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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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興哥提供的那段錄音內容,最終成為了決定判決結果的導火索。 盡管何意知能夠確信,在去年十二月十七日那天,興哥是在江城而不是麓城雙宇公司,更絕對不可能作為陪酒的職員出現在劉康承與王禹的商業(yè)飯局上。但她拿不出任何證據證明興哥當天不應該在場,從而也就無法質疑錄音內容的真實性。 尚謙玻璃廠的反訴請求如愿以償,而雙宇公司的訴訟請求被法院駁回。這一“仗”打得實在是窩囊,吳鳳與何意知兩人聯手都沒敵過梅騰飛一人。說到底了還是那句話,拿不出證據的人只能悶聲吃虧。 離開法庭時,許尚謙那老賴輕佻吹了聲口哨,好似在向劉康承炫耀自己多行不義卻還有本事逍遙于外。 吳鳳的心情很糟糕。她與梅騰飛有很深的過節(jié)是在業(yè)界人盡皆知的事情,這次輸給了梅騰飛,讓她覺得顏面掃地。 何意知的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只不過沒有像吳鳳一樣,把“不開心”三個大字直接寫在臉上。 “他媽的?!眳区P狠狠說:“下次梅騰飛這王八蛋最好別再遇上我?!?/br> “吳姐,喝點水吧?!焙我庵f給吳鳳一瓶礦泉水:“這次主要是因為他們臨場提交的那段錄音……太意外了?!?/br> “真給我氣的。看看梅騰飛和那老賴剛才的嘚瑟勁兒。”吳鳳咽了口礦泉水,又問何意知:“對了,你現在去哪兒?回家么?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我的車已經修好了。今天是自己開車過來的?!焙我庵f:“吳姐你先回去吧,我去趟洗手間。” “那行,我等會還得去學校參加我兒子班上的家長會?!眳区P拎起價格不菲的名牌挎包:“頭疼喲,那小子都讀高三了,還不讓我省心。學習成績也不行。要是當初生個像你這么乖的女孩就好了。” 何意知只笑了笑,沒多說什么。畢竟吳鳳口中“兒子成績不行”倒不是他真的成績差,只是沒達到他mama制定的高標準而已。 吳鳳離開之后,何意知去了趟洗手間,無奈地發(fā)現大姨媽又雙叒叕提前來了。難怪剛才小腹持續(xù)扭絞般作痛,疼到她渾身冒冷汗。 “小jiejie,你…沒事吧?”洗手臺旁邊的女孩問:“怎么臉色這么蒼白?。俊?/br> “嗯?”何意知意識到女孩是在問她,于是說:“沒事,我有點痛經?!?/br> 女孩說:“我包里正好有備用的衛(wèi)生巾,你需要嗎?” “那謝謝你了。”何意知慶幸在這里遇見了這個善良的女孩,不然她毫無準備地面臨大姨媽的造訪,裙子肯定會弄臟。 走出洗手間前,何意知對著鏡子補了點口紅才讓臉色看起來沒那么差。 她今天大概是倒霉到家了。庭審時遭遇被告證據突襲、大姨媽又突然造訪…這還不算什么。最煩心的是等會兒還要去參加顧文的婚禮。 何意知已經快二十三歲了,母胎單身近二十三年。身邊的姐妹們都換過好幾任男朋友了,她還遲遲沒動靜,甚至被人傳謠喜歡同性。 她在青蔥年華其實也有過喜歡的男生,就是顧文。她和顧文從初一到高三都是同班同學,顧文是年級里的風云人物,品學兼優(yōu),雖然相貌不算校草級別那種帥,卻也自有一番氣度風采。 何意知暗戀顧文五年以后,在高二下學期終于鼓起勇氣向顧文表白,卻被顧文以“學業(yè)為重,目前無心談戀愛”的理由拒絕了。所以高三整整一年,何意知單戀顧文是年級里人盡皆知的事。誰料直到高考結束以后,顧文突然在朋友圈官宣他和路晨曦是男女朋友,而且已經戀愛兩年了。 自此以后,何意知徹底放棄對顧文的愛慕之情。她原本打算在大學談一場戀愛,卻始終沒能碰到像顧文一樣讓她心動的異性,所以很佛系地一直單身到畢業(yè)。 顧文婚禮的新娘就是他高中的女朋友路晨曦,兩人分分合合最后還是走到了一起。 何意知是最早一批收到婚禮請?zhí)?,她原本不打算參加顧文的婚禮,因為不能做到全心全意祝福這對新人,她看到路晨曦還是會覺得羨慕嫉妒、意難平。 但高中的同學們都從祖國各地趕來參加這場婚禮,而何意知就生活在麓城,如果離得最近卻不去參加婚禮,似乎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 糾結再三,何意知還是決定去錦悅大酒店參加婚禮。誰還不曾有一段暗戀失敗的青春歲月呢? ———————————————————— 錦悅大酒店。 婚禮現場和何意知想象的一樣熱鬧。顧文比高中時稍微胖了一點,畢業(yè)后漸漸沒了曾經的少年感,但他那種溫潤如玉的氣質始終不變。路晨曦還是高中時那樣活潑可愛,見到每個老同學都熱情地招呼。 他穿著筆挺西裝,身側嬌妻穿著一身雪白婚紗,兩人是那樣般配。 顧文這樣文質彬彬的內斂男生,喜歡的是路晨曦那樣活潑外向的女生。他們在性格上可以互補,未來的生活會很有趣。 他喜歡的從來都不是她這種同樣文靜內斂的女生。 何意知落寞地坐在人群里,隨手翻著和張雯涓的沙雕微信聊天記錄企圖找樂子。司儀激情澎湃地說著什么,她聽得不太真切,周圍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正在笑鬧著,觥籌交錯之間一切都似乎變得不真實。 只有那兩聲堅定而甜蜜的誓言——“我愿意”,穿越了紛紛擾擾的人群,無比清晰地傳達到何意知的耳畔。 當她抬頭看向那對親昵擁吻的男女時,眼眶還是很不爭氣地一熱。 幸好這桌坐的來賓都和她不太熟,大家三三兩兩熱鬧地聊著天,沒有人注意到何意知這一瞬的失態(tài)。 等情緒平靜下來時,顧文和路晨曦已經開始一桌桌敬酒了…… “意知啊,好久沒見了,你還是這么漂亮?!甭烦筷嘏e杯:“聽說你在麓城當律師,太厲害了。我記得你高中就說過自己想學法律,現在可算心想事成了!” “對啊,我也記得這事。”顧文溫和有禮地朝何意知微笑:“大家都在麓城生活,以后多往來啊?!?/br> “嗯嗯,那是一定的?!焙我庵獜婎仛g笑,盡力使自己說話的語氣更適合此時歡愉熱烈的氛圍:“恭喜你們!衷心祝你們長長久久!幸福美滿!” “也祝你早點脫單哦,冰山美人~”路晨曦俏皮地眨眼:“遇到你的Mr.Right一定要牢牢把握,別讓他被別人搶走咯。” 可惜顧文不是何意知的Mr. Right。 何意知舉杯一飲而盡,維持著客氣的笑容目送路晨曦和顧文走向另一桌。 淚珠冷不防奪眶而出,不是因為難過,是被酒給嗆的。她剛才一直心不在焉,沒注意到別人給她斟了酒,還以為杯里盛滿的是雪碧飲料,所以不假思索一飲而盡。 這杯酒的度數有些高,猛然喝下去,嗓子眼和胃都辣起來。本來就因為大姨媽而腹痛,一杯酒過后,疼痛瞬間加劇。 為什么要說她是“冰山”啊,她只是在外人面前不喜言辭罷了,又不是故意裝高冷。 何意知心里莫名委屈,趁著混亂離席,決定早點回家休息。 匆匆走時,她一不小心撞上了路人。 “誒,是你??!今天在法院碰到的小jiejie?”女孩驚詫:“好巧!太有緣了吧!” 世間無巧不成書。比在錦悅大酒店遇到這女孩更巧的是,女孩正挽著鐘威的胳膊。 “真的很有緣?!焙我庵獑枺骸澳阋彩莵韰⒓踊槎Y的么?” “不是啊,我老爸今天過生日,在這兒辦生日宴會。”女孩甜甜一笑:“你現在是要回去了么?” “嗯。”何意知點頭:“那我先走了。” 她自始至終沒有多看鐘威一眼,仿佛鐘威只是個陌生人。這種刻意冷漠疏遠的姿態(tài)讓鐘威覺得惱火。 “小奇,你先去包廂?!辩娡ε⒛托牡卣f:“我有點事,需要離開一會兒?!?/br> “哦,那好吧。”十五歲的許小奇失望地說:“你要早點過來陪我玩哦?!?/br> …… 何意知此刻腦子里有點暈沉,但還不至于一杯酒就醉倒。走到一半才想起自己是開車過來的,剛剛又喝了一滿杯酒,現在開車回去屬于酒駕。要不把車停在酒店一晚上,明天再來???好像太麻煩了…… “何意知?!?/br> 身后有人喊她名字。是熟悉的男聲,低低的,很有磁性。驟然被人這么一喊,何意知不禁肩膀一顫。 “你、來干什么?”她遲疑地問著,鼻音有點重,帶著哭腔。白皙的臉上淚痕未干,眼眶微微泛紅。 她總有本事讓鐘威這種冷漠寡情的人一瞬之間心軟得一塌糊涂。 “剛剛喝酒了?”鐘威問。他這態(tài)度,就像大人在問小孩有沒有偷吃糖果。 何意知承認:“喝了。” “送你回去?!辩娡偸郑骸败囪€匙給我?!?/br> “我想一個人靜靜?!?/br> “你把我當空氣就完事了。”鐘威頓了頓,煩躁地說:“反正每次遇見,你不都是把我當空氣么?” “你干嘛說話這么兇?我現在就不想理你,我是有錯了還是犯法了?” 鐘威愣住了。何意知在他面前哭了,不是默然落淚,而是情緒壓抑太久后爆發(fā)的大哭,是大哭到說話都破音的那種狼狽慘狀。 她偶爾允許自己,在他面前軟弱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