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懷著早點回去說不定聞楹也已經(jīng)回來了的想法安慰了一下自己，蔣商陸也沒和這些明顯沒工夫和他說話的人打個招呼就這么一派坦蕩地走了。

    所幸他這種愛享受的人也不會真的笨到用雙腿再走回去，在塔欽下來用剩下來地半包煙和一位自己有牦牛的藥材商人隨便聊了幾句之后，他就給自己找到了至少能節(jié)省一半路程的辦法。

    盡管他很不喜歡牦牛身上的味道，但是當(dāng)仰躺在被牦牛拉著的板車和哼著歌謠的商人的女兒，還有一車子已經(jīng)黃了的青草在夜色中離開塔欽時，枕著自己手臂懶洋洋躺著的蔣商陸還是被自己這經(jīng)歷奇妙的一晚上給不自覺逗樂了。

    “是我的歌才讓你開心的笑起來的嗎，叔叔？”商人的小女兒坐在他的身邊一臉好奇地問他。

    “是啊，要不你再給我唱首歌吧，叔叔生病了，要聽納木錯的小仙女唱的歌才會好起來?！?/br>
    閉著眼睛一邊養(yǎng)神一邊故意逗這孩子玩，蔣商陸這滿口花言巧語的老流氓把單純的小姑娘哄得立刻就開心的大笑了起來，特別活潑地纏著他玩了一會兒，兩個人又說了好些話才沉沉地躺在他的懷里睡著了。

    而順手摸了摸小姑娘編了一頭小辮子的發(fā)頂，莫名就想起自家那位調(diào)皮的小桃姑娘的蔣商陸過了一會兒才有點感慨地長嘆了口氣。

    等確定天邊的日光正透過云層顯得越來越亮，自己的目的地也越來越近后，他先是出聲示意駕著車的商人把自己在前面的路口丟下來，又再把懷里睡著了的小姑娘放到車?yán)锩嫔w好衣服后才下了車。

    藥材商人桑格就是普蘭縣本地人，一整年都要在山中來往，在此之前已經(jīng)因為帶著女兒馬莎去拉薩兜售自家的新鮮貝母和景天已經(jīng)快一個月都沒有回家了，此刻他的臉上雖然寫滿了疲倦，但是似乎是想到快和家中的妻子團(tuán)聚了，所以顯得格外很開心。

    見狀莫名的就被他感染了點情緒，心情這會兒也挺不錯的蔣商陸和他就此道別后，也準(zhǔn)備回到自己和聞楹約定好的那個地方再好好地山林中淌下來睡上一覺。

    可還沒等他慢悠悠地往前走上幾步，哪怕這會兒身體不太舒服的他還是敏感地察覺到四五點鐘的天空隱約有什么東西在沿著自己的頭頂來回盤旋。

    而下意識地在山道上停下腳步又瞇起眼睛朝天空中看了一眼，下一秒，臉色不太好的蔣商陸黑紅色的瞳孔縮了縮，緊接著四五聲如同魔鬼復(fù)仇般的鳥鳴聲就朝著他的方向陰森而恐怖地響了起來。

    ——是禿鷲，禿鷲的復(fù)仇……就快要來了。

    ……

    聞楹和王志摩因為蔣商陸和后來那件事吵了起來之后，他冷著臉就猛地站起來準(zhǔn)備走出去，見狀的王志摩有點慌張地想要攔他，但是被聞楹這幅氣到壓根不想再理他的架勢弄得有點傻眼，

    而和他也算老朋友了，本身臉皮也比較厚，所以即使知道這樣可能會挨揍，他還是趕緊一把就撲過去抓住了聞楹的腿，接著在低下頭來的聞楹冷冷的一句放開我之后，紅著眼睛瞪著他的王志摩哆嗦著堅定開口回答道，

    “不……不放，你先說你不……生氣，我再放?！?/br>
    聽他這么和自己甩無賴盯著他的聞楹的臉色更冷了，但是王志摩這家伙無疑很了解他的脾氣，因為他真的不可能一腳踢開他這么大個路障再這么直接走人。

    而勉強站在原地平復(fù)了一下自己原本充斥著怒火和煩躁的情緒，聞楹面無表情地沉默了一會兒，又在王志摩苦巴巴的哀求下皺起了眉，半響才低下頭頭顯得很不容置疑地冷冷開口道，

    “其他的事情我不管，但有意見也不要針對他，直接沖我來?！?/br>
    “好……好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被這個死木頭弄得心里憋屈的要死的王志摩都快哭了，可是他能怎么辦啊，論脾氣誰都大不過聞楹，這么個悶葫蘆炸起來才嚇人啊，于是好說歹說地和他保證了一大堆，聞楹才終于勉強控制住脾氣不沖他發(fā)火了。

    而看他這幅頭發(fā)眼睛都白的晃眼的可憐樣子，紅著眼睛王志摩一臉為難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許久他才拿起地上那包聞楹剛剛砸他的那包葡萄干扯了扯嘴角道，

    “我要是下次再這么說你就拿巴掌抽我吧，我可以發(fā)誓我剛剛那句話不是想你讓死，我是……真不知道啊……”

    這般說著，心虛的不得了的王志摩就拿紅腫的眼睛偷偷地瞄了聞楹一下，見面前的聞楹還是那副板著臉的死樣子，王志摩心里也有點來氣了，想把手上葡萄干往桌上一摔但想想又抱在懷里顯得挺虛張聲勢地扯著嗓子道，

    “我……我說你意思意思就可以了??！你還想我怎么樣啊聞楹！大不了……大不了我再給你承認(rèn)個錯誤還不成嗎……我真的知道錯了啊阿楹……”

    說到最后又一下子xiele氣，王志摩這很有針對性的一招終于是讓聞楹心里最后的那么點火氣也沒了，也愿意和他重新好好說話。

    而趕緊松了口氣又把剛剛那件破事給一下子揭過去，暫時不想再自己沒事找事地破壞他們之間關(guān)系的王志摩和聞楹稍微說了幾句輕松點的話緩和了下氣氛，接著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和他提到了這間神廟里唯一的那位老喇嘛。

    “我都忘了和你說了，這間神廟其實就是那個提示了我真菌身份的老喇嘛的……他的名字叫呼圖克圖，是這附近喇嘛教的上師，今年據(jù)說已經(jīng)一百二十歲了，他現(xiàn)在路都走不動，牙齒也爛光了，但是耳朵卻還是很好，腦子里記得的事情也非常的多，聽本地的藏民說，這山里面的任何一件正在發(fā)生他都能看到，但是他的漢語不好，所以忽然說出來的話都像經(jīng)文一樣難懂，我和遏苦每次為了能記住他說的某些話都要廢很多功夫……”

    “他是動物還是植物？”聽王志摩這么和自己說，聞楹也問了一句。

    “……植物，他是一棵婆羅門參，我猜測他之所以能整天坐在廟里就知道很多事就是因為婆羅門參是一種飛行植物，花序會隨風(fēng)飄散開來，和蒲公英類似，所以呼圖克圖上師的無數(shù)個化身才能在山間為他探知消息，不過我還是頭一次聽說婆羅門參可以活到這個不可思議的歲數(shù)，而且有這么強大的力量，畢竟飛行植物的存在本來就很稀少……”

    給病人們送完水的臉色顯得不太好的遏苦這般說著從身后的內(nèi)堂忽然走了出來，三個人不尷不尬地對視了一眼，但因為眼前共同的難題他們也只能選擇了先顧全眼前的局面。

    而明顯比王志摩更能說清楚這里的有些特殊情況，遏苦帶著聞楹來到了呼圖克圖獨自打坐的那間灰暗的屋前，又和他低聲說了幾句話后才幫他撩開簾子目送著聞楹走了進(jìn)去。

    等回到佛堂外面看著王志摩坐在那兒顯得心情很不錯地在拆著聞楹帶給他的葡萄干，遏苦忽然就覺得有點無奈，先是坐到他面前看了眼這個總是顯得心很大的話嘮，又顯得很疑惑地問了他一句道，

    “你們倆剛剛這么吵完就算了？”

    “恩？不然呢？你覺得我還能怎么著？”

    表情同樣很無奈地反問了遏苦一句，一下子被他問住的遏苦有點語塞，而把包裹里葡萄干抓起來一把丟進(jìn)嘴里使勁地咬了起來，垂頭喪氣的王志摩一臉有氣無力地嘆了口氣道，

    “我和他是朋友，就應(yīng)該信他的，剛剛那么說本來就是我不對，他生我的氣其實也沒錯，誰還不護(hù)著點自己的心上人的短啊，這輩子因為他叫聞楹才對他好的人真的太少了太少了，他mama死了，剩下的除了蔣商陸還有誰呢，他們倆和抓著救命稻草一樣抓著彼此不肯放手，每個人都在勸他們放手，可他們都沒放，聞楹心里比我們苦上太多了，而且……我也是剛剛才想起來……看上去比誰都要堅定勇敢，好像永遠(yuǎn)不會被打倒的聞楹他……今年其實也才二十五歲啊，遏苦?！?/br>
    第72章 第六場極樂

    獨自一人的聞楹一走進(jìn)光線昏暗的室內(nèi)，便看到了一個即使衰老模樣卻依舊慈悲，手上握著一串檀香念珠的老人。

    起初他的眼皮微微耷拉著，不清楚到底是清醒還是睡著了。

    但是當(dāng)聞楹在屋子的角落找了個蒲團(tuán)坐下又耐心地等候了他一會兒后，年邁的呼圖克圖上師忽然就像是驚醒了一般抬起頭慢慢地動了動自己的眼珠子，又用嗓子眼里含糊而渾濁的漢語沖眼前的年輕人緩緩地來了一句。

    “神……樹閣下？”

    “恩，您好?！?/br>
    淡淡地點點頭就這般回答了一句，聞楹其實并不意外這棵能活到一百二十歲的婆羅門參有這樣特殊的本領(lǐng)，可一說完他就隱約聞到室內(nèi)有一種有點草木腥的味道散了開來。

    而就在他下意識地環(huán)視周圍又輕輕地皺起了眉，面前這位呼圖克圖上師如同靜止佛像一般的臉上便綻開了一個慈祥而親切的笑容。

    “蘿卜長了一百二十年也會成為雪蓮的表兄弟，看似平平無奇的婆羅門參當(dāng)然也是一樣，過去被魔鬼纏身的人們總來這里找我，因為我的汁水味道能讓他們的傷口不再流血，可惜山底下的濕婆神要蘇醒過來了，她沒有理智，有很多很多兇猛而無知的孩子，手上還握著有關(guān)天空的秘密，希望您的到來能把真正的春天帶給岡仁波齊，這里的天空實在被烏云遮蔽太久了?！?/br>
    呼圖克圖的說話方式果然就像王志摩之前說的那樣，不僅僅是讓人難以理解他的意思，而且聽上去似乎更像是一個個拗口的傳說故事。

    如果蔣商陸人現(xiàn)在在這兒，或許相對比較了解本地傳說故事的他可能還會有點思路，可聞楹對藏區(qū)文化的了解本身也有限，所以他只能跟著這么沉默了一會兒，又針對自己在開花期末尾所產(chǎn)生的某些疑問主動地向老者提問道，

    “那您覺得，這樣的濕婆神是邪惡的嗎？”

    “沒有誰天生邪惡，萬物曾經(jīng)都是一體的，她也有她的神性和人性?！焙魣D克圖這般笑著回答。

    “可為什么這些廟里的人又會生??？甚至快要死了呢？”聞楹又問。

    “誰又知道呢？也許只有病痛才能使人強大起來？要知道，在遙遠(yuǎn)的遠(yuǎn)古時代，雨能淹沒村莊，風(fēng)能刮倒樹木花草和人類的房屋，雷鳴閃電更是能輕松奪走人的生命，還能引起地上的大火，原始人類也把他們視作妖魔鬼怪，那為什么我們現(xiàn)在都不說這些東西是邪惡的呢？”

    “因為這些東西對當(dāng)時的人類社會來說是未知的？那時候的人類還無法對抗自然？可現(xiàn)在的自然對人類來說已經(jīng)不再神秘而可怕了？”聞楹顯得不太確定地問了一句。

    “正是這樣的，未知的東西才會給人帶來恐懼，當(dāng)了解到某些事情的真相之后，人們反而能更好的面對了，其實大家也只是需要一塊尺子，一桿天枰，一把記錄著真實的轉(zhuǎn)經(jīng)綸，人類逐漸長大的過程本就是從巨人到蜉蝣的過程，渺渺眾生，三千世界，萬物的生命從骨子里來說是同等貴重的。”

    這番意味深長的話隱約驗證了聞楹如今心里的某些猜測，進(jìn)化到現(xiàn)在這種程度的呼圖克圖其實也不認(rèn)為微生物應(yīng)該被徹底清除，并且很可能在微生物這個一直相對未知神秘的種族的身上，還隱藏著什么關(guān)于地球發(fā)展史和生物二次進(jìn)化的謎題。

    再一想到那些野生禿鷲的異變，呼圖克圖作為一棵飛行植物能大腦進(jìn)化到這種比他稍微遜色的地步，還有這里正在空氣或者說云層中正在逐漸散開的微生物群體，若有所思的聞楹的表情便變得更有些復(fù)雜了 。

    “如果方便，能請求您用您的力量呼喚一下山里的那些景天貝母還有藏參，讓他們早點從泥土里蘇醒嗎？病人們現(xiàn)在需要大量的藥材救治，可普蘭縣唯一的藥材商人桑格去了拉薩還沒有回家，他的妻子現(xiàn)在也生病了在這里，沒有人能幫忙通知，而且沒有辦法止痛他們可能也撐不了太久，炎癥和疼痛才是最可怕的魔鬼?！?/br>
    呼圖克圖的這種合理請求聞楹當(dāng)然不會拒絕，只不過一次性大量的喚醒或者說催熟一整個地區(qū)的藥材植物，對他個人的影響也很大，他也需要透支很多樹形自身儲藏的營養(yǎng)才能辦到，而這般想著，他只抬起眼睛沖眼前的呼圖克圖點了點頭，又語調(diào)放柔和了一些地回答道，

    “恩，我會告訴他們?！?/br>
    “多謝您，神樹，沒有誰比您更無私慈悲了，在您的身上我同時看到了神的包容和樹的智慧?！?/br>
    雙手合十顯得十分虔誠地向聞楹低頭道了句謝，呼圖克圖用詞過于夸張的話搞得聞楹還是很不習(xí)慣，和他隨便地又說了幾句話才態(tài)度禮貌地從里面慢慢退了出來。

    等從呼圖克圖的小佛堂里離開，外面本還坐著說話的遏苦和王志摩已經(jīng)又去照顧那些病人們了。

    透過那面布滿了密宗神秘花紋的簾子，聞楹看了眼里頭正躺在地上哀哀慘叫的藏民們和累的臉色蒼白的王志摩和遏苦，接著他神情復(fù)雜地收回視線也沒有再打擾他們，想了想自己上山的時候默默記下的某些植物的生長位置，就直接自己慢慢走出來又打開了廟門。

    廟外頭已經(jīng)是大中午了，風(fēng)雖然不大，但是隱約能聞到一點點山和樹的味道。

    聞楹這般在心里想著，就站在廟門口緩緩閉上眼睛，又利用山頂剛起的一陣山風(fēng)把自己鳳凰樹上數(shù)以萬計的花粉散播了出去。

    當(dāng)感覺到無數(shù)山林之聲在自己的耳朵邊上一一給了他回應(yīng)，被風(fēng)催促著輕輕地旋轉(zhuǎn)起來的純白色鳳凰花瓣將他從頭到腳包圍著，一眼看過去仿佛屹立在隆冬大雪中的白發(fā)青年許久動了動淡色的嘴唇。

    而從他嗓子里緩緩地發(fā)出來的這些很輕很淡，卻獨屬于鳳凰花開花才會哼唱的歌謠，也仿佛透過無盡的山巒仿佛傳到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

    【山花脆弱，捕以為食?！?/br>
    【鳳凰脆弱，捕以為食。】

    【月灼灼色，不入我腹?！?/br>
    【窮冬劣野，施以春小沚。】

    【悠鳴呼嘯，與風(fēng)聲伴?！?/br>
    【呼嘯之春，萬物復(fù)蘇也?！?

    這一樹的鳳凰花唱出的歌聲把半個山頭都一下子給弄醒了，一時間岡仁波齊山頂被凍上的泥土里不管是醒的還是沒醒的，紛紛從松軟結(jié)凍的土壤里爭先恐后地想要冒出頭了。

    貝母，藏參，天麻還有靜靜綻放在未化雪坑里的雪蓮花，山頂?shù)娘L(fēng)吹到哪里，植物懶洋洋的呵欠聲便響在哪里。

    而做完這一切稍微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面容高貴華美的青年站在原地剛要轉(zhuǎn)身回廟里去，他卻忽然感覺到一種十分異常的感覺順著他的背脊骨刺痛了一下，而臉色劇變的聞楹當(dāng)下差點沒站穩(wěn)，只來得及驚慌地轉(zhuǎn)過身往山下看了看，又一臉蒼白緊張地喃喃了一句。

    “小陸？”

    ……

    表情冷漠的謝沁通知完助手小張準(zhǔn)備上山之后就先回了自己的車子里。

    他的臉色還是不太好，讓坐在車?yán)锏戎貋淼哪莻€小個子青年有點緊張，而下意識地想伸出手扶他卻被謝沁皺著眉示意不用，小個子青年顯得有點緊張地開口問了句。

    “謝老師，您是不是有點高原反應(yīng)??？要不要在塔欽休息一會兒再……”

    “不用。”

    態(tài)度冷淡地?fù)u搖頭又一個人靠在椅背上不動了，閉著眼睛的謝沁那細(xì)瘦蒼白的脖頸和這種脆弱又敏感的姿態(tài)很容易地就讓小個子青年想到了一個他到現(xiàn)在還有點在心里惦記的人。

    只不過今年都已經(jīng)快五十的謝沁年紀(jì)就要大上很多，又是為人正經(jīng)嚴(yán)肅的科學(xué)家，所以顯得長輩感更重，那個人剛過三十，平時保養(yǎng)的好，私下那番傲慢又艷麗的樣子，有時候真的就像朵漂亮的花一樣讓人舍不得碰。

    而尷尬地鄙視了一下自己又趕緊逼著自己還是別再胡思亂想，整天癩蛤蟆想吃人家公天鵝的rou了，表情沮喪的小個子青年想了想還是小心地環(huán)視了一圈周圍，又壓低聲音對身邊一語不發(fā)的謝沁開口道，

    “……我們在首都的人已經(jīng)接觸到療養(yǎng)院里的老師了，他的精神看上去還好，腿的問題也不大，您之前和聞天明還有姚東林故意多走動走動果然很有用，塞進(jìn)去的人——”

    “不用給我報備那么多，蕭驁的生死我不是太關(guān)心，如果不是他早年曾經(jīng)幫助過我母親讓她僥幸活命，我一個半輩子都在外面的人也不想插手管這種他們政府間內(nèi)斗的事……不過如果他這次出來之后，不能兌現(xiàn)他給我的承諾，我還是會通知聞天明和姚東林把他這個比誰都會裝的老瘋子給送回去的?！?/br>
    已經(jīng)不知道多少次聽謝沁提起他和蕭驁之間的那個承諾了，宗明苑就只是個來回傳話的，所以也不了解蕭驁具體和他是如何交易的，內(nèi)容又是什么。

    只是有時候連他也不得不感嘆蕭驁的深謀遠(yuǎn)慮，至少在謝沁正式歸國之前他就早早備下這一手，真是連宗明苑都完全沒想到。

    再一想到謝沁現(xiàn)在真實的立場未明，只是因為蕭驁和他之前私下約定了某件事他才愿意為他們出力，宗明苑莫名地有點擔(dān)心他會不會臨時反水起來。

    而謝沁似乎完全并不關(guān)心他是怎么想的，就這么淡淡地把放在車?yán)锏臒熀泻砥惖臇|西都嚴(yán)謹(jǐn)細(xì)致地收了起來，又在若有所思地抬起眼睛沖宗明苑開口道，

    “蕭驁確定聞楹一定會來這里嗎？”

    “……應(yīng)該吧，畢竟當(dāng)初就是他通知了軍部岡仁波齊會有事情發(fā)生，按照具體的時間推算，他的人現(xiàn)在肯定已經(jīng)在山上了?！?/br>
    “恩，要是能控制住他，一切都好辦了，我這次除了救濟(jì)藥品還帶了不少植物毒藥，是我之前從軍備物品那兒調(diào)用的，不過那個第一歲現(xiàn)在還和他在一起是嗎？”

    聽謝沁忽然提起蔣商陸，宗明苑明顯愣了愣，其實他自問心里是一直顧著對他有養(yǎng)育之恩的蕭驁這邊的，可是一到這個問題上他又有點遲疑，而表情復(fù)雜地點了點頭算作回答謝沁的問題后，宗明苑只眼看著謝沁略顯不悅地皺起眉，又淡淡評價了一句道，

    “自甘墮落，幫自己親生父親那邊還算他有自己的理由，死活要幫著這么個害人的怪物，也不怪蕭驁有想清理門戶的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