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夫君雖然是左丞的嫡子，可左丞足有六個嫡子，他夫君行三，不上不下的位置，學(xué)問又一般，二十多歲了，在朝中還只是個小吏，根本名號都排不上。

    按理說，二十兩足夠普通四口之家吃喝一年，不算少了，可對于京城的達(dá)官顯貴來說，不過就是一件首飾的錢，再夸張些，一頓飯就沒了。

    雖然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他們當(dāng)官的，不可能只靠俸祿生活，但這種事，能在街上說嗎？

    謝明燕是吃準(zhǔn)了她沒有話來反駁，故意往她心上戳呢！

    何況，謝明燕現(xiàn)在混出頭了，成了金陵的首富夫人，即便張嬌嬌夫君有其他收入，與金陵沈氏布行的流水比起來，也是九牛一毛，無法入眼。

    一句話把她懟的啞口無言，謝明燕端莊地?fù)崃藫狒W邊雍容大氣的簪子，動作優(yōu)雅漂亮，叫人移不開視線。

    “你覺得這個簪子好看?。俊敝x明燕又說，“我也覺得好看，不過不是買的，是我婆婆送我的，好像是古董，我也不明白啦~不過，它的仿款前段時間在拍賣行出現(xiàn)過，也就……三五百萬吧。你喜歡，我介紹給你啊。”

    張嬌嬌：“……”你夠了啊，沒完了嗎！

    長了耳朵的人都聽得出謝明燕在炫耀，可偏偏她炫耀的語氣可愛又無奈，好似在說：我本來想低調(diào)，不想說的，可你們這些土鱉偏要逼我。

    土鱉張嬌嬌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簡直像被人架在火上烤。

    雖然她不想承認(rèn)，但謝明燕這身打扮著實好看，尤其這個簪子，簡直是點睛之筆！原來是古董，難怪與市面上那些普通首飾很不一樣。

    “至于衣裳，是我們沈氏新出的火云紗，京城現(xiàn)在還買不到?！敝x明燕輕揚了下袖子，袖口獨特的設(shè)計更顯得紗織薄如蟬翼，透氣但不透光，只讓人覺得飄逸輕盈，宛若天女下凡，“你若喜歡，讓人送一匹到你府上?！?/br>
    張嬌嬌攥緊拳頭，第一次萌生起當(dāng)街打人的沖動，她、她恨不得把謝明燕這身衣裳給撕了！

    讓她炫，又什么好炫的，有錢了不起??！

    -

    “蓮兒，我們走！”張嬌嬌一甩袖子，氣得渾身發(fā)抖，出門的時候還讓門檻兒絆了一下，踉蹌著扶住旁邊的門才沒有摔倒。

    謝明燕差點兒把白眼翻到天上去：“有病?！?/br>
    清清轉(zhuǎn)身看她，兩人對視片刻，笑作一團(tuán)。

    “當(dāng)個潑婦……好像還挺有意思的?！比ハ乱患沂罪椥械穆飞?，清清說道，“以前我還覺得丟人，今日卻覺得，那些沒事找事兒的才叫丟人?！?/br>
    “可不是？”謝明燕道，“我也是嫁了人以后才明白的?！?/br>
    說著，又去牽清清的手，貼在自己臉上親昵地蹭蹭：“以前多虧了嫂子，以后我不會再讓你cao心了，你就等著我孝敬你?！?/br>
    清清看著她，突然想到自己的jiejie江金玉，小時候自己也是這樣粘著jiejie，做了錯事，jiejie全都攬到自己身上，若有人欺負(fù)她，不管對錯，jiejie永遠(yuǎn)護(hù)著她。

    也不知道jiejie嫁人了沒有，現(xiàn)在在哪兒。

    等忙完了社日節(jié)，她就回家看看，和家里人好好聚一聚，她實在是……太想他們了。

    上一家首飾行是老店，經(jīng)典款比較多，不夠時興，適合年紀(jì)稍長些的。這家新開的首飾行，樣式果然別致了許多，不過跟謝明燕頭上的相比，還是差了點兒意思。而在謝明燕心里，清清值得更好的。

    雖然不太滿意，但謝明燕還是把首飾行鎮(zhèn)店的古董首飾買了許多，銀子花了一大筆，讓人包好直接讓人送到謝府。

    花了錢，謝明燕心里舒服些了，帶清清去吃茶。

    江南有吃茶的習(xí)慣，北方不興這個，兩人便找了一家戲樓。大安國的人愛聽?wèi)颍迩逍r候也常跟哥哥jiejie過來，最喜歡戲樓的酒釀圓子。

    酸酸甜甜的，小小的圓子里是香醇的芝麻餡兒，一口下去，從胃暖到心。

    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緣故，清清只吃了一小碗，就漸漸覺得腦袋發(fā)暈，臉也開始紅了。

    謝明燕原本還在看戲，一回頭，就見她兩手撐著臉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迷離，反應(yīng)也比平時慢了一拍。

    “嫂子，你、你別是醉了吧？”

    清清緩緩搖頭，腦袋似乎有千斤重，聲音里透著嬌憨：“不可能?！?/br>
    “就是醉了?！敝x明燕笑得差點兒跌桌子底下。

    吃個酒釀圓子都能醉，嫂子太可愛了。

    戲也不看了，讓鐵錘扶著清清，趕緊送清清回去休息。

    嘗試著自己走了幾步，清清也覺出不對勁兒了，腳有點軟，看什么都晃，似乎是真醉了。

    她懷著孩子呢，怎么可以醉？不會對孩子有影響吧？

    萬一、萬一生個小傻子出來怎么辦？

    “怎么辦，我醉了?！毙」媚镆幌伦泳突帕耍庵?，聲音哽咽，“我、我怎么能醉呢？”

    謝明燕還在大笑，她還沒有看過清清這個樣子，可愛得讓人想把她揣在口袋里偷走。

    這幾天她要努力挖大哥的墻腳，爭取把嫂子拐去金陵陪她。

    結(jié)果，清清真哭了，豆大的眼淚順著臉頰滾落，臉紅紅的，眼睛也紅紅的，睫毛上掛著淚珠，可憐兮兮的。

    謝明燕傻眼了，手足無措地抱住清清，趕緊帶她回去。

    -

    天色還早，謝鐸剛剛炸了一鍋丹，心里煩著呢，來找清清，結(jié)果她又不在，屋子里空蕩蕩的，只有窗下的桌子上放了一本翻開的破書被風(fēng)吹得來回翻頁。

    他過去看了一眼，嫌棄地擰眉，這不是最近很流行的春話本嗎？低俗！

    然后坐在窗邊看了一下午。

    直到謝明燕把暈暈乎乎的清清給帶回來。

    一年多沒見小妹，謝鐸也不想她剛回來就給她臉色看，可這死丫頭，怎么能帶她嫂子去喝酒呢？

    還醉成這樣！

    謝鐸接過醉得不知道東南西北的小姑娘，瞪了謝明燕一眼：“回頭再跟你算賬。”

    從小就怕大哥，被他這么一訓(xùn)，謝明燕縮了縮脖子，哪還有在外人面前的囂張模樣？忙不迭跑了。

    清清被謝鐸摟在懷里，柔若無骨地依著他。

    頭暈站不穩(wěn)，謝鐸是半抱著她的，清清還在擔(dān)心自己會生出個傻兒子，摟著救命浮木一般，緊緊攀著謝鐸。

    “我錯了。”小姑娘一邊哭一邊認(rèn)錯，“我不該貪吃，嗚嗚，我實在是太壞了?！?/br>
    謝鐸：“……”這也太他媽可愛了。

    原本還生氣呢，見她這樣，哪里還氣得起來？單手把她抱在懷里，邊給她擦眼淚，邊哄她：“又沒怪你，別哭了?！?/br>
    “我好怕?！鼻迩孱~頭抵著謝鐸的頸側(cè)，“萬一我……”

    到底還殘留著最后一絲理智，知道這人是謝鐸，知道孩子的事情不能告訴他。

    可她真的很害怕。

    她也沒有想到，自己吃酒釀圓子會醉。

    “不怕?！敝x鐸把她抱到床上去，拿帕子給她擦臉，哄小孩兒的語氣，“有我在，就沒有萬一。”

    清清被他擦得疼，躲了一下，迷茫地望著他，沒有再流淚了。

    謝鐸心都化了，坐在床邊看著她，把她額前的碎發(fā)撥到一邊，柔聲問她：“難受嗎？”

    說著，牽過她細(xì)瘦的手，想要給她把脈。

    原本只是想看看她醉到什么程度，會不會有其他的影響。

    沒想到，剛剛還軟綿綿的依靠著他的小姑娘，突然反應(yīng)大了起來，一把甩開了他的手，慌張地躲他：“不要碰我！”

    第14章 小醉鬼

    小貓崽兒還有爪子呢？

    謝鐸捏住她的下巴，不讓她躲，深潭一般的桃花眼把她看著，讓清清有一種被冷血動物盯上的錯覺。

    “又做什么虧心事了？”手指在清清下巴底下輕輕勾了勾。

    清清癢的縮了縮肩膀，瘦弱的肩頭更顯消瘦，眼睛紅紅的掛著淚，是一副被欺負(fù)狠了的模樣。

    也不說話，就那樣垂著視線，眼淚要掉不掉的，很脆弱的表情。

    謝鐸的手順著優(yōu)美的下頜線輕撫上去，摸了摸她的臉，觸手滑膩，如上好的綢緞，順著掌心傳到四肢百骸，血液奔涌的時候帶來噼里啪啦的響。

    “乖，告訴我。”謝鐸擦掉她睫毛上的水汽。

    她的臉實在是太小了，襯得他的手掌寬大修長，像慈悲的佛，可渡她一切苦厄。

    清清心里很亂，意識也不清醒，閉上眼睛倔強地?fù)u了搖頭。

    不肯說，算了。

    謝鐸有的是辦法知道，遂勾唇一笑，手伸到她頸后去，逗貓似的，輕輕捏了捏：“嘴巴這么嚴(yán)實，不怕我也打斷你的腿？”

    清清想起那個下毒的刺客，抿了抿嘴，但很快又抬眼看他，醉了酒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有星星：“你不會的?！?/br>
    “為何？”

    “因為……”清清思索片刻，從混亂的思緒中捋出來一條，“因為我是你夫人啊，堂堂御林軍統(tǒng)帥，怎么能有一個斷了腿的夫人？”

    這小醉鬼。

    謝鐸忍俊不禁：“那看來，我只能用別的方法撬開你的嘴了?！?/br>
    “唔?！鼻迩暹B忙把嘴巴捂住，只留一雙眼睛在外面，滴溜溜地望著他，“你不能親我?！?/br>
    謝鐸挑眉看著她。

    “話本子里寫的都是假的，你不要學(xué)?！鼻迩逡槐菊?jīng)地教育他，“上回你就親我了，沒有經(jīng)過我同意。”

    謝鐸已經(jīng)放棄跟醉鬼講道理了，順著她的話閑扯：“我親自己夫人也不行？”

    清清被問住了，思考片刻，自己把自己說服了。

    也是啊，她肚子里都有他的孩子了，原先肯定沒少親，不能因為自己不記得了，就不許他親了。

    “說的也是?！鼻迩灏咽址畔聛?，閉上眼睛，“那你親吧?！?/br>
    謝鐸：“……”

    雖然但是，謝鐸還是親了，純粹是應(yīng)付醉鬼的態(tài)度，湊上去蜻蜓點水的一吻，輕的像一片羽毛。

    清清舔舔嘴巴，又咂吧兩下，好像也沒什么感覺啊。

    上回她心都要跳出來了，還氣喘，還臉紅，整個人像被封鎖在粉紅色的泡泡里似的，想要抱著枕頭打滾。

    看來她已經(jīng)支棱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