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是今年最后一場會了。”許柯伸了個懶腰，“要過年啦！”

    ”許柯哥是本地人嗎？要回家嗎？”彭希問。

    “不回，我好多年沒回過家了。”許柯說，“今年也旅行過年，去熱帶海島看帥哥啊啊啊——”

    彭希點點頭，許柯繼續(xù)道：“阿凝呢，今年方易叔叔沒喊你吃年夜飯嗎？”

    “今年他們也出去旅游?！焙喣湫σ宦?，“也是熱帶海島，你要不要和他偶遇一下？”

    “不了不了。”許柯擺手，又道，“你不打算去了？你媽那邊你又去不了，今年豈不是孤家寡人一個人在上海啦……”

    彭希埋著頭喝咖啡，聽見這句話，看了眼簡凝。

    簡凝沒什么表示：“那不是挺好，他倆我誰都不想見?！?/br>
    “我現(xiàn)在總覺得毛骨悚然的?！痹S柯搓了搓手臂，“得不到你的代做設計，就挖走你的原材料，哪怕她自己不用你也不能用……你mama真的是你親媽嗎？后媽都不至于那么狠心吧?！?/br>
    彭希手指捏著勺子攪動咖啡，沉默沒有說話。

    “她不在意我而已。”簡凝看著端上來的簡餐三明治，捏了一片，“不提她了。”

    “好，不提了?！痹S柯說。

    一頓飯吃完，許柯不客氣地讓簡凝買了單，不等他們兩個磨磨蹭蹭地出門，又開始發(fā)揮他沒有感情的助攻機器作用，看著彭希道：“把阿凝送回家哦。”

    “……”彭希開口，“簡先生不是自己開車了么……”

    “那你也把他送回家。”許柯說，“我先走了！”

    “許……”彭希還想說什么，許柯跑得比兔子還快。

    彭希無奈，只能轉(zhuǎn)眼看看簡凝。簡凝一副沒所謂的樣子，他低眼看著手機，彭希想和他說話的時候，恰好有個電話進來。

    彭希瞬間鼓起的勇氣又因為這通電話泄氣了。

    簡凝蹙起眉接了起來：“……喂。”

    彭希和他并肩走起來，時不時趁著簡凝不注意回頭看他幾眼。

    “我不去?！焙喣f，“我說了好多次了，我不回去?！?/br>
    “我？我就在上海過年，我有地方去?！焙喣f，“你們喜歡去哪兒過就去哪兒過?！?/br>
    簡凝走到一半頓住了腳，提高聲音道：“爸，你真的不要再說了，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我一個人不去，你們?nèi)议_開心心的玩，我去了，那兄妹幾個還有其他人哪個能玩的自在的？他們在餐桌上是理我還是不理我，這年還過不過的好?！?/br>
    彭希被他喊得一激靈，也慢下腳步來。

    得了，想也知道對面是誰了。

    簡凝掛了電話，總會因為家里的這些事情讓原本愉悅的夜晚的氣氛瞬間降到冰點。

    “我送你吧?！焙喣f著拿出鑰匙，率先走到他的前面。

    彭希和他走到了車庫，他看著簡凝的背影，忽然喊道：“簡先生?！?/br>
    “？”簡凝回頭看了他一眼，準備拉開車門。

    彭希鼓起勇氣道：“……如果你沒有地方過年的話，你想不想和我回家去？”

    簡凝顯然被他這句話弄得瞬間失語，整個身體轉(zhuǎn)過來看他：“……你說什么？”

    “我說?！迸硐Ｗ呱锨耙徊?，和簡凝的距離很近，他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近的距離說話，“簡先生很久沒有過過一個像新年的新年了吧，和我一起回家去過，怎么樣？”

    “你家……”簡凝沒有很快否定，他神色復雜地看著他。

    “去我姨她們家過，她們一家都很疼我的?！迸硐厝岬?，“是北方的大城市里，但是我們那邊年味兒很足，年三十的時候大家會熱熱鬧鬧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餃子。很有意思……簡先生和我一起回去吧，我們家里人很熱情的?！?/br>
    簡凝看著他。

    他喉結(jié)上下滾動，緊張地吞了口口水。

    彭希一時沖動說出了這句話，他比簡凝更緊張地等著他的回復。

    “先上車吧?！焙喣D(zhuǎn)身拉開車門。

    “……”彭希肩膀垂了下來，坐到了副駕駛內(nèi)。

    簡凝手機導航了彭希家的位置，他發(fā)動車子，打滿方向盤，在車庫中低速行駛。

    “謝謝。”簡凝駛?cè)胫鞲傻篮螅_口道，“……從沒有人這么問過我?！?/br>
    “……”彭?？聪虼巴?，卻在玻璃反光里看簡凝的側(cè)臉，“謝什么啊……”

    “我小時候過年，我媽基本都不在家?！焙喣鏌o表情看著前方，“后來我在方家過年，方家很熱鬧，人很多。記憶里我會被打扮得漂漂亮亮，每年都會有很多叔叔阿姨來拜年，給我塞紅包。我紅包都被方瓊搶走了，方易也不會給我做主拿回來。我那時候最喜歡去的地方是許柯家，他爸媽還沒離婚的時候，他們家過年我就去躲著。再后來他爸媽離婚了，他們家也不過年了……”

    簡凝一反常態(tài)喋喋不休語速平穩(wěn)地說著這些話。

    “中國人的過年，就是一家人團團圓圓地坐在一起?！焙喣f，“我知道這是大多數(shù)人習以為常的東西，但我從小到大，好像真的一次都沒有感受過?！?/br>
    彭希手肘撐在窗上，手掌反向捂住自己的嘴。

    “我應該不會去?！焙喣f，“但是你能邀請我，我很開心。”

    他打了個彎，駛?cè)肓伺硐＜仪懊娴牡缆贰?/br>
    “再說了?！焙喣π?，“我以什么身份和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