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靈玉性格不一,吵個不停。 俆妙君同情地瞟了眼楊昭,想他當(dāng)年身染天魔氣息,乃靈玉宿敵,一入陣中便受到排斥,幾乎沒被聒噪的玉靈們鬧死,即便他當(dāng)初已面癱多年,還是忍不住青筋暴跳。 那一世,青只當(dāng)他是天魔,故意阻它修補(bǔ)天道,對他十分厭憎;后來,青又以為他與俆妙君乃天定之人,一心助他們積攢功德;至于這一世,楊昭體內(nèi)魔氣已被功德金光拔除,于青而言,不過是新奇的闖入者。 “如今九天出現(xiàn)裂痕,天魔降世,我們想請諸位一同/修補(bǔ)天道?!?/br> “好啊好啊,小黃終于要補(bǔ)天啦!” “真可謂有生之年?!?/br> …… “可你們修為不夠呢,要修至渡劫才可以帶我們離開哦!”青有些小得意道。 楊昭看向俆妙君,后者點(diǎn)頭。 他曬然一笑:“此地靈氣充盈,乃我生平覲見,那便在此修行吧?!?/br> 又幾經(jīng)日月輪回、云異風(fēng)更,楊昭終于修成渡劫,待俆妙君也跨入此境,他們?nèi)∽哽`玉,雙雙入世。 抬眼望向冪海之外橘色晨曦,楊昭道:“如今便可補(bǔ)天道了?!?/br> “不急,我們還有一事未做。” “何事?” 俆妙君嘴角一翹:“打臉逆天之子啊?!?/br> ** 惡風(fēng)颯颯,荊棘叢叢,一望高低無景色,此乃至陰之地。 小背陰山秘境入口,兩人正對峙。 其中一人道:“君道友,非老道不愿與你同行,而是不敢,不敢讓青云宗步長陵宗后塵,若宗門有失,老道有何面目去見先賢尊師?” “霍長老此乃何意?”白衣道人面沉如水,一字一句從齒縫而出。 “天地皆知?!?/br> 白衣道人正是君長松,他死死瞪著當(dāng)面老者,不禁想到多年前,青云宗仙門大比,對方揮袖間便讓自己顏面無存,一時內(nèi)心恨意磅礴,只想殺之而后快!可還不行,當(dāng)年他邁入合體期,終成修界第一,本以為能縱橫本方界,孰料不等他合體穩(wěn)固,霍江居然在同年突破,再度與他不分高下。 憑什么?修界本已萬余年未曾有人凝元合體,他是萬年來第一人,而那霍老賊分明壽數(shù)將盡,竟然置之死地而后生,再得長壽! 如此,與之相斗他沒有必勝把握,對方不比華白蓮,不比處于突破關(guān)頭的鴻明,不比許多毀于他手之人,若他動用天魔之氣,一定會被霍江察覺! 何況,對方已經(jīng)警惕了! 不,不止。正如霍江所說,天地皆知。 原來不久前,長陵宗偶然發(fā)現(xiàn)小背陰山秘境出世,便邀乾坤宗一同查探末世仙府。誰知這一去便出了大事——兩宗六十余人,盡皆紫府金丹修為,最終卻只得君長松一人返還,其余修者統(tǒng)統(tǒng)命喪秘境,連碧落仙子也隨之隕落。 君長松本如以往一般,將部分修士遺蛻帶回,又贈親眷、弟子寶物,引來諸多贊譽(yù),但沒過多久,一則流言悄然散開,說是此次全軍覆沒竟與他有關(guān)! 有好事者將近些年秘境慘劇整理成冊,其中竟半數(shù)可見君長松的身影,這讓他立刻引來眾人目光,更可怕的是,人們回想起他使用的靈寶丹藥,不少竟是他人秘寶,以往大家只當(dāng)他是求購或奇遇所得,可次數(shù)多了,難道真是巧合? 但誰也沒有證據(jù),君長松除了華白蓮一事,向來名聲上佳,何況,此次碧落仙子同在隕落之列,難道他竟舍得殺妻?不過想想華白蓮,眾人不禁沉默了。 不論如何,自由心證,不少修者終究是埋下了疑慮。 這一回,他想再探小背陰山,乾坤宗人竟一反常態(tài),大多不敢同往。他們雖不至于違逆他,但也閉關(guān)的閉關(guān),受傷的受傷,令他憤怒不已。 最終,他只得一人來此,卻又對上青云宗太上長老一行,他出于禮貌邀請對方結(jié)伴而行,豈料對方絲毫不給他面子,竟暗指謠言! 他強(qiáng)忍恨意,漠然道:“長松不解霍道友所言,既如此,我便先行一步?!?/br> “請?!?/br> 君長松健步如飛,很快隱入陰霧中。 霍江凝望他的背影,若有所思,這時,有弟子問:“老祖,為何讓他?我們青云宗何須怕他一人?” 霍江搖頭:“此子邪性,暫不宜與他沖突?!彼氲侥侨说膫餍?,心思又沉了沉。 而此時,君長松正于識海中咆哮:“一定是有人在針對我,這一定是個大陰謀!” 天魔道:“或許是他?!?/br> “鴻明?”君長松蹙眉:“為何尊者還算不出他的蹤跡?!” 如此埋怨,天魔自然不快,但他不欲與君長松分辯,只道:“本尊已與你講過,他如今命數(shù)混沌,或得天道遮掩,本尊須小心行事,暫且奈何他不得?!?/br> “那尊者就任他潛在暗處,為鬼為蜮嗎?!” 質(zhì)問的口氣終于引來天魔怒氣:“昔年本尊費(fèi)盡心力推演天機(jī),數(shù)度助你偷襲于他,可你呢?你讓他一逃再逃!而后本尊又屢屢為你善后,你當(dāng)本尊還剩多少修為?!如今本尊誕世已近半萬年,可結(jié)果呢?”竟然還未修得人身! “那是尊者不讓我入小界搶奪氣運(yùn)!” “哈?你當(dāng)本尊想制止你嗎?你入小界百余次,天道已然察覺,如今要掠奪氣運(yùn)愈發(fā)困難!你已經(jīng)很久未能成功完成任務(wù),還要累本尊蒙蔽天機(jī),所付出甚至遠(yuǎn)大于所得到,你還好意思提?簡直愚不可及,蠢笨如豬!” 天魔暗道,若非逆天命格僅此一人,他才不會屈就!早知如此,他還不如親自前往各界,哪怕他是顆石頭,也比這廢物強(qiáng)上一些!當(dāng)時他還當(dāng)有人可cao控行事方便,簡直大誤!可如今,君長松也被他栽培了許久,天材地寶消耗不少,要舍棄又有些不甘。 天魔轉(zhuǎn)動著心思,他到底要不要放棄此人? 而君長松被天魔劈頭蓋臉罵一頓,也艴然不悅,心道,待我一朝渡劫,一定讓這魔頭死無可死! 一人一魔各懷心思,漸漸深入秘境。 ☆、第142章 小背陰山中,君長松所獲頗豐,他志得意滿地返回乾坤宗,一入山門,便有童子來報(bào):“老祖,掌門有請,有大事相商。” 天魔于識海中提醒:“此事有異,他一晚輩為何不來求你,偏要你去找他?” 君長松嗤之以鼻:“他能奈我何,不過我座下一條狗,何足道哉?” 可等他一入大殿,卻聽見一道有幾分熟悉的聲音:“我等你許久了?!?/br> 一如當(dāng)初春海秘境中,他趾高氣昂的宣誓。 “鴻明???!” 楊昭淡笑:“好久不見?!?/br> 君長松下意識看向周圍,大殿上匯集了不少人,乾坤宗掌門垂手立在一側(cè),不知在想何事,但并未抬眼看他。 他心下震驚,又難以置信,最終道:“你還敢入我乾坤宗?” 其實(shí)他已有猜測,這群人多半來者不善,盡管他不知事由為何,但絲毫不懼,霍江并不在此,他乃修為第一人! 然就在此時,他聽見識海中天魔急道:“快逃!此人已渡劫!!” “什、什么?渡劫?!”君長松大駭,一不小心嚷出口。 渡劫?誰渡劫? 大殿眾人面面相覷,最后循著君長松的眼神,一齊望向楊昭。 “嗯。”對方模棱兩可地回了一個字,在眾人心中無異于萬道驚雷炸響! 而君長松識海中,天魔還在咆哮:“愣著做什么?!他身上帶有某種克制本尊的物件,你趕緊離開這里!” 君長松腳步稍動,只聽一聲悶響,大殿中光線一暗,竟是將門關(guān)上了!而他的后方,此時又走來一人。 俆妙君?!她沒死?! 天魔:“怎么又來一個渡劫期?!啊——!” 一聲慘叫,君長松識海一松,已察覺不到天魔存在。 “尊者?尊者?”他焦急呼喚道。 可惜,毫無反應(yīng)。 此時,俆妙君已來到他身前,道:“君長松,你別想再逃了,此地上下四方皆已設(shè)下禁制,正是為了與你好生聊聊?!?/br> 君長松抑制內(nèi)心不安,厲聲質(zhì)問大殿中人:“你們意欲如何?竟與鴻明這魔頭勾結(jié)?” 楊昭知他怕了,忽而一笑,仿若春草蔓生:“除魔衛(wèi)道!” 君長松心中一突,眼神心虛閃避。 楊昭一步步逼近:“當(dāng)年,你入西海秘境,偶遇棲霞門俆長生,便與他同路而行,偶然間,你發(fā)現(xiàn)他找到了一顆天心果,便起了殺人奪寶之心,不料俆長生臨死前引來諸多修士,你為遮掩惡行,便將他們一一滅口?!?/br> 君長松聽得鴻明所言有如親臨,心中大駭,狡辯道:“修得胡言亂語!你有何證據(jù)?” “我看見了。”俆妙君眼中含悲,語氣沉沉。 “你?”君長松大笑道:“據(jù)我所知,你拜入青云宗不過五歲,而我西海秘境之行還要更早,你如何得見?” “俆長生,正是我爹?!眰T妙君道:“父女連心,你可以否認(rèn),是與不是,我心中有數(shù)。” 君長松暗自吁口氣:“原來如此,你身為鴻明徒兒,為了陷害我,竟編出這等匪夷所思之事,你當(dāng)諸位修者會信嗎?!” 而回答他的,卻是許多人懷疑的眼神。 君長松大驚,又哪里知道,是他起初的表情露了痕跡? 這些修者幾乎是被楊昭與俆妙君挾持而來,他們原本心中惴惴,忐忑難安,只當(dāng)鴻明要大開殺戒,孰料鴻明卻說是為了分辨當(dāng)年之事,邀請他們做個見證。眾人心下稍定,半信半疑,可見了鴻明針對君長松,不免想起此前傳聞,于是多留意了幾分。等鴻明講述西海秘境之事,君長松明顯驚愕又恐懼的神情落入他們眼中,讓不少人疑慮漸深。 不等君長松辯解,楊昭又問:“我再問你,可還記得凌源真人?” 人群中,一位道姑渾身一震,瞬間面色霜白。 “凌源真人?誰?”君長松嗤笑道:“你不會是想將所有枉死之人,都栽到我頭上吧?” “凌源,是我道侶?!被卦捴?,正是那道姑。 君長松眼神一縮——紫瑞真人! 她此時已修得分神,乃散修第一人! “哦……是他!”一些年長的修者想起來,昔年紫瑞真人有一道侶,也是散修,他靈根資質(zhì)普通,但心性悟性甚佳,漸漸修至金丹。 紫瑞真人生性急躁,常與人發(fā)生沖突,總有凌源從中說和,又慢慢勸導(dǎo)她,讓旁人難與她置氣。那時紫瑞真人雖愛撒火,但貌若朝陽,宜喜宜嗔,還算可人。但某日,凌源忽然失蹤,生死不知,紫瑞真人找了數(shù)百年,卻連半分痕跡都找不到。 漸漸的,她從焦急到失望,從堅(jiān)定到消沉,最后成為如今這般刻板暴戾,不近人情,看上去無堅(jiān)不摧的模樣。 “你知道凌源在哪里?” 許多修者還是第一次見紫瑞真人脆弱外露,她人近中年,眼中卻有少女般的炙熱渴求。他們本以為會不適,可心中卻只余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