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前為止，計劃進(jìn)行的很順利。先是經(jīng)過談判成功騙過贊普并得到首肯，后是軟硬兼施打了一套迷蹤拳，把桑吉給拉下了水。

    如今對這片草原上的情況，該了解的也都了解了。三個部落的領(lǐng)地雖然沒有明確的界線，但都有默認(rèn)的勢力范圍，與后世的領(lǐng)土爭端相同，這種交界線往往是犬牙交錯，各有各的理，也各有各的訴求。

    尤其是這等需要水草來游牧的部落，對于草場的爭奪異常敏感。如今的那些沖突也基本上都集中在默認(rèn)的勢力交界線附近。誰都想把自家附近的草場留到最后，把有異議的地方先占了。所以機(jī)動性靈活騎兵便派上了用場，敢來便敢殺，敢來便敢搶。

    這有些類似于漢人百姓在面對游牧民族時遭遇的“打草谷”，敵人采取的是敵來太我退、敵停我駐、敵退我進(jìn)、敵追我跑的戰(zhàn)術(shù)，反正你也追不上我，難不成你還敢追到我老家來？

    所以你來我往的很熱鬧，畢竟誰也不愿意把草場拱手讓給別人。

    但在陳辰看來，這里很有些問題。

    漢人百姓對于打草谷確實(shí)沒有什么辦法，但這里不一樣，這是可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啊，而且還是騎兵對騎兵。爭執(zhí)這么久竟然都沒有什么太大的損失，所謂你來我往的熱鬧也只是明面上的。

    這不科學(xué)！因?yàn)橐孤纷叨嗔丝倳龅焦?，在正常情況下，無論如何都會有人中計，然后死傷慘重。

    但這一切并沒有發(fā)生，三方的仇怨確實(shí)很深，也確實(shí)算是水火不容，早晚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所以出現(xiàn)這等詭異局面的唯一可能便是在這三家的贊普身上。

    桑吉曾經(jīng)說過，贊普勒令不允許如此。

    所以他將自己代入到這些萬人之上的贊普們、也即是這片土地的統(tǒng)治者們身上，然后他發(fā)現(xiàn)，統(tǒng)治者與普通百姓果然是不一樣的。

    對于這些草原上的統(tǒng)治者來說，需要考慮的東西太多了，全局上的思量，整個部落的生死存亡。

    恨嗎？當(dāng)然也恨，想殺嗎？當(dāng)然也想，極端的玉石俱焚的想法也不是沒有，但從不會付緒行動，若有人敢如此行事，也坐不到萬人之上的位子上了。

    就比如現(xiàn)在，霞扎贊普想要通過神臂弓破局，失敗后迅速改變戰(zhàn)略，勒令手下人不得太過于激進(jìn)。那么另兩個部落的贊普會怎么做？一定也會如霞扎贊普一樣在尋破局之策，在尋到之前，大概也會如其一般行事。

    所謂你來我往的熱鬧都是做給各自的族人們看的，你們看，我們打得多熱鬧？我們沒有茍和，我們一直在對抗，可是力有不逮啊。

    所以三家很有默契地只是以破壞搶掠為主，沒有哪家會將別人家的來犯之?dāng)橙珰?，殺起來不算難，但殺了之后的善后呢？

    怎么向自家的族人交代？這不比被搶走幾頭牛羊，也不比死傷個把人，這可是成隊(duì)伍的被消滅。而且這里不是社會結(jié)構(gòu)穩(wěn)定的漢家江山，游牧民族可是個頂個的驍勇善戰(zhàn)，說白了比野蠻的原始社會好不了多少，大伙兒敬服你才讓你當(dāng)頭領(lǐng)，若是你失去人心，分分鐘能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即使最終推翻不了，也是元?dú)獯髠?，到時可就淪為別人的口中食了。

    如果要面對這種情況，任何一個首領(lǐng)也會選擇將危機(jī)導(dǎo)出去，到時就是不可收拾的局面。

    所以……三個部落的贊普都心知肚明地默契地如此選擇，各自為破局準(zhǔn)備著、等待著。

    這便是陳辰所理解的局面。

    一個脆弱的平衡！

    只要一場意外便能打破的平衡。

    他的目的便是要打破這個平衡。

    想要達(dá)到這個目的很簡單，只要讓桑吉調(diào)一些牧民過來，在交界處放牧，然后便是守株待兔。

    總歸會有“兔子”傻乎乎的撞進(jìn)來，然后……即使不能全殲，也要讓對手吐上老血，至少要把對手打疼，疼到引起民憤。

    至于選擇的對手，自然是達(dá)丹部落，誰叫他實(shí)力最強(qiáng)呢？

    想引來達(dá)丹部落的騎士也不難，只要把放牧的方向放在西南方向就行。一天不來就等兩天，兩天不來就等三天，總歸能等來。

    ……

    ……

    從與桑吉確定下來，然后一切安排好，又伏在草叢中等了一天，但并未等到達(dá)丹部落的騎士出現(xiàn)。

    今天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一大早陳辰便穿戴好走出帳篷，召喚著他的小伙伴，打算前往牧區(qū)守株待兔。

    然后很巧的看到一個老熟人。

    多贊！

    多贊站在一個帳篷前，叉著胸冷笑著。

    應(yīng)該并不是巧合，觀其模樣是特意來找他的。

    來到吐蕃已經(jīng)有好幾天了，一直忙來忙去，直到現(xiàn)在才是第一次與多贊見面。

    見到多贊總會想起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那些事，比如出征前覬覦漢家的兇惡，比如爭奪思思時的失控。

    他與多贊之間，永遠(yuǎn)也沒有調(diào)和的可能。

    多贊在看著他，他也在看著多贊。

    然后他笑了笑，走向了多贊。

    多贊的臉色看起來有些憔悴，眼窩深陷，不過那雙眼睛仍很是兇惡，就像一頭餓狼。

    想來也是，多贊的近況顯然不會好。先是朝思暮想許久的思思被他搶走了，后是弟弟桑吉與其平起平坐，成為繼承人大位的有力競爭者。再加上現(xiàn)在雷家的覆滅以及舅舅桑托的死亡，這些都是他最強(qiáng)有力的臂助啊，真可謂是人生不如意事十成十。

    敵人的痛苦就是我的快樂源泉……

    “多贊哥哥，好久不見啊。”

    多贊瞥了一眼他身上的盔甲，撇了撇嘴。

    “我警告你，別打這條商路的主意！”

    原來是為這樁事來的，陳辰仍舊微微笑著。

    “多贊哥哥，思思托我向你問好?！?/br>
    被陳辰說到了痛處，多贊的臉龐立刻猙獰地扭曲起來，死死盯著陳辰。

    “我不跟你打嘴仗，剛才已經(jīng)警告過你，若你敢碰這條商路，我不僅會讓你血本無歸，還會讓你欲哭無淚！”

    陳辰眨了眨眼，“多贊哥哥的漢話功力見長，連成語也用得這么順溜，小弟佩服佩服。”

    多贊哼了一聲，不再理他，轉(zhuǎn)身便走。

    陳辰瞇眼看著多贊背影，微微撇了撇嘴。

    你確實(shí)能讓我血本無歸，也能讓我欲哭無淚，可連你這手下敗將都能明白，我會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