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jié)
萬俟晏瞬間:“……” 沈銀秋盯著他看,仿佛很期待他會點(diǎn)頭一樣,萬俟晏覺得與其讓她好奇下去,不如直接帶她去煙花之地看看,以防哪天她趁他不注意就闖禍了。 他語氣很輕卻很堅定的回答:“不是?!?/br> 沈銀秋哦了一聲,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的遺憾。 “人販子拐的多半是女子,老鴇應(yīng)該會知道些什么?!比f俟晏道。 沈銀秋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來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皺眉,遠(yuǎn)遠(yuǎn)瞧見前面有個成衣店鋪,立馬說道:“等我換身衣裳!” 萬俟晏阻止她蠢蠢欲動的腳步,輕聲笑道:“我有說要帶你去嗎?” 沈銀秋木然,“我跟上次那樣給你當(dāng)小廝,絕對不會妨礙到你,這也不可以嗎?” 她的眼神閃爍著希冀,和故意裝嚴(yán)肅的臉形成強(qiáng)烈的對比,萬俟晏忍俊不禁,就毫不抵抗的投降了。 兩人攜手去了成衣鋪,不到一刻鐘,就煥然一新的出來,當(dāng)然這個煥然一新指的是沈銀秋。她這回可沒有故意穿小廝的衣飾,而是挑了這店鋪里最好的布料——綢棉錦緞縫制的成衣。主打天藍(lán)色,到袖口漸變?yōu)樯钏{(lán),可以看出在縫紉上下了一番功夫,這款確實(shí)是當(dāng)下京城里常見的貴公子款式。 不過常見不代表它貶值,更像是流行起來的一種趨勢,代表身份的標(biāo)識。 沈銀秋低頭拉了拉衣袖,當(dāng)然代表身份了,就這么一套五十兩,雖然和她以前置辦的衣裳沒法比,但是自從知道普通百姓一個人一兩銀子能用一年后,她覺得這五十兩……貴的離譜。 萬俟晏觀察到她的舉動側(cè)頭詢問:“穿著不舒服?回去侯府換也行。”言罷,他用手碰了碰她衣裳料子,不滿道:“確實(shí)不夠好,回頭讓人給你縫制幾套,之前沒有留心到這個事?!?/br> 沈銀秋想,你要是留心到這個事,然后早早的縫制好,她才覺得更詭異好吧。 她搖搖頭道:“不回去了,還好,我是在想會不會被掌柜的給坑了,雖然不是行家不是很懂,不過有點(diǎn)小貴?!?/br> 萬俟晏裝作感嘆的樣子,道:“你忽然有這種節(jié)儉意識,不知為何我忽然感到很欣慰,不過這點(diǎn)你不用cao心,想買什么就買,沒有能力負(fù)擔(dān)我怎么敢娶你回來?!?/br> 沈銀秋自身本來就不是缺錢的人,但她不會做生意,不會錢生錢,所以那幾十萬兩普通百姓看來的巨款,按照她之前的穿戴標(biāo)準(zhǔn)的話,好像是夠她用上十幾二十年?所以聽見萬俟晏這么大口氣的自信,她覺得有點(diǎn)懸。決定再不喜歡也學(xué)著做生意! 但什么酒館茶館客棧在京城里都已經(jīng)達(dá)到了飽和,熱鬧的地段已經(jīng)不可能再擠進(jìn)新地皮,唯一的方法就是讓其中一家騰出來,但這個并沒有什么用處。她娘給她的地皮就已經(jīng)抹去這項煩惱,只是她好像把地契送給萬俟晏了! 這樣一想,她有些心堵。 萬俟晏見她悶悶不樂的低頭走路,反思自己方才的話也沒有錯吧?她要買什么東西自然是敞開了買。 沈銀秋想了這的那的,突然靈光一閃,問道:“世子,你說我買地皮建樓院子租給別人怎么樣?” 不怎么樣…… “怎么會突然想到這個?”萬俟晏第一個就是想知道理由,難道真缺銀子?直接給她,那性子肯定不要。上回逛街跟他拿的那幾個銅板回去之后軟硬兼施,非要塞回來,真是可愛的讓人哭笑不得,他又不敢跟她細(xì)算。 如果他跟她說,你現(xiàn)在嫁過來吃穿用度哪個不是跟侯府掛鉤,幾個銅板你都送回來太客套。那么結(jié)局可能是,她認(rèn)真的計算她在侯府消耗,然后拿銀子過來。 硬骨頭,犟脾氣,難啃。 趁著她還沒有這個意識,還是憋回去吧,他總有辦法給她花錢。 沈銀秋也不隱瞞道:“我想賺錢,雖然有幾十萬兩,但是說好是跟你合作的誠意,意思就是以后你需要用到時候隨時可以取,所以我們要省著點(diǎn),現(xiàn)在暫時用不上放在錢莊又不會變多,所以還不如拿出來運(yùn)作,我雖然不喜歡生意上的瑣碎,但是不瑣碎哪來的銀子!” 兩人雖然是小聲咬著耳朵交談,但是路過的行人那么多,總有耳尖的人能聽見那細(xì)碎的話語。 幾十萬兩的數(shù)字楊一聽就誘人,再看二人身上價格昂貴的衣飾,心思不正的人立刻在腦子里冒出各路弄到錢的方法,偷、搶、騙、再不濟(jì)可以綁架! 當(dāng)萬俟晏看見有個男子第三次路過沈銀秋身邊的時候,按捺心中的不悅,忽然將人往自己懷里帶了帶。 沈銀秋正說著,忽然被摟住,自然一臉懵。從他懷里仰起頭的奇怪道:“你干嘛?” 萬俟晏瞇眼盯著那人笑,笑的很冷,回答沈銀秋的語氣卻很溫和,“沒事,怕被人撞到你。” 沈銀秋倚在萬俟晏的懷里回頭看去,卻只能看見一個步履匆忙離去的背影,嗯? 偏這時,她感覺到不少的目光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那毛毛的感覺揮之不去。她環(huán)顧了四周,見一些女子拿著手帕遮臉,頻繁看她,還自以為沒被發(fā)現(xiàn)那種。其他人也都是避諱又好奇的神情,還有個別的表達(dá)出強(qiáng)烈的厭惡。 她大腦卡殼的一下,沒多久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衣裳……震驚,竟然又被當(dāng)做斷袖了?! 沈銀秋趕緊從萬俟晏的懷里出來,站直身體,摸了摸臉上的黑色面巾,還好,這個面巾讓從鼻子以下通通遮住,反正看不見她的臉,完全不怕丟人。 萬俟晏知道她在想什么,看著她以往凌云發(fā)髻被束成少年發(fā)冠,臉上還有一塊純黑的面巾,就不說話的時候還是能唬住普通人當(dāng)她是個俊俏少年的。 他瞇眼看了半晌,才牽著她的手,不顧其他人的目光前行,在此就不提眾人看見這兩個公子一同進(jìn)了煙花巷柳的心情了。 沈銀秋依舊不死心的再考慮如果買地皮建院子,需要走什么手續(xù),多少工錢,還有材料,又還要想要租出去多久才能回本。 萬俟晏見不得她這個苦惱的模樣,直接跟她道:“你的地契在我手中都是帶鋪?zhàn)?,只是因為暫時封了,以及你的銀兩……哎給我吧。” “哈?”沈銀秋吃驚,世子你好直接! 萬俟晏本意不是這個,但見她瞪大雙眼,清澈的像深山山泉,純凈不已,又帶上幾絲猶疑,像一只受驚的小奶貓,忍不住又讓人去逗。 “怎么?看來不舍得了。”他笑道。 沈銀秋吃不準(zhǔn)他到底是說笑的還是認(rèn)真的,地契已經(jīng)給他了,那不過是想他搭上太子那條線后,她去整沈家時能有個庇佑。 但再把銀子交出去……咦!她怎么忘了,那次給青葉看的只是流動現(xiàn)銀,其他的可沒有給她看到。貳拾萬兩對一個庶女來說已經(jīng)是筆豐厚的資產(chǎn)了,嫁妝雖然很值錢,但那是保底的,而且萬俟晏也不會淪落到打她嫁妝的主意。 她松了一口氣,這種感覺就是把所有物分出三分一,不是十分的心疼,能接受的住。 “誰說的,不過我的流動銀子頂多就二十萬兩了,回去我就給你信物?!鄙蜚y秋還算輕松的說,心中卻更加堅定,她要把賺銀子! 萬俟晏用指腹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額頭,“你就當(dāng)把銀子放在我這里存著,我賺的銀子都跟你二八分?!?/br> 沈銀秋只一個呼吸就反應(yīng)過來,他這是相當(dāng)于暫時借用她銀子的意思,只是二八……她笑了笑,“我二你八嘛?!?/br> “正好相反,不缺你的?!彼残Φ馈?/br> 沈銀秋覺得很不好意思,“還是我二你八好了,真的?!?/br> 到時候做生意她又不出力,雖然說好是她出銀子他辦事合作的,知己沒有派上用場,尷尬到不行。 此時,他們已經(jīng)走進(jìn)了煙花之地,但因為是白天的原因,每間花樓都關(guān)著門。萬俟晏這才發(fā)現(xiàn),一直注意著的沈銀秋,竟然忘了花樓白天不開門,起碼要到傍晚時分。 他只好帶著人往回走,沈銀秋還在試圖說服他,萬俟晏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道:“只要你開心,我傾囊相送又何妨?!?/br> ☆、第一百七十七章 突劫法場 自萬俟晏說了那樣的話之后,沈銀秋在回來的路上不停的打量著他,她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應(yīng)對。 兩人沿著來時的路返回,萬俟晏側(cè)頭凝視了她好一會,見她眉頭緊鎖,很是不喜,也不由的沉下心來,難道剛才他的話聽起來很輕?。靠伤置髡f的是實(shí)話,只要她高興,錢財算什么? 他如今恨不得能回到過去參與她的人生。 沈銀秋憂愁的嘆了一口氣:“我以為我比你看的話本多,要撩人也是我贏的,可是最近我發(fā)現(xiàn),你的段數(shù)比我高,不開心?!?/br> 萬俟晏沉默,沒有想到竟然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半晌都沒有接話。 他果然還不是很懂他夫人,每當(dāng)以為對她有所了解的時候,她總是能再打破他對她的認(rèn)知。 不過沈銀秋憂愁了一會就沒有在放在心上,怎么說呢,剛聽到他說傾囊相送的時候并非沒有觸動,那醇潤的嗓音刻意壓低,猶如鵝毛劃過腳掌,癢上了心頭。 只是那一瞬間冒出的感覺竟和燕大俠相似,她雖然不會經(jīng)常的想起他,但一回想起來,她兒時至今最開心的就是他將她從祠堂帶出去,然后在夜中凌踏一間又一間磚瓦,乘著夜風(fēng),仿佛在飛翔,她想她是喜歡他的,話不多,卻會細(xì)心的關(guān)注到她冷不冷餓不餓。他的胸膛很溫暖,每次在她危難之際出現(xiàn)伸出援手,雖然他如今已經(jīng)好長時間都沒有出現(xiàn)過了。 萬俟晏也很關(guān)心她,可她卻沒有那種暗喜的感覺,如果真要分辨的話,萬俟晏帶給她的喜悅是能輕易笑出來表達(dá)的,而燕大俠帶給她是心里潛藏的興奮,她需要藏著捂著不能說珍之又重。 沈銀秋這一走神就聽不見其他聲音,萬俟晏喊了三遍,她都沒有回應(yīng),這神游天外的樣子,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額頭,感覺溫度正常才稍稍放心。 而沈銀秋被他微暖的手觸到回神,茫然的啊了一聲,悄悄的往旁邊移了移,不知為何看著萬俟晏她有點(diǎn)心虛。 她的退避讓萬俟晏始料未及,連伸出的手都有些僵滯,他緩緩的收回手,眉目之間略有不解。 沈銀秋訕笑說:“剛才有些走神,世子說了什么?” 萬俟晏搖頭,他看著她,微凝眉,片刻又收回了目光。沈銀秋竟然從中看出了受傷的感覺,不……是……吧! 原本兩人走的親密無間,現(xiàn)在至少隔了一臂之間,沈銀秋東張西望就是不看萬俟晏。 沉默間走了一刻鐘,前方有孩童互相追逐嬉戲,她余光看見有個半大的孩子拿著竹藤,站在馬匹后方,隱隱有鞭打的趨勢,她再看向馬匹前方的孩子門,暗道糟糕,那孩童已經(jīng)揚(yáng)起了胳膊。 “住手!”她大喊,卻已經(jīng)阻止不及。 馬匹被打之后像似得到了某個指令,開始在前方奔騰起來,年長一些的孩子都嗚哇著跑開,就剩一個年紀(jì)最小的稚童怔愣在原地,似乎還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沈銀秋什么也沒有想,就已經(jīng)跑向那孩子,來得及的,她離那孩子也不遠(yuǎn)。 沈銀秋一把抱住那稚童,馬蹄就在眼前,她本能的護(hù)住懷中孩子,用背部對著那馬匹。 這一切都發(fā)生在轉(zhuǎn)瞬間,萬俟晏看著這一幕,心跳都快要停止了,也顧不上藏拙,指尖一弾,擊中馬匹的馬蹄關(guān)節(jié),自己則飛身上前,將沈銀秋連同孩童抱到一邊。 馬匹側(cè)倒在地,又吸引了不少的百姓圍觀,沈銀秋感受著背后傳來的溫暖和心跳,心下有些莫名,緩緩的扭轉(zhuǎn)過頭,正對上萬俟晏深邃的眼神充滿怒火和擔(dān)憂。 孩子的母親找來,打斷了他們的對視,被沈銀秋抱在懷中的孩子竟也不哭不鬧,看著自己的娘親就笑著要抱抱。 馬匹的主人聽說馬兒差點(diǎn)傷人的事,也顧不上詢問溫順的馬兒怎么會突然暴動,見沒有人受傷之后,就牽著瘸著腿的馬匹匆匆離開。 見事情快速解決后,人群也就散了,萬俟晏拉起沈銀秋,親自給她拍去身上衣裳的泥土。 見她還在發(fā)呆的模樣,以為她是被嚇著了,在眾目睽睽之下,拉她進(jìn)懷里,抱著她,一下又一下的拍著她的肩膀,柔聲安慰道:“別怕,已經(jīng)沒事了,不怕不怕?!?/br> 沈銀秋從未有過這種奇異感覺,酥酥麻麻的從心底蔓延到四肢,和兒時外祖母哄她時有些不一樣,她若是生病,外祖母會寸步不離的照看她,在她難受的時候輕摟著她的肩膀,用江南特有的噥言哄她睡著。 那萬俟晏呢?因為她把他當(dāng)做兄長了嗎? 她神情都有些恍惚,唔了一聲輕輕掙脫出萬俟晏的懷抱,抬起頭似有所獲的看著他。 在他關(guān)心的目光下,她拉起他的手,不知是誰溫暖著誰,反正彼此都感受到了溫度。 沈銀秋想,牽著手不覺得難為情,算親情還是什么?可是親情有親吻的嗎!不算親情的話,那她是喜歡燕大俠還是喜歡萬俟晏?哎都已經(jīng)嫁給他了,也只能喜歡他啦。 她想明白之后,瞇眼一笑,抬頭看了看天色問道:“午時三刻是不是快到了?” 萬俟晏壓下內(nèi)心的觸動,同樣看著天,說實(shí)話漫漫飛雪,實(shí)在看不出是什么時辰,但她說快到了就是快到了,他嗯了一聲,提議道:“先找個飯館墊墊肚子?” “好啊?!鄙蜚y秋欣然應(yīng)允。 兩人攜手找了間環(huán)境還算幽雅的飯館,重點(diǎn)是人少。 萬俟晏給她倒茶說:“這里是押犯人經(jīng)過的街道,看前邊砌起來的四方地就是行刑的斷頭臺,再往上幾個臺階是下斬殺令坐臺?!?/br> 沈銀秋看的很清晰,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了眼地上的積雪,今日的雪一直未停過。 飯館的食客只有兩三個,店家上菜的速度很快,沈銀秋和萬俟晏邊吃邊閑聊著一些葉生的事。 究根到底,殺了人就得償命啊。 沈銀秋吃到五分飽便放下筷子,拿起娟帕擦了擦嘴角,在一旁靜看著雪花從天空飄落,然后托著下巴看萬俟晏。 直到窗外響起咒罵聲,他們才結(jié)賬走出門口。押著葉生的官差呵斥著那些走的太近的百姓,很多人挎著菜籃子,枯爛的葉子使勁的往葉生身上扔,甚至還有臭雞蛋,砸的他臉掛蛋清蛋黃,頭上還留著青菜葉子。 沈銀秋看清了葉生的容貌,果真和那晚賣燈籠的書生一模一樣,靈光閃現(xiàn),她好像在品芳齋的茶館里和他有過一面之緣。 “這就是葉生?”她低聲說道,“好狼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