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賀驍一反常態(tài)地跟他談論別人的事兒,說:“剛才聽說賀老板一朋友在外邊旅游,回頭整理照片時候發(fā)現邊角拍到有人在殺人?!?/br> 齊廈:“那他把照片交給警察了嗎?” 賀驍眼光望著前方的路面,“換成是你呢?” 齊廈想都沒想:“當然?!?/br> 賀驍又問,“要是你碰巧認出那個兇手是一個地位很了不得的人呢?” 齊廈認真思考一會兒,有些慚愧地說,“這個就難辦了,雖然伸張正義是應該的,要我是孤家寡人的我也不懼,但我怕連累我家里人?!?/br> 到底是演過那么多戲的人,他還沒有天真到底,“而且對方地位有多了不得,證據交出去會不會立刻被銷毀掉,不能蠻干,這是無畏犧牲?!?/br> 他認真看著賀驍:“這個交給誰是有講究的,比如希拉里的黑料,交給杰布.布什他一定非常歡迎,而且絕對能公之于眾?!?/br> 賀驍心想這只鹿智商在線的時候也挺頭頭是道,不過再頭頭是道也是同一個意思:齊廈他要真知道自己手上有什么了不得的東西,早揣不住了,他本來就是個瞞不住事兒的人,要真知道,剛才回答問題就不會是這種憑空想象的狀態(tài)。 所以他要個黑客干嘛?家里任何東西都得排查一遍,實物好說,主要電子設備和網絡賬號需要破解。 齊廈不知道就讓他繼續(xù)不知道吧,這事說起來嚇人,就讓他繼續(xù)這么懵懵懂懂地隔一兩天無傷大雅地小蹦跶一下也挺好。 不過這樣一來賀驍是鐵定回不去了,本來齊廈生命受到威脅他也焦心,但這會兒想到行程取消已成定局,賀驍心里頭竟然如釋重負似的痛快輕松。 他瞥一眼齊廈,正好看見云端美男眼珠被車窗前燈光映著,干凈得像是透明的似的,賀驍嘴角不禁揚起來,心想老子不在你可怎么辦。 去他娘的直男,你對人負不起責,老子對你負責不好嗎? 這樣想著,他話就問出口了,“要是犯案的人是我呢?” 齊廈想都沒想:“你不會。” 賀驍微微側過臉,余光瞟他不說話。 齊廈:“……”該不會是真犯事了吧?難道急著走是逃逸? 但這個念頭在他腦子里晃了下,齊廈很相信保鏢先生的人品,于是他想到另外一種可能,小心地問:“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賀驍眉雖然還皺著,但眼角浮出幾道笑紋,臉上剛毅的線條瞬時柔和許多,這是在替他擔心。 他這一不說話,齊廈就忐忑了,“有什么事兒你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 終究怕他在想岔的路上一去不復返,賀驍說:“沒有,我們晚上跟誰一塊吃的飯?!?/br> 齊廈反射弧稍微長那么一點點,這時候也想明白了,可能賀驍就算有什么事,賀崢嶸也能給他擺平。 車在深夜的街道上平穩(wěn)前行,齊廈趁賀驍專注開車的時候認真看他的側臉,他突然發(fā)現賀驍雖然線條粗獷,但鼻梁挺直,下巴棱角分明,其實看起來也很帥。 齊廈的思維突然跳回賀驍剛才那個問題,要是賀驍真做了什么錯事,他可能會不知道怎么辦。 不過確定的一點是他會非常難過,只是想想就難過。 次日要去片場,齊廈一早六點起的,洗漱完畢下樓就看見客廳里坐著好幾個人。 他很是意外,賀驍和女助理今天同時都比他起得早,而且還有兩個不認識的男人。外邊天都還沒亮透,清早登門的應該是關系近的人,但這兩個人齊廈怎么想也想不出在哪見過。 見他下樓,女助理站起來說:“這兩位是新來的保鏢兼助理?!?/br> 齊廈抄進褲兜里的手顫了下,他第一反應是賀驍今天離職,現在做交接的人來了。 賀驍翹腿坐在一邊的沙發(fā)上,身上擱著他走哪都帶著的那個軍用水壺正在擺弄蓋子垂帶上的搭扣,在他出現的時候抬了下眼皮:“早?!?/br> 齊廈沒想到這天會來得這么快,這一別可能再見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真是風蕭蕭兮易水寒,呸,不吉利。 所以女助理頂著黑眼圈給他介紹那兩人時,齊廈有點心不在焉,即使女助理跟他說:“以后去劇組咱們就自備廚具xx來做飯了,外邊的東西油都不好?!?/br> 這個xx是說保鏢a。 齊廈神色訥訥地坐著,完全沒發(fā)現有什么不對。 一直等女助理說完,看一眼賀驍手里的軍用水壺,齊廈站起來,轉身就往樓上去了。 在房間里搗騰一陣拿著東西出來,齊廈在門口碰到賀驍,賀驍坐在敞廳和露臺間的臺階上,齊廈恍惚記得他來的第一天也是這樣。 齊廈憋得臉有些發(fā)白,在賀驍抬頭看他時,走過去在賀驍旁邊也坐地上了。 他把手里紙盒遞到賀驍面前,“給你的。” 賀驍有些意外,那紙盒上商品照片是個精致的不銹鋼保溫杯,轉瞬就明白過來齊廈估計是見他在家都用水壺才準備了這個。 嗯,送了他一杯子。 賀驍伸手接著,把一直放腿上的東西遞給齊廈:“這個給你?!?/br> 齊廈看一眼愈加悲從中來,“……” 賀驍給他的就是平常用的那個水壺,于是齊廈是雙手接過來的。 但賀驍把紙盒放一邊,指著水壺對他說:“你試試把蓋子打開?!?/br> 齊廈:“……”還有什么深意? 他忍著滿胸的凄愴低頭看那瓶蓋,瓶蓋突出瓶口的那截才不過一兩毫米,像個螺帽似的鍥進去,這種設計通常是按壓彈開的,齊廈找了下沒其他機關,只能擰開。 然后他用手掌擰,一次,兩次,三次…… 紋絲不動。 齊廈:“……?。?!”這到底是什么反人類的設計。 滿胸凄愴立刻變成了悲憤,他一個一米八三的大男人像小姑娘似的連個蓋子都擰不開??? 賀驍忽地笑了,“給我?!?/br> 這簡直奇恥大辱,齊廈還想再試,賀驍一下就把水壺奪過去手掌按著蓋子猛地用力,很快蓋子和壺口分離。 齊廈從容地表示他的不在意,優(yōu)雅地轉臉望天。 賀驍忍俊不禁,把東西塞他手里,“以后你用這個喝水,不是你的問題,這蓋子本來就沒幾個人能擰開,下邊新來的那兩個也是?!?/br> 齊廈:“……!”誰都打不開還用這個喝什么水? 有什么不對。 他低頭看手里的水壺,軍綠外殼是嶄新的,只是長得一樣而已,并不是賀驍那個。 他腦子轉得慢,賀驍說:“去洗洗裝點開水帶上,待會到劇組要喝就找我?!?/br> 齊廈說:“……謝謝?!币院笤谕膺吤看魏人嫉谜夷悖?? 好像又有什么不對。 齊廈這次頓了很久,之后轉頭的動作也很緩慢,但一雙眼睛看著賀驍的時候,里頭就像汪著兩波秋水似的,他問,“你不走了?” 賀驍眼神跟他對視,突然很想伸手蓋住他的眼睛,齊廈果然是知道的,盡管誰都沒告訴他??墒沁@樣才格外讓人心疼,這是個自己不舒坦也沒處說的人。 好久,他才把眼光轉開,“誰說我要走,傻子?!?/br> 而后拿好齊廈給他的杯子撐著膝蓋站起來,真是個傻子,既然舍不得,那天干嘛是送不是留,說個留說不定他心一軟就答應了。 賀驍這兩道英挺的眉擰到一起,眼睛里頭雖然不忍但看起來和不高興也沒太大差別,齊廈向來是個腦子不走尋常路的人,這會兒一看又難受了。 這該不是本來跟人聯系好了新工作,最后因為什么這樣那樣的原因告吹了? 于是齊廈也站起來,正好跟賀驍面對面,十公分的身高差兩個人一仰一俯大眼瞪小眼。 然后齊廈做了件好多年沒在戲外做過的事。 他抱了賀驍一下,一條胳膊攀著肩,一條胳膊抱住背,賀驍的身體健碩厚實,所以抱住的時候兩個人的身體幾乎貼在一起。 窗外幽幽飄進一股桂花香。 賀驍身子都僵了,身上肌rou緊繃得像石頭。 齊廈還在他背上拍了拍:“就把我這兒當你的家?!?/br> 其實也只是一個很短的擁抱,齊廈很快就放開他了,但賀驍硬是給自己施了定身法似的沒動,他怕他一動就不可收拾。 總之很久之后回憶這一年深秋,賀驍的感受就是走到哪都有桂花香,甜膩甜膩的。 不管境況多危險,齊廈的工作還要繼續(xù),不過去了一個心頭結,視帝的心情非常不錯。即使在外邊從吃飯到喝水全都自己班子一伙人自己動手了,他還沒反應過來有什么不對。 女助理看著boss走路生風的快活樣,深深嘆了口氣:”還是頭腦簡單的人比較容易幸福?!?/br> 旁邊保鏢b對著筆記本屏幕呲地一下笑出聲來,女助理沒好氣地說:“又笑什么?” 這人會破解密碼,女助理估計目前賀驍正讓他篩查齊廈各個網絡賬號上的疑點,所有可以用來做記錄的東西,包括照片、影像、錄音,不過些賀驍那個獨裁者是不會讓其他人看的。 果然,她話剛問完,賀驍冷硬的聲音就從后面來了,“好笑?”責問的語氣。 她和保鏢b立刻調整表情不敢造次。 賀驍正好踱到電腦后面,低頭一看,屏幕上正好是一句齊廈不知道什么時候的心情獨白:“像我這樣多思多愁的男人,通常人生會比別人坎坷辛苦?!?/br> 窗外天高云淡,賀驍緊抿嘴唇把眼光轉向如洗長空,但眉梢還是禁不住抽了幾下。 當然齊廈也不是沒糟心事,特別在本劇的女一號是魏央的情況下。 演員換了,有些鏡頭還得重拍,雖然很多地方可以讓魏央跟替身對戲,后期剪輯的時候再做功夫就萬事大吉,但在專業(yè)上齊廈對任何粗制濫造的都深惡痛絕,于是他大都是真身上陣。 今天又是室內景,依然是初見時他跟女主角發(fā)生沖突那場,齊廈沿著走廊大步往外走,魏央拿著話筒一直追在他身后,“陳警官——” 齊廈步子沒停下,只是匆忙間眼神朝她方向掃了一眼,“你覺得自己很勇敢?” 這一眼自帶壓迫感,魏央被激起一陣火氣,氣喘吁吁地跟著:“與我本人無關,公眾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齊廈輕蔑地哼笑一聲,“簡直是低學齡的幼稚?!?/br> “過!”這條拍得很順利。 魏央朝導演那邊看一眼,接到導演對她豎起的大拇指,得意地對齊廈笑了笑,她自我感覺剛才入戲狀態(tài)非常好。 齊廈眼角都沒甩她一個,可能因為連著幾次不愉快,現在他看魏央哪哪不順眼。 見他轉頭就走,魏央在后邊跟吹捧她的人說:“有些人成天把前輩掛嘴上好像自己多偉大似的,不也是見不得我們新人演得好嗎?” 齊廈腳停住了,換別的事他連反駁都不屑,偏偏涉及專業(yè)。 他轉頭說:“倔強演成驕橫,哪好?” 魏央勃然大怒,“你——” 這要換平常她就直接開罵了,可這會兒突然想起還躺在醫(yī)院的那位前任助理,那可是肩膀給賀驍活生生捏碎的。 這位是就光剩一張嘴也要逞強占上風的,反正明白齊廈不知道賀驍是誰,她怒氣沖沖地說:“我現在不和你計較也就是留著你跟我對戲,你給我小心點,不能料理你我還料理不得你跟前的人嗎?” 齊廈大怒:“……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