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頁
從那天莊馳把身世的真相告訴莊宴之后,他們就再也沒有過交集,如同一條永遠(yuǎn)不會相交的線,明明隔著距離,卻總是能準(zhǔn)確的戳痛彼此。 莊馳一手握著手機,另一只手握著筆在文件上輕輕點了點,他眉眼淡淡:“有事嗎?” 公司最近被符文州刻意針對,很多事情忙得焦頭爛額,員工可以放假,他卻不能放松警惕。 莊宴想了想,還是問出了那個他糾結(jié)已久的問題:“你為什么不說實話?” 問題來得沒頭沒尾,莊馳依然聽懂了。 莊仁航自私而卑劣的目的和不懷好意,莊馳有意隱瞞了那些為人不知的陰暗。 莊馳沒有正面回答,他冷眼看著窗外,忽然自嘲般的笑了一下:“我只是在想,有些事情知道得太清楚可能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你不該對我隱瞞真相?!?/br> “那你又有什么資格質(zhì)問我?”莊馳眼睛里泛起一些陰郁,“莊宴,收起你的天真吧,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樣?無非是自找麻煩。我知道你在懷疑什么,你現(xiàn)在的痛苦都是源于他對你的好,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被瞞在鼓里的人才是最幸福的。 所以他的父親選擇了告訴他,選擇了讓他去承擔(dān)這樣的痛苦。 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即便再早熟面對這樣的真相又怎么能不怨? 電話這端的莊宴迷茫地怔了怔,拿著手機的手指微微一緊,他眼中流露出一些悲傷,“可是這是我的選擇,我有自己的權(quán)利,任何人都沒有資格替我做選擇。” 包括那個十幾年前把他抱回來的莊仁航,也包括現(xiàn)在的莊馳。 莊姓的人骨子里都有一樣的偏執(zhí)和自負(fù),莊宴頓了頓,咬牙道:“我一直有一個困惑,莊馳——” 他微微闔眼,“你是不是特別恨我?” 這種恨和莊宴因自卑引起的惱火不同,深入骨髓。 他一直都不太明白,在莊宴的記憶中,莊馳是高高在上的莊氏繼承人,從小到大被眾星捧月的活著,究竟是什么原因?qū)е虑f馳不肯讓他好過。 小時候是,出道之后也是。 “莊宴,你不覺得你這個問題很可笑嗎?你是我爸的私生子,我恨你有什么不對?” 莊馳像是覺得特別可笑,那張許久都沒有表露過任何表情的臉上都隱隱帶上嘲諷。 偌大的辦公室只有他一個人,落地窗前,他蕭索地身影靜靜站在那兒。 莊宴蜷在沙發(fā)的角落,握著手機的手指緩緩收緊。 他聽見莊馳說:“他放著自己的親生兒子不要,卻疼你這個和他完全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外人,你享受著我本應(yīng)該享受的父愛,你憑什么無辜? 這多可笑。莊宴,我放不下,我自認(rèn)不欠你什么,莊氏會對外公布你真正的身份,以后私生子這三個字和你沒關(guān)系了,但是你,我永遠(yuǎn)都不會原諒?!?/br> 說他遷怒也好,是極端和偏執(zhí)也好,都無所謂了。 他恨莊宴,他承認(rèn)了。 莊宴身體微微一滯,他握緊了手機,反問說:“你說什么?” 那時候他年紀(jì)還小,莊仁航去世的時候,莊馳十六歲,莊宴十歲。 很多記憶已經(jīng)模糊了,在他的印象里,莊仁航對他很好,但也并沒有苛待莊馳,每年過年的時候,他都是沒有資格和他們站在一起的,他只能偷偷的在角落里看他們一家人在大堂里父慈子孝,爺爺奶奶笑得欣慰。 可是莊馳卻口口聲聲說父親對他不好。 莊馳吐出一口氣,眸光淡了些許,“你不用知道,你一直都活在爸為你編造的美好幻境,他死了,你的夢就開始碎了?!彼厣碜谵k公桌前,低頭看了看桌面上放置的文件,“掛了?!?/br> 莊宴聽見手機里傳來無人應(yīng)答的提示音,眉間皺緊。 夜晚的彎月掛在天上,透過窗子映光芒,門鎖發(fā)出一些響動,符文州打開門。 里面是一片黑,他皺了皺眉,擔(dān)憂的眸來回張望,看見沙發(fā)上蜷縮著的身影,輕聲喊:“莊宴?” 莊宴應(yīng)了他一聲:“嗯?!?/br> “怎么不開燈?” 他來不及換鞋,長腿邁過去在沙發(fā)前蹲下。 符文州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卻能感知到此刻莊宴的脆弱,似乎害怕嚇到他,放低了聲音,“發(fā)生什么了?” 莊宴緩緩抬眸看向他,嘴唇抖了抖,“州哥,我……”他神色有些恍然,腦子里亂糟糟一片。 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什么非黑即白,站在不同的角度看這個世界都有不一樣的風(fēng)景。 有的是光,有的是黑,有的人酸澀,也有人痛苦。 人生百態(tài),沒有人能做到如同圣人一般。 他們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用盡全力去過好自己的余生,讓余生精彩且不留遺憾。 月亮羞澀地躲進烏云里,晚上忽然下了雨,窗外雨聲陣陣,莊宴在符文州懷里睡著了,他睡得并不安穩(wěn),符文州輕輕拍著他的背。 放在枕邊的手機亮了一瞬,符文州小心翼翼看懷中的人,他分出一只手去看手機,是一些軟件推送。 手指不小心點開了微博推送,軟件瞬間彈出來,他看見一條超話里的粉絲微博。 ——大家猜猜看,州哥什么時候和晏晏結(jié)婚? 符文州的視線在這句話上停留了很久,雨聲漸漸小了,他回答說:噓,別嚇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