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塵緋由于心亂，不由自主地收斂起情緒，變成了那個毫無感情波動的玉偶模樣，使得艾德曼雖然有些奇怪，卻完全無法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蛛絲馬跡，又心心念念擔(dān)心著颶風(fēng)與寶庫，很快便將塵緋的異常丟到了九霄云外。

    一直沒怎么點亮過“察言觀色”技能的艾德曼輕松忽視了塵緋周身冰冷的氣息，直接開門見山：“這件事情，你是怎么看的？”

    塵緋愣了一下，第一個反應(yīng)是想起了不久前的那句“玩笑”，但很快卻又將這種令他有些心跳加速的猜測掃到了一邊：“什么事情？”

    ——就憑艾德曼那大大咧咧的模樣，顯然不可能與他討論這樣曖昧的話題。

    塵緋的回答，讓艾德曼有些吃驚：“咦？你剛剛沒有隨我去見蛟龍族長嗎？”

    “自然沒有?！眲倓傇谡搲瘍?nèi)混跡、又被論壇內(nèi)的修者推薦了好幾本戀愛小說、三觀已毀正在重組的塵緋有些沒好氣地回答，原本冰冷疏離的氣息驟然消散，“你當(dāng)我有那么閑，時時刻刻都跟在你身邊？”

    “……好吧，算我沒說?！卑侣鼘擂蔚刈チ俗ヮ^發(fā)，總覺得塵緋今日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像是個炸藥桶一般一點就炸。

    ——只不過，從塵緋以前那無論何時何地、一喊就出現(xiàn)的行為，艾德曼當(dāng)真以為對方有點像是一直“尾行”自己的“癡漢”。

    為了避免自己再不小心踩到塵緋的雷，艾德曼迅速將蛟龍族長的建議重復(fù)了一番，隨后提出了自己的擔(dān)憂：“倘若颶風(fēng)是真龍，這件事我肯定不會這么猶豫。但颶風(fēng)終究是奪舍了幼龍的偽龍，萬一寶庫中的禁制也像是醒龍谷的潭底遺跡那般能夠判斷出偽龍與真龍、傷害到他，那該怎么辦？”

    塵緋眸色深沉，默默看著艾德曼擔(dān)憂地?fù)崦埖纳眢w，只覺得心中郁氣愈重。

    原本，他從來不曾在意艾德曼與黑龍之間的共生契約，甚至對此還頗為滿意。畢竟，他的目的與期望便是幫助艾德曼強大，黑龍雖然是偽龍，但比之其他仙獸靈獸依舊強大了太多，它與艾德曼之間的聯(lián)系越是緊密，便越是有利于艾德曼成長，這對于塵緋而言無疑也是一件好事——故而，他才會幫助艾德曼消弭黑龍身上奪舍留下的怨氣，助它脫胎換骨、化為真龍。

    只是如今，剛剛打開新世界大門的塵緋堪堪意識到自己突變的感情，那么這份親密的關(guān)系便變得有些礙眼、令他心緒不寧了。

    艾德曼在乎颶風(fēng)，在乎到愿意為了它而在漫漫東海之上尋找醒龍谷、九死一生；愿意為了它而冒天下之大不韙、前往金山寺竊取佛寶功德珠；即使為此淪落魔域也毫無怨言，依然心心念念著迦葉手中的珠子——如今回想起來，這一幕幕、一樁樁，都讓塵緋極為憋悶，甚至讓他不得不開始正視，自己在艾德曼心中的地位其實并沒有那么高。

    艾德曼的心太大了，他的身邊圍繞著太多的人，而他也從不吝嗇回饋對方。

    對于艾德曼而言，最重要的應(yīng)該是颶風(fēng)，其次也許是白澤，隨后還有什么玄晟道君、遲邈藥君、貔貅、徐善杰……塵緋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夠排到第幾位。

    情竇初開卻遭遇這樣的打擊，哪怕塵緋自控力強，也不由得帶上了幾分怨氣，望著黑龍的目光越發(fā)不善了起來，但卻依然盡心盡力地為艾德曼籌謀計劃：“龍族寶庫內(nèi)，其實并沒有什么太過珍貴的東西。畢竟龍族的占有欲極強，但凡是他們喜愛的珍寶，都在族群遷徙之時一同帶去了上界，留下不過是些普通的、他們看不上眼的破爛——雖然這些破爛對于你們而言，還算是有些用處?！?/br>
    艾德曼下意識抬起手，擋了擋塵緋望向颶風(fēng)的冷冽視線，不過對此卻也沒有什么大驚小怪——畢竟，塵緋與龍族頗有淵源，從一開始便不怎么喜歡颶風(fēng)這條偽龍：“你的意思是說，龍族寶庫里的禁制其實并沒有蛟龍族長所言的那般厲害？”

    “不錯?！眽m緋稍稍點頭，“開啟的條件不過是真龍血脈罷了，你那條龍雖為偽龍，但奪舍的卻是真龍之軀，流淌著的自然也是真龍血脈。”

    “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卑侣闪丝跉猓冻隽藥追质嫘牡男θ?，看得塵緋越發(fā)不悅：“行了，你養(yǎng)的是一條龍，而不是一只蛇！就算有危險，你也應(yīng)當(dāng)放它自己去闖一闖，若如你一直這般將它庇護(hù)在羽翼之下，哪怕是真龍，也會被你養(yǎng)成一條卑微低賤的四腳蛇，最后反而要連累你屈就于它！”

    塵緋的語氣嘲弄鄙薄，激得艾德曼有些恍惚，而被他直接刺激的颶風(fēng)更是按耐不住，一扭身化作了人型，緊緊抱住了艾德曼的手臂：“不會！我不會拖艾艾的后腿！”

    ——不得不說，塵緋的話當(dāng)真戳到了颶風(fēng)的軟肋，讓他想起了蟲族女王自爆之時，自己被艾德曼收入空間鈕，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湮滅在自己面前的恐懼。

    對于颶風(fēng)的反駁，塵緋輕蔑地?fù)P了揚唇角，表情冷漠，仿佛半點也不曾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艾德曼抬手摸了摸炸毛的颶風(fēng)的黑發(fā)，輕嘆了一聲：“的確是我的錯，是我因為失而復(fù)得、太過擔(dān)憂，反而阻礙了颶風(fēng)的成長，如今多虧塵緋你一語驚醒夢中人，這才沒有鑄成大錯?！?/br>
    颶風(fēng)蹭了蹭艾德曼的手臂，揚起頭，可愛稚氣的面孔上滿滿都是信賴與依戀：“不是艾艾的錯，是我太弱小了。不過，我會努力成長起來，成為艾艾最大的助力！我們一定會像以前一樣并肩戰(zhàn)斗，共同面對一切！”

    “好，我等著?！卑侣嵵氐攸c了點頭，眸光柔軟，“颶風(fēng)從來都不會令我失望?！?/br>
    眼見艾德曼與颶風(fēng)之間氣氛親密，宛若誰也插不進(jìn)去那般自成一體，塵緋在旁邊看著，越發(fā)不是滋味起來，卻偏偏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無法做。

    也不知是不是感應(yīng)到塵緋不善的目光，颶風(fēng)終于戀戀不舍地將視線從艾德曼臉上移開，撇頭看了塵緋一眼：“我倒是覺得，分明是有人看不慣艾艾這么關(guān)心我、在意我，心中吃味，所以才故意說這些話來危言聳聽！”

    被明指的“有人”輕呵一聲，顯得格外輕蔑又漫不經(jīng)心，仿佛光明正大、行端坐正，對于這種“挑撥離間”的“污蔑之詞”根本不屑一顧。

    ——然而他心里真正是怎么想的，便不足為外人道了。

    突然感覺屋內(nèi)氣氛有些詭異的艾德曼：“……”

    ——雖然這個詞放到颶風(fēng)和塵緋身上有些奇怪，但……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修羅場？！

    第114章 龍族寶庫——龍族的興衰往事

    在從塵緋那里得到答案后，艾德曼很快便回復(fù)蛟龍族長，欣然接受了他的“邀請”，一同前往龍族寶庫。

    龍族寶庫位于東海最深的海峽之中，由于深海內(nèi)壓強極大，就算沒有蛟龍族人看守，等閑的海族也很難靠近。

    為了盡快到達(dá)龍族寶庫，青壯年的蛟龍族人化為原型，暫時充當(dāng)艾德曼的坐騎，而颶風(fēng)則偷偷藏身于艾德曼的衣領(lǐng)之內(nèi)，借助共生契約庇護(hù)艾德曼的血rou之軀，以免他被海底的壓強壓成rou餅。

    蛟龍族不愧是僅次于龍族的海洋王者，它們在海中潛游的速度遠(yuǎn)遠(yuǎn)超過艾德曼花費重金購買的云舟。東海距離南海數(shù)萬里遠(yuǎn)，不過半日便近在眼前，接下來便是似乎深入地殼內(nèi)部的下潛。

    周圍漆黑一片，完全看不到絲毫的光線，但這卻并不影響蛟龍們前進(jìn)的速度，因為深海中的潛流會告知它們目的地所在。

    艾德曼騎在蛟龍脖頸處，當(dāng)了好半天的睜眼瞎，這才在一片黑暗中看到兩團(tuán)隱隱綽綽的光芒。待到接近之后，艾德曼終于看清發(fā)光之物是兩顆比成人拳頭還要大上些許的珍珠。

    那珍珠極為圓潤，光芒柔和內(nèi)斂，似是有凝神靜氣的功效，令人看著便心情舒暢松弛，可見絕不是凡品。若是在陸地上，這般價值連城的珍寶必然會被妥帖收好、深藏于庫房之中，而如今卻僅僅被當(dāng)成照明的器具、隨意安放在石門兩側(cè)，連半點多余的防護(hù)都沒有。

    ——對此，艾德曼當(dāng)真不知該說一句暴殄天物，還是物盡其用。

    身下的蛟龍在石門前盤旋一圈，似是不敢再踏前一步，蛟龍族長也同樣停了下來，巨大的龍首轉(zhuǎn)向艾德曼，胡須微動，以神識傳音：“這里便是龍族寶庫了。我等不便上前，接下來，還需你們自行前往?！?/br>
    艾德曼朝蛟龍族長點了點頭，又對搭載他一程的蛟龍道了聲謝，隨后雙腿輕蹬、兩臂劃水，借由水波地推送，逐漸朝大門靠攏。

    艾德曼原本以為寶庫大門近在咫尺，卻不曾想游了好半天才觸碰到冰冷堅硬的石門。

    自近處觀看，寶庫大門逾顯厚重高大，兩扇石門幾乎嚴(yán)絲合縫地閉合在一起，看不到任何打開的機(jī)關(guān)。

    艾德曼努力打量半天，卻沒有絲毫收獲，不得不將颶風(fēng)從自己的衣領(lǐng)內(nèi)拉了出來，詢問它有什么想法。

    颶風(fēng)沿著石門的表面游了一圈，一直游到大門最頂層，這才停了下來，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沒有讓艾德曼久等，很快，石門內(nèi)部便發(fā)出一陣低沉黯啞的轟隆聲，接下來，緊閉的門扉終于緩緩開啟。

    一股迅猛的暗流隨著開啟的門縫直沖出來，瞬時間便將艾德曼沖得向后仰去，所幸塵緋出現(xiàn)迅速，一把抓住艾德曼的手腕，將他拉入懷中，這才避免了艾德曼不幸迷失海底深淵的后果。

    暗流激蕩，不僅沖擊到了門口的艾德曼，同樣逼迫不遠(yuǎn)處的幾只蛟龍不得不后退躲避。很快，這道暗流便化作一道屏障，將蛟龍們與龍族寶庫完全隔絕開來，一只蛟龍伸出尾尖，試探著觸碰屏障，卻瞬時間被攪了個皮開rou綻，所幸它痛呼一聲迅速后撤，這才勉強保住了尾巴。

    艾德曼看到這一幕，覺得自己就像是在臺風(fēng)的風(fēng)眼之內(nèi)，中心越是平靜，便越是襯托出周遭肆虐風(fēng)刀的狂暴。

    有些心有余悸的艾德曼稍稍定了定神，這才松開了下意識緊抓著塵緋衣襟的手，隨后退出他懷里，低聲道了聲謝。

    塵緋撫平胸口被艾德曼抓出的褶皺，掃了一眼被暗流弄得大驚失色、匆匆忙忙趕回來的黑色幼龍，神色微冷：“發(fā)現(xiàn)機(jī)關(guān)，連提醒一聲都沒有，便草率開啟，你當(dāng)真以為你的契約者是皮糙rou厚的龍族，可以隨便你怎么折騰？”

    塵緋的語氣鄙薄而諷刺，顯然很是不滿，而颶風(fēng)自知有錯，也無法反駁，只能重新盤回艾德曼脖頸處，低聲致歉。

    艾德曼抬手摸了摸颶風(fēng)的鱗片，沒有絲毫責(zé)備的意思：“你第一次做這種事情，難免思慮不周，下次注意就好?！?/br>
    眼看著艾德曼與颶風(fēng)又在自己眼前秀了一把恩愛，塵緋冷哼一聲別開視線，隨后長袖輕甩，當(dāng)先一步踏入寶庫之內(nèi)，而艾德曼也顧不上繼續(xù)安撫颶風(fēng)，連忙快步跟了上去，難掩心中的雀躍與好奇。

    對于龍族寶庫，艾德曼的第一個印象就是大。龍族的體型龐大，自然也將這一特征貫徹到了建筑之內(nèi)，高高的穹頂大約有十幾層樓高，平整的走廊寬度近百米，而長度更是目所不能及。

    除了“大”之外，第二個印象便是“閃”。蛟龍族偏愛色彩艷麗斑斕的裝飾，而龍族更是將這一喜好貫徹了一個徹底。不同于寶庫石門的古樸簡潔，寶庫之內(nèi)簡直就是一幢金碧輝煌的宮殿，哪怕鑲嵌在走廊兩側(cè)墻壁上的明珠如何光線柔和，也讓艾德曼有種狗眼被閃瞎的痛苦。

    閉了閉眼睛，緩解了一下這份rou體與心靈上的沖擊，艾德曼推開走廊左手邊第一扇門，隨后又被門內(nèi)小山般隨意堆積的靈石刺激到了。

    這些靈石一個個都晶瑩飽滿、毫無雜質(zhì)，散發(fā)出的精純靈氣令艾德曼整個人都不由得振奮了一下，全身上下的毛孔都舒服地舒張開來，貪婪地汲取著周圍逸散的靈氣。

    “這是……極品靈石吧？”艾德曼蹲下身，將一塊靈石撿了起來，微微咋舌。

    別看艾德曼現(xiàn)在修真界數(shù)一數(shù)二的土豪，但他身上卻全部都是下品與中品靈石，就連上品靈石都沒有幾塊，更不用提極品靈石——完全連見都沒有見過。

    下、中、上、極四個等級的靈石，雖然官方的兌換比例是一千比一，但實際上，上品靈石與極品靈石的珍貴程度卻遠(yuǎn)遠(yuǎn)超過這一價格，已然不能再被視為一種貨幣。

    曾經(jīng)，在修真界鼎盛的年代，上品、極品靈石的確被當(dāng)做貨幣使用，但隨著靈氣逐漸匱乏，各種靈脈資源被過度開采、消耗殆盡，上品、極品靈石的數(shù)目也越來越稀少，最后則大多被宗門與世家作為修煉資源貯藏起來，不再在市面上流通——比起將其當(dāng)成一種交易手段，世家與宗門更加在意上品與極品靈石內(nèi)精純充沛、可以直接被修者吸納的靈氣。

    “的確是極品靈石。”塵緋袖手站在艾德曼身側(cè)，隨意掃了一眼，點頭肯定。

    “這么多……極品靈石？！”土包子艾德曼張口結(jié)舌，只覺得自己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他原先還覺得自己極為富有，身上的靈石怎么花都花不完，如今一對比龍族寶庫，當(dāng)即便覺得自己還是個貧民階層。

    “多？”塵緋輕笑一聲，“這可不算多。”

    聽到這句話，艾德曼迅速扭頭，目光灼灼。

    塵緋抬手將艾德曼手心內(nèi)的極品靈石拿了過來，隨意拋了兩拋：“極品靈石在龍族眼中，并不算太過珍貴的東西，積攢這些，也不過是為了當(dāng)做貨幣，向修真界的修者購買更合眼緣之物。”頓了頓，他微微聳肩，“最關(guān)鍵的是，這些靈石對于龍族而言——不夠漂亮，沒有收藏價值，故而放在最靠近寶庫大門的位置，方便隨時取用?！?/br>
    艾德曼默默看了看這堆極品靈石，隨后心酸地抹了把臉，努力壓下內(nèi)心深處對奢靡無度的龍族的羨慕妒忌恨。

    極品靈石晶瑩剔透，像是最純凈的水所凝結(jié)而成的冰晶，但對于龍族而言，卻的確寡淡了一些，無法引起他們絲毫的喜愛之情。

    心中仇富地腹誹著龍族，艾德曼毫不客氣，將房間之內(nèi)的極品靈石統(tǒng)統(tǒng)掃進(jìn)了儲物戒，這才舉步走向下一個房間。

    一個房間又一個房間，一路上，艾德曼從震撼到懵逼，又從懵逼到了麻木，最后甚至還能分出些許精神，總結(jié)了一下龍族對于收藏品的喜好。

    首先，是要珍貴、要難得，畢竟驕傲的龍族絕不會對滿大街的破爛貨投注一星半點的注意力。但珍貴與難得卻僅僅是篩選的第一指標(biāo)，而第二個要點，就是要漂亮。

    再珍貴的東西，如果外表平凡丑陋，也會被龍族棄之若敝履——對于他們而言，這些東西并不是“寶貝”，而是折磨他們眼睛與審美觀的異端。

    所幸，三界內(nèi)奇珍異寶的種類數(shù)不勝數(shù)，哪怕龍族如此挑剔又難以取悅，搜集來的東西也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囟蚜艘徽麄€寶庫——最后全都便宜了艾德曼。

    一路走走停停，儲物戒中堆滿了，再往空間鈕里放，艾德曼花費了好些功夫，終于來到寶庫走廊的盡頭，沒想到剛一推開門，便發(fā)現(xiàn)房間內(nèi)空空如也。

    “這里面放置的東西，應(yīng)該都被龍族們帶走了。”塵緋站在艾德曼身后，越過他往屋內(nèi)掃了一眼，淡聲解釋。

    艾德曼點了點頭，倒是沒怎么失望，反倒好奇著另一個問題：“帶走，是帶到上界去嗎？修者飛升之后的那個世界？”

    “不錯?！眽m緋微微點頭。

    “上界都有什么？那里好嗎？是什么樣子的？”艾德曼興致勃勃地追問。

    塵緋略一蹙眉：“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艾德曼覺得這個回答有些奇怪，正常來講，不應(yīng)該說“不知道”嗎？

    “的確不記得?！眽m緋搖了搖頭，“在內(nèi)心深處，我能夠感受到自己與上界羈絆極深，有一種無法消弭的熟悉感，然而實際上，關(guān)于上界的一切，我卻絲毫都想不起來?！?/br>
    “原來如此?！卑侣蛄嗣虼?，他察覺到塵緋的情緒有些低落，便迅速轉(zhuǎn)移了話題，“那么龍族為什么要放棄自己的故鄉(xiāng)，舉族遷往上界呢？這應(yīng)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

    “不錯。即使龍族想要飛升，也要花費數(shù)萬年的光陰，甚至還有隕落的風(fēng)險。故而，龍族為了達(dá)成這一目的，付出了相當(dāng)慘重的代價。”塵緋輕嘆一聲?！盀榱颂嫒鍙娦写蜷_通往上界的道路，三分之二的龍族在天劫之下灰飛煙滅，剩下的不是被妥善保護(hù)的幼龍，便是重傷垂死。”

    艾德曼微微張口，神思恍惚。雖然僅僅是塵緋口中的寥寥數(shù)語，但艾德曼卻似乎能夠想象得到當(dāng)時那慘烈悲壯的場面——翻騰的陰云、絢爛的閃電、云層中飛舞的巨龍還有響徹天際的痛苦龍吟……

    “……為什么，要這樣做？”艾德曼低聲喃喃。

    “為了族群的延續(xù)。”塵緋垂下視線，“龍族太過得天獨厚，成長所要時間不僅非常漫長，吸納的靈氣也十分龐大，已然不是趨于沒落的三界所能供養(yǎng)的。倘若不搏上一搏，龍族全族只能被困于此界之中，再無飛升機(jī)會，唯有滅族這一個結(jié)果?！鳖D了頓，他抬起頭，目光似乎穿過石壁與海水，仰望蒼穹，“不僅僅是龍族，鳳族、麒麟……這些神獸也做出了同樣的選擇，犧牲大部分族人，卻保全了族群繁衍生息的火種?！?/br>
    “與其慢性自殺，倒不如拼死一搏?！睂τ谏瘾F一族這樣的決定，艾德曼同樣能夠理解，他沉默片刻，很快打起了精神，“原來龍、鳳這些神獸失蹤，還有這樣一段故事，我倒是沒有在任何記載中見到?！?/br>
    “那是自然。”塵緋輕輕一笑，“對于神獸族群而言，這是一件大事，自然不可能大張旗鼓，以免引來心思叵測之人。僅僅應(yīng)對天劫已然耗費了他們?nèi)啃牧?，根本無法分心關(guān)注其余的危險，故而越是隱秘越是安全。他們不僅選擇了遠(yuǎn)離人煙之處，還花費無數(shù)珍奇異寶布下法陣、遮掩天象，而所有參與其中者不是隕落就是飛升，自然也不可能在事后將消息傳播出去。”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艾德曼挑眉。

    塵緋輕哂：“我雖未參與，但此界之事，我卻一清二楚，只是故作不知罷了。”

    兩人邊談邊走，在又推開數(shù)個空房間的房門后，終于來到走廊盡頭最后一扇大門。

    艾德曼剛想要上前，卻被塵緋抬手?jǐn)r?。骸斑@間房，你還是不要進(jìn)去為好?！?/br>
    “為什么？”艾德曼歪了歪頭。

    “因為，這是龍族為了新誕生的幼龍所準(zhǔn)備的?！眽m緋稍稍示意了一下盤在艾德曼脖頸處的颶風(fēng)，“龍族雖然舉族遷徙，但仍舊擔(dān)憂還有未出世的幼龍流落在外，故而留下了龍族寶庫與醒龍谷遺跡，供幼龍修煉成長——即使無法飛升，也能活得時間長一些、舒服一些，勉強算是對幼龍的致歉和補償?！?/br>
    艾德曼遲疑片刻：“這道門內(nèi)有什么？不會辨別出颶風(fēng)是偽龍，傷害到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