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張推官沉吟片刻,張蓮張萱兩個女兒同歲,如今差不多都到了該找人家的時候,除了鐘氏有機(jī)會便帶著她們出門做客之外,他也在留心著身邊是否有合適人家的少年,一二年下來,心中也有那么幾個人選,但配張蓮還行,配張萱總覺得心有不足,總想給她找個更好點(diǎn)的。 汪知府家的文蒼他不是沒有想過,但是上官家的公子,他也就是想想罷了,雖說世人風(fēng)俗高嫁低娶,可焉知人家就非得低娶呢?卻沒想到,汪文蒼竟本人有意,汪知府也并不反對,那這門親事若是能夠成就,倒是再合適不過的天作之合了。 “這樣,你先問問萱兒,看看她心里是怎么個意思——好好和她講,便是她私下和文蒼有了什么,不過是偷說幾句話,我想萱兒不是那種不懂事的孩子,不會亂來的。” 鐘氏道:“這哪里用你說,我的女兒什么性子,我能不知道嗎?素日不見你這般婆媽?!?/br> 張推官搖頭:“唉,你不知,珠兒那小丫頭特特囑咐了我的,惹她不起?!?/br> 鐘氏忍不住笑了:“你又歪派人,我瞧珠兒挺乖巧的。好了,你去書房避一避罷,我把萱兒叫來問問。” 張推官一笑,轉(zhuǎn)身出去了。 卻說珠華心里一直惦記著這事,好奇心只占了一小部分,更大的還是怕牽連張萱挨罵,因此一直十分關(guān)注那邊院里的動靜,一見張推官晚上還出去了,立刻意會,哄小胖子上床睡覺后,她馬上偷偷溜過去,以人證的身份,硬擠進(jìn)了人家的母女會談里。 ——然后她先被張萱揉了一頓。 珠華不反抗,可憐巴巴地辯解:“二表姐,我是擔(dān)心你嘛,我跟汪家少爺又不熟,哪知道他是好人壞人,我給他亂傳話,要是害了你怎么辦呢。” 哀兵策略起了效,張萱松手放開她,點(diǎn)點(diǎn)她額頭:“好罷,你倒有兩分警心,看來不用擔(dān)心拍花子的拐走你了?!?/br> 鐘氏倚在床頭:“萱兒,快別欺負(fù)你meimei了,跟我說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張萱手指繞著衣帶:“娘,沒什么啦,你也知道,我和蘭若玩得好嘛,她沒個姐妹,自己在家寂寞,常請我過去喝茶聊天作詩什么的。有時就會碰見她哥哥,他會和我說兩句話,不過都很正常啊,我都有丫頭跟著的,而且他也沒說什么奇怪的話,就是問候寒暄而已?!?/br> 不等鐘氏說話,珠華先表示失望并不信:“二表姐,不可能吧?那他叫我給你傳的什么話?我本以為他是自作多情,可要是這樣,他根本就是妄想癥啊?!?/br> 鐘氏也有疑惑:“萱兒,當(dāng)真如此?文蒼那孩子我見過不少回,我瞧他并不像個莽撞人?!?/br> 接連被小表妹和鐘氏懷疑,張萱不大高興了:“我還能跟娘撒謊不成?就是沒有的事嘛,誰知道他是怎么回事?!?/br> 珠華給傳的話,還給家長告狀了,她便自謂有種弄明事實(shí)的使命感,頂著張萱的冷臉去抱住她手臂:“二表姐,沒有就沒有,我們肯定不會賴你,那就是那汪家少爺自己犯糊涂了——要么你再想想,是不是你有什么地方讓他誤會了?” 張萱勉強(qiáng)想了想,過一會后,目光閃了閃,神情就變得有一點(diǎn)不確定起來。 珠華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二表姐?” “有一回吧,就是我上個月最后一次去汪家那回——后來珠兒出了事,娘病倒,我就沒空再去了。”張萱解釋了一下,接著道,“當(dāng)時我快回家了,走到半途發(fā)現(xiàn)帕子丟在蘭若房里了,送我們的丫頭跑回去幫著拿,我?guī)е菩恼驹诼愤叺取H缓筮@時候他從外面回來,站住和我說了兩句沒要緊的話后,就讓云心站遠(yuǎn)點(diǎn),說有個問題想私下請教我?!?/br> 鐘氏和珠華都屏氣凝神,等著她的下文。 張萱有點(diǎn)受不了,揮揮手:“哎,別亂想,你們都不知道他請教我什么莫名其妙的問題。他當(dāng)時問我,要是我以后天天看見他,會不會覺得他討厭。娘,你說我去人家的家里做客,怎么好說主人討厭呢?就真是個討厭鬼,我也只好下回少去罷了。所以,我就說了不討厭,我還想問他是不是聽人瞎說了什么,所以有這個誤會,可是沒等我問,他就忽然走了。非要我想,只有這里我覺得挺奇怪的,好端端問我這個話,我想著一定是誰在背后瞎編排我了,就是不知道是誰,哪天我要查到了,一定收拾他?!?/br> 珠華:“……二表姐,你想了這么多,就沒想過,為什么你可以天天看見他嗎?” 張萱道:“是啊,就是不可能嘛,我又不是天天去汪家,再說我去了也是找蘭若的,所以整個就很奇怪,哪里都不對勁——” 她忽然卡住了。 她的表情,嗯,很精彩。 鐘氏不禁掩唇忍笑。 珠華可沒她那么含蓄,肯給女兒留面子,她直接抱著肚子笑倒在了旁邊:“哈哈哈,二表姐,你要樂死我了?!?/br> 張萱持續(xù)地:“……” 好半晌她才終于從震驚里活過來了,二話不說,干的第一件事是拎起笑得癱軟的小表妹丟到了門外:“大人的事,小孩子別摻合,睡覺去!” 啪! 樂極生悲的珠華急得撓門:“二表姐,我錯啦,放我進(jìn)去么,我再也不笑你了?!?/br> 張萱冷酷地在門后哼了一聲:“晚了?!?/br> 腳步聲遠(yuǎn)去,珠華不死心地貼門上聽了一會,張萱回去內(nèi)室了,她啥也聽不到,只得喪氣地噠噠走回去小跨院了。 ** 珠華如今最多的就是時間,隔天一早,不等張萱來給她和葉明光上課,她先跑去跟在張萱背后跟進(jìn)跟出——真不是出于八卦之心,而是這件事畢竟算是她經(jīng)手的,既參與了,無論好壞,總是想知道個結(jié)果如何。 好在張萱不是十分能憋住話的性子,叫她跟了兩回,就禁不住敲她頭頂一記,告訴她了:“你著的什么急,人家現(xiàn)在又沒來,我有什么可說的?!?/br> 珠華不放棄:“假如來了呢?兩個月很快啊。” “那也不用我說話,這樣大事,自然是父母做主?!?/br> 張萱說這話的時候要是含羞帶怯,那珠華馬上能看懂她的真實(shí)意思了,可她偏偏表情很正常,珠華就摸不透了:“二表姐,那你自己呢?你對汪家少爺什么感覺呀?你愿意嫁給他嗎?” 這問題有點(diǎn)越格了,要是一般大的姐妹這么問,張萱未必好意思回答,但是是珠華問,張萱就自動歸類成了孩子話,不太在意地偏頭想了想,道:“感覺?不討厭吧,他人好像還不壞。我也說不上什么愿意不愿意,他要來提親,那就隨便他來好了,總之都是父母做主。哎,你別問東問西啦,我正要和你說,老太爺壽宴快到了,我打今天起要幫著娘預(yù)備宴席的事,這幾天就不教你讀書了,你好好帶著光哥兒,缺什么要什么可以來找我,別的就莫給我添亂了。好了,別再跟著我啦,去吧!” 她匆匆進(jìn)了屋,珠華望一眼她的背影,再想到汪文蒼那張認(rèn)真的臉,呃,二表姐確實(shí)不是傻白甜,她是根棒槌…… ** 張推官隨后也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心下對汪文蒼又添兩分滿意——這主要是被張興文對比出來的,看看他對汪家小姐說的那些混話,再看看汪文蒼,多么含蓄知禮,這才是理想的女婿人選。 在此事的應(yīng)對上,他倒是和女兒的意見一致,汪文蒼既說了秀才試后再來提親,那就等等好了,張家是女家,必得端著些,不便提前做什么表示。 ——不過他比女兒多了一重顧慮的是,必得要先解除張興文這個隱患,否則別說結(jié)親了,不結(jié)仇都萬幸了。 離著張老太爺?shù)膲垩邕€有十天左右,家里各處人等都開始忙碌準(zhǔn)備起來,別的不用張推官cao心,但擬定宴請人選這個任務(wù)是要著落在他身上的,他便先把余事都拋開,專心投入了這樁眼跟前的大事里。 ☆、第35章 十日時間一晃而過,張家家底有限,下人們不算多,個個都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只有珠華這里,如一處獨(dú)立的世外桃源,照舊悠閑得不得了,天天只是吃飯睡覺,就這樣,張萱還來表揚(yáng)了她,因為聽到她帶著光哥兒讀書的聲音了,不添亂還乖乖用功,簡直是滿分小表妹。 當(dāng)小孩子好像也不錯嘛——珠華摸摸下巴想。 及到壽宴那一天,中門大開,門前道路灑掃得一塵不染,賓客們陸續(xù)盈門。 珠華終于有了事情干,事實(shí)上今日雖是張老太爺?shù)膲鄢?,她倒可以算半個主角——不過不用她特別做什么,只要在眾人面前亮下相,表明她不但活著,還活得十分健康就行了。 當(dāng)下一大早,珠華領(lǐng)著弟弟去給張老太爺磕了頭,說過兩句吉祥話后,就被鐘氏帶在了身邊,充當(dāng)著活動的布景板,迎接各家太太小姐們,同時經(jīng)受著眾人的目光洗禮。 拜趙通判這個愛分享的人所賜,過了這么些天,關(guān)于兇手及后續(xù)的處置事宜賓客們都早已知道,倒是省了鐘氏挨個從頭解釋起的功夫,她只需在有人問的時候,坦誠回答便是了——能當(dāng)面問的人也不多,這畢竟是人家老太爺?shù)膲鄢?,問人家的家丑未免太不識趣,除非本就不對付,不然一般人都不會這么干,至多就盯著珠華這個從棺材里還魂的苦主多望幾眼罷了。 望過了,一般都要夸兩句,太太們這倒不是出于禮貌或客氣,實(shí)在是發(fā)自內(nèi)心,珠華今天是被精心打扮過的,上穿大紅撒花襖,下著云紋白綾裙,往鐘氏旁邊一站,俏生生到讓人眼前一亮,雖則年紀(jì)小,然而美人胚子的底色盡顯無疑,讓人一見心里便涌出贊嘆來。 所以,這活招牌的差事對珠華來說倒并不難過,她就是有點(diǎn)無聊,好話雖然好聽,可聽多了也是無趣,想走個神,偏偏大多數(shù)人的焦點(diǎn)都在她身上,只好努力撐著。 直到汪太太的到來拯救了她,在來道賀的客人們中,汪太太的級別算是最高的,所以她來的也相對晚些——這不是說張推官能交往上的門第最高的人家就是汪家了,張推官除了出身,其余能力職位相貌(是的不要懷疑,帥也很重要)都不錯,他跟金陵城里最老牌的世家家主魏國公都是能說上話的,只不過如魏國公這等人物,當(dāng)然不會親自來參加一個小小推官家的壽宴,肯走個禮就算給面子了,要是再派個子侄來,那面子簡直就是給到蓬蓽生輝了。 別說,魏國公這回還真給了這個面子,來的是國公爺?shù)牡谒淖?,正巧和汪太太前后腳到了。汪太太此時進(jìn)來一說,眾人不禁都羨慕起來,跟著便是奉承汪太太,整場焦點(diǎn)自然而然地轉(zhuǎn)移了。 珠華終于得著了喘息的機(jī)會,此時大約也不會再有新的客人來了,張萱從閨秀們的那堆里伸手向她招招,珠華顛顛跑了過去,擠著她騰出的位子坐下了。 ** 張推官此時在外院迎客,他正對徐四公子的到來大出意料。 徐四就是好開詩會的那位,前一陣珠華中毒事發(fā),張興文躲著不敢回家,天天早出晚歸,就是用的去他詩會的借口。 張推官意外者有二,其一他真不覺得他在魏國公那里有這個顏面;其二徐四這個人怎么說呢,愛好高雅,往來的人層次也高雅,不是張推官要貶低自家,可照著徐四公子的日常畫風(fēng)看,張家確實(shí)不在徐四的交往名單內(nèi)——張興文貼上去是一回事,徐四理不理他是另一回事。指望徐四主動俯就張家,那基本是不可能的,在他這等豪門貴公子眼里,張家這樣草根出身,一家土鱉的,至今腳上的泥洗沒洗干凈都是未知數(shù)呢。 魏國公當(dāng)然不可能不清楚自家這個兒子是什么德行,所以退一步說,即便他真的心血來潮,想派個小輩過來親自與張老太爺賀壽,那也不會派徐四,派其他任何一個子侄都比徐四合適。 不管有多少疑惑,人已經(jīng)站在了面前,張推官除了笑面相迎,也沒別的選擇了。 好在也不用他多加費(fèi)神,張興文一聽說徐四公子來了,如獲至寶,十二分殷勤地跑了出來,要引領(lǐng)看座,招待徐四公子。張推官有許多同僚要應(yīng)酬招待,兼且要備著再迎新客,抽不出空作陪,張興文這一來倒是兩得其便,他便不去理論,由他奉承去了。 時近天中,小廝跑過來問張推官:“老爺,前堂和后面花廳的宴席都已經(jīng)擺好了,太太著人傳話,問能請客人們?nèi)胂_宴了嗎?” 名帖上的客人們都已到齊,張推官便點(diǎn)點(diǎn)頭:“開始罷?!?/br> ** 時間倒回去一點(diǎn),珠華一坐下,就跟張芬不對付上了。 打馬氏爭奪葉明光失敗后,二房這陣子都算老實(shí),一則是張興志不在,馬氏畢竟只是做人媳婦的,還是二房媳婦,單憑她自己,這宅子里的人她其實(shí)一個也壓不住,因此難免獨(dú)力難支;二則是她以往能在家里說上幾句話有點(diǎn)話語權(quán),那其實(shí)是撿了鐘氏這個長嫂體弱的便宜,一旦張推官把目光放回后宅,略一插手,她立刻只能偃旗息鼓了。 這其實(shí)也是馬氏的精明之處,張興志正在去老家的路上呢,她要再跟張推官對著干,惹怒了他,那正好,張推官趁便就能把她連三個子女一并攆回老家去跟張興志團(tuán)圓,再不必回來了,這種大虧,馬氏既是個精明人,那自然是不肯吃的。 因此她非但自己縮在院里避風(fēng)頭,連張芬都約束住了,讓女兒節(jié)制些,這陣兒別去珠華那里打秋風(fēng)了,那小丫頭弟弟都搶走了,又仗著張推官,且抖起來,恐怕去也白去。 ——當(dāng)然,馬氏也不是能忍氣吞聲的性子,她打珠華這里鎩了羽,轉(zhuǎn)頭就把氣出魏mama身上去了,魏mama挨完二十大板后被丟去了二房,在此時的馬氏眼里,這件事就是魏mama的錯,全是她瞎拉偏架,才害得她失去了葉明光這棵搖錢樹,因此深恨她,非但不再想要她,連傷都沒容她在二房養(yǎng),婆子這里把她丟下,馬氏那頭馬上命人把她抬起,又丟去了后罩房那一片下人住的下房里,此后再不管她。 閑話不提,且說張芬便宜占慣的人,忽然不叫她占了,她不覺得是理當(dāng)如此,反是覺得自己蒙受了莫大損失,倒好像是珠華從她口袋里掏錢了一樣,十分地不自在。這會張萱把珠華喚到自己身邊坐下,張芬就被擠到旁邊一點(diǎn)的位置去了,這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表妹初來這邊跟閨秀們見面,張萱拉她到身邊好給她介紹的意思,落到張芬眼里,卻是怎么都瞧不順眼了。 當(dāng)著好些個閨秀們的面,旁邊又滿坐著太太們,張芬不敢做得太直接,怕丟自己的臉,好在她遺傳了其母的精明,張萱那里給珠華介紹完畢,她這里的主意就跟著出來了,候著珠華行完禮坐下,她扭過身來,把珠華的劉海一掀,口氣關(guān)心地道:“珠兒,我看看,你這傷口好了沒?” 珠華額上最起初結(jié)出來的那塊大疤已經(jīng)掉了——被她前天夜里在枕頭上蹭掉的,此刻留下的是一塊銅錢大小的紅紅皮膚,比先前看起來其實(shí)好多了,但看在初次見她的人眼里,那塊紅仍然是十分醒目的,不過閨秀們顯然比張芬要有修養(yǎng)得多,雖然訝異的目光各各齊聚過來,卻都還努力控制了自己不要失態(tài),也沒人擅自開口。 感覺到旁邊的張萱一下惱了要發(fā)作的樣子,珠華搶在她之前開了口:“三表姐,多謝你關(guān)心,你看,我的疤都落了,是不是比你半個月前看我那次好多啦?” 閨秀們的目光轉(zhuǎn)為了然:同住在一座宅子里,結(jié)果上次看望受傷的小表妹還是半個月之前,哦,就是這么個關(guān)心法啊。 眾人的目光離了珠華,有意無意地從張芬面上刮過,連旁邊坐得靠近的太太們都有人把眼神往這邊飄了下,張芬傻住了,她沒想到是這么個結(jié)果,她以為眾人的注意力都該集中到珠華面容有損這件事上去了,而珠華頂多也只能像先前那次一樣,嘴硬她一定會好罷了,怎知被這么照臉?biāo)ち艘话驼苹貋怼?/br> 當(dāng)此場合,她腦中都是空白的,只能僵硬地順著道:“是好多了?!贝僬f句什么回?fù)?,一時卻是想不出來。 好在一個從側(cè)邊進(jìn)來的丫頭拯救了她,那丫頭到鐘氏身邊低聲說了兩句,鐘氏笑著站起身來,請大家往花廳去入席。 ** 前院也開了席,宴席過半,李全悄悄進(jìn)來,往張推官耳邊附語:“老爺,有事報?!?/br> 張推官會意,起身離席,同他出去到左近一處僻靜地方,問道:“什么事?” 李全站他面前,把聲音壓得極低:“老爺,徐四公子是貴客,他的馬車我特意讓騰出了一個好位置給放著,我也時刻親自留心著,結(jié)果就剛才,我見到他的小廝不知道給馬喂了什么東西,應(yīng)該不是草料一類——他的樣子不對?!?/br> “樣子不對”的形容聽上去比較模糊,但對張推官來說,這是個很有指向性的詞——在他們的行內(nèi)話,倘若覺得誰“樣子不對”,就意味著這個人跟普通路人隔絕了開來,不是作jian,便是犯科,總之,身上有事。 給馬喂吃的一般是車夫的職責(zé),如果一道跟著的小廝愛馬,給喂個糖加個零食什么的也沒什么,可假如這個小廝是以一副“樣子不對”的形容去喂的,那,就有問題了。 張推官的臉色凝重起來,但保險起見,他還是多問了一句:“怎么個不對法?” 李全低聲道:“他喂的時候眼睛是對著馬,可眼珠子卻在左右晃悠,像是很警覺,在留心周遭的樣子?!?/br> 喂個馬有什么好警覺的? 張推官手握成拳,思路電轉(zhuǎn),過往一幕幕在心中飛過。 有些線索,其實(shí)一直就擺在那里,只是缺了一條連接它們的線而已,今日發(fā)生的種種,便是把這條線遞到了張推官手中—— ☆、第3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