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jié)
“……”綏真盯著胡言亂語說著夢話的挽姜半晌,見她還不醒,碧青色的水裙舞袖直直的對著挽姜揚起,盛開的舞袖如同展開的蝴蝶翅膀,挽姜在碧青色的舞袖下飛了起來,毫不猶豫的撞向了寒晶鑄成的牢門上。 “唔…” 背上劇烈的疼痛快速的竄入四肢百骸,挽姜痛吟出聲,睜開眼睛看著眼前模糊的青色身影。 “你…”挽姜伸手擦掉嘴角溢出的血跡,靠著牢門緩慢的站了起來。 綏真冷哼一聲,心情愉快的看著挽姜吃痛的模樣:“哎呀,我只是好心的想叫醒你,誰知道一不小心就…挽姜,你不會怪大姐的對吧?!?/br> 語氣里沒有半點愧疚和歉意,反而是夾雜著nongnong的嘲諷和漫不經(jīng)心。 挽姜閉上眼,咽下喉嚨里的血,聲音輕輕的:“這里是仙牢重地不得擅入,若是讓父君知道你違抗命令擅自跑到這里…” “你有什么資格威脅我,你以為你還是仙界那個萬千寵愛集一身的五公主么?你以為,除了我,誰還會來這里看你?哦,不對,應該這么說,你不妨猜猜看,現(xiàn)如今仙界里的人,有幾個會站出來為你求情,嗯?” “既然如此,你應該離我遠點才好,若是不小心連累了你也進了仙牢,我豈不是罪加一等?!蓖旖抗獾膾吡艘谎勰樕y看的綏真,扶著牢門慢慢的往一邊走去。 她不記得自己是何時睡著的,依稀記得似乎做了個夢,夢里的記憶已經(jīng)蕩然無存,但是她的心口一陣一陣的泛著疼,大抵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吧!忘了也好。 “呵,本宮是來帶你這個弒兄不孝的罪人去眾生臺問罪,本宮要親眼看著,看著你從高高在上的云端跌到深淵里,看著你自作自受最終自取滅亡?!苯椪嫘Φ牟袼烈?,目光帶著報復性的得意和高傲。 挽姜沉默的看著她半天,繼而轉(zhuǎn)身朝著牢門口走去,背影微有些彎曲,在一片光亮的牢里顯得幾分難以掩藏的蒼涼孤寂。 挽姜走到仙牢門口,望著外面望不見盡頭的出口,右手扶著冷冰冰的牢門寒晶柱,沒有回頭,也不想回頭,沒有過多的情緒,亦沒有只言片語的攻擊。 只是平淡尋常的話語,里面的凄苦和失望又有幾個人能讀懂? “你兩百萬歲生辰的時候,我送了你一株祝余花,你隨手將它扔了,你說那是我隨便在山上挖的一株野花,你說,我沒有真心的要祝福你,你說...” 挽姜笑了笑,笑容微苦,眼底有晶瑩劃過。 “可是你不會知道,那株祝余花,是我花了一百年的時間才從極陰極寒的冰雪之地里養(yǎng)育出來的,為了那株花,我每天費盡心血的給它灌注精氣靈源,一個人待在雪山里一百年沒有出去,我想送你一株世間獨一無二的冰雪祝余,可是你把它扔了...草木會枯,是厭倦了一直繁冗的綠,蒼翠了萬年,也等不到懂它的人。綏真,人心也是會枯萎的,我一廂情愿的努力和付出,你何曾有過半點珍惜?” 提腳走出仙牢,腳踝上發(fā)出一陣清脆的顫音,挽姜吸口氣,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我把你當jiejie,你把我當仇人。我們...大概是真的沒有緣分做姐妹?!?/br> 慢慢的朝著出口越走越遠,綏真低著頭站在牢里,陰影遮去了她的面容,瞧不清楚她臉上的神色,空氣似有些沉悶,靜靜的只余挽姜腳上陌上鈴的聲音一聲聲的響起,愈來愈遠。 “呵...別以為你這樣說,就可以抵消你的過錯,挽姜,祈回是你害死的,我永遠不會原諒你!”綏真歇斯底里的沖著走遠的挽姜喊道,連她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眼底那絲絲的微亂。 白色的身影一怔,背影看上去愈發(fā)的孤涼,似乎輕輕的笑了一聲,挽姜抬手覆了覆眼睛,終是走了出去。 我曾滿心歡喜的想要靠近你,曾一點點的努力著想要讓你敞開心底,可是我終究是無能為力,終究是不得不放棄。 你的心里有一道高高筑起的城墻,而這道城墻唯獨只是為了不讓我進。 大姐,我曾仰望你,在我許久前的過去。 第二十七章 反骨九重天 似乎一夕之間,所有的禍事都接二連三的發(fā)生在她的身上。 她還沒有來得及說一句話,還沒有為自己解釋一字半句,就被判了永世難忘的滔天罪行。 眾生臺前,早已經(jīng)站滿了各路仙家,一個個神情凝重的看著被綏真帶著走上來的挽姜,眾生臺九九八十一階的臺階上撲了一層荊棘卷針織成的長毯,那是懲罰犯了大過大錯之人的嚴厲責罰。 眾人原以為,這位仙界嬌生慣養(yǎng)的小公主定是不會愿意走上這條毯子,豈料她竟是直接脫掉鞋子一言不發(fā)的走了上來,腳下已經(jīng)是鮮血淋漓,血rou模糊的模樣叫在場許多人都默默地將頭轉(zhuǎn)了過去。 八十一階的路程,不是很遠,但是對于挽姜來說,卻仿佛是一輩子也走不完的歷程。 白色千水裙下的雙腿已經(jīng)在控制不住的顫抖著,嘴唇被自己咬出血痕,臉色蒼白如紙,她想,她現(xiàn)在的鬼樣子,定是很嚇人的。 疼,鉆心的疼,疼的渾身上下每一根骨頭都在顫栗發(fā)抖。每一根細細的針刺入肌膚的痛楚都是那么的清晰徹底,背脊早已經(jīng)汗?jié)褚黄?,額角的汗水滴滴答答的掉下來,掉在了自己即將踏上去的臺階上,每一步的落下,都有無數(shù)個針尖刺進腳底,每一次的提腳,都會被上面的荊棘倒鉤撕扯下一塊皮rou。 沒有人說話,甚至是風,似乎都靜止不動了。 看著近在眼前的最后一層臺階,挽姜的視線已經(jīng)模糊一片,憑著一口氣撐著,咬牙走上了最后一個階梯,都說疼到麻木就不會再感覺到疼,可是為什么她還是會覺得這么疼呢,不用低頭去看,她也知道自己的腳已經(jīng)爛了,看著眼前這些人的神色,她也能明白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是有多么的狼狽不堪。 眾生臺上,天帝靜默的站在眾人的最后面,身旁是天后和折瀾星君他們。 見挽姜走上來,眾人紛紛沉默的讓開一條路,挽姜看著與自己遙遙相望的天帝,綏真已經(jīng)率先到了天后身邊,不知道在天后耳邊說了什么,只見天后原本悲慟絕望的臉上浮現(xiàn)一抹快意的笑容,幾日來的憔悴似乎都減輕了不少。 慢慢的,挽姜朝著天帝走去,每一步都是血跡斑斑,一路走過,眾生臺上蜿蜒出一道血路,仔細的看甚至還會發(fā)現(xiàn)那血跡里零星細碎的皮rou。 “眾生臺上眾生平等,你犯的過錯,自有眾生臺定奪,你可有話說?”不等挽姜走過來,天帝直接開口說道,語氣一如既往的帶著天帝的威儀和沉穩(wěn)。 挽姜停住,低頭似在思索著天帝的話,過了一會兒,她悠悠的抬起頭,眼神不復方才的平靜和黯淡,里面好像倒映流轉(zhuǎn)著星河璀璨,那般奪目生動,她微微的歪著頭,神情憨然可愛帶著一股子的天真味道,聲音清雅和煦:“犯錯?父君,小五沒有犯錯,即便是有錯,難道這些還不夠嗎?” 她指著自己血淋淋的雙腳和受了龍綬劍一劍的肩膀,無辜的看向眼前黑壓壓一大片的仙家。 “孽障!”天帝聞言一掌揮向挽姜,挽姜在那極為強悍的一掌下膝蓋一彎直接重重的跪在了地上,眾人面色駭然,因為他們清楚的聽見骨頭碎裂斷掉的聲音。 “我沒有...”挽姜抬頭,慘白的小臉上冷汗涔涔,顯然是被疼痛折磨的,即便如此,她還是倔強的不肯認錯,眼神更是堅定無疑的看著天帝。 天帝怒哼,甩袖轉(zhuǎn)身對著眾生臺的上空朗聲念道:“仙界五公主,逆行天道罔顧人常,欺瞞眾人私自與魔界少主結(jié)為連理,實在是天理難容六界之恥,今特請眾生臺判其過錯罰其德失,以正六界之風?!?/br> 那日的密函,是關(guān)于挽姜和云里結(jié)為夫妻的事情,自從祈回那日離世,他就暗地里派人去妖界查了挽姜在妖界的事情,這一查才發(fā)現(xiàn),挽姜竟然在妖界和西鑰云里成了親,這件事在妖界鬧得紛紛揚揚,而仙界甚至是整個六界卻都還毫不知情,他身為人父,自己的女兒嫁人了自己一無所知,這是天大的諷刺,是對他的嘲笑和輕視。 “慢著!”一聲急促的喊聲自眾生臺下響起。 眾人探頭看去,西海龍王身形一展出現(xiàn)在所有人面前。 “昊洌,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擅闖仙界重地?!彼緫?zhàn)仙君最先發(fā)怒,指著西海龍王罵道。 西海龍王既然敢率兵攻打仙界,自然是不打算與仙界握手言和的,這一次他鬧上仙界無非是想要討一個說法,一個能夠讓他滿意的說法,只是很顯然,現(xiàn)在這個說法并不能夠讓他滿意。 “西海逆賊,仙界重地豈是容你放肆的地方,今日叫你有命來沒命出去?!币幻装l(fā)蒼蒼的仙界仙君袖袍一伸,從袖袋里飛出無數(shù)個閃著銀光的暗器,似漫天星子飛過,很美,也很危險。 西海龍王冷笑的看著那名老者,神情淡定從容,那些漂亮的銀面暗器直直的朝著西海龍王飛來,眼看著就要到了眼前,西海龍王身形快速的閃了起來,那些暗器好似有了靈魂,一直在后面緊追不舍,漸漸的西海龍王的臉色也不大好看了起來,他今日前來并沒有帶一兵一卒,完全是一個人來的,若是這些仙家都上來插一腳,難保他自己不會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