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節(jié)
天地間,再沒有像他那樣的傻瓜,會為了一個不值得的她拋棄一切,她挽姜何德何能,值得你這樣傾心交付。 我從不執(zhí)著于得不到的,可我執(zhí)著的喜歡過你,執(zhí)著的愛過你,可即便是這一份執(zhí)著,也終是空落了。 云里,余生千年萬載,你要我如何熬過? 以后的萬里風光如畫山河,你讓我邀誰同賞? 你母后說的對,我是你這一世,繞不過的最大劫難。 本是云路萬里無風無雨,然遇見了她,終是百難橫生萬劫阻途。 她輕輕的執(zhí)起那把簫,曾經(jīng)在扶溟川,他坐在鏡華云天里曾用這把簫吹過很好聽的曲子給她聽,那樣清貴出塵的神態(tài),那樣舉世無雙的簫音,她聽過之后,世間其他妙音,皆難以入耳。 他曾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存在,無論前世今生,他都是那個讓她一見難忘再見傾心的男子,從來沒有變過。 愚笨如她,竟然還記得當年他在扶溟川上吹奏的一首曲子。 那是一首福澤六界蒼生的安靈曲。 多好,她還記得。 神澤浩天,安撫世間所有生靈萬物,以神之咒語,輔以安靈之曲,滌盡蒼生之不平。 她愿以神的身份立下此咒,愿用此身神澤,化息四海蒼靈之怒,燃毀九州八荒邪煞,撫慰六界八方之災。 冰冷的唇緩緩貼上那一支冰冷的簫,她闔上眼眸,眼前的世間,早已沒了她眷戀的人,簫音再起,如泣如訴,如別如離,如一切愛恨緣聚,如所有悔恨難平。 安靈之曲,撫慰所有動蕩不安的生靈,咒符漸漸在空中凸顯,那樣燦爛閃耀的龐大之咒如若遮天蔽日一般,令六界枯死的樹木重新逢春,裂開的地痕緩緩闔上,那些迸濺的巖漿歸入地底,蒼穹之上,團起的黑云被金芒的太陽刺散,豁出的裂口慢慢補齊,瓢潑的大雪,也逐漸沒了蹤影。 許久許久,蒼白的唇停止吹奏,唇邊的簫在她手中一點點風干成沙,遠飄而去。 她揚起頭,烏黑的發(fā)長長的披散逶迤在地,素白的裙上落著厚厚的雪,她望著頭頂那道一點點消失不見的結(jié)界,唇邊終是露出細微而蒼涼的笑意。 云里,凡人死了可以在黃泉相見,仙人死了可以共赴輪回,可是沒有人告訴過她,若是神死了,該去哪里找尋?該去哪里相見? 長生萬載,寒冬不滅,她該去哪里找她的云里? 上窮碧落下黃泉,你可曾到過碧落?你可有見過黃泉? 你可曾聽見,她在心里一遍遍的喚著一個叫西鑰云里的人。 罷了,還是她去找他吧,他一個人走,太寂寞了。 云里番外——她是他的命(上) 世間若真有救贖,那他愿意用所有的一切,換她平安喜樂。 他愿攬下全部的罪責,望上蒼善待于她。 彼時他站在結(jié)界里,四肢百骸慢慢剝離肌骨,鮮血無聲的濺起落下,他的目光透著云霧,深深的凝在了那抹朝他跑來的身影上,思緒卻忽地飄向那亙久彌遠的上古時期。 那時他是神界的神尊,宇宙洪荒里降生的遠古神祗,他降臨于大澤之丘,于混沌天地中化生而出,他甫一出生,注定成為神之子。 他一路走來,歷經(jīng)無數(shù)戰(zhàn)斗,踏著無數(shù)的尸骨和稠血走到今日,他知曉自己從來不是悲天憫人的神,他心中之道,向來同旁人迥異。 可是他不在乎,他性子冷淡,對凡事漠不關心,神界除了難以應對的戰(zhàn)斗需要他出面,尋常不會來找他。 他的神殿在扶溟川,那時六界已初現(xiàn)雛形,漸漸的,戰(zhàn)斗也少了,他得了清閑,便終日待在扶溟川上看書下棋。 那一日,有魔族上將不怕死的闖上三十三重天,又恰好闖入他休憩的扶溟川,他近日閑得無聊,便陪那個魔族少將打了兩場,目光便在這時瞧見了自己腳下那朵奄奄一息的野花,他從不是憐香惜玉之人,那一刻卻忽地腳步一滯,沒有踩下去。 魔族少將得了機會,長槍直直戳中他肩頭,濺出幾滴鮮血,他閃身而過,揮手解決了這個少將。 戰(zhàn)斗終止,他緩緩落下,目光漫不經(jīng)心的從那株半死不活的野花上掠過。 他的那幾滴血,正好落在她枯萎的花瓣上,竟奇跡的令那株花活了過來,迎著微風歡喜的伸展著它的枝葉。 他頓覺有趣,低頭瞧了那花半晌,而后將其帶回了滄梧殿。 他本不過是抱著有趣的心態(tài),又豈料這一株倔強生長的郁冬花,盤根錯節(jié)的長入了他的心里。 那時的他沒有想到,或許說是根本沒有想過,這株花將會給他的人生,帶來怎樣翻天地覆的改變。 他將她帶在身邊千年,晝夜更迭間灑一灑水,她悟性頗高,又吸收了許多靈氣,終有一日在他面前幻出人形。 那是他與她相處了千年之后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模樣,他看著她眉間那朵熠熠生輝的郁冬花,看著她眉眼彎彎的朝自己笑,看著這個自己一手帶出的小花精,目光中開始漫出一點點的輕柔笑意。 這淺淡的笑意無關情愛,無關風月。 幻出人形后,她依舊待在他身邊,她對他似乎極為依賴,他為她取名素苡,他喚她,素素。 他教了她許多東西,亦教了她一些術(shù)法防身。 她性子活潑,從不喜歡安靜待著,除非得了什么有趣的話本子,否則真是半刻也坐不住,十分的鬧騰。 她本事不大,闖禍的本事倒是很大,經(jīng)常把三十三重天上其他神族殿里鬧得雞飛狗跳不得安生。 他每每踱著步子尋過去,都會瞧見氣的七竅生煙的眾神,以及站在一旁笑意盈盈的罪魁禍首。 他從不限制她的自由,也任她隨心所欲,三十三重天上任她折騰玩鬧,終歸是他養(yǎng)出來的小花精,他樂意給她收拾殘局。 不過她越來越少出去玩,大多時候,她總是跟在他身邊看著他,那時他只是以為她玩膩了,也長大了,卻不曾仔細想過,她日日跟著自己的真正原因。 如若他早一點知曉,如若他多關心她一點,那么,她會不會不用離開他? 她會不會依舊歡蹦亂跳的待在自己身邊,朝他笑的眉眼彎彎,禍事闖的問心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