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老太婆坐在冰冷的地上，傻愣愣地看著跨出門外的方四九，到嘴的叫罵聲愣是卡在了喉嚨里。

    等到樊老太婆反應過來，早沒了方四九的身影。

    “方四九你個老不死的，你敢，你敢跟老娘踢凳子，你個喪盡天良的東西。”樊老太婆捂著屁股，坐在原地嚎啕大哭。

    方水仙捂著一邊的臉，笑著掀下了布簾。

    方小魚對爺爺刮目相看，沒想到爺爺還有如此威武霸氣的時刻。

    方小魚冷眼掃過地上的樊老太婆，勾了勾嘴角。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這就是了。

    再好脾氣的人，被欺壓到了一定程度也是會爆發(fā)的。

    眼見四周的左鄰右舍被樊老太婆的哭鬧聲給引了過來。

    方小魚趁機站起，沖他哥呶了呶嘴，“走?！?/br>
    方永華還傻愣愣地啃著包子，沒什么反應。

    方小魚忙一把把他拽出了門外，“哥，還不走，你想留下當炮灰不成?！贝藭r不走更待何時。

    兩人剛跨出門檻，渣爹追了出來，一人給了她們十塊錢，讓她們中午在學校自己買吃的。

    渣爹渣雖渣，對他們兄妹出手向來大方，方小魚心情很好地揚起唇，和哥哥一起上學去了。

    看著一雙兒女出了門，方國棟提著心到堂前，有鄰居正拉著樊老太婆。

    方國棟不敢多看，嗖的一下躥過堂前，一口氣奔過弄堂，扶著木梯就上了樓。

    到了閣樓上，這才松口氣，伸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娘的，嚇死他了。

    好一會，方國棟鎮(zhèn)定下來，走到床頭，換上笑臉，“秀英，晚上你想吃些什么？我下班回來給你買。”眼下哄老婆比哄老娘要重要多了。

    看著眼前謹小慎微的老公，陳秀英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

    這事若換在平時，她還不得高興死，可現(xiàn)在。。。。

    “我沒關系，只要你把兩個孩子的飯準備妥當就行了?！标愋阌⒖跉獾模敖裉炷憬o孩子們帶了什么菜？”

    樊老太婆一早故意扯著嗓子在那喊，深怕她聽不見。

    陳秀英咬著牙，忍了又忍，才沒有沖動地跑下樓去，現(xiàn)在在方國棟面前只能裝聾作啞。

    “秀英，今天這不是第一天才上山崗嘛，我給忘了?！狈絿鴹潛狭藫项^訥訥道。

    陳秀英聽了額頭直抽，無語極了，“忘了，這事也能忘？”

    方國棟見妻子臉色不對，馬上小聲賠不是，“不過我已經(jīng)給了小魚和小華各十塊錢，讓他們自己在學校買吃的了。你放心，晚上保證給孩子們準備好吃的?！?/br>
    方國棟再渾，自己的兩個孩子還是喜歡的，除了管教怕麻煩，吃穿用度零花錢上，他可從沒虧待過兩個孩子。

    陳秀英臉色轉了轉，方國棟堆笑道，“秀英，要不要這樣，我也去廠里請個一天假，今天在家陪著你?！?/br>
    “你請假？沒搞錯？”陳秀英挑高眉毛，瞪他，“你請假我們兩個齊大人都呆在家里，這個家哪來的錢？”

    陳秀英一強勢，方國棟的氣勢就弱了下去，“秀英，你說得的對，你說得對，那我不請假了，我上班賺錢去?！?/br>
    陳秀英不吭聲，方國棟又婆婆馬馬地說道，“秀英，那我上班去了，你別再生氣，注意休息，床頭有熱水，你要是渴了，就自己倒點水喝。要是沒力氣，你叫月娥。那我走了哦?！?/br>
    囑咐了一大堆，方國棟終于下樓了。

    幾乎在方國棟下樓的同時，陳秀英就掀被下了床，拿出玩具籃子，坐在窗前又開始打起了零工。

    下了樓的方國棟心情并不好。他還欠著賭場二千塊錢，沒有和陳秀英交代。

    本來以為只要哄哄陳秀英，還能從陳秀英手中再哄出二千塊錢，把漏洞給填了。

    可想到剛剛陳秀英的態(tài)度，方國棟突然一點把握也沒有了。

    方國棟摸了摸口袋，兜里還留下一百塊多塊錢，買這幾天的菜是不成問題的，可欠著賭場的錢怎么辦？

    地下賭場是有規(guī)矩的，要借錢押個指印簽個名就行，可最多也只能借一星期。

    超過一個星期，一天的利息可是百分之五。

    他們也不怕借錢的不還，敢開賭場的都是有點靠山和背景的極惡之徒，手下還養(yǎng)著不少的打手。

    方國棟最是膽小怕死，賭債他不敢不還。

    二千塊的話一天的利息就要一百，按一個月算的算就是三千，比本金都要高出二分之一。

    二千塊錢不是小數(shù)目，方國棟一時想不到去哪里借。

    方四九那里想都不用想，老爺子口袋里的錢從來沒超過五百的。

    大哥花錢比他還厲害，三弟的錢全給了他媳婦。

    大嫂和三弟妹倒是有錢，可他沒臉開口。

    方國棟愁眉不展，心事重重地往外走。

    堂前聞風而來的鄰居已經(jīng)走了，方月娥陪著樊老太婆進了里屋。

    方水仙一直等著方國棟，方國棟走到堂屋口就被她給堵住了。

    “二哥，等等?！?/br>
    方國棟詫異地看著方水仙，方水仙向他攤了攤手。

    方國棟不解，“什么意思？”

    方水仙呵呵一笑，“要錢啊，我中午的盒飯也沒有呢。”她催道，“快點，二哥?！?/br>
    方國棟無語，從口袋里摸出五塊錢，放到方水仙手上。

    方水仙臉孔一拉，“你可是給了小華她們十塊錢，敢情他們是你親生的，我只是你meimei，你就差別對待了?！?/br>
    方國棟本來煩的要死，被方水們這么一吵，更是頭疼得要命，直接花錢買清靜。

    “好了好了，別吵了，這不在摸嗎？”方國棟又拿出了五塊錢。

    方水仙沖方國棟笑了笑，“謝謝二哥?！闭f完，砰一下關上了房門。

    方國棟吃了一鼻子的灰，對著緊閉的房門，深吸了口氣。

    特媽的，這都什么事。

    起了個大清早，燒了一桌子的早飯，被自己老娘狠狠罵了一頓，在妻子那里撞了塊鐵板不說，還要被自己大妹像討債鬼似的追了一大早，方國棟的心情垃圾的不行。

    再想到二千塊賭債，方國棟什么心情也沒有了，悶著頭黑著一張臉跨出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