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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不計其庶在線閱讀 - 第6節(jié)

第6節(jié)

    樹影下走出個少年,對庭玬做了揖:“對不住,是我孟浪了?!?/br>
    庭芳抬眼看去,卻是個生人,心中納罕,誰家少年郎?怎么跑到后院里來了?庭玬直接問道:“你是誰?怎么在我家?”

    那少年輕笑道:“我是葉編修新收的弟子徐景昌,來拜見老師。老師正待客,打發(fā)我來逛園子消遣。攪了小兄弟清凈,先陪個不是?!闭f著又是一揖。他先前站在樹下賞花,見有人來了,故意出聲提示,省的被人發(fā)現(xiàn)了尷尬,沒想到把人給驚著了。

    庭玬倒有些不好意思,摸著頭笑道:“原來是我爹的學(xué)生,那是我們師兄了。不怨你,是我自己不小心?!?/br>
    徐景昌忙問:“方才摔著了沒?”

    庭玬拍拍屁股,扭了兩下道:“無事,我爬的不高,且摔不著。四meimei你才下來時可有掛著了?”

    有外男在,庭芳不便答言,只搖了搖頭。眼角余光悄悄打量著徐景昌,原來他就是二叔新收的弟子。只見他穿著一襲石青色的披風(fēng),腰上系著塊上好的羊脂玉。面如冠玉,劍眉星目。雖還有些稚氣,卻已看的出幾分將來的模樣,站在梅花樹下,可真是“陌上誰家少年足風(fēng)流”。庭芳心中暗贊,不錯,不錯。小正太再大幾歲可以擲果盈車了。

    庭芳在看徐景昌,徐景昌也在看眼前的一對小童。兩個爬樹的孩子,倒不像他們老子一樣酸腐無趣。男孩兒穿著藍(lán)色祥云文綢面斗篷,帽子退在肩上,虎頭虎腦的,精神頭很好。女孩兒穿著大紅蜀錦團(tuán)花披風(fēng),系著碧綠的絳子,也一樣取了帽子。小臉蛋兒埋在毛茸茸的滾邊里,越發(fā)襯托的肌膚似雪,好個嬌俏的模樣。見她頭上插的梅花已是掉了,便笑道:“冬日雖穿的厚實(shí),摔著了也不是玩的。你們要什么花我來摘吧,可別爬樹了?!?/br>
    庭玬高興的道:“好啊好啊,你身量高,我們夠不著呢。我叫葉庭玬,這是我四meimei,卻是大伯父的女兒。”

    徐景昌忙道:“原來是葉少卿的千金,失敬失敬?!?/br>
    庭芳笑道:“我瞧你也不大,咱們別學(xué)大人老氣橫秋的。因要摘花奉與長輩,想著親自摘了更好。不曾想太矮了,就……呵呵,師兄見笑?!?/br>
    徐景昌又看了庭芳一眼,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十分可愛。想著她剛才簪花的臭美模樣兒,不由笑意更濃。什么親自摘花顯孝心?八成是自家貪玩爬樹吧。才那矯健的身手,絲毫不受厚重披風(fēng)的影響,想是個熟練工。隨即垂了垂眼瞼,他家大meimei若還在,怕也有這么高了,定比眼前的這個還要鮮活。心神一斂回過神思,指著一叢梅花對庭芳道:“這朵可看得?”

    庭芳其實(shí)挺想自己摘著玩的,無奈有外人在不好太野,只得裝作高興的模樣點(diǎn)頭賣萌,把剪刀遞給了徐景昌。

    徐景昌摘一朵問一朵,不多久趙mama帶著人端著木碟子和花瓶來。忽見有生人,警惕的盯著對方。庭玬忙介紹:“趙mama,此乃我爹的弟子,是我們師兄,不算外人?!?/br>
    趙mama遲疑的問:“可是徐家公子?”

    徐景昌點(diǎn)點(diǎn)頭,庭芳分明看到他氣場瞬間變的冷硬。把手中的花兒并剪刀一塊兒放在木碟子里,有禮卻疏離的拱拱手告退了。庭芳滿臉遺憾,她還沒養(yǎng)足眼呢就走了。葉家顏值再高,也擱不住天天看啊。這不得見外人的坑爹時代!心塞。

    趙mama不知徐景昌走了多遠(yuǎn),倒不好說什么,只問庭芳:“花要怎么弄呢?”

    庭芳看了看園子,占地雖大,也不能只種梅花。要保證一年四季都有景可賞有花可看,便得克制。梅花不過五六棵,按照時下的人一砍一大叢的插瓶習(xí)慣,各房送上一叢,梅樹竟不用賞了。便道:“要兩株大的送與康先生和老太太。余下的剪些同太太并姐妹們一起戴吧?!?/br>
    趙mama松了口氣,她挑著四姑娘問準(zhǔn)沒錯,是個周全的。若依著庭玬,少不得多費(fèi)幾缸口舌才能說服。庭玬原就是來玩,沒什么插花戴花的概念,他求的是個熱鬧勁兒。見庭芳有了主意就丟開手,又拉著庭芳去看竹子,又使人去拿干凈壇子收梅花上的雪。趙mama領(lǐng)著人把花收拾好,庭芳順道兒剪了幾把竹葉拿在手里玩,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庭玬聊天兒。

    趙mama看了看天色道:“到了去老太太屋里請安的時候了,三爺和四姑娘快回去洗把臉吧?!?/br>
    眾人又一頓收拾,洗的臉來已是有點(diǎn)晚了。兄妹兩個一路小跑到老太太院里,門外的丫頭一面打起簾子一面道:“就等你們了?!?/br>
    兄妹兩個才踏進(jìn)門,眾人的眼光齊齊集中在庭玬手里的梅花上。老太太笑道:“一天假也能放野了你,今日園子里的梅花可遭殃了?!?/br>
    庭玬道:“我特特孝敬老太太的,只要老太太看著高興,他遭殃便遭殃吧!”

    孫子的孝心最能打動老人,老太太笑的兩眼瞇了縫:“又胡說八道,還不快來烤烤火,仔細(xì)凍著?!?/br>
    越氏埋怨道:“你去便去,還把meimei帶上了。玩起來連個分寸都沒有,大冷的天兒在外頭呆了足足大半個時辰,也不怕凍壞了meimei。”又對庭芳招招手,“你別理那個活猴,可冷著了吧?快拿手爐暖和暖和。”

    庭芳身體好火氣足,穿的更是奢侈,一點(diǎn)也不覺得冷,只不好推卻越氏的好意,接過手爐后喊人:“把那碟子梅花端來,咱們戴梅花玩?!?/br>
    就有丫頭捧著碟子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挑了一朵簪上,又要越氏與秦氏挑。隨后各人都挑了,一圈兒下來恰剩下一朵,老太太笑道:“辛苦四丫頭摘花,就讓她得個雙份子吧?!?/br>
    梅花不稀罕,眾人也無甚可爭搶的,都湊趣的說好。

    庭芳道:“我數(shù)著數(shù)兒的,還有我娘呢?!?/br>
    秦氏捂嘴笑道:“你娘做月子,不戴花。”

    “坐月子也能戴呀?!?/br>
    秦氏道:“又不出門,帶給誰看呢?”

    庭芳理直氣壯的道:“帶給我看呀,我娘戴梅花最好看。等回去替她簪上,再叫大jiejie畫下來,那才好看呢?!?/br>
    庭瑤翻個白眼:“你倒使上我了。”

    “我也想畫,就怕畫不好娘捶我哩。”

    庭蘭酸的牙都要倒了,除了拍馬屁還在外人面前顯擺跟嫡母親近,天下的巧宗兒都叫你一個人占盡了!也不怕勞神短了小命。

    秦氏笑著搖頭道:“你娘慣的你,哪里就舍的捶你了?!?/br>
    庭芳忙道:“三嬸你不懂我娘愛美的心,打碎了東西她不惱,把她畫丑了一準(zhǔn)兒要惱?!币恍姓f一行找到自己位置坐下,扭頭對庭珊道:“我還采了竹葉兒,回頭咱們一塊兒玩?!闭f完還對另一邊的庭琇道,“五meimei一起,咱們編花籃子掛屋里。”

    庭瑤揉著太陽xue道:“在家里鬧完了又到老太太跟前鬧,有你在竟半點(diǎn)不得安生,吵的我腦仁兒疼?!?/br>
    老太太也笑:“我才知道四丫頭比庭玬那個猴兒都不差的?!?/br>
    越氏道:“平素里老太太跟前都熱鬧,今日大伙兒都看梅花,倒顯出她來了。我瞧著她又盯上五丫頭,只怕三弟妹家里也要同我家一樣被她禍害一遭了?!?/br>
    老太太平日里孫男弟女太多,并不很把庭芳放在心上,幾番對話下來發(fā)現(xiàn)她與越氏十分親昵,想著老太爺也不時提她幾句學(xué)問好,心中納罕。看了眼庭芳,見她笑嘻嘻的跟庭珊嘀咕什么,心下了然——定是兩個差不多大的常一處玩。又想起她才跟庭玬摘梅花、跟庭瑤放賴,竟有些廣結(jié)善緣的意思,不由高看一眼!暗自點(diǎn)頭:大太太真?zhèn)€賢惠,他們家沒看錯人。

    第13章

    宅門里沒有新鮮事,今天中午庭樹氣沖沖的從庭芳屋里出來,丫鬟婆子都親見的。不消兩個時辰,東院里都知道兄妹兩個拌嘴了。庭蘭自是知道,腹中冷笑,與親哥哥不睦了就去跑去隔房親香,世上還真沒有她葉庭芳干不出來的事兒。從老太太屋里出來,庭芳與庭樹都不說話,庭蘭忍不住諷刺道:“四meimei好孝心,一朵花兒都想著娘呢。”

    庭芳身體年紀(jì)小,心里年紀(jì)可不小了,犯不著跟個小姑娘計較,只微微笑道:“眾人都有,自然不敢忘了娘的。我聽說小哥兒穿的襪子是二jiejie做的?針腳好密實(shí),胡mama不住的贊呢。便是咱們家,因小小孩兒長的太快,幾個人能如此費(fèi)心?我可做不來那些?!?/br>
    庭蘭本要刺庭芳兩句,倒被庭芳好一通夸,尖酸話兒頓時說不下去。庭芳暗笑小姑娘臉皮忒薄,真可愛。庭瑤也笑:“我近來都沒工夫,哥兒的物件都不曾動上一動。”

    庭芳道:“大jiejie把爹爹生日做好了才是孝心呢?!?/br>
    庭瑤自是知道輕重,點(diǎn)點(diǎn)頭道:“可惜人不能劈成兩半兒,時間不夠使啊。”

    庭芳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倒是有空,再做不來那些個的。三五針就不耐煩了,還是二jiejie有耐心?!?/br>
    庭蕪哼了哼,懶的說話。

    庭瑤抿嘴一笑,她和庭芳兩姐妹都是一個娘教的有默契。不缺衣食的人家,討好人心意比物件兒更重要。庭蘭與其日日夜夜跟孫姨娘湊著做活,還不如拿著針線到陳氏屋里邊說話邊做。哪怕做不了幾針說不了幾句,也是親近的意思。如今倒像是陳氏克扣她們母女,更把陳氏當(dāng)外人,渾身上下都是客套。做庶女的先待嫡母生分了,嫡母如何能待你親熱?小哥兒在男孩子里行八,大房的嫡子,葉府頂小的少爺,誰還能在用度上虧待了他。庭芳日日只管玩弟弟,休說做事,不搗亂就不錯了,陳氏心里卻更高興。懂禮與生疏之間的那條微妙的線極難把握,萬不得已,寧要賴皮不要生分。只要還有話說,再沒有解不開的結(jié)。庭瑤看庭芳行事,心里也有幾分感觸——日后到婆家,也當(dāng)想明白再行事。

    兄妹幾個走回家,陳氏上房一片靜悄悄的。胡mama在屋里聽到動靜,掀簾子出來噓聲:“太太睡著了,大爺并姑娘們回屋吃飯吧?!?/br>
    庭瑤亦壓低聲音問道:“可是身上不舒服?”

    胡mama道:“坐月子總是累著些的,姑娘明日早起再來吧?!?/br>
    眾人都乖巧的應(yīng)了,庭樹庭蕪索性與周姨娘一處吃飯,庭蘭是去找孫姨娘。庭芳避著人拉了拉庭瑤的衣角,跟去了庭瑤的房間。今天發(fā)生的故事比一月還多,庭芳跟庭瑤說了半柱香的功夫才說完。庭瑤聽說周姨娘到上房放肆,臉色陰沉如冰,咬牙切齒的道:“賤婦!”

    庭芳臉色也不好看:“雖說娘生育的時候傷了元?dú)?,可日常也少有這個點(diǎn)兒睡覺的。娘那脾氣你我都知道,最是周全不過的人,再沒有不看著我們吃完飯就歇著的??峙率鞘种С植蛔 T蹅円灰垈€大夫?”

    庭瑤騰的站起身來:“我去瞧瞧?!?/br>
    庭芳忙攔?。骸安蝗缯埡鷐ama來問問,只是累著了也未可知?!?/br>
    大丫頭茉莉立刻就去正房找胡mama。胡mama進(jìn)來時,半點(diǎn)笑意也無:“我正想去請姑娘們。叫姑娘們猜著了,下半晌就有些不好,太太偏不讓叫人。也是我糊涂,想著太太躺躺便是。誰料天黑了都叫不醒,又宵禁了,又不敢硬喊。還請兩位姑娘拿個主意?!?/br>
    庭瑤抓起件斗篷披在身上:“我去老太太那里?!?/br>
    庭芳忙道:“我也去。”

    姐妹兩個帶著胡mama急沖沖的跑回老太太院里,老太太正與老太爺說話,見姐妹兩個進(jìn)來,忙問:“何事?”

    庭瑤急道:“老太太,我娘有些不好,還請老太太派人請個大夫?!?/br>
    老太爺忙問:“可是產(chǎn)后疾?”

    庭芳搖頭:“不知道,我們不懂。早起還好好的,下半晌兒說略躺躺,誰料天黑了也不曾醒來?!?/br>
    婦人產(chǎn)后尤其兇險,老太爺對長媳很滿意,半點(diǎn)不想換人,想了想道:“叫川連拿我的帖子去請?zhí)t(yī),客氣點(diǎn)兒,裝上厚厚的禮盒再去。再使個人喚俊文回來瞧他媳婦?!?/br>
    聽見去請?zhí)t(yī),姐妹倆齊齊松了口氣。老太太對庭瑤道:“才回去又來,還沒吃晚飯吧?你爺爺也沒吃,正叫擺飯,一齊吃了吧。省的吹一肚子冷風(fēng)回去再吃飯。哥兒洗三都過了,你娘必?zé)o事。”

    庭瑤和庭芳都應(yīng)了,挨著老太爺一邊一個坐下。

    老兩口乃貧賤夫妻,日常十分隨意。四菜一湯擺在炕桌上,見有孩子又添了份熱騰騰的翡翠面。老太太已吃過晚飯,端了碗湯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老太爺安撫了庭瑤幾句,又舀了一勺蝦米到庭芳碗里:“多吃蝦,長的高?!?/br>
    待庭芳把蝦吃了,老太爺再夾了塊紅燒rou與她:“今天跟庭玬去皮了?他同你好,你便多管著他些。他那字兒能看么?聽說你還替他寫作業(yè)來著?你是meimei,該他慣著你,你怎么還慣著他了?!?/br>
    庭瑤道:“老太爺快別擔(dān)心她,上回庭玬求她寫作業(yè),她真寫了。偏比自己的還用心十分,本子一亮出來庭玬就叫康先生打的手板都腫了,再不敢胡鬧?!?/br>
    老太爺大笑,揉著庭芳的頭道:“小促狹鬼,你三哥發(fā)現(xiàn)你的壞心眼沒有?”

    庭芳笑著沒說話。庭玬不單寫作業(yè),抄作業(yè)也被她坑過。打擊學(xué)渣抄作業(yè)的最好方式,就是讓他抄無可抄。然而學(xué)渣還當(dāng)她好人,庭玬最可愛!

    老太爺不常在家,孩子們都不大管,心里卻大致有個數(shù)。孫子里頭二房的庭珮最好,孫女里頭則頂愛庭芳,不說小模樣兒長的甜,光看著課業(yè)本子就叫人歡喜??上Щ始覜]有年紀(jì)合適的,皇帝又太老,不然倒是個好苗子。若拋開皇家不論,便是出身吃點(diǎn)子虧,要嫁的好也是極容易的。只年紀(jì)太小,過幾年再考慮吧。當(dāng)務(wù)之急乃庭瑤的婚事?;首又幸鄾]有合適的,皇孫里頭倒有一個——太子的長子今年十七歲,還不曾娶親。只他是閣臣,老皇帝還在就與太子結(jié)親很是忌諱。心里盤算了一回,面上不顯,只管喊庭瑤吃菜,順手往庭芳嘴里塞好吃的。幸虧庭芳飯量大,不然非給撐死不可。

    飯畢,太醫(yī)也來了。老太爺回房了就不喜見人,長隨直把太醫(yī)引到東院里去。庭瑤和庭芳回來時,太醫(yī)已看過陳氏。正皺著眉同胡mama道:“前日看著還好,今日怎底加重了?瞧脈象上,可是有甚煩心事?”也不須胡mama回答,徑自道,“還坐月子呢,萬事想開些?!?/br>
    庭瑤忙問:“要緊不要緊?”

    太醫(yī)道:“還罷了,只管靜養(yǎng)吧。我開副方子煎來吃了,后日再親來瞧瞧。不可動怒,切記!切記!”

    屋內(nèi)眾人都松了口氣。胡mama千恩萬謝的送走太醫(yī),長長嘆了口氣:“姑娘,別怪老奴挑撥,太太性子太好,如今東廂蹬鼻子上臉,可如何是好?”

    庭瑤心里有了主意,她忍很久了,既是有了弟弟,何須再忍,便道:“我知道了。”

    庭芳不便摻和進(jìn)東西風(fēng)之爭,惹到她頭上了反擊,平日里還是少鬧事,鬧也沒用。借著燈火看了看陳氏的臉色,就爬上陳氏床對面的炕:“大jiejie,我們今晚睡這里吧?!?/br>
    胡mama道:“好姐兒,你睡這兒,我睡哪兒?要睡去東屋睡去,同你弟弟做伴兒。”

    庭瑤穩(wěn)重些,道:“別裹亂,回屋睡去。不放心明早往學(xué)里告?zhèn)€假?!?/br>
    庭芳表完忠心,也不想真添亂。陳氏半夜不知什么情況,她在屋里胡mama還得分神看她。悄聲對丫頭吩咐了幾句,又對胡mama道:“你睡炕上?炕桌放哪兒呢?”

    胡mama問:“你又弄什么鬼?我睡榻上也使得?!?/br>
    說話間水仙端著一套茶具和下午摘的梅花進(jìn)來。庭芳道:“我摘了花兒給娘戴,誰知她又睡了。待我插在瓶子里,她明日早起看著花兒心里敞亮。”

    胡mama看著庭芳手里的那一支花問:“就這么點(diǎn)兒?”

    “原本是戴的么?!?/br>
    胡mama哭笑不得:“真真孩子氣,那么小的花兒,怎么插瓶?瓶口比花還大呢。”

    “你瞧我的。”庭芳從水仙手里拿過茶具,把裝工具的黑色小木瓶子里的東西都倒出來,恰好把梅花放進(jìn)去。不看大小,竟是好一副風(fēng)景。又撿了個小木碟子,放了支竹葉。在炕桌上墊了塊綴著流蘇的長布,把梅花和竹葉都擺上,微微調(diào)了調(diào)角度,往陳氏的妝匣里撿了朵小菊花擱在布上,就是一副歲寒三友圖。胡mama呆了呆,桌上除了能擺桌屏,還能擺竹葉!長見識!

    庭瑤也呆了呆,好漂亮!她再沒有的七竅玲瓏心。心中不由生出個念頭:四meimei才是娘親生的吧???是吧?是吧?她學(xué)都學(xué)不來這個!還記得魏姨娘當(dāng)年的鵪鶉樣兒,長的是好——不好的也到不了她爹跟前,可別的是半點(diǎn)都不出彩,不過半年就叫她爹扔在腦后頭獨(dú)守空房。生了孩子便沒了。仔細(xì)想想,庭芳長的也不甚像她,言談舉止更像陳氏。難道她原是該托身到娘肚里,只因娘的身子骨不好,才去魏姨娘處?念頭一轉(zhuǎn)又覺好笑,是不是又如何,橫豎魏姨娘已經(jīng)死了,要不是還有個打秋風(fēng)的魏強(qiáng),別說庭芳,連她都快忘了那些個嫡嫡庶庶了吧。也罷,既是庭芳能哄了娘舒心,她還計較那些有的沒的作甚?就只當(dāng)是魏姨娘替她娘生的meimei吧。有個心靈手巧的meimei挺不錯!明日把炕桌上的“歲寒三友”畫下來,再繡成個桌屏,今年老太太的壽禮便有了。四丫頭可真頂用。

    第14章

    陳氏次日巳時才醒轉(zhuǎn),胡mama見狀先喊了聲佛:“我的好太太,您總算醒了,身上覺的好些了?”

    陳氏睜眼瞪了好一會兒帳子頂才嘆了口氣:“是我魔怔了,些許小事值得白氣了一場?!?/br>
    胡mama道:“太太聽我一聲勸,如今咱們也有哥兒了,便是拿出太太的款兒來,東廂又能做些什么?給大爺留臉面也無須如此。若是那魏姨娘在世,四姑娘同您這樣親,她難道還沒了臉面?說句到家的話,您受了氣大爺就有臉面不曾?寵妾滅妻的人家連好親都說不到,為了大爺你也得立起來才是?!?/br>
    陳氏苦笑:“你也說寵妾滅妻,老爺縱的她,我又有什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