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節(jié)
“小挽,你心里打著什么主意,我很清楚?;蛟S這點小把戲可以騙得了西鑰云里,但是絕對騙不了我?!?/br> 旁觀者清,朝夕相對三萬年,他又是如何會不懂得,他的小徒弟那些小心思。 只是越發(fā)懂得,便會越發(fā)心疼。 她不過才十幾萬歲的年紀(jì),如同人界剛剛及笄的少女,本該是韶華正好的年紀(jì),卻已經(jīng)遭受了仿若一生的磨難。 “出言挑釁惡語相向,讓一個個人離你而去,這就是你的目的?” 帝無湮扶住她的肩膀,目光深邃的看著她,“你究竟想做什么?” 挽姜推開他,眉眼冷笑,“你不是已經(jīng)看到了?” 帝無湮搖頭,眼里的肅穆夾著冷峻,“你來八荒找我那天,我便知道你有事瞞著我,后來你讓我陪你去昆侖丘,我大概猜到了一些,只是我沒有想到,你已經(jīng)算計好了一切,利用西鑰云襄對你的惡意從而激怒我,借機奪走我手里的軒轅劍,目的是為了救出西鑰云里?!?/br> “那又怎樣。”她不冷不熱的吐出一句話,面上的情緒沒有半點波動。 帝無湮笑了笑,一聲清淺的嘆息從唇角溢出,笑容亦是苦澀。 “小挽,你拿我做幌子,總該讓我明白一些東西,不然,若是我不小心露出馬腳,又怎能騙過魔尊的眼睛。” 他說的在情在理,話語溫潤,卻也叫人無法拒絕。 她不動神色的后退了一小步,抬起眼眸平靜的看著他,“你想問什么?” 帝無湮裝作沒看見她的小動作,舉止依舊溫潤似水,“阿梵是誰?” 那一日在昆侖丘,以及今日,她都提到了這個名字,只是他想了好久,始終不記得四海八荒里,有這樣的一個人。 “我不知道?!?/br> 她回答的干脆利落,沒有絲毫猶豫,倒是讓帝無湮愣了半晌。 兩個人的影子被霞光拉的很長很長,鋪散在冰面上,無聲的對峙著。 “你可以理解為我是故意不說。”她雙眸清冷的看著他,何嘗不懂得他心里是在想什么。 帝無湮苦笑,“既是千方百計要救他出來,為何如今又對他避之不及?” 盡管他不愿意承認這個事實,可是明明那樣深愛,又是為何要忍痛分離。 這句話,似是觸到了她的痛楚,她的眼睛有些泛紅,轉(zhuǎn)過身看著帝無湮清麗一笑,笑容明晃晃的打進他的眼里,刺刺的疼。 她說:“長痛不如短痛?!?/br> 說完這句,留下怔愣不明所以的帝無湮,她淡漠的走遠,直至不見蹤影。 一路慢吞吞的走著,身后的帝無湮沒有跟上來,她握緊手里玉簪的碎渣,眼神漸漸恍惚。 握的再緊,哪怕手上已經(jīng)鮮血淋漓,又能怎樣? 她還是敵不過強大的宿命,還是在一點一點的忘記過去,忘記那個人。 長痛不如短痛,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她不愿意讓一個沒有任何記憶的挽姜待在云里身邊,那樣的陪伴,對他何其殘忍。 她更不愿意讓云里知道自己失憶是為了救他,是為了讓渡魂簫救醒他母后,她不愿意讓他承受太多的虧欠,她不愿意。 也許他不會贊成她這么做,可是她沒有辦法了,她會忘了他,忘記他的好他的愛,這多么殘忍。 剩下的余生里,他或許會恨她,但歲月長流,愛恨如風(fēng)逝過,終有一天,他會放下怨恨,放下過去,將她遺忘。 又或許有一天,他會將她徹底遺忘,會愛上其他的女子,會牽著那人的手,笑擁著走過紅塵,替那人擋去所有的風(fēng)雨冰霜。 想到這里,她臉色忽地煞白,捂住自己的心口緩緩的蹲了下去,痛的厲害了,連呼吸都變得鈍重起來。 原來只是這般的想一想,已是斷人心腸。 “有時我在想,當(dāng)初那個單純無憂的挽姜,究竟是何時長大的,似乎是一夕之間,我們就成了陌生人?!?/br> 頭頂傳來男子的聲音,往常不正經(jīng)的語調(diào)里摻雜了惆悵與苦澀,似是感嘆,似是無奈。 挽姜沉默的蹲在地上,不動,也不開口。 舞邪塵嘆息一聲,慢慢蹲下身,看著那半闔的眼眸,羽睫輕顫,擋住了那雙琉璃般的眸子,掩去了一切的情緒。 “挽姜,我現(xiàn)在越來越看不懂你了?!?/br> 舞邪塵嘴角微勾,邪痞的語調(diào),懶洋洋的聲音,話里似乎夾了笑意,俊美出塵的臉上卻沒有半點笑容。 睫毛微微的顫了顫,她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舞邪塵,眉眼如畫,清冷如月。 “從來讓人看不懂的,是你們。舞邪塵,這些年你人前什么樣人后什么樣你自己心里明白,能坐上冥王位置的人,手里又能干凈多少?!?/br> 他說看不懂她,她又何曾真正的看懂過他們。 聞言,舞邪塵低頭笑開,卻也不多做辯駁,終歸她說的是事實。 他們這些人啊,活的歲數(shù)久了,也見慣了,有些手段啊,確實是見不得人的。 “瞧你這話說的,罷了,我就勉為其難當(dāng)你是在夸我吧?!?/br> 他毫不介意的笑著,眼里是一如往昔的開懷笑意。 正因為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樣的人,所以才更加清楚,那個單純天真的挽姜,是多么的難得。 在這樣的濁世,心思卻如同琉璃翡翠,沒有絲毫的污濁,多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