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圣痕
蘇煙再醒過來的時候,夕陽已然西下,燒紅的云壓低在山頭上方。 林間偶有幾只百靈鳥歡快地飛過,落在共工的身邊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好疼~”蘇煙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睛只能睜開一條細(xì)縫,但這里沒有銅鏡或是干凈的水流,所以他無法看到自己鼻青臉腫的模樣。 “jiejie,發(fā)生了什么?” 共工盤坐在地,潔白如云的裙擺鋪散在草石上,但裙角上多了些藍(lán)寶石,整齊的鑲嵌排列讓她的美顯得更加高貴。 雖然她閉著眼簾,但輕微抽搐的嘴角在表達(dá)著她不想提及過去發(fā)生的一切。 蘇煙昏迷前發(fā)生了插曲,共工在烙印圣痕的最后關(guān)頭,那顆黑色的心臟突然開始瘋狂的吸收自己的神力,仿佛無底的黑洞,如果共工不及時收手,不僅是自己的神力,甚至是神之精血,都要被這個少年吸收而去。 不過還好,圣痕烙下來了。 可蘇煙空洞的眼睛突然變得漆黑無比,包括之前略帶血絲的眼白。 共工的神力已經(jīng)被那顆神秘的心臟吸得枯涸,所以當(dāng)蘇煙猛地?fù)涞棺约翰㈤_始撕扯自己的衣服之時,她只能動用普通的體術(shù)胖揍了對她不講規(guī)矩的少年一頓。 “那顆心臟......先瞞著吧......”蘇煙被打得陷入昏迷后,共工做出了抉擇。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感覺......力氣好像變大了啊~”蘇煙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彈到共工身邊,此時黑暗已從眼中消失不見,閃耀著星河般璀璨光芒的眸恢復(fù)了以往的清明。 共工斜著冷艷的鳳眼看著少年,沒錯,這的確還是那個憨厚的廢柴。 “你不記得了?” “不記得。” “這是極好。” 共工可不想一個十幾歲的毛頭孩子帶著一段與自己相關(guān)的旖旎記憶成長。 再回想一下,那時候蘇煙黑瞳里燃燒的欲望著實(shí)恐怖,共工雖在神位,卻仍然心生忌憚。 幸好,那顆心臟里蘊(yùn)含的力量,暫時,還不屬于這個孩子。所以共工有了從長計議的打算。 “這是什么?”見共工沉默,蘇煙無聊之際看到了自己右手手腕上多了一個狹長的印記。 印記呈白色,形狀怪異,像是一把細(xì)長的利劍,但又沒有劍柄,遠(yuǎn)看反而更像是一只長長的骨刺。 白光好似隨著自己的呼吸忽明忽暗,好不神奇,蘇煙用另一只手撫摸了上去,回饋給指尖的是舒適的涼意,還有些沁人心脾。 “恭喜你,正式成為本神的神裔?!?/br> 共工淡然的話音里根本沒有半點(diǎn)恭喜的意思,然后,她接著說了下去:“這是圣痕,由神明賜予凡人之日起,神裔身份即時生效?!?/br> “哈哈哈哈~”蘇煙跳起來圍著共工跳起了欠揍的舞蹈,“我是神的繼承人了~哈哈~” “這和莫岑大腿上的痕跡好像,都是泛著白光......”激動過后,蘇煙蹲到共工身邊,由于臉湊得很近,蘇煙可以聞到濃郁的花香從一頭如瀑的青絲間飄蕩,“對了,神術(shù)師是不是也有這個叫做......圣痕的東西?” 共工把頭不宜察覺的往一邊傾斜,這時候,她需要耐心,“不一樣,他們身上的印記叫做神印,當(dāng)擁有神助體制的凡人步入神啟境界時,神印將不經(jīng)我們神明之手自行烙印。而像你這樣的神裔,是由天外的傳承之星挑選而出,我們神明在經(jīng)過圣賢指示,親自賜印?!?/br> “奧~圣痕是這樣的啊!”蘇煙小雞啄米般的點(diǎn)頭。 “咦~圣賢是何許人?”接著,蘇煙捕捉到了關(guān)鍵詞。 共工想了想,說:“很快,你會見到他們的~” 蘇煙眨巴眨巴大眼,從這不算回答的回答里,他只能聽出“圣賢”并非一個·的信息。 —— 黃昏下的樹林像是籠上了一層金紗,讓整座山頭變成了神秘的新娘。 多虧了靜謐,所以沒人來著掀開她的蓋頭。 山腳下,有一條潺潺小溪,蘇煙曾蹲在和河邊哭了好久,直到他的神仙jiejie一腳把他踹下水為止。 當(dāng)然了,當(dāng)蘇煙爬上河岸抱著共工的大腿哭天喊地說自己“破了相沒姑娘嫁”或是“不想茍活”之類的廢話時,共工趕緊轉(zhuǎn)移了蘇煙的注意力。 “神術(shù)可以療傷?!?/br> 蘇煙楞了會兒,腦海里劃過雪地里離歌用特殊的力量恢復(fù)自己傷口的畫面,于是開口道:“我是不是也有神助力了?” “你沒有?!?/br> “奧~神裔都沒有是吧?!?/br> “就你沒有?!奔词拐f這話的時候共工極力遮掩情緒,但傳到蘇煙的耳朵里,還是聽出了嫌棄。 共工見蘇煙悻悻地走到河邊蹲下,臉上又閃過一絲笑意:“一般的神裔都是從神術(shù)師從選中的,你比較例外而已?!?/br> “況且這不重要,神助力是以信仰之名借助神明恩賜的力量,你是我的后人,何來借助之說......” 蘇煙好奇地回過頭,共工接而說道:“從你的手臂上烙下圣痕開始,你已獲得了水神的神力?!?/br> 沒等蘇煙張大嘴巴驚訝,共工走到河邊,蘇煙也站起來與其并肩而立。 “吾為北方水之祖巫,執(zhí)掌天地之根源,水由心生,厚德載物?!?/br> 安靜的河水隨話音加重變得沸騰,蘇煙認(rèn)真的盯著不安分的河面,一只透明的水球破開河面輕盈上升。 水球中心往外噴涌著輕快的水花,然而在共工翻手后,水球陡然凝固成冰,原本向外濺射的水花變成了一根根冒著寒氣的冰刺。 “神定水性,能呼風(fēng)喚雨治一方干旱,亦能推一席洪澇懲罪惡之源......倘若相逢妖魔,大可釋放兇殘之性,冰封萬里,遠(yuǎn)仍必誅!” 共工陰冷的側(cè)臉和激昂的話語讓蘇煙握緊了拳頭,滾滾熱血涌上頭頂,而就在這時,長滿冰刺的冰球開始破裂,一聲聲悅耳的破碎聲過后,細(xì)小的碎冰風(fēng)化成霧,飄向了蘇煙的臉頰。 水霧漸散,順帶拉開了夜的裙帶。 “上善若水,水本清無,救眾生于苦世,亦如回春妙手?!?/br> 日隱于山澗前的最后一縷陽光掃過瘦削的少年,那張英俊卻稍顯稚嫩的面龐又活了過來...... —— 夜深,一魅影靈巧地穿梭在錯綜復(fù)雜的樹木之間。 蘇煙正如撒了歡的兔子跳躍到高高的枝頭上時,腳下的水流卻沒能跟上失去重心的身子。 繁盛的樹枝面對這具男性的軀體節(jié)節(jié)敗退,蘇煙的屁股差點(diǎn)摔開了花。 共工倚靠在樹干嘆了口氣,看著面前面露苦相的狼狽少年,慵懶的眼神里閃過欲言又止的神色。 “總不能直接說他太笨拙吧......”說實(shí)在的,蘇煙這倒霉孩子的確根骨平庸,資質(zhì)下乘。 不過共工心態(tài)樂觀,比起修學(xué)過旁門左道的神術(shù)師來說,一張白紙的純粹也是難得的寶貴。 “嗯?” 深邃如汪洋大海的瞳一時變得銳利。 “過來!” “再近一點(diǎn)!” 蘇煙捂著屁股突然羞澀,扭捏的樣子讓共工劍眉微蹙。 “哦~” 共工纖長的手一把扯過蘇煙的衣衫,兩張臉突然近得只剩一張宣紙的距離。 “你到底是誰?”共工逼問這話的同時釋放了滔天神威。 面對神明的恐怖氣息蘇煙已經(jīng)忘了喘氣,大腦一片空白。 “姐~jiejie”,蘇煙艱難地吐露字句,“我是~蘇~蘇煙啊”! 共工手掌輕揮,少年如斷線紙鳶從空中劃過一道優(yōu)美的弧度后砸進(jìn)了遠(yuǎn)處的灌木。 挺立的胸脯上下劇烈的起伏,光滑的額又滲出了少許的汗。 剛才蘇煙從樹梢墜下后,共工不經(jīng)意內(nèi)視了蘇煙的胸腔。 那顆不為人知的心臟居然在沒有節(jié)制地吸收了圣痕中不斷產(chǎn)生的神力。 就仿佛它曾經(jīng)做過同樣的事情一樣熟練。 這太可怕了! 共工難以保持冷靜,她首先懷疑的是蘇煙的身份。 但蘇煙從草叢中爬出來,用兩只擔(dān)憂中還帶著畏懼的眼睛偷偷地看自己的時候,共工有了另一種猜測。 “這顆心臟......不是他的?” “過來”,共工思索片刻搖了搖頭,散去了神威輕問,“疼么?” 蘇煙小心挪到共工身前,額頭上起了一個夸張的血包。 “不疼~” 共工伸出食指輕點(diǎn)在血包上,涼爽席遍蘇煙全身。 “忘了剛才,我失態(tài)了?!?/br> “那你還是我的jiejie么?”蘇煙直勾勾地與共工對視著。 “嗯~” 共工準(zhǔn)備起身,蘇煙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就像婢女服侍自家小姐一樣攙起臉色恢復(fù)平淡的女人。 “咱們?nèi)ツ???/br> “捕捉靈獸?!?/br> “jiejie你的手腕怎么會有血印,受傷了么。” “別多話......” “jiejie你是不是換了一條裙子......哎~哎~別扔下我~” 黑夜漫過的蘇煙的腳踝,縱他百般不解為何共工騎上小歪獨(dú)自揚(yáng)長而去,但剛學(xué)會的身法類神術(shù)派上了用場。 圣痕在林間閃爍著詭異的白芒,腳下輕柔的水流攜卷著上下浮動水浪讓蘇煙的移動勉強(qiáng)追隨著天空中耀眼奪目的鳳凰。 蘇煙并不知道,他施展的叫做“平步青云”的神術(shù)何止這點(diǎn)能耐。 因?yàn)槟壳笆郎?,發(fā)現(xiàn)蘇煙身體內(nèi)的那顆黑色心臟能夠吸收圣痕里產(chǎn)生的大半神力的...... 只有......水神共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