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節(jié)
“別討論顧惜了!池遲牛?。m行書在機場等著她??!他們兩個一起上了飛機!” 這段話的下面配上了一張宮行書和池遲握手的照片,照片上豐神俊朗的中年男人笑容的很燦爛。 “宮大胡子把胡子剃了?又是一秒變男神了?!?/br> 小姑娘們畢竟是小姑娘們,從花癡池遲到花癡男神版宮行書,大概只需要看一張照片的時間。 在機場的候機室里,池遲又看了坐在對面的男人一眼。 宮行書在電影中經(jīng)常是一副落拓漢子的樣子,黑色的胡茬短短的,配著曬黑了的古銅色皮膚和一張一看就是壞男人的臉,演著那些充滿了男人味的角色。 曾經(jīng)有外國影評家說過,宮行書所飾演的男性角色是大熒幕最有魅力的東方男性形象之一。 當(dāng)然,也有時尚圈的人對于宮行書戲里當(dāng)壞男人,戲外當(dāng)臟男人的做法表示過極大的憤慨。 仗著費洛蒙分泌旺盛,一出戲就蓄起了大胡子,讓戲里那個引得人們神魂顛倒的家伙變成了一個臟兮兮的大叔,實在是太任性了。 只是今天,宮行書把自己的胡子都剃干凈了,一點胡茬都沒有,還修了一下自己的鬢角,一年多沒開戲任由胡子蔓延全臉,宮行書引以為傲的古銅色褪了不少,現(xiàn)在看起來有點像是個大齡小白臉。 “怎么,到現(xiàn)在還反應(yīng)過來?” 宮行書抬手默默自己光禿禿的臉頰,他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把胡子剃的這么干凈,好像巴不得自己的年紀(jì)再小那么一點。 “不是?!?/br> 池遲眨了眨眼睛笑了一下,面對這樣的宮行書,她終于有了對方和自己孫子一樣大的覺悟。 “我是在想,你現(xiàn)在去抱小嫌棄,它大概就不會很嫌棄你了。” “它不嫌棄我,那你呢?” 男人眨了眨眼,咧嘴一笑又是一口的白牙。 只不過沒有了胡子的遮掩,不顯得猙獰了,倒多了那么一點風(fēng)流。 “我?什么?” 廣播通知登機了,池遲站起身把脫下來的外套拿在手里,才轉(zhuǎn)身看著宮行書。 “沒什么?!?/br> 宮導(dǎo)演摸了摸鼻子,悻悻地走在了前面。 第193章 蝴蝶 “你今天可比以前氣色要好多了?!?/br> 坐在飛機的頭等艙里,宮行書左看看右看看,隔著過道歪著頭跟池遲說話。 池遲蓋上毯子換上拖鞋,本來是想睡覺的,看看時間馬上就是她的標(biāo)準(zhǔn)進餐時間了,為了她的增重計劃,她還得吃這一頓飯。 “現(xiàn)在劇組在的地方風(fēng)景好、空氣好、吃的也很好,大概氣色也就能好一些?!?/br> 空乘送來了飲料,池遲喝了一口就放在了一邊。 坐在池遲身邊的陳方一臉擔(dān)心地看著她。 平常坐飛機的時候還好,上次池遲是咽喉發(fā)炎,不知道是吃得東西不好了還是暈機,在飛機上還吐了一回。暈機這種事兒是很容易有心理陰影的,陳方特別怕池遲一會兒再不舒服。 池遲自己倒是完全忘了自己上次的窘迫模樣,還側(cè)身跟宮行書閑聊了幾句。 “看見你的狀態(tài)好,我就放心了,別忘了明年還得拍我的電影,希望到時候你也能有個更好的狀態(tài)。” 從現(xiàn)在到明年三四月還有大半年的時間,顯然宮行書導(dǎo)演沒話找話,已經(jīng)忘了自己的時間概念了。 對于自己演戲時候的狀態(tài),池遲一直是很敬業(yè)的,聽了宮行書的話,她立刻進入了演員的狀態(tài):“我還不知道您的那個戲人設(shè)是怎么樣的,我現(xiàn)在手上這部戲大概要從八月底一直拍到明年二月,如果您這邊有特殊的要求比如肌rou含量什么的,我可以提前做準(zhǔn)備。” ?。刻崆皽?zhǔn)備?什么提前準(zhǔn)備? 宮大導(dǎo)演的腦子費勁地轉(zhuǎn)了個彎兒,手在自己的褲子上一搓,才想明白池遲說的是什么。 “不用不用,沒什么好準(zhǔn)備的,只要你紅光滿面地進劇組就行了。” …… 聊了一會兒,池遲吃完了晚飯就睡了過去,抵達霓虹大概也得晚上十點,加上后來出關(guān)、趕往酒店和入住等一系列手續(xù),再想好好休息就得深夜了。 飛機背對著太陽飛行,機艙里很快就安靜了下來,空乘關(guān)掉了機艙里的主要照明燈,些微的光暈從設(shè)備燈和指示燈上散發(fā)出來。 宮行書歪頭看向安睡的池遲,大手習(xí)慣性地在自己的下巴上捋了一下,只摸到了光潔的皮rou。 想來,距離那個震耳欲聾的雨夜已經(jīng)過去了快一個月了,就像那個地下樂隊聚集地已經(jīng)被人舉報之后關(guān)閉了一樣,很多事情就該被那場大雨沖刷感覺,比如池遲心中憋悶的負(fù)面情緒,比如他看見一個沉郁的池遲時心中那種反常的想要做點什么的沖動。 可是,沒有。 這些天,他一直在做一個夢,夢里,時光在倒流。 太陽仿佛從西邊升起,從東邊落下,漫天的云霞漸漸收攏,歸于晨間那清冷的山岫,鳥兒倒著飛行,放下了嘴里的食物,扇動著翅膀回到了巢xue里,他自己仿佛變成了一個背著書包的少年,就看著這一切悄無聲息地發(fā)生。 這時,他看見了一只蝴蝶。 白色的翅膀上有藍色和紫色的紋路,身體是讓人覺得灼熱的紅色。 那只蝴蝶緩緩地飛過少年的他的眼前,好像帶了金色的光暈。 它,當(dāng)然也是倒著飛行的。 翅膀上的花紋漸漸黯淡,身上火焰一般的華光消散不見,它歸于無垠的大地,化為了一只繭。 時光依然在倒流,這只蝶繭,變成了一個蹲在地上的女孩兒。時間變成了黑夜,天上下起了瓢潑的大雨,在大雨中那個女孩兒悄無聲息地蹲著,手上拿著金色的面具。 她是誰? 是那個清晨,被清風(fēng)驚醒的花,躺在綠色的冬青上,輕輕巧巧地重新站了起來。 是那個彌散著午后塵埃的房間,被人用目光注視的光,瑣碎言語像是塵埃一樣地?fù)湎蛩?,她的微笑像是一個無畏的盔甲。 所以有什么東西在他的心上輕輕踩了一下,印記里帶著他久違的酥與麻。 在這樣的暴雨中,雨水鋪滿她的身體,沒人知道她可曾有淚水落下。 而他,作為一個看客,站在那里,看著被雨水打濕的衣服貼敷于她的筋與骨,看著冰冰冷冷的無根之水,意圖澆熄那赤紅的魂火。 時光依然在倒流,人們倒退著跑回來,音樂突然響起,雨漸漸變小,她戴上了金色的面具站了起來。 光禿禿的腦袋上映著彩色的燈光,隨著震耳欲聾的音樂變幻著。 一聲吶喊,從她干啞的喉嚨里發(fā)了出來,喑啞又無力。一聲又一聲的吶喊,嘶啞到人們根本聽不清她在說什么,音樂的聲音越來越大了,大到讓人感到煩躁,在一聲高亢的嘶吼之后,女孩兒沉默了。 她的雙眼,透過幾個人迷蒙的影子看向他,或者又不是在看他。 這就是那個夜晚的一切,重現(xiàn)又倒放在了他的夢里,一切從那個讓宮行書看不懂的目光開始,剩下的一切變成了一場支離抽象的夢,唯一不變的是池遲。 她站在風(fēng)里,她站在雨里,她的眼中,有宮行書想要弄懂的東西,她的身體里,有引得宮行書自己蠢蠢欲動的一團火。 那一團火,讓他看見了就忘不了,白天不去想,晚上也會夢到。 在這些日子里,宮行書漸漸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想要拍電影時候的感覺,當(dāng)時,他打開了一張畫報,畫報上有個穿著旗袍的女子。 紅色的嘴唇,綠色的旗袍,鴉羽一樣的頭發(fā)……她的眼神里有一層薄霧,她的唇角有一點春情。 這張海報在一瞬間勾動了宮行書身體和記憶的一部分。 那是來自青春期的痛感,讓當(dāng)時二十多歲的宮行書一下子有了去傾訴什么的沖動,他想說說那個讓他在書本上愛過痛過,將來必會被時光遺忘的時代,那個時代所有的愛和痛都隱秘且微妙,也因為這種欲語還休,而變得分外浪漫。 “人間的美酒是能醉人的,也只能醉了人而已。美景是山河日月釀的酒,美人是年華歲月造的景?!?/br> 從前,宮行書對這句話是不屑的,在鏡頭面前,他是主宰者,他能讓美人比美酒更美,也能讓美人和美酒都成為他的陪襯。 可是這次,那遙遙的目光,那讓人痛的吶喊,那讓人不錯所措的身影,讓他恍惚明白了,什么叫做“年華歲月”,青春又蒼老,蒼老又昂揚,清瘦卻有力,不動聽卻動人。 像是一場震撼人心的默劇,在他不自覺地在夢里反復(fù)揣摩,難以掙脫。 現(xiàn)在,夢里的人就在眼前了。 宮行書看著她,再想想自己在《大燎寨》里想要的“川崎雅子”、“杏兒”。 終于慢慢地、帶著笑容地閉上了眼睛。 …… 在霓虹呆了三天,參加了四五場見面會,一次官方交流會,兩次酒會,池遲還遇到了要求她簽名的當(dāng)?shù)赜懊?,他們大多可以用磕磕絆絆的中文叫著她的名字,還能努力告訴她自己喜歡她的哪一部電影。 他們喜歡最多的是《鳳廚》和《申九》,此外是《跳舞的小象》,有個年輕的mama甚至把自己兩歲的兒子都帶到了見面會的現(xiàn)場,她毫不客氣地把自己的兒子塞給了池遲這位年輕的影后,然后拿起相機咔嚓咔嚓地拍了好幾張照片。 “她說這樣孩子長大之后,身為mama的她可以跟兒子說mama最喜歡的女明星曾經(jīng)抱過他了,他是個被祝福的孩子?!?/br> 精通多國語言的林智告訴了有點驚訝的池遲這位mama嘀嘀咕咕地到底說了什么。 女孩兒笑了笑,眼睛彎成了一道月牙,兩歲的男孩兒突然被mama“拋棄”了還有點懵,轉(zhuǎn)著他光溜溜的腦袋到處看。年輕的影后用自己的光頭輕輕碰了碰男孩兒的腦袋,兩個光頭交相輝映,讓那位mama驚叫了一聲又連著拍了好幾張照片。 越過人群看著被人們簇?fù)淼某剡t,宮行書笑了笑,轉(zhuǎn)過身繼續(xù)和當(dāng)?shù)貙3踢^來看他的影壇名宿交談著。 “鬼子雖然雞賊了一點,但是如果你強了,他們也是真佩服你,這一點還是挺有意思的?!?/br> 回酒店的路上宮行書擠上了池遲的車這么跟她說。 池遲笑了笑,她手里拿著霓虹最有名的電耗子玩偶,這是一個影迷送的。 “我是不是也該多了解一點霓虹文化,《大燎寨》里面我不是演一個他們這的一個女特務(wù)么?” “不用不用,你要是學(xué)了那骨子歪腔那才是真要了我的命的。不是,唉,池遲,咱倆也算是見了好幾面了,除了我的電影之外,咱們能不能有別的話題聊聊了? 小嫌棄又胖了多少?咱們這幾天時間緊,不然我就帶你去吃正川大家的壽司,雖然老爺子退了,但是他們家的繼承人手藝也足夠撐起牌子了……就是不外賣,可惜啊?!?/br> 車子就在宮行書的絮絮叨叨里抵達了酒店,池遲下車,正好看見兩個穿著特殊制服的人在等著她。 “池小姐,他們是正川大家的員工,給您送了晚餐過來。”一樣等在一旁的工作人員立刻向池遲解釋這是怎么回事。 池遲難得呆滯地盯著漂亮的櫻花木質(zhì)餐盒想了一下,才想起來自己還真的認(rèn)識一位“正川先生”。 不就是沈大爺爺?shù)膶O子么? 餐盒的上面還有一封書信,內(nèi)容大意是剛知道她來了霓虹,實在照顧不周,要是有時間就去店里吃飯,或者明天還想吃正川家的定食就跟這兩個人打聲招呼就行。 信上的話語略有點絮叨,倒讓池遲想起了在拍《鳳廚》的時候認(rèn)識的那位板正又豁達的正川先生,當(dāng)然,還有讓她至今難以忘懷的可愛的老爺子。 剛剛還說正川大家不送外賣的宮行書看著池遲道謝之后自己拎著餐盒往里走,只能摸了摸鼻子跟了上去。 女孩兒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繡著白梅花的襯衣裙,流暢的手臂線條就暴露在外面,她的腳步好像比平時快一點…… “宮導(dǎo)?!?/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