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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相府墻真高在線閱讀 - 第49節(jié)

第49節(jié)

    “等等?!闭f這話的是蘇行止,他還提不起力氣,扶著床板勉力坐直身。

    “明知公主身邊有重兵護(hù)衛(wèi)還敢來行兇,說明靈棲手里有鄭齊的把柄。”他看向穆周。穆周點(diǎn)頭,“不錯,鄭齊說靈棲以弟弟鄭霍為要挾,他這才冒風(fēng)險來行刺公主。起初不肯說出背后主謀也是擔(dān)心弟弟危險,但沒想到鄭霍在我們手里?!?/br>
    “阿翎,既然這個靈棲買兇殺你,就說明她不敢動用太子暗衛(wèi)的力量,也說明此事她做的極其隱秘?!?/br>
    “那又怎樣?!”

    “那就說明,她很可能不放心別人,會親自來接頭?!彼鋈谎垌婚W,嘴角微勾,“派人請五殿下放出話去,就說公主被刺客重傷,至今昏迷不醒。”

    “這是做什么?你這是……”我看見他投過來篤定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你這是要引蛇出洞?”

    他點(diǎn)頭,沉吟道:“把鄭齊放走,以鄭霍為要挾命他回去告訴靈棲,你雖沒死,但已重傷。若靈棲不信,你可命鄭齊帶上信物。派人在他們接頭的地點(diǎn)伏殺,一舉擄了靈棲?!?/br>
    我沉思一陣,擊掌稱贊,“妙!”

    她被蕭鈞藏的太好殺不到她,可這樣一來我就能抓住她,為母后報仇了。我解下腰間岫玉,遞給穆周,“照駙馬說的去做,靈棲多疑,帶上這個才能讓她信服。另外,如果抓到她,當(dāng)場擊殺。”這一次,我絕不會再給她逃生的機(jī)會。

    “不可?!碧K行止又是阻攔。我沉了臉,冷道:“為什么,你不是不知道她是殺我母后的元兇!”

    蘇行止咳了兩聲,眉毛皺的越緊,“太子殿下心性高傲,怕是不會輕易讓位,如果殺了靈棲,豈不是令他血性大發(fā)抵抗到底?到時候多少無辜百姓受難?既然他視靈棲如命,利用靈棲逼他開城不是更好?”他頓了頓,又咳了幾聲,拿帕子掩去,對我若無其事的笑了笑,“至于以后,人在你手里,你想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br>
    我揪眉,斂眸望向穆周,“你可都聽清楚了?!”

    ☆、大結(jié)局(下)

    今年初夏比往年都熱得早,這才晌午,已然汗涔涔,春衫濕透。

    “自己來?!?/br>
    “疼,你喂我?!?/br>
    “你手上又沒傷……”

    “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哎呦,好疼……”

    好吧,這些天殷殷伺候,這人越發(fā)知道怎么拿捏我的軟處——我忍忍忍。

    秋分進(jìn)來開了門窗,命人抱進(jìn)來幾盆山水流石,又取團(tuán)扇扇了扇,屋里立刻少了幾分悶熱,變得涼快起來。

    她湊到我身邊給我扇了幾扇,掩嘴輕笑,“瞧公主和駙馬這恩愛的,前些日子還說的好像老死不相往來呢!”

    蘇行止睜眼瞧了瞧秋分,淡道:“你這丫頭,豈不知夫妻沒有隔夜仇,床頭打架床尾和?”

    說完他又嘖嘖搖頭嘆道,“你不懂你不懂,你到底還是個小丫頭,這些事還得易言兄教教你。”

    秋分一張小臉兒掙得通紅,“駙馬太不夠意思,又埋汰人?!?/br>
    蘇行止哈哈大笑,我輕推了他一把,“你欺負(fù)她一個小丫頭做什么?!”

    正笑鬧間,忽然穆周步伐匆匆走了進(jìn)來,面有急色,似有要事稟報。

    我左右環(huán)視,并無外人,便道:“直說無妨。”

    穆周點(diǎn)頭稱是,頓了一頓,鄭重道:“抓到靈棲了?!?/br>
    “真的?”我腦海一空,繼而大喜,差點(diǎn)帶翻手里藥碗,我把瓷盅塞到蘇行止手里,匆匆趿了鞋子下榻,“關(guān)在何處?帶我去!”

    不怪我這么焦急,靈棲狡猾,原本與鄭齊約定好見面時間生生拖延了半個月,她多次變換地點(diǎn),多次失約,在我快以為靈棲識別我們計謀的時候,她居然上鉤了!

    “關(guān)在縣城地牢?!蹦轮軘偸?,示意我跟他走。

    我正要跟去,忽然腕子被人握住,蘇行止神色頗為惆悵,“抓到靈棲連我都懶得過問了。”

    我眉一皺,正想解釋,忽然他松了手,嘴角噙著淡淡的笑,輕聲勸我,“莫要意氣用事,留著她的性命,開城干系重大。”

    我眉毛舒展開,點(diǎn)頭,“我知道的。”

    我在蘇行止面前的承諾,在看見眼前女子后,被拋到了九霄云外。

    烏眉微蹙,狀若山海平天,櫻唇鮮艷,更勝二月紅花,鼻梁高挺,面容嬌小,既有西域女子的柔媚,又有中原少女的嬌弱。唯獨(dú)一雙翦水秋瞳,永遠(yuǎn)晶瑩如墨玉不著溫度,透著冷漠疏離和高冷。

    我一手拔下看守侍衛(wèi)的劍,立刻便要沖上去砍下她的腦袋,穆周一個疾步上前,死命拉著我:“公主三思,三思!”

    那邊美若天仙心如蛇蝎的冷美人緩緩抬眼,沖我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阿翎。”

    我怒從心起,不知從哪兒的力氣掙開穆周的拉扯,一個箭步,上前狠狠甩了她一個耳光,“閉嘴!你沒有資格這樣叫我!”

    她的嘴角緩緩溢出絲絲鮮血,頭歪向一邊。忽然,她一聲輕笑,那種從骨子里散發(fā)出的不屑和譏諷,眼中更加疏離漠然,慢慢轉(zhuǎn)過頭,瞇眼:“哦?明璋公主長大了,有氣勢了?”

    她這么一說,我反而冷靜下來,冷笑一聲,“是啊,我如今這樣,可不多虧了你么?靈棲公主!”

    “故國已亡,還這么嘲諷我做什么?!”她淡淡道。

    “故國已亡?呵!所以,你就來利用那個一心深愛你的男人,來覆滅他的國家,覆滅我大梁么?”我扣著她得罪下巴,不屑道:“你以為你美得傾國傾城么?”

    她被我扣著下巴被迫抬臉,眸色極淡,如遠(yuǎn)山之黛影,“在蕭鈞這里,我可以?!?/br>
    “你!”我被她氣的一怔,伸指捏緊了她的喉嚨,看著她臉色漸漸泛白,怒吼:“你這個禍水!”

    我雖然生氣,但到底心里到底還是有些顧忌,想吊著她一條命做籌碼,是以手下并未十分用力。但即使如此,靈棲的臉還是慘白一片,幾無氣息。想來當(dāng)年她雖然逃得一死,但賜的鴆毒到底殘留在體。

    我怒極,又不好真的殺了她,猛的撤手,她癱軟在地。我頭也不轉(zhuǎn)對穆周道,“你們都出去,我有事要單獨(dú)問她。”

    穆周心憂,“公主,這不大好吧?”

    我俯視地上這個美艷不可方物的女人,“她現(xiàn)在上了枷鎖,又這么孱弱,你還擔(dān)心她害我么?出去。”

    穆周猶豫了片刻,領(lǐng)著人退了出去,地牢就只剩我和靈棲兩人。

    昏暗的地牢,處處冰冷,一葉小窗,滲出幽幽寒光。

    倒在地上的女人,印象中英姿颯爽,印象中蛾眉宛轉(zhuǎn),印象中柔情款款,印象中心地善良……和眼前這個眼神疏離冷漠的,宛若兩人。

    我已辨不清,到底是那個與我交好待我寬厚的靈棲是已經(jīng)死在安平十四年,還是這個才是真正的她?

    我緩緩闔眸,遮住眼簾中的濕意,“曾經(jīng),我是真的把你當(dāng)做姐妹,為你排憂解難,幫你安排一切。卻沒想到——”

    睜眼,眼神狠辣射向她,“我只是你安排好的一顆棋子,一顆向我至親之人下手的棋子!靈棲,你可還有心?!”

    靈棲怔了怔,忽然便無聲笑了,笑得肩頭輕抖,笑得眼角蓄淚,“若是你,故國不寧,又會如何選擇?!蕭翎,你是大梁的公主,而我,是西涼的公主,身上背負(fù)著無數(shù)族人的使命和歸宿。”

    我冷笑,“可若不是你,你族人的下場原本不必這么慘烈。”

    她臉上一片血色全無,我俯下/身,在他耳畔輕聲:“這一生除了你的族人,你還對不起一個人,那個為你抗衡天下,卻被你回報以利用的男人。”

    “三尺黃土之下,記得向我母后賠罪。”我直起身,冷道:“你說的不錯,我是大梁的公主,由你挑起的這場禍亂,該結(jié)束了。”

    我抬腳往外走,在快出牢門是聽見恍惚一聲呢喃,“我對蕭鈞……”

    出了地牢,我再也忍不住,對著墻踹了幾腳,忽然聽見一聲輕笑。抬頭一看,迎面那人笑容溫和,和陽光一般柔和溫暖。

    我悶悶道:“你是不放心靈棲的性命,特意過來提醒我嗎?”

    蘇行止定睛瞧了瞧我,嗤笑,扶著墻走近我,“我是來看我的公主殿下,是不是又在獨(dú)自生悶氣?!?/br>
    他覆手在我額角輕輕拂了下,“阿翎,你長大了。若擱在從前,你肯定不管不顧只要自己報仇泄憤,可現(xiàn)在,你長大了?!?/br>
    我鼻子一酸,伸手?jǐn)n住他的腰,埋首在他頸間,“真苦。”

    他環(huán)住我,“哪里苦?”

    “你身上的藥味兒真苦?!蔽椅宋亲?。

    ——長大真苦。

    翌日,我修書一封,命蕭鈞開城。

    他自然是不會因我一封書信繳械投降,但我告訴他靈棲在我手里,他就沒那么淡定了。

    九華門,朝帝闕,帝京第一城墻。

    二十余萬大軍兵臨城下,與城內(nèi)守兵,遙相對峙。城樓上明黃王旗招展,城樓下亦是明黃一片,大梁仍是蕭家的天下,但王旗,永遠(yuǎn)只有一個主人。

    我和蕭昱周圍層層鐵甲,一同望向城墻上的那個人。

    他其實(shí)長得不太像父皇,更像母后,溫和時總會叫人忘記他至高無上的身份和尊榮。他立在城墻上,隱隱約約是在笑,聲音順風(fēng)飄了下來,“蕭昱蕭翎,今日看來,你們倆才像兄妹,你們倆才像父皇的兒女。一樣的心狠手辣,一樣的冷血無情。”

    我心一痛,在我心狠手辣冷血無情前我有沒有給過你機(jī)會?是你自己放棄了,現(xiàn)在反倒來怪我?蕭鈞,還記得父皇說的么,拘泥小情小愛,終究難成大器。

    我卻懶得同他辯解了,坐在馬上揚(yáng)聲大喊:“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用么?為千萬子民,打開城門!恭迎新帝!”

    他放聲大笑,笑聲桀桀,“放肆!本宮是嫡長子,是東宮儲君,是名正言順的太子,爾等叛逆,妄圖謀反嗎?!”他此言一出,不少兵將竊竊私語,點(diǎn)頭稱是。

    “父皇駕崩前,留有遺詔,改立五皇子蕭昱為儲君!在場三公諸侯皆可作證。”我亮出早已備好的遺詔,并令蘇太尉等上前作證。

    蘇太尉一騎越出,直到城下,對持弩待發(fā)的弓箭手視若無睹,大聲道:“請殿下自重,陛下臨去前,確已擇定新君?!?/br>
    蕭昱推開親衛(wèi),竟然不顧危險走上前去,對樓上的蕭鈞勸道:“大哥,父皇遺詔不得不從,開城免戰(zhàn),你仍是我們的大哥?!?/br>
    話還未完,一支□□直直朝他射了過來,眾人驚呼,搶救不及。誰知那□□只是擦過蕭昱的肩膀,劃破了他的衣服。

    蕭昱眾部將稍稍安心,城樓上不知何時已經(jīng)變換了另一副情景,婦孺小兒,在衛(wèi)士的推搡下?lián)頂D在城頭,哀聲啼哭,赫然是蕭昱的妻妾孩子。

    蕭鈞抽柄長劍,落在一個妾室的脖子上,“方才那一箭我尚且顧念兄弟之情,若再不退兵自縛請罪,休怪我心狠手辣!”

    蕭昱緊抿著唇,神色間隱然怒意,我也是氣不打一處來,低聲吩咐穆周:“去把那個靈棲帶過來。”

    穆周很快帶了過來,我自己拔了匕首架在她脖子上,斥退眾人走近城門,蘇行止面帶憂色地扯了我一下,但最終松了手。

    這原本就是我們兄妹三人的一場廝殺,誰也幫不上忙。

    我架著虛弱的靈棲,站在城下大喊:“蕭鈞,你看這是誰?!”

    他側(cè)頭一看,立刻收了笑,臉色鐵青,他怒吼:“蕭翎,你放開她!”

    “放開她?”我冷笑,“到現(xiàn)在你還在維護(hù)她,她到底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你忘了么,是她害死了母后!”

    “我今日不是來跟你商量的,蕭翎秉父皇遺詔擁立新君,開城!”

    “放肆!放肆!放肆!”我明顯看到,城墻那人氣的雙手發(fā)抖,只會說這幾個字。他四周環(huán)顧,忽然抓住蕭昱的一個妾室,劍柄一壓就見了血,威脅我們:“放開靈棲,否則我一個一個殺光她們!”

    我冷哼一聲,壓在靈棲脖子上的匕首力道重了幾分,頓時素衣鮮血,紅白交染,純白里的血腥,極唯美又極詭異。

    “混賬!”蕭鈞一聲暴喝,竟然真的抬手一刀,城樓上蕭昱那個侍妾應(yīng)聲倒地,鮮血噴射,濺到城樓下,滴在蕭昱的腳邊。

    “你們?nèi)粼俨环帕怂?,我便一個個殺個干凈!”城墻上啼聲一片,蕭鈞的聲音已然癲狂。

    蕭昱一愣,隨即眼里翻滾出血色,顯然也是怒極,他搶過我手里的匕首,就著靈棲的胳膊便是一劃,刺啦一聲,劃破的不僅是絲帛,更是血rou肌膚。

    他抬眼望向樓上,不管靈棲的吃痛聲,聲音宛若數(shù)九寒冬的刀子:“大哥盡管動手,大哥殺臣弟一人,臣弟便劃這女人一刀,臣弟府上不過一百余人,但卻可以在這女人身上劃一千刀一萬刀,大哥看著辦!”

    蕭鈞暴怒,哪里經(jīng)得住蕭昱挑釁,抬手又是一刀,城樓上一人倒下,蕭昱手里的刀便毫不留情毫不示弱的刺向靈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