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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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邊上看著這個臉上都是猙獰的鮮血,四肢也軟綿綿地癱軟著的男人始終執(zhí)著地用無聲的眼神盯著門外,仿佛在真切地等待著什么人來找自己的模樣后,心里忽然有點煩躁的狼毒花緩緩站起身來沖自己的同伴荊棘花淡淡地來了一句。 “你來吧。” “……恩。” 無數(shù)次重復(fù)這樣惡心的行刑過程,時間一長只要是個人都會有些受不了,可這就是他們生來的工作,他們自己也無法選擇。 有的時候,他們也希望能用這種比較快速的方式解決這些人的痛苦,也解決自己的負(fù)罪感,而這般想著,面無表情的荊棘花只從自己的手掌中伸出一段尖銳到泛著寒光的荊棘,又朝著這個男人的胸口死死的釘了下去。 這一下,本就已經(jīng)與一具尸體無異的蔣商陸的心口便綻開了一朵血紅色的花,鮮血的顏色在他的心口一點點地蔓延開,所有生命的跡象也徹底從他的身上消失了。 見狀的狼毒花和荊棘花松了口氣,低頭看了眼明明已經(jīng)徹底死亡卻,連眼睛都沒能閉上的男人,居然難得保持著一種對尸體的尊重將他從地上輕輕抱起來,這才送到了旁邊的恒溫室里。 他們都清楚這個不幸的男人接下來會在這個屋子里遭遇什么,也知道當(dāng)他再次醒來的時候他會變成什么。 而等他們做完這一切又重新回到監(jiān)控室里的時候,狼毒和荊棘只略顯意外地看到在那朵罌粟花剛剛死亡的地方出現(xiàn)了一個身形瘦削的青年。 而那個看不清表情的青年此刻正背對著他們無力地跪在地上,邊上那個叫鄧桃的丫頭在斷斷續(xù)續(xù)地哭泣著。 “他真的……真的死了……我們來晚了……怎么辦……我們來晚了……” 女孩絕望傷心的哭聲回蕩在滿是血腥味的監(jiān)控室里,青年絕望無助的背影和濺了一地的鮮血都像是副觸目驚心的畫一樣陰森而凄厲。 狼毒花和荊棘花在這一瞬間不知道為什么心頭涌上了一絲未知的恐懼,出于野生獵食者的本性他們似乎察覺到有什么可怕的野獸正在不知名的角落復(fù)蘇。 而當(dāng)幾秒后,他們就意識到這種感覺并不是錯覺,因為還面對著那個青年的鄧桃忽然驚慌又難過地大喊了起來。 “你怎么了……哥哥……你怎么了……你的眼睛里怎么流血了……還有你的嘴里……你怎么了呀……哥哥……你不要嚇我……” 過于洶涌的仇恨和痛苦久久難以散去,口腔眼眶都流淌出血的聞楹絕望地用顫抖的手掌捂著自己的面頰,脖子里的血管都一點點泛起恐怖的紅色,他無聲無息地跪在那些枯萎的罌粟花面前,越來越多的血跡也開始順著他的手指縫往下淌。 而直到那一雙從前總顯得平淡且溫柔的眼睛最終也被這可怖的血紅色所覆蓋,里面也再不復(fù)一絲人類的情緒。 被嚇得坐在地上臉色慘白的鄧桃只眼看著和剛剛那個樣子完全不一樣的聞楹搖搖晃晃地整個人站起來,又恐怖地轉(zhuǎn)過頭來,用那雙如同染上鳳凰涅槃時最絕美顏色的眼梢盯著門口的那兩個人慢慢地向上挑了挑。 “……我要……殺了你們,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你,們。” …… 遏苦,王志摩和糖棕在一起將下面的所有出口全部清理干凈,并接應(yīng)好當(dāng)?shù)氐鸟v軍部隊進(jìn)入這里后,就準(zhǔn)備上來尋找聞楹他們會和。 只是還沒等他們找到聞楹,二樓囚室的一聲劇烈爆炸聲就把他們?nèi)齻€弄得臉色都瞬間一變,糖棕首先想起來肖素珍和季從云還在上面,就叫了王志摩他們就趕緊跑上樓。 可是等他們再進(jìn)入季從云的囚室時,卻只看見一地被炸成焦炭的飛蟲尸體中,有兩個類似人類的身影正依偎在一起,但是已經(jīng)徹底沒有了生命痕跡,就連一絲灰燼都沒有剩下。 而臉色瞬間一暗的遏苦在用手撿起地上那個被炸得面目全非的打火機(jī)看了眼之后,半響只輕輕地嘆了口氣。 “……烈火原本應(yīng)該對他們是無效的,但季從云和她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被那些人抽取了血液和部分內(nèi)骨骼,不再能保持身體永生不死的狀態(tài)了,所以之前她才想抓到你救自己,可如今她應(yīng)該是真的不想再活下去了……也想帶著季從云和她一起從這場噩夢中徹底解脫……” “怎么……怎么會是這樣的……” 難以置信地想著剛剛肖素珍故意趕走自己的樣子,糖棕怎么也沒有想到她是打算留在這兒結(jié)束掉自己的生命,。 想起那個曾經(jīng)殺死自己的女人最后以這樣慘烈絕望的方式離開這個人世,糖棕就有些難過地紅了眼睛,而遏苦見狀只脫下自己的外袍將他們的尸體殘骸包住又交給王志摩,王志摩點點頭拿過來剛要和他說話,卻在瞬間忽然露出了有點不太對勁的表情。 “你怎么了?!倍艨嘁苫蟮貑柫怂痪?。 “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越來越濃的血的味道……” 伴隨著王志摩的話,遏苦的臉色也變了變,因為他雖然沒有像王志摩那么敏感能立刻聞到什么血的味道,但是他的確感覺到有一個讓他熟悉到后背發(fā)涼的氣息就在他的頭頂慢慢開始蔓延。 而當(dāng)下似乎明白過來什么的遏苦就臉色劇變地扔下他們兩個人朝上面飛快地跑去,等王志摩和糖棕跟在他后面一起到了上面后,他們一看見三樓走廊撒了一地的鮮血和尸體就集體慘白了臉。 “聞楹……聞楹在哪兒?聞楹!聞楹!” 生怕聞楹出什么事的王志摩急紅了眼就要往里面跑,臉色陰沉的遏苦一把攔住他大喊了一聲先別進(jìn)去,自己看看地上的都是些什么人,而勉強(qiáng)冷靜下來的王志摩一看就發(fā)現(xiàn)這些人似乎一個個都很眼生,唯一熟悉點的也就是毫無聲息躺在最盡頭,脖子都已經(jīng)被擰斷了的劉常卿了。 “這到底是……發(fā)生什么了……” 眼前這和人間地獄無異的畫面讓糖棕都有些說不出話了,他甚至無法想象這里之前都發(fā)生了什么,而很快就有人來向他們解答這一切,因為從頭到尾都在一邊目睹著一切發(fā)生的鄧桃已經(jīng)紅腫這一雙慢慢地出現(xiàn)在了他們面前。 “……你是小桃嗎?不要怕啊……出什么事了?你知道聞楹和蔣先生在哪兒嗎?他們?nèi)四兀俊?/br> “……在那里?!?/br> 拿手指慢慢地朝著最里面的恒溫室點了點,鄧桃的表情很怪異甚至有點陰森,說完也不理會問他話的糖棕他們,就自己坐到邊上疲憊地把頭埋在了膝蓋里。 而聞言趕緊跑過去的糖棕一打開囚室的門就看見兩個正在黑暗中擁抱在一起的男人,只是其中一個滿身鮮血,除了微弱的氣息還能證明活著,其他地方已經(jīng)同一個死人一般,而另一個竟然已經(jīng)徹徹底底變成了一個死人。 “叔叔死了……哥哥看見了好傷心好傷心啊,所以他瘋了,地上的人都該死,所以他們都被哥哥給殺了……” 小姑娘陰測測的話讓人簡直不寒而栗,王志摩一臉不相信地想上去叫醒真的如同魔怔了的聞楹,可是遏苦卻一把拉住了他。 而強(qiáng)行把眼前的門關(guān)上后,一臉悲憫不忍的遏苦也往鄧桃的邊上一坐,接著閉上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自己的佛珠輕輕道, “……別去打擾他們了,你叫不醒他的……等蔣先生再次蘇醒,再進(jìn)去,否則誰只要靠近他們,聞楹現(xiàn)在都會立刻殺了你?!?/br>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是不是你故意想把聞楹弄成現(xiàn)在這樣的!” 被他的話弄得臉色慘白,因為聞楹現(xiàn)在的樣子而急的差點哭出來的王志摩不想去惡意揣測遏苦的為人,但是他每每這樣半遮半掩的舉動真的很難讓人相信他,而聞言糖棕在一邊拉了拉他,可是面無表情的遏苦卻只是閉著眼睛一字一句地開口道, “……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去害他……一切都只是冥冥之中的命數(shù),以你我之力本就無法改變?!?/br> 遏苦這話說完,這幾人再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鄧桃一直和他們呆在一起,當(dāng)知道肖素珍和季從云已經(jīng)死了之后,她居然還很開心地笑了,王志摩他們都覺得這個小姑娘實在有點滲人,心情實在糟糕的情況下也不在繼續(xù)和她交談了。 而直到三個小時之后,他們身邊的門終于被不疾不徐地推了開來,當(dāng)手腕上有著零星幾個蟲眼的男人臉色有些疲憊地背著背上已經(jīng)睡著了的青年走出來的時候,他先是沖在場的所有人勾了勾嘴角,又宛若重新開始了一場新的生命輕輕地開口道。 “和他多呆了一會兒,說了一會兒話……等他再次醒過來,就不會記得今天在這里發(fā)生的任何事了,接下來……就拜托各位幫我好好照顧他了,我在這里先謝過了?!?/br> …… 這天深夜,蔣舒華正如同往常一樣結(jié)束了一天的工作在自己的單身公寓里準(zhǔn)備休息。 今天他的心情十分不錯,因為他的秘書陳金虎小姐終于答應(yīng)周末要去和他吃一家很好吃的館子了。 雖然這個約會相比起傳統(tǒng)的那些看電影吃飯,更像是兩個肚子剛好餓的人找個機(jī)會拼個桌,而他們還恰好還認(rèn)識,但是內(nèi)心容易滿足的小蔣總還是覺得自己一定是被自家二叔特別教過,這能這么順利地請到陳小姐吃飯的。 “說起來……二叔最近和聞楹干嘛去了……怎么都不接我電話呢……我還想說請他們一起吃個飯呢……” 躺在床上忍不住自言自語了一句,小蔣總這也不知道是在惦記吃飯還是惦記二叔,反正應(yīng)該是都挺惦記的,而有時候人還真的不能瞎惦記,因為他正想著他二叔呢,他二叔還真就給他來了個電話,而等蔣舒華特別高興地一接起來后,他二叔那慢悠悠的清貴嗓子也響了起來。 “舒華,睡了嗎?晚上沒吃東西吧?” “還沒睡……也沒吃東西,不是你讓我晚上別吃東西的么……不過二叔你睡了嗎?” “等會兒睡,忽然想給你打個電話,和你……稍微說點事?!?/br> 蔣商陸的話讓蔣舒華立刻就認(rèn)真了起來,但凡他二叔要和他說點事,那這事肯定是非常非常嚴(yán)肅的,而等他嚴(yán)肅地趴在床上又舉著電話做好準(zhǔn)備好,蔣商陸不知道為什么咳嗽了一聲,過了半天才若有所思開口道, “……我打算和聞楹一起出去一段時間,四處走走,可能要個三年五載的。” “什么?這什么時候決定的???二叔你不是身體還不太舒服么……怎么就……你怎么不和我早點說啊……” 猛地聽到這么個忽然的消息,小蔣總頓時有點受不了了,他越發(fā)覺得自己二叔是被聞楹給下了降頭了,不然怎么從來不愛出門的人突然就說要出去那么長一段時間了。 可是他二叔又是成年人了,這種事和他說估計也是通知而不是商量,而果不其然蔣商陸只笑了笑,又帶著安撫的口吻沖他道, “你都是大人了,我還能一輩子守著給你喂奶么……我走了之后有空會和你聯(lián)系的,你記得心里惦記著我,然后少吃點就行了,有什么事不懂就去找你雍叔叔,把我和你怎么說的再和他說一遍……然后就……你好好和陳小姐處處看,要是成了我比誰都高興……” “哎喲……八字還沒一撇呢……您別說呢……”小蔣總立刻就不好意思了。 “……傻小子?!?/br> 被自己大侄子這傻樣子弄得有點無奈,蔣商陸靠在駕駛座上勾著嘴角,隔著窗戶玻璃看著自己泛著紅黑色的瞳孔,許久才最后說了和蔣舒華之間屬于今夜最后的一段對話。 “要是有空,就多去看看你爺爺奶奶,還有你爸爸,就說兒子弟弟不孝,沒法長守在他們身邊,等來日身前事了,就一定落葉歸根,決不讓他們再為我擔(dān)心,聽見了沒有。” “哦,行,二叔你放心和聞楹去玩吧,沒事的,萬事有我呢!” 蔣舒華輕松的語氣有點感染了蔣商陸,他情不自禁地也跟著笑了,又和蔣舒華說了聲晚安。 而在這種愉悅的心情中掛斷了電話,蔣商陸看了眼坐在他身旁的鄧桃,而原本正拿著本書低頭翻看著的鄧桃只抬頭看了看他。 “上面的字都認(rèn)識嗎?” “認(rèn)識,我認(rèn)識好多字呢!” “恩,那就好,那我們走吧?!?/br> “咦?我們?nèi)ツ膬喊???/br> “一個大怪物和一個小怪物還能去哪兒?” 男人這般說著懶洋洋地笑了,他給自己慢慢點了支煙放在嘴邊,因為徹底死亡已經(jīng)不再有任何成癮性可能的身體,終于是可以自由自在地想干什么就什么了。 只是身體的潰爛從這一刻開始倒計時,而在他死亡的那一刻,在腦海里響起的那個遙遠(yuǎn)的聲音也一字不漏地告訴了他有關(guān)十修羅與歲的一切。 “找到我們的其他同伴,一起殺死歲,解除我們和他之間古老的契約就是我們的宿命,等到一切事情徹底解決,我們才可以重新回到我們的家人身邊來?!?/br> “……那要是我們殺不死呢?”鄧桃眨眨眼睛。 “那就無聲無息地死去,悄然無息地消失,永遠(yuǎn)……永遠(yuǎn)不要再出現(xiàn)在愛著你的人面前?!?/br> 男人和小女孩這般說著很有默契地對視了一眼,鄧桃想到那個最后被昏迷著帶走的可憐哥哥無聲地嘆了口氣,而當(dāng)她將自己的視線落在手上的那本書后,她沒忍住好奇地問了一句道, “叔叔,為什么你除了一些錢以外,就只帶了這么一本書走呀?你就沒有其他想帶走的東西了嗎?” “只帶這一本書就夠了,這是我最這輩子喜歡的書?!?/br> 蔣商陸這般隨口回答了一句,嘴角邊也泛起了輕柔的笑容,他像是想起了這一輩子最美好的回憶,又像是深陷進(jìn)了一場永遠(yuǎn)觸不到的夢境,而最終男人只是看著鄧桃挑了挑眉道, “一整夜坐在這兒給你開車可太無聊了,這本樹上的所有字你要是都認(rèn)識,就給我慢慢讀一段吧?!?/br> “好呀!那我就讀啦!” 鄧桃點點頭笑了起來,挺干脆地就答應(yīng)了,靠在副駕駛座上一邊搖晃著小腿就一邊給蔣商陸讀起了詩,而伴隨著這輛沒有任何人注意到的車在深夜緩緩離開y市,夜色中只有這樣兩道模糊又遙遠(yuǎn)的聲音漸漸地融合到了一起。 “我把我整個靈魂都給你,連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氣,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種壞毛病。它真討厭,只有一點好,它愛你?!?/br> “你想知道我對你的愛情是什么嗎?就是從心底里喜歡你,覺得你的一舉一動都很親切,不高興你比喜歡我更喜歡別人。你要是喜歡別人我會忍不住哭,但是我還是喜歡你?!?/br> “我的勇氣和你的勇氣加起來,對付這個世界總夠了吧?去獨自一人向世界發(fā)出我們的聲音,我一個人是不敢的,但是只要有了你,我就敢。” “你是非??蓯鄣娜?,真應(yīng)該遇到最好的人,我真希望我就是那個人?!?/br> “你要是愿意,我就永遠(yuǎn)愛你。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永遠(yuǎn)相思?!?/br> “不管我本人多么平庸,我總覺得對你的愛很美?!?/br> …… “我愛你就像我的生命……這就是這本書的名字,聞楹,你喜歡嗎?” …… 2016年8月,官山寺佛前菩提樹的一段垂生氣根化形而生的僧人遏苦帶著一位重傷垂死的神秘客人回到了山中,隱遁養(yǎng)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