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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不計其庶在線閱讀 - 第102節(jié)

第102節(jié)

    徐景昌道:“不大清楚。人數(shù)不多,沒上官道,在邊上走著。”說著心中疑惑,怎地這個地界上有流民?水災(zāi)不曾鬧過來,又是秋收的時候,不在田里干活么?唐池瀚亦發(fā)現(xiàn)了異狀,策馬往前飛奔了十?dāng)?shù)里,撿了個看著精神頭還不錯的人問明了狀況,又飛奔回來。面色凝重的道:“是災(zāi)民?!?/br>
    庭芳不確定的問:“蝗災(zāi)?”

    唐池瀚搖頭,先不回答庭芳的問題,而是派出斥候往前打探消息。而后才對庭芳道:“被蒙古人洗劫了?!?/br>
    徐景昌咬牙道:“沒了長城做屏障,蒙古人固然未必能入城,打劫糧食卻是如入無人之境!那樣大的豁口,早該修好了!”

    唐池瀚嗤笑:“蒙古人叩邊,跟京里的官老爺有什么關(guān)系?橫豎他們不少吃穿,只怕朝上吵架都比長城要緊些。得虧了現(xiàn)蒙古也不中用,要是早些年,呵呵……”余下太大逆不道的話,就不必說了。

    庭芳簡直無力。她算知道圣上為什么忽然抽風(fēng)了,根本不是突然,而是一直以來都沒拎清過吧?只不過年輕時還稍微知道克制,病了幾場后全憑著性子來,才看起來是突然變了。流民是一個國家的大忌,東邊兒水災(zāi),西邊兒兵災(zāi),真想農(nóng)民起義了么?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斥候飛奔來報:“前面不是普通災(zāi)民!他們有兵器?。∥覀冊谏涑虄?nèi)了!”

    唐池瀚立刻示意車隊停下。火速命令道:“列隊!”

    平兒驚恐道:“要打仗么?”

    突然幾只箭羽飛過來,被前面的親兵揮刀打下。庭芳呆了!真農(nóng)民起義了?

    唐池瀚沉聲道:“流寇不足為懼!沖過去!”

    庭芳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徐景昌單手撈入懷中,腰被他的左手死死扣住,整個人被固定在他胸前。只見徐景昌單手控弦,一夾馬腹,駕的一聲,馬匹就向著前方飛奔而去。

    百多匹馬揚起一地灰塵,庭芳被襲擊的幾乎難以呼吸。耳邊是平兒的尖叫和馬蹄踩出來的巨響。偶爾幾根箭矢從邊上飛過,耳邊徐景昌的一聲悶哼,庭芳想問,卻是顛的發(fā)不出聲音來。

    忽然,徐景昌俯下身子,幾乎把庭芳壓在馬背上,喝道:“閉眼!”

    庭芳本能的閉上眼。登時一股血腥味竄入鼻腔,那么的明顯。沒了視覺,其它的感覺似乎更加敏銳。馬匹顛簸的感覺,好似踩在軟地,而非黃土。軟地!?庭芳猛的睜開眼,卻只能看見眼前馬的鬃毛。接二連三的慘叫回蕩在耳邊,血腥味混合著泥土的味道,越來越濃,越來越濃。

    庭芳意識到了什么,忽然覺得有些冷。徐景昌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四meimei,別怕!”

    第209章 喵喵喵

    一口氣沖出了好幾十里,流寇早就被甩的不見蹤影。庭芳依舊抓著徐景昌橫在自己腰上的胳膊不撒手,原來策馬狂奔是這種感覺,大口喘著氣,迫使自己平靜下來。徐景昌跳下馬,把庭芳抱下來。庭芳站都站不住,忍吐忍的全身發(fā)抖。騎在馬上都這么銷魂了,在車?yán)锏母印F絻河邪矁鹤o著,情況跟庭芳差不多,扶著車輪嘔吐而已。葉俊文主仆三個,都是不大中用的,哪怕馬車內(nèi)壁貼了棉絮,也一個個撞的鼻青臉腫。

    唐池瀚問庭芳:“還能撐住嗎?”福王有過交代,此行中,最要緊就是庭芳。她技能最好,卻是體能最弱。須得就著她來。

    庭芳暫時說不出話,人卻稍微冷靜了點。用手指著徐景昌的右邊胳膊,上頭一條血淋淋的印記,想是剛才被箭矢擦到了。作為一個長期被揍的少年,徐景昌的疼痛的耐受力還可以,并沒當(dāng)回事,只追問庭芳:“嚇著了?”

    庭芳好半晌才緩過氣來,道:“我們方才,從人身上踩過去了?”

    徐景昌頓了一下,終是沒說話。

    唐池瀚道:“遇見流寇,頂好是用騎兵沖過去。他們?nèi)硕?,我們?nèi)松?。沖過去便沒事了。膠著著雙方死的人都多。姑娘要能走,我們就趕緊走。路上如此不太平,加緊趕路,趁早到大同。今天我們跑足一日,待天黑了尋個驛站住下,明日抵達大同?!?/br>
    庭芳道:“您是行家,您安排。”

    唐池瀚點點頭:“少不得姑娘受委屈了。今日卻是早晨磨蹭了些,耽誤了半天。下半晌要跑馬,車上太顛了,姑娘騎馬能跑起來嗎?”

    庭芳認(rèn)命的爬上徐景昌的馬,徐景昌跟著上馬。她還是小孩子,只到徐景昌的胸口,倒是不耽誤事兒。徐景昌也不知從哪里摸出一根繩子來把庭芳跟自己綁在一起:“省的你掉下去。單手還是不好持韁?!?/br>
    庭芳還來不及拿徐景昌的顏值自我安慰,徐景昌就駕著馬跑起來了。庭芳又被顛的兩眼冒金星,她能適應(yīng)小跑的節(jié)奏,但是不能適應(yīng)狂奔。腦子里亂成一團,越難受負(fù)面情緒就越大。不由想起剛才的血腥味與慘叫聲。將來,少不得有跟蒙古短兵相接的時候。她肯定是不用上戰(zhàn)場的,但是血rou橫飛總是難免。庭芳不大愿意去想那些太血腥的事,卻也只能強迫自己適應(yīng)。

    現(xiàn)在的處境,真的是沒法子了。圣上說要趙總兵城在人在,換句話說,就是不允許他回京。圣上對太子的忌憚是方方面面的,從文臣到武將,都被盯上了。誰都知道大同有多重要,圣上,其實就是想讓趙總兵死在邊疆吧。

    庭芳想起臨行前她爺爺跟她密談的話:“你去大同,我們在京里準(zhǔn)備。倘或壞事,你總是能逃掉的?!?/br>
    “你能不能修城墻不重要。太子猶豫不了幾天了。到了現(xiàn)在的份上,哪朝太子都要反的,早晚而已?!?/br>
    “不動手不行了,現(xiàn)如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圣上或不想廢太子,但任由我們倒下,太子沒了爪牙,就是任人魚rou。何況我已站隊,再謹(jǐn)慎,滿朝文武看著呢。你別怪爺爺不急流勇退。不是我不想退,實在是沒法子?,F(xiàn)在退了,太子不會放過我們?,F(xiàn)在不退,則圣上不肯放過我們。你道你三叔鬧事我挨板子,真的只是圣上氣急敗壞么?你大jiejie什么都好,當(dāng)日太子妃看中了,倘或圣上沒有疑心,就要直接下旨了。福王妃,也不過叫趙貴妃看了一眼。誰家選太孫妃是殿前撿姑娘呢?”

    “跟徐景昌打好關(guān)系。大同是趙總兵的地盤,你在屋檐下,記得要低頭。不要像在家里那樣囂張?!?/br>
    “事情也未必壞到那個份上。運氣好的話,該怎么著還怎么著。你還是要注意安全。其實你算一著險棋,沒有這樣下棋的。你沖動,我不沖動。但我還是這么決定了。很多事,爺爺其實挺對不起你的。告訴你個巧宗兒,將來誰要像你jiejie那樣管你就是好的,像我一樣縱著你,就別信。記住了嗎?”

    在馬背上顛了好久,庭芳覺得自己真挺安全的,索性放松的靠在徐景昌懷里。她當(dāng)時提出去大同,很有技術(shù)黨軸起來不管不顧的風(fēng)范。結(jié)果那么順利,當(dāng)時就有些詫異。只是見老太爺同意了,就信了他的判斷。沒想到臨出門前才知道叫他擺了一道兒。合著他兵分兩路了,用莫名其妙的方式把葉家人分成了兩撥兒,總不至于兩邊全死。什么時候摻和進太子要造反的事呢?是皇后死之前?還是她跟福王認(rèn)識的時候?

    回憶起遇見福王后的樁樁件件,要說是她爺爺親手設(shè)計的倒不大可能??墒墙枇Υ蛄隙ㄓ?。她差點叫浸豬籠那回,硬是叫翻邊兒了,在圣上眼皮子底下,兩邊就借著她傳了不知多少消息。不過就算這樣,也能感覺到太子一系的力不從心。總覺得她此去大同,沒有那么單純。畢竟,長城有豁口的事兒,她不知道,她爺爺不可能不知道。前線多危險?當(dāng)真不怕她死了么?還是索性就要她死在前線算了?圣上舍了趙總兵,葉家舍了葉俊文與葉庭芳,定國公家舍了徐景昌?想到此處,又猛的搖頭,不行,不能這么陰謀論。大概是想賭一把,橫豎不廢什么,她真的能修好城墻最好,修不好葉家的態(tài)度也擺在那里了,橫豎葉家不虧。她畢竟只是個姐兒。

    那只老狐貍!庭芳暗自問候了一句自家爺爺。但要說怨恨,又恨不起來。誠然,站在葉閣老的角度上,算把她埋溝里了。小姑娘家家的,跑去大同野了一圈,只好給葉家奉獻一輩子。這還是之前說好的,想后悔都只能恨自己。但站在她自己的立場,并不算什么。不管怎樣,有葉閣老保駕護航的日子,總是快活的。她所追求的,本來就不是嫁個“好夫婿”,生三五個兒子,看小妾斗斗法或享受丈夫的獨寵。她倒寧可葉閣老坑她,至少證明了她的利用價值。算是殊途同歸吧。最恨的是那老狐貍,臨出門前還擺了她一道兒。什么都同她說了,陰謀立刻變陽謀。她現(xiàn)在還能蹦去平郡王一系不成?大家一條船上的,被利用的甘之如飴,還得謝他坦誠。封建家長全都不是好東西!

    庭芳掃過葉俊文的馬車,差點三觀都裂了——葉俊文每回用規(guī)矩框她,竟是希望她有個“好結(jié)果”的。雖然她不認(rèn)可。捋了半天思緒,還是決定搶救一下三觀。葉俊文同學(xué)的智商不行,千萬不能上那條船。庭芳幾乎哀嘆,還說要她跟徐景昌打好關(guān)系。這不廢話么?就叫你們單撇出來了,除了抱徐景昌的大腿,她還能干什么?又想起方才的血腥味,胃里一陣翻滾。她還暫時沒辦法立刻適應(yīng)血雨腥風(fēng)。那得經(jīng)過專業(yè)訓(xùn)練的好嗎?爺爺你真坑我了!真的!

    徐景昌感到庭芳好似蔫兒了,眼睛盯著前方跑馬,沒空觀其顏色,只得問:“難受?”

    庭芳嗯了一聲。

    徐景昌道:“忍著吧。”

    唐池瀚道:“前面有個驛站,我們恰好能天黑前趕到。驛站距離大同鎮(zhèn)只有四十里,目力好的站在瞭望臺上都能看見。睡一晚,明兒就到了。”說著又笑,“四公子,知道出來不是好玩的了吧?昨兒誰還嫌馬車搖晃呢?”

    庭芳自嘲道:“我這是精忠報國,您能不能說句好話?”

    唐池瀚嗤笑:“好個屁。也不知道你們蹦噠個什么勁兒,你們兄弟兩個倒是精忠報國了,親衛(wèi)還得福王殿下出。你說你們倆圖個啥?正經(jīng)在京里呆著好過了?!?/br>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徐景昌正是憂心亦師亦舅的趙總兵,順道自己掙點軍功,省的在家里跟個女人斗法。結(jié)果把自己給掙進去了。而庭芳呢?則是一拍腦門異想天開,然后被親爺爺拿去跟圣上表忠心去了。難兄難妹??!庭芳默默道:徐帥哥,以后你就是我親哥!有我一塊零花錢,一定分你五毛!

    作為開國以來頭一個被廢的世子,徐景昌說不在意全特么是裝的!他快氣死了,恨不得弄死那對狗男女。然而理智告訴他不能。只好裝的云淡風(fēng)輕,孤高和寡。好在是宮里長大的,裝x技能滿級。愣是沒幾個人能看出來。憋著一股氣出的京,真以為自己灑脫無比的時候,唐池瀚一句話就把他給捅破了。大叔你跟我多大仇?讓我裝下去不行嗎?

    難兄難妹的兩個蒙頭趕路。馬車?yán)锏娜~俊文已經(jīng)顛的連哼哼的力氣都沒有了。終于在晚霞中,看到了不遠處的驛站。唐池瀚指揮眾人放緩速度,可以休息了!庭芳憑空生出幾分喜意,伸手戳戳徐景昌的胳膊,老司機身心俱疲,急需美色充電。

    徐景昌連續(xù)跑了兩個半時辰的馬,胳膊上還有傷,累的話都不想說。用手按在庭芳的頭頂,示意她別鬧。

    庭芳側(cè)抬著頭對上方的徐景昌吐舌頭做鬼臉兒,就見徐景昌臉色大變。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驛站門房大開,里頭一個人也沒有,只有死一般的寂靜和石階上讓人覺得不寒而栗的骨架。

    庭芳整個人都僵了,一雙大手捂住了她的眼:“別看!乖?!?/br>
    第210章 喵喵喵

    徐景昌捂住了庭芳的眼睛,自己卻是忍不住作嘔。前幾天大同與京城還傳過消息,驛站必定有人,否則早發(fā)現(xiàn)了。忍不住再瞟一眼尸骸,空空的骨架上還有少量的rou末與血跡,四處散落著被砸開的大骨的碎片。聯(lián)想到敲骨吸髓四個字,自己跟著打了個寒戰(zhàn)。

    唐池瀚瞥了一眼快嚇尿的兄妹兩個,暗暗嘆口氣。這兩個雛兒!走去檢查了下葉俊文的馬車,發(fā)現(xiàn)葉俊文已經(jīng)昏過去了。叫人把葉俊文往驛站里頭抬,對左右解釋:“今夜輪番守夜,不能趕夜路,容易中埋伏。”做這一切的是流民還罷,倘或是蒙古,他們一百多號人都不夠人當(dāng)盤菜的。

    布置好一切,順道把兩個丫頭帶箱子扔進屋里,看徐景昌還愣在當(dāng)場,登時就不高興了。雖說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兩個嬌娃娃,初上戰(zhàn)場都是這模樣,當(dāng)官的都不愿去富裕地方招兵買馬,他們愿意報效朝廷已是不易。然而徐景昌不同,他不是活不下去混那三瓜兩棗的糧餉的,而是實實在在需要掙功績的人。看著被福王當(dāng)?shù)艿芸吹娜诉@么慫,直接就一腳踹過去,順便把庭芳拎了過來,還是一句:“閉上眼!”

    庭芳嚇了一跳,只聽唐池瀚喝道:“滾去打掃場地,還當(dāng)自己是爺不成?趕緊把這些惡心的東西都收拾了,隊里還有姑娘家呢!”

    徐景昌強忍著惡心,硬逼著自己去碰觸那血跡斑斑的骸骨。一塊、一塊,攏做堆,然后扯下一片衣料包裹,扔到遠處去。來來回回,手上干干凈凈,卻是感覺附著著厚厚一層骨血,還慢慢往他皮膚里滲。

    庭芳被唐池瀚帶進屋里,空空如也的屋內(nèi)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幾個兵丁搬著箱子,湊了個像通鋪一樣的地方。庭芳被安頓在一個箱子上,唐池瀚對庭芳的期望不高,要求自然更低。見她不哭不鬧已是十分滿意。安慰她道:“我就使人燒水,回頭喝點子水就好了?!?/br>
    庭芳艱難的點頭,深呼吸調(diào)節(jié)自己的情緒。又不是真傻白甜,沒上過戰(zhàn)場,還沒看過戰(zhàn)爭片么?食其rou寢其皮還是她的教材呢。只是理智歸理智,情緒上還是有些難控制。想著將來還得面對的斷胳膊斷腿,拼命的做著自我建設(shè)。

    徐景昌把骨頭都扔出去了,見眾人都在忙碌,沒自己什么事,只得在庭芳邊上坐下。手掌上好似有蟲子蠕動,抑制不住的搓著手。很想去洗一洗,但路上水是稀缺資源,驛站的水井不知道沒有有問題,都不敢用。水便都要省著喝。庭芳見他實在太難受,掏出帕子蘸了點水,替他擦著并沒有多臟的手。徐景昌閉著眼,好半晌,輕吁了口氣:“我真慫!”

    庭芳被他逗笑了:“起碼能裝的不慫,看我,裝都裝不下去了?!?/br>
    徐景昌苦著臉道:“君子遠庖廚,我連殺雞都沒見過。”

    庭芳問:“你沒打過獵?”

    徐景昌道:“遠程攻擊?!?/br>
    庭芳懂了,拍著她難兄的胳膊:“咱們努力,別被唐大叔看輕了。不就是戰(zhàn)場么?”

    徐景昌瞪著庭芳:“什么叫不就是戰(zhàn)場?”

    庭芳回瞪徐景昌:“現(xiàn)在能掉頭回京么?”

    “不能!”

    “所以?。 蓖シ嫉?,“來,跟我說一遍,不就是戰(zhàn)場么!有什么了不起的!砍頭不過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

    唐池瀚笑的直抖:“四公子,您說話的時候,聲音別抖就更好了?!?/br>
    庭芳道:“你再戲弄我,我就哭給你看!”

    唐池瀚最怕小姑娘哭,被擊中死xue。庭芳不客氣的繼續(xù)放攻擊:“你肯定沒媳婦兒!”

    唐池瀚被迎頭痛擊,默默去燒水了。庭芳哼了一聲,單身狗沒有人權(quán)!安靜下來,庭芳又開始胡思亂想。于是把徐景昌指揮的團團轉(zhuǎn),好讓自己分神。一時要徐景昌開箱子攤鋪蓋,一時要徐景昌翻銀壺里的羊奶熱了給她喝,一時又要吃匣子里的糖果。徐景昌巴不得有事做,樂的在庭芳的箱子里刨來刨去。兩個人終于折騰的更累了,庭芳分了徐景昌半壺羊奶,就是不給唐池瀚喝。

    唐池瀚哭笑不得,小姑娘家真小氣!還得烤了饅頭叫兩個孩子:“快來吃烤饅頭,可香了。徐公子你晚間學(xué)著值夜吧,將來都是要學(xué)的。四公子吃了東西先睡,明兒還要趕路,跟你兩個丫頭擠著去?!?/br>
    徐景昌到底是古人,受到的心理刺激比庭芳在純文明世界建立起三觀的人要小的多。半壺羊奶下肚,添上幾個饅頭,血糖值回來了,人也冷靜了。笑對唐池瀚道:“唐大叔叫我徐景昌得了,我現(xiàn)在就是一小兵?!?/br>
    唐池瀚道:“喲,方才我踹你,你沒惱???”

    徐景昌指著庭芳道:“你踹她,她才惱?!?/br>
    庭芳炸毛:“幾個意思???”

    徐景昌笑道:“別的我或還委屈,挨打么?家常便飯。在宮里被師傅打,在家里被親爹打,皮糙rou厚了?!?/br>
    庭芳恨的戳了下徐景昌的傷口:“你有臉提?上回裝的比姑娘還嬌弱,嚇的我魂都散了?!闭f的正是徐景昌被繼母陷害,裝作傷重被抬到葉家之事。

    徐景昌想著當(dāng)時庭芳的那兩包淚,就樂不可支:“別那么小氣,讓我報一回仇,下回哥哥還叫你坑?!?/br>
    氣氛著實不大好,風(fēng)聲鶴唳的。唐池瀚強行帶著兩個孩子插科打諢了幾句,就忍不住往外頭巡視去了。心里有些惴惴,一個驛站,防守全靠人力。可別在離大同就幾十里地的地方折了進去。

    看到唐池瀚一臉嚴(yán)肅的走了,徐景昌和庭芳對望一眼,又三下五除二把手中的饅頭啃完。庭芳爬上箱子,卷了被子就挨著安兒睡了。徐景昌則是強打著精神加入了巡夜的隊伍。斥候打著火把在夜里來回奔跑,四處查看軍情。到丑時,睡眼朦朧的唐池瀚打了個哈欠,喊道:“換班!”

    訓(xùn)練有素的親兵們立刻交班,徐景昌跟著進屋休息。屋內(nèi)并不大,地上一下子被占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累的眼皮直打架的徐景昌只好在一排箱子組成的通鋪下勉強找了塊空地睡了。庭芳本是睡沉了的人,卻感覺到一陣sao亂。迷迷糊糊睜開眼,恰遇見換班。屋內(nèi)點著火把照明,倒是能看清情況。見徐景昌團在箱子邊的縫隙里睡的不省人事,把自己的被子砸在他身上,自己則是爬到安兒和平兒中間夾著去了。

    葉俊文暈暈乎乎的醒來,見邊上睡著人,先愣了一下。發(fā)現(xiàn)是平兒,登時往后躥了好幾步遠,就撞到了墻。再看時,卻是箱子做的大通鋪。先前葉俊文暈了,平兒也快斷氣了,作為總指揮的唐池瀚直接先把他們倆仍在一處。后來安兒當(dāng)然不可能去睡葉俊文那邊,就只好睡平兒邊上。跟著庭芳挨著安兒睡。說起來倒是葉俊文的地方最大,他的兩個小廝都只睡在箱子邊的地上。葉俊文頭痛欲裂,不知去恨哪一個。他現(xiàn)在是有些明白自己被當(dāng)棒槌使了,可他上書的內(nèi)容又錯了么?這次惹了禍?zhǔn)拢依锏膽B(tài)度倒是一如既往的護短。就好似庭芳當(dāng)時被污蔑時一樣。想想徐景昌被利落掃地出門的架勢,對他父親慣著庭芳再也說不出個不好來。慣庭芳,何嘗不慣著他?這么大個窟窿,換一般都要恨死了。

    所以說葉俊文是姨娘思維。當(dāng)老大的,自然得有擔(dān)當(dāng)?shù)枚嗍芪?,否則人家為什么跟著你?受委屈也不是白受了,肯定是為了更大的利益。就如庭芳,看起來好似她在陳恭身上花了多少心思,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多么疼表弟。其實不過是利益交換罷了,他管陳恭,楊安琴管陳氏,從投入產(chǎn)出比來看,楊安琴還更虧些。葉閣老護住了崽子們,護住了小弟們,有事了,這不,不用他說話,庭芳自個兒就蹦出來,表示愿意去邊疆送死。庭芳也算是久當(dāng)老大的人了,這點上頭還是被葉閣老刷著玩。所以人家做到閣老,庭芳現(xiàn)在最多就是個部門經(jīng)理,離總監(jiān)且有一段距離,更別提ceo了。

    庭芳比葉俊文大氣的多,在路上想明白后,就拋到腦后不再糾結(jié)了。因為糾結(jié)沒有用,既然沒有用,先想怎么過下去比較現(xiàn)實。古代不好混,古代邊疆更加不好混。有限的腦容量上的資源,得往生存上傾斜。至于那些什么坑啊洼啊的,回京再算不遲。可葉俊文不同,他愛鉆牛角尖。盯著庭芳的睡顏,就是死活想不通她為何要跟了來。說父女情深就算了吧,兩個人彼此都看對方不順眼。葉俊文再蠢,也知道庭芳視他為仇敵。想到此處,葉俊文又滿心郁悶。死丫頭的性子,竟是非要他守著正妻。且看你日后到婆家吃了虧才知道誰才是真對你好的!再有對陳氏更是厭惡,庭芳是個直腸子,有什么說什么,你就利用的庭芳出來打擂臺?合著不是你生的你就可勁兒使?沒見你使庭瑤出來說話呢?橫豎一個庶女,不影響你是不是?恨恨的瞪了庭芳一眼,暗罵一句:“聰明全在臉上,親爹不信信嫡母,你也是個蠢的!”

    胡思亂想中,窗外傳來咔嗒一聲。

    瞬間,粗糲的嗓音劃破了夜的寂靜:“有敵襲!迎戰(zhàn)!??!”

    被驚醒的庭芳,心臟猛的漏跳了一拍!

    第211章 喵喵喵

    一個小驛站,一百多個人。外面是未知的危險與噬人的黑暗。葉俊文的長隨抱著抖成一團,算盤與算籌更是不中用的縮在角落里裝死。只有安兒摸出特別定制的鐵錘,把庭芳護在身后。唐池瀚利落的幾下借力躥上了房梁,站在高處看戰(zhàn)局。夜色太濃,看不清對方多少人馬,只依稀看到一張旗幟,心道不好!他們是有組織的!

    流民不可怕,在于無組織無紀(jì)律,休說遇見騎兵,就是擺個陣沖一沖,就攆散了??捎薪M織的就不一樣,流民少有做到指哪打哪的,但兵分幾路還是可以做到。尤其是人數(shù)十倍于己方時耗也耗死了。距離大同不到五十里的地方,竟混亂至此,大同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口w總兵還活著嗎?大同邊上的幾個堡呢?太原鎮(zhèn)呢?都不管管嗎?

    唐池瀚沉聲道:“別亂放箭!我們武器有限!”一百個親兵護送個文官,怎么樣都夠了。路上打家劫舍的人根本不敢招惹。又要趕路,就沒帶多少箭羽。此刻有親兵把放武器的藤箱全部打開,火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點點寒光。福王的親兵與別人的還不一樣,都是趙總兵手底下退下來無處可去的老兵,全塞給福王養(yǎng)老。年紀(jì)頗大,戰(zhàn)斗力自是不如青壯,但經(jīng)驗豐富。尤其夜里作戰(zhàn),怎么小心都不為過。

    徐景昌用力握了握刀柄。以往訓(xùn)的再多,都不是實戰(zhàn)。何況他自己的水平自己知道,真打起來就是個花拳繡腿,至多欺負(fù)欺負(fù)安兒。他緊張的手心里都是汗,他不單得護著自己,還得護著庭芳。葉家待他不薄,庭芳更是可愛,他不能對不起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