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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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郡王府里,崔夫人一張臉白得像紙,仿佛隨時都會暈倒的模樣,還要死撐著坐穩(wěn),看起來著實可憐。 當然桃華并沒有多少憐憫她的意思。養(yǎng)子不教父之過,養(yǎng)女不教那就是母之過了,崔夫人自己教出了崔秀婉這樣坑全家的閨女,現(xiàn)在跪著也只好自己哭完。 “崔夫人,可想好了?”薄荷收到桃華的眼神,便出聲問道。 崔夫人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是。幼婉她突發(fā)急病,面生惡瘡,自是不能再進郡王府服侍郡王爺了。”婦有七出之條,惡疾為其一。婦尚如且,何況是為側(cè),若是面上生了什么東西,郡王府自然可以不要。崔家自請退親,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桃華點了點頭。薄荷便將一個小瓷瓶遞給崔夫人:“這東西在臉上沾染一點,便會生出紅疹來。待停藥后一個月,只要不抓不撓,自然恢復如初?!?/br> 崔夫人有些半信半疑,然而這時候還能說什么呢?崔幼婉的臉固然重要,但比起全家人的性命來又差些了,也只能接過揣起來,又囁嚅道:“王妃,能否許我見一見秀姐兒?” 桃華這時候才開口:“你今天就可以把人帶回去?!?/br> 崔夫人先是一陣驚喜,隨即又沮喪了。就算她把崔秀婉帶回去了又能怎樣?人在崔家,在京城,安郡王府只要愿意,隨時都能在崔家把人搜出來,難道還怕他們跑了不成?郡王妃越是大方,就越是表明她勝券在握,胸有成竹了。 “那,那民婦就多謝郡王妃了?!?/br> 桃華擺擺手:“夫人回去的時候可要仔細,這若是露了消息,可不關(guān)我們的事?!?/br> “是是是?!贝薹蛉四臅呗┫⒛?,她巴不得把這一切都捂得死死的,“郡王妃放心。等親事退了,我們馬上就離開京城,絕不再出現(xiàn)在王爺和王妃面前?!?/br> 桃華輕輕笑了一下。是不出現(xiàn)在她和沈數(shù)面前嗎?應該是不敢再出現(xiàn)在太后面前才對吧。不過這也無須辯駁了:“夫人說到做到就好。送客。” 薄荷答應一聲,站著不動,自有玉竹送崔夫人出去。崔秀婉早在崔夫人剛進廳內(nèi)坐下的時候就已經(jīng)被送到崔家馬車上了,桃華并不怕崔夫人不答應,事實上除了推辭親事之外,崔家并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柏哥兒呢?”打發(fā)走崔夫人,后頭就是崔家自己的事了,桃華根本懶得再去想,轉(zhuǎn)頭問起蔣柏華來。 薄荷抿嘴一笑:“在后院跟王爺扎馬步呢。” “小胖子扎馬步?”桃華也笑起來,“走,瞧瞧去?!痹龠^幾日就要給蔣柏華種痘了,這幾日就開始給他調(diào)理一下,還要防著他玩得太嗨,不擦干汗就吹風著涼,若病了,這痘可不能種。 崔家的馬車在安郡王府駛進駛出,京城里的有心人都能看見,不過短短半日,消息就不脛而走,好些人家都知道了。 “這是商量迎側(cè)妃的事?” “多半是了吧。到底是太后指的婚事,就算安郡王妃不愿意又能怎樣?” “其實安郡王妃也太小氣了,郡王本就按制該有一位側(cè)妃的,崔家如今正是根基不穩(wěn)的時候,迎這么個側(cè)妃進門也好拿捏,不比納個高門大戶的女子更好?” “你這話說得真是糊涂。那是太后指的婚事,自有太后撐腰。崔家縱然沒根基,郡王妃又能拿崔氏怎樣?再說崔知府當時——還有人說他是郡王妃治死的呢。這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崔氏心里若是懷怨入門,這后宅哪還有個安靜時候?你們男人說得輕巧,敢情這后宅不用你們cao心?!?/br> “那郡王妃也不怕。她如今可是正得皇上倚重,有皇上撐腰呢?!?/br> “撐什么腰啊,早就說要種痘,到如今一個都還沒種,究竟行不行呀?若這事兒不行,皇上還倚重她什么!” “這說的也是。說起來那種痘的事到底成不成,我家里兩個孩子都等著呢……” 無論什么事都抵不上自己的切身利益,所以安郡王府要納側(cè)妃,不管這里頭有多少勾心斗角曲折蜿蜒,都比不得種痘的事兒更讓大家關(guān)心。 劉之敬比別人都更關(guān)心種痘,自然很快也得到了消息:“都要迎側(cè)妃了,柏哥兒這痘究竟還種不種!” 陳燕看他煩躁異常,不敢靠近,在一邊囁嚅道:“我又回家問了我娘一趟,仿佛說是下回休沐時再種……” “種個痘罷了,怎么還要休沐再種?”書塾里仿了官衙,每十日一休沐,也就是說還得好幾天,可如今劉之敬度日如年,哪里等得及呢。 “怕是——怕是為了不耽擱柏哥兒念書?” “笑話!”劉之敬嗤之以鼻,“種上痘至少發(fā)熱幾日,斷沒有休沐一日就能種好的,無論幾時開始,都得耽擱念書。”這純粹是借口,別是這事,真的不成吧? 什么事兒就怕多想。劉之敬開始的時候一門心思想借著種痘之事?lián)泣c功勞,在西北關(guān)卡之外收集了些消息便急沖沖拿給蔣鈞當寶獻,那時候他自己也深信不疑??扇缃裥睦镆苫笃饋砹耍倩仡^去看自己當初搜集的那些消息便覺得漏洞百出,仿佛一下子就都不可信了似的。 比如說定北侯讓自己兩個小兒子種痘,這種痘是在定北侯府里種的,誰看見了?若說種好后送到天花隔離區(qū)去呆了好些日子,那隔離區(qū)里的事兒,外人又如何知道呢?究竟去沒去,是定北侯說了算,即使就去了,也沒準是因為保護得好呢,沒見那些在隔離區(qū)里治病的郎中們,也都沒傳染嗎? 劉之敬越想越覺得心驚rou跳,若是這事兒到最后做不成,那他被同僚笑話還是小事,萬一種痘再種死了幾個,皇上發(fā)怒,蔣氏身為郡王妃總是要網(wǎng)開一面的,蔣鈞是郡王妃的伯父自然也能寬容些,他可怎么辦呢? 說起來,他也是郡王妃的親戚,可偏偏陳燕在出嫁之前就復了陳姓,與蔣家再沒干系了,于是他這親戚就有些八竿子才捎到一點兒的意思。就捎著的這一點兒,若皇上愿意松松手,他就能溜過去,可萬一皇上要來個殺雞儆猴,那蔣鈞這樣的猴沒事,他這只剛沾著點邊的雞就完蛋了。 劉老太太見兒子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團團亂轉(zhuǎn),心里著急,忙道:“若不然,你就說我得了重病,先辭了那差事。這百善孝為先,就是皇上也不好說什么。” 劉之敬苦笑道:“郡王妃自己就是神醫(yī),娘若說病了,她只要來診一診脈……”什么人能裝病騙得過她呢? 劉老太太急得狠狠瞪了陳燕一眼。然而這種時候,她就是把目光練成刀子,將陳燕扎成蜂窩也是無用。母子兩個坐對愁城,誰也無話可說。 外頭不相干的人家都這樣,當事人崔家自然就更有一番熱鬧了。 崔敬如今還在去祖籍的路上呢,崔夫人雖派了人去送信,一時哪里趕得上,家里便只剩崔敏來主持大局。 “郡王妃給了這藥?!贝薹蛉藢⑿∑糠旁谧郎希j然道,“說涂了這個,幼姐兒面上就會生出紅疹,等這親事退了,將藥停了,一個月之后自然恢復如初?!?/br> 崔幼婉坐在那里,仿佛這些話都不關(guān)她事似的,面上神色連波動都沒有,只以目示意石青收了那小瓶。 這就是答應了?崔夫人一塊石頭落了地。她在回來的路上已經(jīng)將崔秀婉狠狠罵過一頓,然而罵又有什么用呢,為防外頭有人聽見,連罵的聲音都不敢放大。何況就是把崔秀婉罵死,這事兒也扳不過來了,崔幼婉的親事是辭定了。 崔夫人最怕回來之后崔幼婉不聽話,沒想到她竟一言不發(fā)地就把東西收了,欣慰之余又覺得實在對不起小女兒,便軟聲道:“想來郡王妃如今穩(wěn)cao勝券,也不會再加害于你,這瓶里的藥應是沒毒的。娘知道這回是你jiejie做錯了事,倒委屈了你,娘日后定會補償你的?!?/br> 崔幼婉這才慢慢抬起頭來,微微一笑:“看娘說的。jiejie到底是我親jiejie,哪有一家人結(jié)怨的呢?我發(fā)急也是為著怕得罪了太后,讓兩個哥哥吃虧,如今事情既然已經(jīng)這樣了,一家人齊心協(xié)力度過難關(guān)才是要緊的呢?!?/br> 說什么瓶里的藥應是沒毒的,沒毒怎會涂在臉上就起紅疹呢?她若病了,太后那邊必派太醫(yī)來瞧,若是不動真章,豈能瞞得過太醫(yī)?母親未必不懂這個道理,說這些不過是求自己一個心安罷了??v然將來她的臉毀了,難道還能去找誰不成? 又說那蔣氏穩(wěn)cao勝券想來不會再加害她,難道乘勝追擊這句話沒有聽說過?何況女子嫉妒起來哪有理智可言,她借了太后的勢要嫁進郡王府,蔣氏心里怕是恨死她了,若不借機毀了她的臉,那倒是出奇了。 不過崔幼婉心里翻騰,臉上卻是絲毫不露,只是帶笑而已。將崔夫人感動得熱淚盈眶,抱了她哭道:“好孩子,還是你懂事。”又呵斥崔秀婉,“你看看你meimei為你受了多少委屈,你若再生事,我就不認你這個女兒了。” 崔秀婉回來的路上被罵得狗血淋頭,心里也是惴惴的,生怕兄弟姐妹嫌棄。萬沒想到最該嫌棄她的崔幼婉竟說出這些話來,雖說里頭還能聽得出幾分怨氣,但能到如此程度,已經(jīng)是遠出她意料之外了,一時也是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好meimei,都是jiejie糊涂……” 崔幼婉仍舊含著笑道:“jiejie日后可千萬別再這樣魯莽了,咱們家如今,可真是再也經(jīng)不起風雨了?!?/br> 崔秀婉臉上一紅,低頭道:“meimei說的是。” 崔幼婉見她這樣子,也就不再多說,拉了她道:“jiejie先去我房里換了衣裳吧。我給jiejie做了芋泥白果,一會兒就得?!?/br> 崔秀婉素來愛吃這道甜品。然而去了泉州之后就沒有那么自在,衛(wèi)遠不愛吃白果,連聞到氣味都嫌棄,她一心討好衛(wèi)遠,自然也就不敢再吃了。如今聽崔幼婉說起,不由得心里熱乎乎的,含淚也拉了崔幼婉的手,姐妹兩個親親熱熱地出去了。 崔夫人長長出了口氣,整個人都幾乎癱倒在椅子里:“謝天謝地,幼姐兒總算是想通了?!?/br> 崔敏也是一直擔心此事,這時也道:“只要合家一心就好。娘也不用再擔心了,還是早日將這親事了解了,咱們立刻就回老家去,我和哥哥定然會努力讀書,過不幾年就給娘捧個進士回來。” 崔夫人破涕為笑:“娘就指望著你們兩兄弟了,好生讀書,將來考取功名,你們父親在地下也閉得上眼?!?/br> 崔敏是小兒子,原是家里得寵的,只因崔夫人要送崔秀婉上京城完婚,一來就是好幾年,直到崔知府身亡,崔敏扶柩到京城,母子兩個才又見面。 然而崔知府死后,單是喪事就忙得崔家人團團轉(zhuǎn),竟然連坐下來彼此關(guān)切幾句的時間都沒有。這會兒說起話來,不自覺就說得多了,直到崔夫人又端起茶盞來卻喝了個空,這才發(fā)現(xiàn)竟然已經(jīng)說了將近一個時辰的話,連窗外的天色都有些暗下來了。 “瞧娘這糊涂勁兒,竟拉著你說了這許多話?!贝薹蛉苏f得痛快了,又頗有些心疼兒子,“該借這時候好好歇歇才是?!贝廾羯眢w不如崔敬結(jié)實,千里迢迢從福州送崔知府來京城醫(yī)治,半路上就從送人變成了扶柩,且哭且走,自是辛苦。 到了京城辦喪事就不必提了,崔家總共這兩個兒子,誰也閑不得。等崔敬扶柩返鄉(xiāng),他又留在京城幫著辦崔幼婉的嫁妝,也是沒一日閑著。崔夫人眼見兒子瘦得臉上rou都要沒了,直后悔自己方才說太多:“快,快去歇——” 最后一個字尚未說出來,就聽外頭一串尖叫著直響進院子里來,聲音既高且細,還破了調(diào),一時竟聽不出是誰。崔家如今人少,日常也安靜,猛然間聽見這么一聲,嚇得崔夫人心跳都暫停了一下,按著胸口道:“這是誰這么不知規(guī)矩!” 在旁邊伺候的畫眉急忙要出去查看,然而沒等她邁出房門,那尖叫就聽得極清楚了:“夫人,夫人,不好了!” “是石青!”畫眉站在門邊,在微暗的光線里辨認出了那披頭散發(fā)狂奔而來的人,“夫人,是石青!”石青伺候崔幼婉,她跑來那必是崔幼婉那邊出了事。且石青不是個大驚小怪的人,這樣破了聲的叫喚,必然是大事! 崔夫人只覺心頭狂跳,一時腿都有些發(fā)軟,顫著聲道:“你問她,問她,出什么事了!”若不是什么大事,非打死這個張張皇皇的丫頭不可! 根本不用等畫眉去問,石青已經(jīng)一頭扎了進來,連鞋都跑掉了一只,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夫人,大姑娘,大姑娘被藥死了,還劃破了二姑娘的臉!” 這話里信息量太大了,崔夫人一時竟疑心自己耳朵聽錯了,下意識問道:“你說什么?”藥死了?她的大女兒?什么藥?家里有熬藥給崔秀婉吃? 石青渾身打顫,說話也是顛三倒四的:“大姑娘,口鼻出血,吃了芋泥白果!把二姑娘的臉用簪子劃破了……” 崔夫人這會兒才敢確定,石青說的藥死,是有人下了毒藥。聽見芋泥白果四個字,她心尖上猛地一縮,幾乎連氣都透不過來:“你說,誰,誰下的藥?” 石青根本不敢說。那芋泥白果是她幫著崔幼婉做的,還是她親自看著廚下蒸了芋頭煮了白果,又將芋泥炒過。廚子是肯定沒有做什么的,她自己也沒做什么,那么里頭的毒藥…… 崔夫人看她不說話只發(fā)抖,一顆心跟萬丈懸崖失足似的直往下掉,顫巍巍立起身來:“我,我去看看?!?/br> 崔敏也被驚住了,眼看母親臉色煞白地站起來,這才猛然驚覺,趕緊跟畫眉一邊一個攙住母親,飛也似地往崔幼婉的院子趕去。 剛進院門,崔夫人就聽見屋子里的尖叫聲,正是崔幼婉的聲音。剛提上來的小丫鬟花青縮在門邊上抖成一團,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崔夫人完全是提著最后一口氣進了屋子,迎面而來的就是崔幼婉的叫聲:“快請?zhí)t(yī),快請?zhí)t(yī)來啊!我的臉!快拿玉容膏來!” 此刻天色已經(jīng)有些暗了下來,崔幼婉屋中尚未點燈,但還可以看清東西。崔夫人一眼看過去,就見崔幼婉手里握著一面鏡子,站在屋子中間發(fā)瘋一般叫喊著。 那鏡子不是普通銅鏡,而是一面西洋來的玻璃鏡子。福建靠著廣東,也時常有跑南洋西洋的船在福建碼頭???。崔知府是福建一省的父母官,商人少不得孝敬,故而崔氏母女都各有一面玻璃鏡。不過崔知府怕扎眼,并未弄那等高大的穿衣鏡,只是三面巴掌大小的圓鏡,平日里照照臉就是了。 這西洋鏡子比新磨的銅鏡照得還要清楚,可稱得上纖毫畢現(xiàn),故而崔夫人完全知道崔幼婉現(xiàn)在在鏡子里看見了什么——她的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傷口,緊挨著上次在翻車事件中被劃出來的那道傷痕,有些地方重疊在一起,將新生好的皮膚又豁了開來。 然而這道傷口可比上回的傷要深得多了,長長一道深紅色橫在崔幼婉臉上,血迅速就披了她半面,加上臉上瘋狂的表情,看起來簡直如同厲鬼。 而屋中桌子已經(jīng)移了位,兩把椅子全部翻倒在地,茶杯茶壺更是碎了一地。倒是一盅白果芋泥奇跡般地還在桌子邊緣上,雖然一半盅子都出了桌邊,卻仍然穩(wěn)穩(wěn)地沒有掉下來,散發(fā)著白果特有的香氣和糖的甜蜜味道,混合了鮮血的腥氣,說不出地詭異。 崔秀婉就躺倒在兩把椅子中間,已經(jīng)沐浴之后換了衣裳,然而現(xiàn)在又滾得皺巴巴的,還沾滿了她自己的嘔吐物。她身體蜷縮著,還在微微抽搐,但臉上已經(jīng)快要沒了表情,一雙眼睛大睜著,口鼻之中都滲出血來,有些已經(jīng)干涸變成了深褐之色,在昏暗的光線下這些污物看來像是一筆筆濃墨,將她的臉畫得縱橫交錯,幾乎認不出來。 她左手抓在地面上,指甲都掀翻了幾個,右手卻死死攥著一根金簪,尖尖的簪尾上染著已干涸的血。顯然,就是這根金簪劃破了崔幼婉的臉。 “秀姐兒,秀姐兒——”崔夫人啞著嗓子叫了兩聲,想撲到女兒身邊去,腳卻無論如何也邁不開。還是崔敏最先反應過來,扯著嗓子大喊:“快去請?zhí)t(yī)!叫廚房熬綠豆水來??!” “不,不能請?zhí)t(yī)……”崔夫人喃喃地說,踉蹌著往崔秀婉身邊走,“不能讓人知道……”如果太醫(yī)看見了崔秀婉,那崔家的欺君之罪要怎么遮掩? “母親——”崔敏怔住了,“可是jiejie——”不請?zhí)t(yī),難道看著崔秀婉死嗎? “不能請?zhí)t(yī)!”崔夫人瘋了似的嘟囔著,一面跪下去搖晃崔秀婉,“秀姐兒,你醒醒,你醒醒!” 崔敏看著還在抽搐的崔秀婉,和似乎已經(jīng)瘋了的母親與小妹,突然想起一個人來:“去請郡王妃!不不,帶馬來,我親自去請!”不能請?zhí)t(yī),不能讓人知道崔秀婉還活著,那么能救崔秀婉的,大概就只有一個人了! “給我請?zhí)t(yī)!”崔幼婉突然甩下鏡子,沖著崔敏大喊,“我的臉!你們沒看見我的臉傷了嗎?快給我請?zhí)t(yī)啊!不然我怎么進安郡王府?我不進郡王府,你們將來的前程怎么辦!” 她臉上的傷口既深,邊緣又不干凈,rou皮翻卷,隨著她的語聲不停地扯動,配著滿臉的鮮血,在半昏半明的光線中說不出的可怖。 崔敏被她的尖叫刺得耳朵發(fā)疼。他怔怔地看著這個小妹,只覺得陌生無比。一句很久之前學過的詩突兀地跳出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第203章 突變 “崔氏傷了臉?”太后在壽仙宮里接到消息的時候,正在用一碗豬肝粥。近來她的眼睛越發(fā)的不好了,經(jīng)常覺得眼前發(fā)花,可又不想用那些苦藥,太醫(yī)遂給她開了個豬肝粥和枸杞茶的食療方子。 “是。”青玉就知道這消息報上來太后肯定不悅,小心地道,“已經(jīng)派了太醫(yī)去看……” “怎么就傷了臉?”太后果然臉色陰沉下來,將碗重重墩在了幾案上,“昨日崔家人去了安郡王府不是?定然是蔣氏用了什么法子。叫太醫(yī)細細地看,蔣氏素會用藥,做了手腳也未可知?!?/br> 青玉連忙應是。太后怒沖沖地坐了片刻,又問:“那種痘的事如何了?” 這件事說出來太后應該高興,青玉便急忙道:“到現(xiàn)在還未開始呢。之前請過郡王妃的那幾家里頭,有好些個都在猶豫觀望?!?/br> 果然太后臉色和緩了許多,輕輕哼了一聲:“蔣氏這是眼看著種痘之事不成,又把主意打到崔氏頭上了?!狈凑墙^對不會相信崔氏真的傷了臉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姑娘家,又是出嫁在即,必然只有小心保養(yǎng)的,何況是在自己家中,如何就會傷了臉,還到了請?zhí)t(yī)的地步? 可惜世事總是不遂人意,等到太醫(yī)回來一報,太后就怔住了:“當真是傷得極重?” “是?!边@太醫(yī)是太后的人,當然知道太后想要個什么結(jié)果,然而他當真是給不了太后想要的結(jié)果,“是被金簪劃傷的,極長的一道,這臉怕是……”皮開rou綻,就算再怎么治也肯定會留下清晰的傷疤,破相是必然的了。也不知是誰下的手,如此之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