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進過那種地方，她們真的不介意嗎？如此想著，面上不禁流露出幾分忐忑來。

    莫顏又哪里看不出她的不安，她推了推身旁傻愣愣的李燕，取笑道：“燕子，你心心念念的姑姑回來了，你還傻站著干嘛？”

    “姑……姑姑！”

    李燕呆呆的開口，她沒有見過自己的姑姑，乍一看到這個跟自己有七分相似的女子，有些回不過神來。

    “哎，好孩子，好孩子！”李秀看到唯一的侄女也很激動，想到慘死的兄嫂，眼里溢滿了淚水，對李燕就愈發(fā)疼惜了。

    感受到姑姑的歡喜，李燕也伸手抱住了姑姑的腰，抬起埋在她懷里的腦袋，臉上揚起了燦爛的笑容。

    到底是血脈相連的親人，骨子里帶著那份天然的親近感。姑侄二人好一番親近，一旁的李忠笑出了眼淚。

    莫顏姐弟三個十分感慨，發(fā)自內(nèi)心的為李家一家團聚而高興。

    待李家三口平復(fù)下來，莫顏才帶著弟妹上前像李秀問好，自然不失親近的態(tài)度，讓李秀心底最后的那點不安也消失了。

    實際上李秀的那段悲慘的過去，除了莫顏知道，她根本沒跟其他人說，以后也沒打算說。

    雖然她自己的父親不是那種古板之人，弟妹也心地善良，知道了也沒什么，但是以后兩家人都要去柳楊村生活，人多嘴雜的，要是不小心把這事泄露出去，那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就能要了李秀的命。

    李忠出于種種顧慮，也沒有把這事告訴李燕，或是想等李燕長大了徹底懂事了，才會考慮把這事告訴她。

    和樂融融的說了一會兒話，莫顏便把空間留給李家三口，自己帶著弟妹們街上賣菜，準(zhǔn)備做頓好吃的，慶祝李家一家團圓。

    已是到了三月底，天漸漸熱了起來，街上賣菜的攤子多了不少，尤其是賣菌菇野菜的尤其多。菌菇野菜也只有這個時節(jié)的鮮嫩，買回去嘗鮮的人有不少。

    “姐，以前在莫家村，咱們也經(jīng)常去挖野菜撿菇子呢，不過咱家離鎮(zhèn)上太遠(yuǎn)，家里的米又不夠吃，挖的野草就全填了肚子。”

    馨兒看著菜籃子里的菌菇和野菜，想起了莫家村的苦日子。

    “姐記得用野菜菌菇熬的糙米粥，放點鹽你跟臻兒能吃下一大碗呢！”莫顏笑著道，看著弟妹們圓潤透紅的臉蛋，心里說不出的滿足。

    “可是大姐，野菜又不好吃，咱們家又不缺菜吃，為什么還要買？”臻兒苦著臉?biāo)F(xiàn)在真不想吃難吃野菜了啊！

    莫顏瞪著他，語氣頗為嚴(yán)厲：“不好吃就不吃了？咱們家的日子是好過了，你挑食浪費糧食的時候，可有想過還有多少人跟原來的咱們一樣，連飯都吃不上？”

    馨兒還好，很珍惜眼下衣食無憂的日子，而臻兒還小，又沒有定性，最近有些挑食還喜歡留碗底，這可不是什么好習(xí)慣。

    臻兒一聽，就知道jiejie是在說他。想到自己浪費糧食的表現(xiàn)，不禁臉紅紅的，他扯著jiejie的袖子軟軟道：“大姐，臻兒知道錯了，以后再也不浪費糧食了，你別生氣了好嗎？”

    莫顏哪里會跟他生氣，聽著他的童音軟語，心早就軟成了一團，但是該教的還是要教：“知道錯就好！以后在浪費糧食前，就想想以前的苦日子，想不起來，就去看看街上那些沒有衣裳穿，也沒有飯吃的人，時時提醒自己不能浪費。”

    臻兒重重的點點頭：“臻兒聽大姐的，以后要是臻兒再浪費糧食，就罰臻兒一整天不吃飯。”

    莫顏看著他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強忍著笑意說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跟你二姐都聽著呢！”

    “嗯，臻兒是男子漢，說話算數(shù)！”

    馨兒捂著嘴偷笑，沖大姐眨了眨眼，莫顏笑著摸了摸她的頭。

    接著，莫顏又買了幾斤豬rou和一方豆腐，本來還想買兩條鯽魚熬湯喝，只是逛了一圈兒也沒看到有賣魚的，就只好帶著弟妹回去了。

    做午飯時，原本莫顏想自己動手，讓馨兒打下手，只是李秀姑侄倆不好意思坐著等吃飯，愣是要進來幫忙。

    廚房不寬敞，四個人擠在里面就有些轉(zhuǎn)不過身來，莫顏便把馨兒跟李燕打發(fā)出去，跟李秀兩個人做。

    莫顏一邊切菜，一邊跟正在刷鍋的李秀說話：“李姑姑，李爺爺說你的繡藝很好，馨兒很喜歡刺繡，只是沒有師傅，繡藝一直沒有長進，你有空的話能不能教教她？”

    聊到自己最擅長的刺繡，李秀眼里流露出異樣的神彩，只是想到自己骯臟的過去，那一絲神彩又黯淡下來：“我、我不行的，我……”

    莫顏手一頓，似是沒有察覺到她言語里的自卑：“不行？難道李姑姑的繡藝不能外傳？”

    “不、不是的！”李秀一聽，急的連忙解釋：“我、我怕教不好?！?/br>
    莫顏笑道：“沒關(guān)系，你只教教她尋常的針法和技巧就好，她要是學(xué)不好，那是她自己笨，哪里是你沒教好！”

    “這……”

    莫顏眼里的真誠，讓李秀找不到借口拒絕，心底也不想拒絕，于是鄭重的點點頭道：“顏兒你放心，我會認(rèn)真教馨兒的?！?/br>
    莫顏高興的代馨兒道謝：“李姑姑，那就說好了，她要是不好好學(xué)，你可別跟她客氣?！?/br>
    李秀羞澀的笑了笑，答應(yīng)下來。

    兩人邊做事邊聊天，倒是聊的很愉快，莫顏也對李秀有了更深刻的認(rèn)識。

    正如李忠所說，李秀的性子綿軟，也有些內(nèi)向，如果莫顏不問，她就不會多言，這樣不善交際，也難怪當(dāng)初在繡坊被人陷害的時候，沒有人愿意出言幫她。

    不過，從言行來看，她的品行應(yīng)該沒有問題。

    李秀對莫顏感觀也很好，大方爽朗，善解人意，縱然知道她的那些事，也沒有一點歧視的意思，她能感覺到莫顏是真的不介意她的過去，而不是表面上客氣敷衍。

    廚房里的氣氛融洽，不知不覺六菜一湯就做好了，六個人熱熱鬧鬧的圍著桌子吃飯，一片歡聲笑語。

    李忠不停地給李秀夾菜，看著女兒吃的香甜，眼里全是慈愛與滿足，他們一家終于團圓了！

    李秀吃著吃著，眼淚不自覺地流淌下來，她連忙用衣袖偷偷地擦了擦，生怕影響了大家吃飯的心情。

    吃過午飯，李秀姑侄倆搶著要刷碗，莫顏也沒有跟她們搶，廚房可是個培養(yǎng)感情的好地方。

    “顏丫頭，你過來一下，李爺爺有件事想跟你說?！?/br>
    莫顏正要回房，卻被李忠喊住了，扭頭看見他一臉慎重，有些納悶的跟著他去了院子里……

    ☆、第九十七章 賣身 （首更）

    “什么，賣身？”聽完李忠的話，莫顏驚的聲音都變調(diào)了：“李爺爺，你不要開玩笑好不好？”

    “顏丫頭，李爺爺從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李忠一臉慎重，顯然做出這個決定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

    “可是李爺爺，為什么呀？現(xiàn)在李姑姑找回來了，以后你們一家的日子會越過越好，您為什么會有這種念頭？”

    莫顏百思不得其解，好好的，李爺爺竟然想自賣自身，而且是一家三口賣給他們家，又不是日子過不下去了，完全沒有這么必要這么做！

    “顏丫頭，李爺爺也不瞞你，做這個決定李爺爺也是有私心的！李爺爺都是半截身子埋進土里的人了，照顧不了秀兒她們一輩子，做出這個決定無非是為了讓她們今后有個依靠！”

    說到這里，李忠蒼老的臉上充斥著無力感：“秀兒就不說了，這輩子只能這樣；燕子以后要嫁人，可是沒有父母兄弟幫襯，她要是受了欺負(fù)，連個能給她出頭的人都沒有。你是個好孩子，讓她們兩個跟著你，李爺爺放心，就是現(xiàn)在立刻死了也能閉眼?！?/br>
    莫顏聽了這番話，心中一動有些理解他的苦衷，可理解歸理解，她還是無法接受！

    “李爺爺，您說我是個好孩子，可心里又不相信我。相處了這么久，我把燕子當(dāng)作了自己的親妹子，以后縱然她遇到難事，難道我會袖手旁觀？再說李姑姑，有我們這些人在，就算她不愿意再嫁人，留在柳楊村也不會有人欺負(fù)她，您根本沒有必要這么做！”

    李忠搖搖頭，苦笑道：“顏丫頭，我李家本就欠了你三條人命，李爺爺無以為報，卻也沒臉再繼續(xù)讓你們一家為我們cao心啊！”

    莫家對他們的恩情太沉重了，沉重到他一輩子都還不起！現(xiàn)在別說是賣身，就是送掉性命，他也沒有任何怨言，更何況他還存了那樣的私心。

    莫顏一怔，她從來沒有想過幫助李家會讓李爺爺產(chǎn)生這么沉重的心理負(fù)擔(dān)，雖說‘施恩不圖報’有些虛偽，但當(dāng)初幫助他們，她的確沒想過索取回報，現(xiàn)在李爺爺要把一家三口賣身給她，她真的無法接受！

    許是看出了莫顏的心思，李忠的臉上浮現(xiàn)出慈祥的笑容：“顏丫頭，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李爺爺相信你會繼續(xù)護著秀兒跟燕子，可是李爺爺不能把你的心善當(dāng)成理所當(dāng)然，賣身給你們家，李爺爺只會高興！”

    看著一臉堅定地李忠，莫顏知道他說的是真心話，一時也沒辦法改變他的想法，但是這件事不是他們兩人能決定的。

    “李爺爺，您有沒有征詢過李姑姑跟燕子的想法？她們會答應(yīng)這件事嗎？”

    李忠一愣，顯然沒有問過：“她們、她們會愿意的。”

    莫顏無奈的搖搖頭：“李爺爺，我覺得這件事您應(yīng)該問問李姑姑跟燕子的意見?！?/br>
    賣身為奴是件悲慘的事，若非為了活命，沒有人會愿意這么做。只要李秀跟李燕不答應(yīng)，相信李爺爺也不會勉強，到時候她連拒絕的借口都不用找了。

    可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沒過一會兒李忠就帶著李秀姑侄來到她面前，姑侄倆竟然都答應(yīng)了。

    “顏jiejie，你們幫了我家這么多，我一直不知道該怎么報答你們才好，我喜歡跟你們一家在一起，我心甘情愿賣身給你們家?！?/br>
    李燕拉著莫顏的手，笑的眉眼彎彎，臉上不帶一絲勉強。

    李秀直直的看著莫顏沒有說話，柔順的眼里卻散發(fā)著與李忠同樣的堅定地光芒。

    看著這一家三口，莫顏滿心的無力！她知道就算直言拒絕了，這一家怕是也會把自己當(dāng)作莫家的下人看待。

    想到這里，莫顏頭都疼了，腦子一轉(zhuǎn)急中生智道：“李爺爺，我爹才是一家之主，這事您得跟我爹說去?！备赣H重情重義，肯定不會答應(yīng)。

    “嗯，的確得讓你爹知道，李爺爺明天就去柳楊村給你爹說這事?！?/br>
    李忠又哪里不知道她是在找借口推脫，可是他們一家欠莫家的太多了，多到他無以為報，就只能厚著臉皮以身相報了。

    ……

    家里多了李秀，晚上睡覺就成了一個問題，好在莫清澤不在，倒是不用避嫌。

    眾人把小房間里的東西跟大房間里的換了過來，在搬到柳楊村之前，李忠和臻兒就睡在小房間。

    大房間里有兩張床，莫顏和馨兒睡東床，李秀姑侄睡西床，中間拉著厚實的布簾，有各自的小空間，就是不隔音。晚上睡覺前，四人還熱火朝天的聊了一會兒。

    待幾人睡熟了，莫顏閃身進了空間。

    看著靈池旁一片碧綠，長勢極好的藥材，心情大好。就連那朵血色的靈芝，原本邊緣較淺的紅色變得艷麗了些，甚至正中央拇指大小的一塊，隱隱有變紫的趨勢。

    莫顏覺著稀奇，愈發(fā)覺得這朵靈芝不尋常。只是前兩天她特意去了趟書店，翻了好幾本藥材方面的書籍，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擔(dān)心這東西太過逆天，被人察覺，她也不敢去醫(yī)館問大夫。

    給所有的藥材澆了一遍靈泉水，莫顏又去空間的邊緣看了看野柿子樹跟野板栗樹。

    見幾棵樹竄高了老大一截，樹徑也粗了好幾圈兒，她覺得用不了多久，就會有清甜的柿子和香糯的板栗吃了。

    第二天，李忠就去了柳楊村，莫顏很自信的認(rèn)為父親一定會果斷拒絕，哪里知道傍晚李忠回來，就高興地跟她說她爹答應(yīng)了。

    看著李忠如釋重負(fù)的神情，莫顏突然明白父親為什么會答應(yīng)了，但她還是覺得不得勁，又去了一趟柳楊村。

    “顏兒，李家的人都太耿直了，咱們家對他們的恩情已經(jīng)變成了一種負(fù)擔(dān)，若是爹不答應(yīng)，只怕這這事會成為忠叔的心病。”莫清澤意味深長的說著，話語里毫不掩飾對李家人的欣賞。

    雖說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是莫顏還是沒辦法理解，內(nèi)心的糾結(jié)便顯現(xiàn)在了臉上。

    莫清澤看的好笑，曲起食指敲了敲她的頭：“虧你平常表現(xiàn)的那般聰明，怎么在這件事上就糊涂了？咱們暫時應(yīng)下，讓忠叔安心，等忠叔不再那么執(zhí)著報恩，想給他們脫籍還不簡單？”

    莫顏一聽，頓時恍然大悟，看著笑意盎然的父親，只覺得她爹哪里變了……

    現(xiàn)在莫家忙著蓋房開荒，李忠一家賣身的事就暫時放了下來。

    雖然沒有正式賣身，但李忠卻已經(jīng)代入了自己的身份，每天去柳楊村幫莫家打理工地和荒山的瑣事，再加上他以前就是大戶人家的管事，這些事對他而言并不復(fù)雜，做起來得心應(yīng)手，這讓莫清澤也輕松了不少。

    李秀姑侄倆也是，一個悉心教導(dǎo)馨兒的繡藝，幾乎是清朗享受了；一個搶著給莫家做家務(wù)，莫顏看的很不習(xí)慣便說了幾次，李燕這才好了些。

    這天，李忠就去了柳楊村，結(jié)果還不到中午，他又匆匆的趕回來，焦急的對莫顏道：“小花不見了，你爹他們找遍了柳楊村，也進山找過都沒有找到?！?/br>
    莫顏一聽，心急如焚：“什么時候不見的？是在山里不見的還是在村子里不見的？”

    “小花從昨天早上出去就沒有回來，你爹沒有留意它去了哪里，不過他猜測極有可能丟在了山里?！?/br>
    莫顏顧不得再問，沖出了院子要親自去柳楊村找，李忠見狀匆匆的跟李秀說了一聲，也跟著出去了。

    到了街上，莫顏直接叫了速度快的馬車，李忠也坐在了駕駛位上，催促車夫打罵駕車趕往柳楊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