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浮現(xiàn)暖意。

    “餓不餓？”關(guān)好門, 沈由低頭問身邊站著的小豆丁。

    沈由是個不茍言笑的老頭子，因為常年斬鬼、殺鬼，身上自帶一股令人膽寒的兇氣, 以至于同道中人家里的小輩見了他就害怕。

    但只有沈清城知道，老頭子其實非常喜歡小孩。

    沈清城抱著玩具小馬抬頭看他記憶中的師父，比起病逝前躺在床上虛弱無力的樣子, 現(xiàn)在的沈由雖然頭發(fā)花白，卻依舊精神矍鑠。

    尤其那一雙能辨陰陽的眼睛, 看著沈清城簡直要冒出光來。

    好不容易逮著個乖巧的小娃娃, 從今往后還是自家的，他能不高興嗎？

    沈清城躲開沈由暗藏興奮的目光, 怯怯地點頭。餓是真餓，火車上能有什么好東西吃。

    于是他被沈由抱到沙發(fā)上坐著，家里沒有零食，沈由暗自遺憾, 只得拍了拍那只從孤兒院帶出來的玩具小馬頭，自己雄赳赳氣昂昂地進(jìn)廚房煮面了。

    沈清城低頭看著小馬, 然后伸手揪了揪小馬的頭毛。

    上次他沒有料到會被沈由收養(yǎng)，也沒想好該怎么扮演一個6歲孤兒，因此在剛到沈由身邊的一段時間他表現(xiàn)得很是寡言沉默。

    這一次他不想這樣了。

    兩人坐在小木桌前面對面吸溜面條，沈清城：“你為什么收養(yǎng)我？”

    沈由驚訝了一下。

    他沒想到這孩子會主動開口，領(lǐng)養(yǎng)的時候孤兒院的人倒是提過這孩子因為高燒腦子有點遲鈍，他沒放在心上。

    這孩子一看就眼聰目明，怎么可能遲鈍？知事早，因為知道被父母遺棄自閉了倒是有可能。

    能開口就是好事，沈由沒想著隱瞞領(lǐng)養(yǎng)的原因，當(dāng)然一方面也是他確實不知道該怎么養(yǎng)孩子。

    他道：“你天資過人，很適合繼承我的衣缽?！?/br>
    “……”都不考慮一下小屁孩能不能聽懂衣缽的意思么？沈清城只好換了個問法，“我需要做什么？”

    唇紅齒白的小孩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一本正經(jīng)問你需要做什么，這副模樣可把沈由饞壞了，恨不得伸手在那白嫩嫩的臉蛋上揉捏兩把。

    他忍下心癢，“咳，看看書畫畫符，等長大了就跟為師去抓鬼。”

    見小孩目光呆滯，他柔聲安慰道：“徒兒莫怕，惡鬼不嚇人，還能抱你飛高高?！?/br>
    沈清城：“……”他就不該問！

    老老實實讓老頭子告訴他新取的名字然后完成拜師禮不好嗎？他太了解老頭子了，既然老頭子在這里提了飛高高，以后碰上合適的鬼就絕對干得出來！

    “對了徒兒，咱們以師徒相稱，以后叫我?guī)煾妇托?。為師給你取了個名字，清城，我姓沈，你以后就叫沈清城了?！?/br>
    沈清城不敢問別的，怕再惹出個騎大馬來，乖巧道：“知道了師父。”

    伸手捏了把眼饞已久的小臉蛋，沈由滿足起身，“隨為師來，咱們?nèi)グ莅葑鎺煚?。?/br>
    沈清城七歲那年，沈由終于找到合適的鬼在沈清城“期待”的眼神中完成了一次飛高高，然后一發(fā)不可收拾，愣是“滿足”小孩子的玩心飛到了十歲。

    沈由雖然養(yǎng)孩子不靠譜，但教導(dǎo)捉鬼方面的知識可謂是盡心盡力傾囊相授，路程遠(yuǎn)的不方便就算了，近的比如首都內(nèi)發(fā)生的怪事，無論大小都會帶沈清城去現(xiàn)場觀摩。

    也虧得沈清城不是真正的孩子。

    后來沈清城在睡夢中聽見沈由嘆氣，“師父的選擇自私，但也希望我的乖徒兒能在十來年后的惡戰(zhàn)中活下來?！?/br>
    沈清城明白老頭子的意思，自私是說老頭子收養(yǎng)他的目的主要是因為預(yù)言里二十年后出世禍亂人間的厲鬼。

    但他不怪沈由，他很清楚沒有厲鬼的事，那年在孤兒院沈由還是會收養(yǎng)他。

    一切都是命，而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

    言歸正傳，近的地方沈由會親自帶沈清城去捉鬼現(xiàn)場，那遠(yuǎn)的地方呢？

    一旦沈由“出差”，沈清城就會被留在家里，一開始沈由是把孩子托付給同在首都的道友，后來沈清城認(rèn)識了個忘年交，沈由便安心將孩子交給這個忘年交了。

    說起這個忘年交，那是沈清城被收養(yǎng)不到四個月的時候家里找上來的一個人。

    當(dāng)時老頭子出門買菜去了，沈清城一個人在家里看習(xí)字動畫片，忽然門口傳來“咚咚”兩聲有節(jié)奏的聲響。

    老頭子才出門沒那么快回來，來的是誰？沈清城調(diào)低音量，脆生生道：“誰啊？”

    門外沉默片刻，響起一道低沉的男聲，“陸戚?！?/br>
    沈清城：“！”

    他立刻跳下沙發(fā)邁著小短腿蹬蹬蹬跑到門口將門打開，門外站著個需要他把脖子仰直了才能看到頭頂?shù)哪腥耍瑒γ祭誓康?，賊帥。

    他一直以為陸戚會頂一個人的身份，結(jié)果陸戚是以玩家身份進(jìn)來的？

    那陸戚現(xiàn)在二十多歲了呀！

    沈清城紅紅的小嘴巴一張，“陸叔叔！”

    陸戚：“……”

    六歲的小豆丁還不到男人腰部高，陸戚俯身將小豆丁單手抱起，非常自覺地進(jìn)了沈家的家門。

    電視機里還在播放分蘋果，沈清城坐在男人結(jié)實有力的小臂上，一口一個陸叔叔，“陸叔叔，你今年多大了呀？陸叔叔，你現(xiàn)在做什么工作呀？陸叔叔……”

    陸戚捏著小孩的嫩臉，對某些問題避而不談，“目前在首都警察局，我會想辦法調(diào)進(jìn)特殊辦事處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