是帶自己來查消息的,才不是來玩的! 心里隱隱有點(diǎn)兒不高興,回去的路上悶悶不樂的,不想理謝鐸了,到了軍營也沒有跟謝鐸說話,直接進(jìn)了帳中。 鐵錘先前一直在校場跟人掰手腕兒,贏了一大袋五香的葵花籽,百無聊賴,又邊看別人比賽,邊剝了碗瓜子仁兒打算留給清清。 結(jié)果讓廉誠給搶去,一下子倒進(jìn)嘴里了,氣得鐵錘去掰他的嘴要他吐出來。 正鬧著的時候,有人過來通知廉誠說將軍在找他,兩人只得休戰(zhàn)。 鐵錘拎著自己贏來的瓜子仁兒去找清清訴苦,剛進(jìn)帳,就發(fā)現(xiàn)她手里拿著一個精致的木盒要出去。 “小姐,您這是要去哪兒?”鐵錘大大咧咧地問。 清清忙示意她噤聲,隨即指了指手里一個造型熟悉的木盒子:“小元大人找我,許是京城來了什么消息?!?/br> 小元大人與大少爺江翎做過幾年同窗,對當(dāng)年之事痛心不已,加上職務(wù)之便,常常能獲得些常人無法探查的消息,得了消息便會來通知她們。 鐵錘習(xí)以為常,連忙抿起嘴巴,乖乖點(diǎn)頭,留在帳中繼續(xù)剝瓜子。 - 元芩是戶部吏員,本輪不到他跟來剿匪的,只是他官階雖低,生父卻是兵部尚書。 此次剿匪,朝中各部一直想塞人過來,但謝鐸和永寧郡主皆不吃他們那一套。好不容易才找到個沾親帶故的元芩,永寧郡主勉強(qiáng)點(diǎn)了頭讓他跟著。 實(shí)際上,兩人早就認(rèn)識,甚至因?yàn)榻业脑┌嘎?lián)合在一起,遠(yuǎn)比與其他人要親近。 清清前些時候才重新與元芩聯(lián)絡(luò)上,擔(dān)心錯過重要的消息,便與他約定,往后若有事找她,就往她那兒送盒桂花糖,她瞧見了就會來赴約。 今日剛回來就見到桌案上放著個熟悉的木盒子。 還記得上次在獵場收了他的糖,謝鐸醋得要命,這回便把糖帶了出來,打算結(jié)束的時候還給他。 元芩在軍營后面的湖邊等她,只身一人。 湖面有風(fēng),吹動他的衣擺和發(fā)絲,使本就清秀的人看起來更加文弱。 也不知道這么個人,是怎么有勇氣和她站在一起,去挑戰(zhàn)那些隱藏在案件背后的盤根錯節(jié)的勢力的。 “小元大人?!鼻迩迮c他隔了兩步站好。 元芩沖她行了一禮:“謝夫人?!?/br> “小元大人有話不妨直說?!鼻迩遄笥铱纯矗_定沒人注意到他們這兒,便沒有壓低聲音。 元芩望著她,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邊走邊說:“上回時間匆忙,沒有仔細(xì)與謝夫人說明,幸好夫人聰慧,趕巧兒在這里又遇上了。” 清清跟上他的腳步,在湖邊緩慢踱著:“小元大人的意思是,上回您想找我說的,不是剿匪一事?” 元芩的臉上始終帶著溫文爾雅的笑意,搖了搖頭:“并非剿匪一事,卻與此事有關(guān)?!鳖D了頓,說道,“方才謝將軍的部下帶回來兩個人,夫人可知是什么人?” “還沒來得及問詢?!鼻迩逯挥X得一頭霧水,如實(shí)回答道,“瞧著形跡可疑,便帶回來了?!?/br> 她說完,元芩便嘆了口氣,與她說:“其實(shí),我比郡主要更早得知赤字軍的存在,當(dāng)時我便覺得可疑,于是暗中尋訪,意外得知,洛安四洲,除成山之外,皆于北巒有關(guān)?!?/br> 洛安四洲,指的便是洛安附近的四個郡縣,洛守、成山、邰城、澤化。 而當(dāng)年父親駐守的邊境平疆就在成山北側(cè),與北巒只隔著一道云鏡河,這便等于,父親是自己人手里,死在他將后背交付出去的人手里,死在他誓死守衛(wèi)著的人手里! “你的意思是,當(dāng)年之案,與成山王無關(guān)?”清清語氣出奇的平靜,“那就是與五王爺有關(guān)?” 她不關(guān)心朝中局勢,孰勝孰負(fù),她只是想給父兄求一個公道。 元芩卻說:“目前還沒有確鑿的證據(jù),但成山離北巒太近了,平疆失守,成山便是眾矢之的,我若是成山王,不可能會在如此緊要的關(guān)頭如此行事。” 的確有幾分道理。 “所以,你連郡主都沒有告訴?”清清向他求證。 元芩點(diǎn)了點(diǎn)頭,背過身去:“郡主雖早與五王爺反目,可畢竟是親生的,我信不過她?!?/br> 就像他與兵部尚書,他雖恨極了元家,但也只能與他們捆在一起,同氣連枝。 “我還發(fā)現(xiàn),”元芩放輕聲音,“太子謀反一案與此案并非同一人所為——若扯上北巒,那人定是不在乎李氏江山的,可陷害太子謀逆的目的,無疑是想要推舉新人,褫奪或者控制李氏江山,兩者自相矛盾。” “而當(dāng)年轟動朝野的兩樁大案,不可能是朝夕間完成的,需要經(jīng)過長久的布局?!痹苏f道,“這兩個人,仍是誰都不干凈?!?/br> 清清冷笑一聲,所以,他們城門失火,毫發(fā)無傷,卻叫江家給他們陪葬? “來了邰城之后,更加佐證了我先前的猜想?!痹送忾W爍,“清清,我們很快就能給羨之報(bào)仇了。” - 兩人沒聊太久就各自回去了,免得起疑。 清清一直在想元芩方才說的那些話,心不在焉的,手里的木盒子也忘了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