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寬容
阿牛叫眼前這人一聲“哥”是出自真心實意的。 對面的人姓朱,名佩文,是早年跟在陳小刀手下的十二個小老大之一,當初阿牛被帶到賭城來的時候,朱哥教過他不少,在朱哥之上才是家輝。 可是現(xiàn)在朱哥一臉惋惜的端起眼前的酒杯,對著阿牛敬道: “兄弟,八年了,刀哥不會回來的,你這是何必呢?” 朱哥的酒杯停在半空中,遲遲沒有人碰杯。 阿牛仍舊靠在塑料椅子上,那眼神斜睨著他說: “這就是你背叛刀哥,去永利手下做事的原因?” 背叛二字有些扎耳,朱哥聽得渾身一顫。 他默默的一個人把杯中酒飲盡,然后猛地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用近乎咆哮的語氣說道: “我朱佩文也想混出個人樣來,陳小刀已經(jīng)死了,我說的!你今天不把夜色酒吧交出來,不要怪我不講多年情義了!” 杯子砸在桌上,小木桌都顫抖了三分,盤子里的菜灑出來了一些。 然而他沒想到,阿牛只是淡淡的把煙頭丟掉,說了一句: “朱佩文,現(xiàn)在我才是老大,輪不到你在我面前大呼小叫?!?/br> “可笑至極!你也不撒泡尿看看,你現(xiàn)在都混成什么慘樣了,在老城區(qū)就剩兩三家場子了,你拿什么跟人家永利比?”朱佩文嘲笑道,還補了一句: “跟著永利吃酒喝rou,哪點不比現(xiàn)在這么熬著強?” 阿牛冷哼一聲:“米國佬賞的飯就那么香?你什么時候當?shù)墓罚唤袃陕曃衣犅???/br> “你倒還真有氣節(jié),可惜了?!敝炫逦淖詈罂戳税⑴R谎?,起身拿起桌上的酒瓶,給阿牛身前的空杯倒?jié)M,拍了拍他的肩膀嘆息道: “兄弟,走好?!?/br> 然后他轉(zhuǎn)身大步朝著自己身后的一群小弟走去,同時頭微微一偏。 這邊站著的約莫百十人收到信號,腳步開始動了起來。 長刀,鋼管從袖中滑出,徑直朝著阿牛撲去。 阿牛緩緩站了起來,轉(zhuǎn)身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兄弟們。 他們沒有一個人動。 顯然很多人已經(jīng)被朱佩文收買了,今晚就是針對他設的死局。 他苦笑一聲,笑聲里充滿了無奈。 對面的人已經(jīng)沖近,阿牛突然轉(zhuǎn)身猛的一掀桌子,抄起桌上的酒瓶就跟對面搏斗了起來。 他臉上掛著兇狠和忠誠,面對黑壓壓的人群沒有半步退縮,仿若一位視死如歸的英雄。 大排檔里混亂了起來,無數(shù)人前赴后繼的沖向阿牛,他不是神仙,很快就開始不敵。 剛剛拿酒瓶砸爆了一個家伙的腦袋,馬上就有人一棍子敲到了他的背上,阿牛沒有倒下,轉(zhuǎn)身一腳踹去,臉上的表情活像一個惡鬼的盯著剛才對他下狠手的小弟吼道: “草,斌子,昨天你還在叫我大哥,今天就直接對我下死手啊!” 那小弟和周圍的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但是也打消了對阿牛的最后一絲尊敬,很快提著武器再次沖了上來。 阿牛正要迎戰(zhàn),突然看到眼前的斌子往前一撲,倒在了自己面前。 對面黑壓壓的人群里出現(xiàn)了sao動,一場風暴正在迅速蔓延。 阿牛定睛一看,原來有兩個人沖進了人群之中,其中一個壯如水牛,力大無窮,另一人身形靈動,出手皆是殺人技。 朱佩文的手下怎么也想不到會有人這時候來搗亂,他們都是后面招收的小弟,沒有人認識陳小刀,只當他是阿牛的援兵,于是很多人轉(zhuǎn)而朝著兩人圍去。 但是這些小雜碎哪里是陳小刀的對手,沖過去一個就被踹飛一個。 就在場中形勢一片混亂的時候,朱佩文的聲音突然響起。 “等等!都等等,別打了!” 他方才一直在外圍觀戰(zhàn),剛剛從街邊出租車里沖過來的這兩個奇怪的家伙自然也被他看在眼里。 他原本也以為這是阿牛請來的援兵,結果發(fā)現(xiàn)其中一人越看越眼熟。 眼熟到,讓他腦子里突然響起一道炸雷。 他叫停了手下們,然后分開人群,走近一瞧,當即整個人都傻了。 “刀...刀哥?” 朱佩文嘴唇都在顫抖,他一時間完全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陳小刀。 這時候阿牛也遠遠的看到了陳小刀,雙眼瞪的老大,趕緊分開人群跑了過來,同樣也是一聲驚呼。 陳小刀剛才在車上看到了兩人最后的談判和動手的一幕,已經(jīng)明白了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現(xiàn)在他看著朱佩文,眼神無比復雜。 朱佩文現(xiàn)在腸子都悔青了,他要是知道陳小刀會回來,今晚無論如何也做不出這種兄弟鬩墻的事情。 他撲通一聲直接跪了下來,垂頭低聲說:“刀哥...對不起,我以為你死了?!?/br> 旁邊的小弟看的一臉懵,自己的老大怎么突然之間就下跪了? 陳小刀心里卻是很明白,朱佩文是當年是第一批跟著他的手下之一,僅次于華仔他們四人。 過去陳小刀也對他多有照顧,當時朱佩文的老娘得了重病,陳小刀去賭場梭哈了一晚上,二話沒說幫他老娘付了手術費。 如今剛一回來,就看到了手下人背叛,去為米國人做事,陳小刀心里怎能不難受? 但是他最終沒有做任何動作,只是淡淡的說: “老朱,你走吧,這么多年了,我不怪你?!?/br> 朱佩文卻是一下子從地上站起來,過來激動的扶著陳小刀的手說: “刀哥,你現(xiàn)在回來了,我還跟著你!” 但是陳小刀冷漠的搖搖頭:“我叫你走,把你的手下都解散了,回老家去,以后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朱佩文從他的語氣里感到一絲不容置疑的冰冷,他今晚做的事情已經(jīng)讓曾經(jīng)的老大寒了心,不要他謝罪已經(jīng)是最大的寬恕了。 他退了兩步,無力的垂頭朝著自己的車走去。 留下來的小弟失去了主心骨,都不知所以的往后退了兩步,然后紛紛散掉。 剛剛還差點發(fā)生一場慘案的大排檔,很快只剩下了陳小刀三人。 陳小刀望著朱佩文遠去的車影,心里不知道在想著什么,而這時耳邊響起一聲: “刀哥,你啥時候回來的??!” 剛剛還是一副老大氣質(zhì)的阿牛,現(xiàn)在瞬間像個小孩子一樣,驚喜的看著陳小刀。 “你是不是我刀哥哦,現(xiàn)在怎么這么厲害了?”阿牛繞著陳小刀轉(zhuǎn)了一圈,就像看稀奇寶貝一樣。 陳小刀無奈的笑了笑:“你這意思,我以前是個戰(zhàn)五渣咯?” “刀哥打牌厲害,打架嘛...嘿嘿,大家都懂?!卑⑴9笮χf。 兩人雖然八年不見,但是此刻卻好似沒有任何隔閡,一切都像是在昨天一樣。 陳小刀勾起阿牛的肩膀,一如當年一樣,往旁邊走去,重新在一張桌子上坐下,叫老板再上一點燒烤。 譚記大排檔是個在賭城特別出名的地方,因為這里見證過無數(shù)次火拼。 老板早已對有人在他場子上打架見怪不怪了,他這里寬敞,通風,打完架特別好收尸。 反正不管哪邊打贏了,賭城的人都知道規(guī)矩,老譚的桌椅錢要賠。 江風簌簌,陳小刀和阿牛還有尼克在大排檔里坐下。 阿牛追著陳小刀問了好多問題,陳小刀都一一回答,聽得阿牛唏噓不已,最后說: “刀哥,幸虧你今晚回來了,不然我今晚就要被扔到這江里喂魚去了,現(xiàn)在我欠了你兩條命,這可怎么還?” “還有哪次?”陳小刀喝了兩杯酒,語氣放松了不少。 “就那次在沙漠里啊,你不來救我我早死了?!?/br> “你別說了,那次是我害的你,不過今晚確實算救了你一命,待會兒你請客啊?!标愋〉缎χf。 阿牛有些不解的問:“刀哥,你剛才為什么要放了朱佩文?怎么也要給這叛徒兩巴掌才解恨啊?!?/br> 說到這里,陳小刀的臉色暗淡了些,反問道: “阿牛,這兩年手下的兄弟們都走了不少吧?” 阿牛默默點了點頭,頗有些委屈的說:“朱佩文已經(jīng)是最后一個了......” “大家都是為自己而活的,沒有誰欠誰一輩子,我不怪他們?!标愋〉兜坏恼f,然后說道: “賭城這幾年怎么樣,你給我講講吧?!?/br> 這自然是陳小刀最關心的問題,阿牛嘆了一口氣,開場就是一句雷擊: “皇冠和天堂島都沒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