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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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安琴忙哄道:“知道,知道,不是在想法子么?”心里也是左右為難,當(dāng)初小八身亡,就是一串兒哄陳氏小八是神仙回家去了。此刻倘或說庭芳不是,豈不是穿幫?可現(xiàn)在說是,誰家又能真放了神仙去死? 陳氏好騙又不傻,便是騙也得有依據(jù)才行! 福王沉聲道:“我去找。我是個渾人,說她死了我不信,我派人去找。橫豎我跟她的謠言也洗不掉了。索性做到底。回來改她身份,該怎么著,還怎么著。” 葉俊德道:“是個法子。” 越氏道:“不大妥……”福王已有王妃,庭芳跟他糾纏,難道名聲又好到哪里去么? 葉俊文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誰能說個四角俱全的法子?” 廳里登時吵成一團(tuán)。 葉閣老突然放聲大笑,笑出了眼淚,笑出了滄桑。 笑完,盯著福王的眼睛道:“學(xué)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貨的是才華,不是尊嚴(yán)!” 首輔氣勢全開,福王不由微微后退了一步。 葉閣老一字一句的道:“不是我的錯,不是我孫女葉庭芳的錯,我們?yōu)槭裁匆J(rèn)?” 葉俊文急道:“爹!” 葉閣老掃視了一圈:“不報死!不出族!” “給我找!大張旗鼓的找!天南海北的找!君子坦蕩蕩,我家丟了孩子,怎么就不能找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全都給我挺起腰桿做人!”葉閣老氣勢恢宏的指著房知德道,“寫信給你爹,讓他在江南找!” 又指著楊安琴道:“寫信給她舅舅,讓他在杭州找!” 最后,看回福王:“寫信給徐景昌。他認(rèn),便認(rèn)。不認(rèn),滾!” 第268章 葉閣老受夠了皇家的齷齪!曾幾何時,這個天下,是與士大夫共治的;曾幾何時,圣上與臣子,是可坐而論道的!到如今,他一個首輔,竟被皇家生殺予奪。你們皇家人干的齷齪事,憑什么要他背?臣下做事,主上擔(dān)責(zé),才是放之四海而皆準(zhǔn)的道理。崇禎不敢擔(dān),他就亡國了。國破必家亡,跟著個要亡國的圣上,還有什么可以畏懼不經(jīng)商議便下旨要庭瑤,他認(rèn)!不想要了,想縮脖子,滾! “我的孫女,不會輕易服輸;我也不會!”葉閣老正視福王,“庭芳會活的很好,我不擔(dān)心。即便我不去找,她也爬的回來,我信!可我做爺爺?shù)?,不能無所作為!一個男人,連家小都護(hù)不住,就不配叫男人!我再說一次,我葉家沒有出事就找女人頂缸的種!過去沒有,現(xiàn)在沒有,將來也沒有!” 福王有些不知所措:“那太子處……如何交代?” 庭瑤淡淡一笑:“葉家,沒有踩著姐妹尸骨往上爬的王妃。民間常有的,倘或嫌我們家名聲不好,退婚便是?!焙呛?,怎么,你天家就了不起?當(dāng)婊子還要立牌坊?就因為你們不想背個退婚的名聲,就想要我的命?要我meimei的命?便是皇家,也沒有這么玩的!哪怕你下旨訓(xùn)斥,哪怕要葉家身敗名裂,都可以,她們都能接受。唯有讓他們笑著自毀江山不行。沒有誰被逼上吊的時候是笑著的! 此事實(shí)乃皇家對不起人。福王無話可說。再是皇權(quán)至上,也不可能逼的人心悅誠服。兩年的龜縮,讓福王學(xué)會了一個道理,就算是皇家,也做不到天下好事占盡。真有那么容易,何須制衡?其實(shí)找也沒什么,丟都丟了,不就是找么??傄业搅?,才能做決定。葉庭芳就未必不愿意為庭瑤犧牲。似她那樣只要里子從不要面子的人,給她足夠的好處便罷了。初為人父,略想想就能明白,哪怕只有一個照面,誰要拐了他的孩子,他也會窮追不舍的。 庭瑤溫潤的聲音再次響起:“沒有人愿意結(jié)交狼心狗肺之人?!币惶斓臅r間,足夠她冷靜。于是慢慢說道,“與三年前并沒有太大的區(qū)別。那么可愛的孩子丟了,沒有誰家不會找。便是報死也得等到絕望之后。君子,直道而行?!?/br> 房知德忽然道:“楊宜人,能畫張畫像與我么?我寫信回家?!?/br> 楊安琴忙道:“能!快拿紙筆來,我畫。” “我來畫吧。”陳氏含著淚道,“我親手養(yǎng)大的,我畫的傳神。對了,把夏姑娘尋來,她總有熟人的。” 夏波光亦是字畫雙絕。寥寥數(shù)筆,庭芳的神態(tài)躍然于紙上。三張畫同時畫好,卻是陳氏畫的最為動人。陳氏摸了摸畫卷,眼淚依舊沒落下,平靜的道:“往日她就說過,她能常與神仙做耍。我從來不說,是因為咱們這樣的人家,沾上神仙之事,倒顯的輕狂,反而掉份??伤龢稑都疾环?,既叫我一生娘,便是我的福氣。我曾糊涂過,猶豫不決,她也沒惱過我,至始至終,待我如初。我不會再糊涂,便是你們都不要,我要。我一生就養(yǎng)了三個孩兒,小八走了,我無可奈何。剩下的兩個,我哪個都不想舍?!毖蹨I終于落下,“大丫頭,你meimei遭罪了,我把嫁妝都與她傍身,你別惱。” 庭瑤強(qiáng)忍著淚意道:“我不惱,應(yīng)該的?!?/br> 有那么一瞬間,福王忍不住的嫉妒庭芳:你的母親還活著,真好。 八百里加急到邊疆,徐景昌看完信的那一瞬間,恨不得生啖平郡王之rou。趙總兵沉聲道:“你速回京。倘或葉家要犧牲庭芳,唯有你能攔了。” 見徐景昌臉色鐵青,趙總兵淡淡的道:“你若嫌棄,也得先撈人?!?/br> “我沒嫌棄。”徐景昌雙手攥緊,“我只想殺了平郡王。” “冷靜?!壁w總兵道,“幾年后,太子殿下不會放過他。先找人要緊。你有官職在身,我暫可調(diào)度?;鼐┲螅刑油贤ㄈ?。我寫封手書與你帶回京。遇到困難,可尋家里的管家。管家辦不到的,去尋趙尚書。抓緊時間,她一個女孩子,有些事等不起?!比~閣老非常不好惹,此時落井下石,他有的是辦法讓徐景昌一輩子翻身無望。 一刻鐘后,徐景昌帶著趙總兵親批的勘合,往京中飛奔而去。 太子被葉閣老拒絕了,只嘆了口氣,對太子妃道:“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這樣的人家,不錯了?!?/br> 太子妃張了張嘴,發(fā)不出聲音來。 秦王淡笑:“我想偷著去見王妃。” 太子看了兒子一眼:“她正不高興,你添堵呢?” 丈夫和兒子都同意了,太子妃也只能道:“陳恭人的性子,倒像母后?!泵嫔险f的輕巧!太子妃嘴里好似含著黃連,她不是不同情庭芳,更不是不喜歡庭瑤。可是天下真的沒有那樣的皇后。誰都可以深明大義,只有她不能。太子有四子,三個庶出。庭瑤會給秦王拖后腿,現(xiàn)得的好,全是丈夫的,兒子實(shí)沒占到一點(diǎn)便宜。庭瑤越表現(xiàn)的好,將來秦王就越舍不下她,她的兒子她知道。可翌日當(dāng)了太子,以此就能生出無數(shù)故事。就像如今,她規(guī)行矩步,太子更是叫人說不出個不好,還不是一樣被逼到如今的份上么?太子妃,是真的不能有一絲把柄的! 秦王還年輕,感受不到太子妃的擔(dān)憂,卻道:“只怕圣上不高興。” 太子忍了半日,才沒把不滿說出口。圣上哪日高興了?葉閣老若愿意,大家自然揭過。葉閣老不愿妥協(xié),他能逼迫?逼急了他那樣一把年紀(jì),告老還鄉(xiāng)總可以吧?括隱括到一半兒,內(nèi)閣根本缺不得人。朝廷已經(jīng)夠煩的,平郡王還出昏招。合著你做不了皇帝,就不姓李了?天下垮了,有皇次子的好處嗎?太子心里忍不住罵臟話,特么狗娘養(yǎng)的!待到翌日……別以為他真不敢殺人。 徐景昌風(fēng)塵仆仆的回京,在驛站簡單交接后,直撲葉家。頭一個見葉閣老,張嘴就道:“老太爺,有消息了么?” 葉閣老看著徐景昌:“你叫我老太爺?婚約繼續(xù)么?” “繼續(xù)?!?/br> 葉閣老笑了:“小丫頭挺會看人?!?/br> “找到了么?” 葉閣老搖頭:“江南,錯綜復(fù)雜,沒那么好找。” 徐景昌問:“要我做什么?” “辭官?!?/br> “呃?” 葉閣老道:“我不得離京,長子醉心權(quán)勢,次子不知變通,三子……是個廢物。往下,庭樹像他老子,庭珮以下就太小了。哪家青樓都有背景,從他們手里搶人,沒有名正言順,做不到,明白么?” 徐景昌點(diǎn)頭,逼良為賤是重罪,人販子更是打死都無怨??墒且撡v籍,除了主家放良,只有證明她原是良家。這個證明,不是誰都能做。唯有父兄與夫君可以。 “舍得么?” 徐景昌道:“嗯。” 葉閣老道:“好。三書六禮沒走完,你先去找你師母,休息一晚,明兒我就辦得了。帶著婚書南下,希望我能活著見到孫女?!?/br> “好。” “去吧。” 徐景昌道:“我還要去見殿下?!?/br> 葉閣老道:“是了,晚間回來住么?” 徐景昌稍作猶豫,搖了搖頭:“太晚了,不敢攪了長輩清凈。明日一早回來?!?/br> 跟葉閣老告辭后,徐景昌又馬不停蹄的跑福王府。福王坐在大殿的石階上,二人見面,許久都相對無言。半晌,福王道:“對不起?!?/br> 徐景昌道:“殿下,臣有一事相求?!?/br> “說?!?/br> “平郡王留給臣?!?/br> “好?!?/br> “謝殿下?!?/br> 福王再次說:“對不起?!?/br> 徐景昌道:“冤有頭債有主。” 福王拍拍石階的另一邊,示意徐景昌坐:“你有什么打算?” 徐景昌挨著福王坐下:“老太爺?shù)囊馑际亲屛夷舷抡??!?/br> “你答應(yīng)了?” “嗯?!?/br> 福王輕笑:“老狐貍?!?/br> 徐景昌也跟著笑:“誰讓我看上他家小狐貍?!?/br> 福王歪頭問徐景昌:“你看上的?不是她舍圈套把你埋溝里?” “埋就埋了吧。我比殿下有眼光?!?/br> 福王從身上扯了個玉佩遞給徐景昌。 徐景昌滿臉疑惑。 “贖人,要很多錢。你沒法帶那么多現(xiàn)錢到處跑。”福王又道,“你離京去找人,你那七品武將丟到水里都聽不見響。帶上你家邱表弟。他是個廢物,但他是世子。關(guān)鍵時候,可以唬人?!?/br> 徐景昌難以置信的看著手中的玉佩。 福王無所謂的道:“帶走吧,母后不會生氣的?!?/br> “殿下……” 福王抬手:“行了,別哭,我這幾天被哭的煩死!” 徐景昌緊緊握著手中的玉佩,一個字都吐不出。任何感謝,都太蒼白。 夕陽的余暉灑滿了院落,福王看著將要隱去的太陽道:“別讓她等太久,她會哭的。”對福王而言,庭芳哭不哭在其次,他只是不希望徐景昌太難過。 徐景昌道:“她不會?!?/br> “別太天真,”福王道,“你回來之前,我們問過葉家的那個叫夏波光的瘦馬。那里不是人呆的地方?!?/br> 徐景昌呼吸一窒。 “不過她大概會活著?!碑吘?,真的很美。 第269章 喵喵喵 船在水中飄,搖的人頭昏腦脹。庭芳無力的依在壁板上,望著船艙發(fā)呆。綁住她手腳的繩索已經(jīng)拆開,可是每日只有一個饅頭與一小杯水的生活,讓她喪失了所有反抗的力氣。別說她的三腳貓功夫,這待遇,趙總兵來了都不頂用。連迷藥都無需使,真方便! 周圍的小姑娘都安靜了下來,畢竟不論說話還是哭泣,都需要體能。庭芳被餓的無法思考,更是不知今夕是何夕。人販子們真有經(jīng)驗?。○I成這樣,就不用綁,便不容易死。半死不活的拖到目的地,正好交易。就是不知道那些地方好不好逃,希望被賣到杭州,舅舅的地盤,總是更容易跑的。不過也無所謂,只要跑的掉,任何一個衙門都不大會偏向人販子。救了她,比千金萬金拍馬都有用,為了利益,當(dāng)官的不會任由她遭殃的。 依舊只能等,庭芳再次閉上眼,盡可能的保存體力。冷靜,才是一切的希望。 京城的街頭,二人二馬對峙。定國公攔住徐景昌的去路,恨鐵不成鋼的道:“我聽人說,葉家人在cao持你的三書六禮?!?/br> “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