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鐸剛剛沒跟祖母提起他們要和離的事情，難道，是打算就此揭過？

    ——那她是不是還有機會？

    -

    來不及多想，江金玉回江東的馬車要離開了，正派人尋她。

    清清連忙趕過去，送一段停一段，姐妹倆依依不舍地告別，直至城門口，終須一別。

    看著jiejie的馬車消失在街角，清清久久目送，直到看不見為止。

    天氣有點陰，鐵錘在身后給她加了件大氅。

    “小姐，咱回吧?！辫F錘擔心她的身體，清清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回去了。

    到了家門口，清清看了眼安置著自己行李的馬車，想了想，說道：“放回萬載院吧?！?/br>
    身后的鐵錘先是一愣，隨即雙手握拳抵在胸前手舞足蹈、興高采烈，卻在清清轉(zhuǎn)身的時候急忙收住，裝作一副痛心疾首、不得已而為之的表情。

    時隔數(shù)日，又回到萬載院，房間里的陳設(shè)不禁讓清清想起之前在這兒的兩個晚上，臉色有些不自然。

    待日暮西沉、天色漸暗，清清的不自然達到了頂峰。

    她現(xiàn)在完全不知道該怎樣面對謝鐸。

    所幸沒到夜晚謝鐸就回來了，手里還拿著兩份帛書，進門就放在了桌子上。

    清清一開始沒和他說話，是謝鐸自己忍了半天，沒忍住，主動對清清說：“祖母年紀大了，受不得刺激，和離的事情暫時就不要告訴她了?！?/br>
    沒等到清清回答，繼續(xù)道：“這期間，我們暫且扮演夫妻，先把孩子生下來，再考慮其他的事情，你看呢？”

    她是謝家大夫人的時候，這個孩子會是謝府的嫡長，出身名門，高不可攀，而若和離，孩子就成了非婚生子，盡管父親身份再尊貴，外人也會說他是來歷不明的野崽兒。

    況且，他說的是扮演，清清自然沒有理由拒絕。

    “擔心你再次曲解‘補償’的意思，我特意寫了幾個條款。”謝鐸故意加重了補償這兩個字的音量，指著帛書，沒有看她，“你看看，沒有異議的話，我們雙方簽字畫押，契約就此生效?！?/br>
    清清遂過來桌邊，垂眸看向桌上的帛書，只見兩份帛書的內(nèi)容一模一樣，上面寫著：“

    一、無論何時何地，雙方都必須以夫妻相稱。

    二、雙方必須悉心養(yǎng)育、照料下一代，不可逃避、推卸責任或夾帶私人恩怨。

    三、契書三年為期，契書規(guī)定期間不可提出和離。

    四、江幼清所承諾的一切補償，皆以謝鐸的喜好、意愿為前提，切莫強求。

    五、尚未想到，想到再加。

    六、尚未想到，想到再加?！?/br>
    清清：“……”契約書、還能——這樣寫？

    第25章 大狗子

    饒是清清覺得自己在謝鐸面前不占理兒, 想要補償他，看到這份契約書時也難免覺得自己受到了針對。

    不由說道：“這些條例，怎么都是限制我的？不成, 我也有要加的地方?！?/br>
    謝鐸看了她一眼：“好，你加?！?/br>
    清清咬著筆桿子，想了想，把五六兩條劃掉，寫上：“

    五、雙方任何時候都不能無故不理對方。

    六、雙方任何時候都不可以無故親對方。

    七、雙方任何時候都不可以限制對方自由。

    八、雙方任何時候想吃什么都可以隨便吃！

    九、尚未想到，想到再加。

    十、尚未想到, 想到再加?！?/br>
    謝鐸接過來一看：“……”謝謝, 有被針對到。

    不過，“我什么時候不理你了？”

    清清放下筆, 與他對視, 控訴：“今日在祖母面前, 你就沒有理我呀?！?/br>
    謝鐸心想，那不是你一個眼神都不給我？

    如今反倒跟我記仇。

    “那第六條呢？你我既是夫妻，為何我不能隨便親你？”

    清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突然提筆將第九條劃掉，加上一條：“九、不可以教對方做事?！?/br>
    謝鐸：“……”

    “我沒有教你做事, ”謝鐸抱著胳膊, 與她講道理, “我是在跟你商量，此為契約書, 自然要雙方都要同意才可以?！?/br>
    “好?！鼻迩鍖⒐P放下，學著他的樣子, 也把胳膊抱起來，好整以暇的, “那你商量吧?！?/br>
    謝鐸看看她清澈的眼神，又看看她一張一合的紅潤嘴巴，不自覺舔了舔唇：“既然要在人前扮做三年的夫妻，總不能還像以前那樣老死不相往來，若因為表現(xiàn)生分讓人瞧出來了怎么辦？”

    清清想了想，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但是，“所以我加了一個前提條件，是不能隨便呀?！?/br>
    謝鐸卻反問她：“我什么時候隨便親你了，哪一次不是鄭重其事，如珍如寶？”

    清清瞬間臉紅，拒絕再討論這個話題：“那、那其他的你沒有意見吧？”

    “嗯，”謝鐸微微頷首，“皆可?！?/br>
    兩人你來我往，雖然有點兒小小的反對意見，但總算協(xié)商完畢，又換了兩張干凈的錦帛，將協(xié)議內(nèi)容謄抄上去。

    雙方簽字畫押，契約就此生效。

    之后，兩人額外對契約的內(nèi)容做了補充說明，說著說著便到了晚膳的時間。

    鐵錘傳膳進來，兩人遂不再討論契約的話題。

    一時沉默，氣氛有一些曖昧。

    清清胃口不佳，仍只吃了一點點，謝鐸一直默默觀察她。

    “對著我吃不下去飯？”謝鐸問了她一句。

    清清連忙搖頭：“近來始終胃口不好，有了身孕就是這樣，加上想jiejie了?！?/br>
    “等你身子好些了，我們?nèi)ソ瓥|，或者你改日再讓她過來?！敝x鐸說著，給她夾了筷清爽的小菜，勸她，“多少再用些?！?/br>
    清清有些意外，沒想到他會主動接自己這個話題。

    點了點頭，默默將碗里的菜吃掉了。

    看著她像小兔子一樣緩慢地啃著青菜，謝鐸有些心疼，她吃的實在太少了，懷孕本就辛苦，再這樣下去，身體會受不了的。

    “還想吃酸梅嗎？”晚膳后，謝鐸突然問她。

    清清見了鬼的表情看他，遲疑地點了點頭。

    “酸梅吃多了上火，我寫個配方，讓鐵錘熬點酸梅湯你解解饞?！敝x鐸說道，“以后想吃什么，都跟我說?！?/br>
    這算是……懷孕的優(yōu)待？

    “還想吃水晶糕?！毙」媚镯槃萏岢鲆螅斑€有rou粽?！?/br>
    “嗯?！敝x鐸面不改色，“知道了。”

    清清有點兒心虛，畢竟現(xiàn)在才二月份，哪兒有蘆葦葉給她包粽子?。康x鐸卻答應了下來。

    隱隱的，還有幾分期待，不知道他是不是隨口說說。

    “這么饞？”謝鐸看見小姑娘瞬間亮起來的眼睛，搖頭笑笑，“等著?！?/br>
    說完，到桌案邊，拿出紙筆寫了封信，連夜讓人遞出去。

    收信人看到信上的內(nèi)容，傻眼地反復翻看了好幾遍，確定不是暗語，這才帶著懷疑的眼神，快馬去往江南，將信件內(nèi)容傳給下一個同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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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剛剛和好，清清在獨自面對謝鐸的時候，態(tài)度還是有點不自然。

    夜色漸深，上燈之后更是不敢看他。

    畢竟，房間里只有一張床，兩人晚上還要在一塊兒睡。而一想到之前在這張床上留下的回憶，兩人都覺得有些悶熱。

    謝鐸去溫泉房沐浴，凈房留給了清清。

    溫泉房離得有些遠，清清沐浴完畢，謝鐸還沒有回來。

    清清就打開畫筒將原先繪制好的武器圖拿出來，一方面是想要看看有沒有修改的地方，另外還打算再繪制幾幅。

    那日她根據(jù)鐵錘推來的木質(zhì)晾衣架得了想法，jiejie在時沒找到機會畫出來，現(xiàn)在正好有時間。

    沒想到，一打開畫筒，就發(fā)現(xiàn)之前的圖紙多多少少都被人做了標注。

    標注的地方，正是她原先覺得不合理之處或者拿不準的地方。

    誰幫她改的呀？

    莫不是土地神聽到了她的愿望，幫她完善的？

    左右打量一下，想到這間房中，敢隨意翻動她的東西、還大膽地留下證據(jù)的，應該只有謝鐸了。

    彎彎的嘴角不自覺上揚起來。

    將被標注過的圖紙小心翼翼地鋪平，在燈下仔仔細細地看，越看越喜歡。

    似乎能從每一道筆走游龍的筆觸之中感受到謝鐸漫不經(jīng)心、瀟灑肆意的溫柔，讓人的心也跟著軟成一片。

    素手摩挲了一下圖紙，清清頓時產(chǎn)生了一種奇怪的想法，舍不得將這些圖紙拿給別人看了。

    于是重新拿來紙筆，將修改好的圖紙重新謄抄了一份——這些原稿，她全部都收起來，小心珍藏！

    謝鐸一進門，看到的就是清清在燈下專心繪圖的模樣。

    小姑娘散了發(fā)髻，柔順的長發(fā)遮住瑩白的小臉，袖子卷到手肘處，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胳膊，用的是他的狼毫筆，通體烏黑的筆桿與她素白的小手形成鮮明的對比。

    謝鐸覺得口干，坐在桌邊遠遠看著她，并沒有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