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玫蘭嘆了口氣：“唉，所以阿姨一直都挺感激你們的，平時店里忙，我也沒那么多心思管郭凱，好在他也爭氣，閑下來了我還能打打牌，不用一天到晚盯著他學(xué)習(xí)。”

    “我也不想管他管得那么嚴，你看看他那個慫爸，說什么都聽他mama的，不管對錯都聽他mama的，你說我干嘛和他結(jié)婚，這談戀愛吧——當(dāng)時提倡自由戀愛——戀愛時候的人都是傻子，哪怕他渣男無可救藥，也會相信自己是能讓他改變的那萬分之一，都是自我感動，等結(jié)了婚就什么都暴露了?！?/br>
    “一天天的，我感覺不是嫁給了他，是嫁給了他媽，賺錢就夠累的了，回家還要面對鍋碗瓢盆，所以啊，鍋蓋打小我就不怎么愛管他，反正怎么長那都是我兒子?！?/br>
    劉玫蘭叨叨了一長串，看著面前的電話等著響。

    陳同坐在旁邊有些怔怔。

    他就是那個打小就聽mama話的孩子。

    只是越長大就越敏銳地發(fā)現(xiàn)家長的眼界也不過如此，于是叛逆生了根發(fā)了芽。

    可他mama一次次告誡他，他的叛逆只不過是少年天真的狂妄自大和愚蠢而已，一次次把他的天性打折在直尺上，好讓他生出奴性。

    他也的的確確生出過奴性，陳同的手放在身側(cè)微微發(fā)麻，蘇青靠近了他一點點，手指輕輕碰著他，把寒冬變成仲夏夜，好像月亮下的一個夢。

    陳同往蘇青身邊擠了擠。

    不等他再繼續(xù)胡思亂想，劉玫蘭的手機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劉玫蘭趕緊接通，旁邊金毛眼巴巴地看著。

    “喂？是凱凱嗎？”劉玫蘭問。

    那頭的確是鍋蓋的聲音：“mama怎么了??？找我什么事？”

    劉玫蘭松了一口氣，又忿忿起來：“沒事不能找找我寶貝兒子嗎！你爸給你報了個什么補習(xí)班啊，一天到晚聯(lián)系人都聯(lián)系不上！你手機吶？昨天給我打電話的時候你也不說，弄得今天陳同小戴他們來找我，我都被嚇了一跳，還以為你出什么事了呢！”

    鍋蓋的聲音有些疲倦：“我沒事，再過幾天就回去了?！?/br>
    金毛聽不見鍋蓋說了什么，小聲道：“阿姨，能外放嗎？”

    “真沒事？”劉玫蘭一邊問著一邊聽見金毛說話，點開了免提。

    鍋蓋的聲音適時從手機里冒出來，有些驚喜和振奮：“金毛在旁邊？”

    劉玫蘭道：“不止呢，小戴在同同也在，還有個長得很帥的小帥哥，叫……叫什么來著……哎呀，反正他們找你都要找瘋了。聽說你們還有小組作業(yè)要做，要和老師視頻？你真的沒事吧？你爸干嘛不給你配一個手機，現(xiàn)在這年頭沒手機真要麻煩死了?！?/br>
    鍋蓋的聲音沒有那么興奮活潑，只說：“我沒事。mama你讓金毛接電話啊，我和他說寒假作業(yè)的事?！?/br>
    劉玫蘭聽見兒子這么說，還真就放心了，往旁邊一坐讓出位置來：“你說唄，開著免提呢，他們都在旁邊，都能聽見?！?/br>
    金毛趕不及地問鍋蓋：“你在哪里上課，為什么電話打不通，我微信上找你你也不回?！?/br>
    “哎呀……”鍋蓋在那頭似乎是把玩著一只筆，按帽的聲音嗒嗒嗒，“我在的這學(xué)校軍事化管理，不讓人用手機……”

    他的筆也玩不轉(zhuǎn)，從手上掉下去三回，摔在桌上吵死了。

    金毛忽然一個激靈，按了通話錄音。

    鍋蓋懶懶地玩著筆，又說：“我奶奶看我天天在家玩游戲看不慣，就把我送來了這邊的一個私立輔導(dǎo)班托管?！?/br>
    劉玫蘭一聽就急了，心疼道：“我就知道又是那個老不死的在搞鬼，什么軍事化管理啊就是受罪！你有沒有受苦啊兒子？”

    “沒有沒有，”鍋蓋笑著說，“那不是我英語成績太差了嗎，補一補也好?！?/br>
    劉玫蘭雖然沒怎么管鍋蓋學(xué)習(xí)上的事，但他臥室里整面墻都貼滿了英語報紙和各種剪切下來的英文材料，兒子英語好她還是知道的。

    劉玫蘭滿頭霧水剛要問，坐在她旁邊的蘇青立馬比劃了一個噤聲，把劉玫蘭嚇一跳。

    陳同也發(fā)覺了不對勁，于是配合著說：“那是挺好的，就你那水平，趕緊補，別拖班級后腿。”

    “遵命啊班長大人，”鍋蓋說，“哎呀還有那個作業(yè)的事情，我現(xiàn)在一時半會兒回不去啊，這可怎么辦，你能幫我和老師說一聲嗎？”

    電話那頭筆帽按動的聲音嗒嗒作響，陳同拖延道：“每次都是你最貪玩弄得最晚，每次都要我去和老師說要我挨罵，哪有你這樣的。合著壞人的事都是我做，你也好意思說?！?/br>
    “什么叫我最貪玩弄得最晚，說得好像你沒有一樣，你說，你是不是談戀愛談昏了頭？前幾天我還因為你的事和金毛吵了一架，他倒是和你一派的，說話都護著你，差點沒把我給氣死，你居然還這么說我！聊個屁啊聊，不聊了，晚上還有英語晚自習(xí)，我不和你講了，等我回去之后，再要你好好交代。mama再見！”

    他喊完最后一句，果斷掛了電話，錄音滴一聲自動保存。

    劉玫蘭看了看被雷劈了似的陳同，想問他戀愛的事，又覺得兒子更重要，于是看著蘇青：“凱凱干嘛說自己英語成績不好啊，他英語不是一直都很好的嗎？這是怎么回事，剛剛我想問你，你為什么攔著我?！?/br>
    金毛攥出了滿手心的汗，豁地站起來，瞪著眼睛看陳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