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考慮到這個可能,她也有些猶豫要不要羊入虎口了。 就在這時,唐澤挺身而出,他小小的身軀擋在余念的面前,抬頭,毫不畏懼地望向莫言,說:“莫老師是想反饋我和meimei的成績問題嗎?據我所知,唐雪的綜合成績一直都是全段前二十,我一直都是全段第一,所以,好像沒有任何需要莫老師cao心的地方,甚至是和家長匯報情況?!?/br> 莫言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新鮮事兒,“嗯”了一聲,從鼻腔里哼出長長的調兒,笑得狐黠,“唐澤小同學這么怕老師和你舅媽說什么你的壞話啊?放心吧,老師有分寸的,舅媽肯定不會聽到什么不好的言論,然后責備你的。畢竟老師我還是很溫柔的人,背后打小報告的事情,才不會做呢!” 他以玩笑之語化解唐澤執(zhí)拗的言論,旁人聽起來,也只覺得老師慈愛,同學稚氣,一點也不會往生與死這樣危險的問題上想。 “要來嗎?我家可沒有網絡了哦,郵件訪談可一點都不及時。”他刻意點出了郵件的事情,意味著有下一步的計劃要告訴余念,但卻不能通過郵件溝通,要么上他家得知詳細情況,要么就滯留原地,沒有任何的線索,舉步維艱。 余念天生不怕死,她也不想就此放棄。何況,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有法子逼迫,她自然也有法子化解。 “那方便給我一個地址嗎?莫老師。”余念微笑,語氣溫柔到無懈可擊的地步。 “好啊?!蹦越o了她地址,突然,當著她的面按下了車鑰匙的按鈕。 “嗶唔”的一聲,遠處的黑色車輛開了鎖,閃了兩下黃燈。 莫言朝他們揮揮手,跑到停在校門專用停車位的黑色車輛上,開車離開了。 唐澤語氣凝重地說:“我記得這輛車,我看到那個女同學,就是坐上這輛車的。” 余念抿唇,心不在焉地揉了揉唐澤柔軟栗色短發(fā),低語:“這算是挑釁嗎?知道我們查明了線索,所以就順著我們的想法,刻意引誘我們去接近他。不過肯定查不到什么東西,他太謹慎了。換句話說,也就是跟蹤計劃失敗了?!?/br> “這算是出師不利嗎?”唐澤問。 “應該是吧,走,我們回家去?!庇嗄顮科饍蓚€小家伙的手,朝遠處停泊在河對岸的白漆轎車走去。 由于是傍晚,車內的光線也很昏暗。 被午后的陽光照射過,車里的香氛被熏出一股暖烘烘的氣澤,令人昏昏欲睡。 唐雪又枕著唐澤的肩睡著了,她天生體質弱,上一整天的課就累到不行,還有午睡的習慣。 唐澤嚴肅地問:“表舅媽,你真的要去嗎?” 余念若有所思:“我想知道他會說些什么?!?/br> “如果一個游戲,玩家一直卡在某個關卡滯留不前,最焦急的應該就是游戲的制造者吧,”沈薄暗喻莫言已經開始急了,“所以他才會適當出一些攻略,讓玩家能更快進入游戲的高潮部分,否則玩家因難放棄他辛辛苦苦制作的游戲,豈不是得不償失了。” “沈先生,你覺得我會有危險嗎?” “有,但你執(zhí)意要去會會他,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會在樓下接應你,可以盡情依賴我?!彼嫖兜芈N起嘴角,一雙司空見慣的丹鳳眼尾微微上挑,似笑非笑看向她。 “嗯,那麻煩沈先生了,可一定要保護我?!边@種時候,余念也只能依賴沈薄了,畢竟誰都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危險,所以沈薄是她的后背,她必須全心全意信賴他。 余念和莫言約好了登門拜訪的時間,是晚上八點,沈薄親自送她來的公寓。 沈薄幫她打開安全帶,笑說:“把最心愛的女士送到別的男人家,這種感覺真不好受。” 余念聽他這分明是吃醋了的言論,頓時窘迫了,半天也接不上來一句話。 “不過,可別被別的男人迷惑了。只有我才能讓你依賴,也只有我不會欺騙你?!?/br> 余念抬頭,對上沈薄神秘莫測的黑瞳,心里嘀咕:明明他才是最會騙人的,讓她至今都看不穿他。 沈薄給她的手機打了電話,接通了,讓余念放在包里,開啟通話。一旦沈薄聽到了什么危險的言論,或者電話掛斷了,他就會第一時間闖進屋內。 余念心里有底了,三兩下上樓,按響了門鈴。 莫言來開門,親熱地笑道:“你來了,余小姐,我還以為你討厭上我家做客呢?!?/br> 余念環(huán)顧屋內,果然是單身男士的家居,不亂,但也絕對稱不上是干凈整潔。 桌上有一份披薩吃空了剩下的紙殼,還散發(fā)著淡淡的熱氣;兩罐啤酒易拉罐,扭曲著身姿,是喝空以后順勢掰彎的,能看出莫言的手勁很大。 余念開門見山地說:“莫先生,你想說什么,直接說吧?!?/br> 莫言微微一笑,“你別怕,你早有準備,我可不敢對你做什么,何況,游戲還沒結束,我才不會結果了你?!?/br> 余念問:“你為什么要說自己是死神?” “因為我就是死神?!?/br> “為什么?” “如果真的要說的話,那我就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莫言指了指她包里的手機,說,“你不掛斷電話,我可不敢說話。萬一被錄音了,豈不是得不償失?雖然被錄音了,也沒人會相信你們的說辭。大概會認為我是個童心未泯的說笑者,和你一起導演了這場惡作劇。所以,想知道我的秘密嗎?想知道的話,就掛斷電話吧,我將告訴你一些很有趣的事情?!?/br> 余念皺眉,卻不敢斬斷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萬一他要對她做什么呢?余念沒了第一時間救援的沈薄,豈不是會死于非命? 所以,她要堵上一把嗎? 余念搖搖頭,“萬一你傷害我呢?我害怕,所以我不敢掛斷電話?!?/br> “那么,這把水果刀給你,這樣你有了防身的武器,應該就好上許多了吧?”莫言懶洋洋地將一柄凜冽的銀刃塞到她的手中,毫不懼怕那充滿血氣的鋒利刀尖。 余念緊緊握住刀柄,對通話鍵說了一句:“沈先生,十分鐘后如果我沒下來,就上樓救我?!?/br> 隨之,她掛斷了電話。 沒了手機里那微乎其微的風聲,四周一下子寂靜下來。 莫言蜷起手指,企圖觸上余念的臉頰,卻被她用刀背一擋,硬生生隔開了一段距離。 莫言縮回手,笑了,“很好,速度很快。你果然如我所想,很合適用刀?!?/br> “莫先生,你要說什么請盡快,十分鐘以后,我就要回家了。” “哦,那好吧。我想告訴你的是,有關我神座的事情,我的神座也不是憑空而來的,是有人讓位給我了?!?/br> 余念呼吸一滯。 讓位?也就是說,之前還有一個像是莫言這樣瘋狂的殺人犯? “在二十年前,黃山區(qū)曾出現(xiàn)過一名代號為銀面的人販子,你知道嗎?” 余念搖搖頭,“那么久遠的事情,我了解的不多,而且二十年前我不在國內。” “他專門誘拐七八歲的孩子,我就是其中之一?!?/br> “你被誘拐了?” “沒錯?!蹦猿爸S一笑,“我也曾和你一樣熱血,喜愛這個世界,直到我發(fā)現(xiàn)了這個世界的冷漠。我呼救,卻沒人敢救我,他簡簡單單一句‘兒子鬧脾氣’就搪塞了我所有的話。你知道那種絕望的感覺嗎?一個人等待不知何時才會落下的死亡鐮刀,前方暗無天日,每天都沒有希望,活在恐懼之中?!?/br> “但你獲救了,不是嗎?” “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來的嗎?”莫言問。 “我想了解?!?/br> “我很懦弱,我投誠他,我說我會幫助他誘騙那些孩子,所以求他不要殺我,不要把我賣進黑工廠里當童工。我和他一起騙的第一個人,就是一個比我小上兩歲的女孩子。她一直忍住哭,以為我會送她回家,但實際上,是我一手把她推進了地獄。因為我只有這樣,才能活下來?!?/br> 余念不發(fā)表任何意見,這種事件聽起來殘酷,但著實很普遍,她能做的不多,暫時只能選擇聆聽。 她問:“然后呢?” “然后,我也愛上了那些人求助時懦弱無辜的眼神。只有面對死亡,他們才會對你全心全意地信賴,渴求你的饒恕,把你當做能掌控生死的神。我沒有自封為神,是世人稱我為死神,我是無冕之王?!蹦院孟裾娴挠悬c妄想癥,由于興奮,他的眼眶又泛起了紅色的血絲,一雙眼死死地盯住余念,令人心驚膽寒。 余念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出于職業(yè)習慣,她耐心地問:“那你是怎么逃出來的呢?” “我厭倦了以一個惡人的身份去掌控別人的生命,所以我背叛了他,舉報了他,又偽裝成天使,被警方安排了住宿與學業(yè)。我獲得了新生,很棒,不是嗎?” 余念咬牙切齒:“沒人發(fā)現(xiàn)你也有罪嗎?你和他同謀,一起害了這么多人?!?/br> 莫言一臉的無所謂:“誰會相信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有這樣邪惡的本性?我是被強迫的,我是良民,可不是什么壞人?!?/br> “那么,那個女同學呢?她是被你拐走的嗎?” “沒錯哦,我不止要傷害她,還要傷害其他的人。是不是很憤怒?你體內的熱血是不是要燃起來了?是不是很想手刃我呢?余小姐?!?/br>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馬上購買下一張哦,因為作收1000,所以防盜字數(shù)200,之后替換三千字,這樣就是免費送大家三千字更新。 這個福利送給一直陪伴在我身邊的你們,很感謝~ 收藏收藏我專欄嘛~ ☆、第三十八集 余念抿住下唇,臉上血色盡失。 的確,她很想撕下他那張偽善的臉,讓世人看看他那骯臟的內心。 余念不由想起了一件幾年前頗有爭議的案子,事件發(fā)生在英國。有戶人家的女傭以及男主人都死于非命,而家里沒有盜竊抑或是陌生人入侵的痕跡,家里存活的也僅僅只有這個男主人的侄女,才十二歲,個頭矮小,看似怯弱。 種種狀況都表明她很可能是殺人兇手,但警方只判斷出她沒有不在場證明,卻又沒有其他確鑿的證據說明她就是那個殺人犯,再者法庭上又有辯護人多加為這名小魔鬼袒護,又有未成年保護法維護她的個人權益,導致案件呈擱淺狀態(tài),沒有拘留她的權力,也沒辦法繼續(xù)調查,最后不了了之。 明明知道兇手是誰,卻沒辦法繼續(xù)逮捕,只能看著她逍遙法外,這無異就是人性與律法的碰撞。 不過,也正因為人有七情六欲,能對事物進行私人的判斷,能產生無窮無盡的心緒,驅使甚至是引導自己的行為,所以才會有人挺身而出去還原正義,為揭開各式各樣無法見人的秘密而奮不顧身,甚至是以性命為代價。 余念自認自己就是這一類人,為了追求心中所想的、充斥真善美的現(xiàn)實世界,不惜走在懸崖陡峭之處,也要以一己之力,去洗滌這個原本就骯臟不堪的丑陋世界。 她想明白了,徒然睜開眼,微笑:“我會逮住你的,莫老師?!?/br> 余念停了一秒,對上他意味深長的目光,再次堅定地宣誓:“我一定會緝拿你的,在你完成殺人游戲之前。這個世界沒你想的這么不堪,至少還有我這種傻到面對死亡也要追求正義的人?!?/br> 莫言愣了一下,他的眼瞳微微瞇起,再次凝重地打量了一下余念。他的表情也變得尤為沉重,徐徐揚起嘴角,笑了,“我就想要看到你這個樣子,全力以赴來逮捕我吧,我的女神?!?/br> 余念起身告辭,她走得坦然,在出樓道的時候,她沒有因為害怕而瞻前顧后。 一個是因為她知道莫言對她極感興趣,并不會傷害她;另一個是,她沒走幾步,就看見穿著深黑外衣的沈薄站在陰影處,似聞到她的腳步,抬起頭,溫文爾雅地笑著。 余念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不知為何,她在看到他的一瞬間突然松懈了下來,疲憊感排山倒海般襲來,腳步似重千斤。 或許是因為她太過于依賴這個男人了,才會每每獲得安全感,拋卻警惕心。 沈薄半闔上眼睛,低聲道:“你的臉色不太好。” 余念下意識撫了撫臉頰,苦笑:“是很不好?!?/br> “有煩心事?”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談判可并不成功?!?/br> “意料之中,”沈薄抬起手,做出邀請的姿勢,“那么,要跟我一起去放松一下嗎?” “放松?”余念不解地反問。 “你不是很累嗎?總不能一直工作,你是人,又不是機器。”沈薄的聲音近在耳邊,柔柔的蘭花香幾乎縈繞在余念的眉尾與頰側,近在咫尺。 他這會兒倒是很善解人意,只是距離別那么近的話,余念或許會更為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