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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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閣老前幾年已過了花甲之壽,明年就往六十六歲上數(shù)了。不過他這位夫人卻是續(xù)娶的,今年才四十五。前頭原配生了二子,如今都在外為官,第三子乃是繼室夫人生的,今年才二十二,正在讀書預備后年的春闈。因此這位三少奶奶,就是閣老夫人的親兒媳了。 此刻閣老夫人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手卻在下面狠狠掐了一把兒媳婦,終于讓她閉上了嘴。難道只有她一個人看出來那是安郡王嗎?為什么別人都不吭聲呢?居然還提他的大婚,難道不知道太后根本不想讓安郡王成親嗎? 說起這個兒媳,閣老夫人就一肚子怨氣。于閣老的心思都放在原配兩子身上,給那兩個兒子各娶了名門之女,不管內(nèi)里怎樣,走出去一個個都是儀態(tài)溫雅,至少不會亂說話。偏到了自己親生的兒子身上,就說于家手中無兵權,必要籠絡武將,硬生生給他娶了個衛(wèi)所千戶的女兒,唯一的好處就能生養(yǎng),進門三年抱倆,可是到了外頭這嘴巴就管不住,弄得閣老夫人恨不得給她上個籠頭再帶出來。 幸而能坐在太后身邊的都是太后親近之人,閣老夫人稍有安慰的同時又覺得更加丟臉——她素來以身份自傲,卻有一個拿不出手兒媳,恐怕那些身份不如她的人都在暗暗笑她了吧? 于三少奶奶卻仍舊不大明白。她覺得自己說的話都是在貶低安郡王,太后該喜歡聽才是,為什么婆母還要掐自己一把呢?總之當初她覺得能嫁到閣老府來十分幸運,但真嫁進來了才發(fā)現(xiàn),其實這親事也不怎么樣。夫君到現(xiàn)在都還是個舉人,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做官呢?于家看著煊赫一時,可真置身其中,才發(fā)現(xiàn)并不是像看起來那么華麗美妙的。 太后從山坡上看下去,只見沈數(shù)的紅衣在樹林中若隱若現(xiàn),縱橫奔馳。雖然有樹木遮擋看不清楚,但看他這樣子也知道成績定然不錯。 “八郎在哪里?”太后臉色就又沉了一點,并沒有轉(zhuǎn)頭,只問身邊的青玉。 她說的八郎,是于閣老堂兄的孫子于銳,金吾衛(wèi)指揮使,于家至今唯一算是手握兵權的子弟。于閣老對他抱有很大希望,盼著他再過幾年能統(tǒng)領宮內(nèi)十二衛(wèi)。 不過統(tǒng)領內(nèi)宮侍衛(wèi)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第一就要身手過人,下頭人服膺才行。于銳本事雖有,到底太過年輕,是以這次南苑圍獵,無論是于閣老還是太后,都叮囑過他一定要大顯身手拔得頭籌,如此于家才好為他升遷。 青玉瞇著眼睛仔細看了看,但于銳穿的是侍衛(wèi)服色,縱然十二衛(wèi)服色有些不同,但散入樹林之中也難以分辨清楚,不比沈數(shù)穿的是郡王的大紅顏色,又騎了一匹烏騅馬,看起來格外顯眼。 “去告訴八郎,須盡全力?!碧蟪脸恋卣f了一句,知道青玉會找人設法把話傳過去。這圍獵要從早晨直到午后,足有時間。 其實不用太后說,于銳也會拼盡全力的。他天生力氣極大,讀書不成,卻在學武上極有天賦,是于家的異類。若是別的時候,或許他在于家會是個不被重視的人,只能自己艱難地去走那條學武之路。但現(xiàn)在,于閣老年紀已邁,于家本支的子弟出色的又不多,于閣老極想再攬到一部分兵權,他這個從武之人就陡然重要了起來。于閣老特意為他謀劃,只要他在此次圍獵中力壓眾人奪得錦標,將來的前程就會一帆風順。 有這樣的許諾在前,于銳如何會不拼命?他選了最好的弓箭、最輕而結實的皮甲,以及特意挑來的最好的馬匹,做好了一切準備??墒牵驮诨实蹌倓傁铝畹臅r候,他就被人搶到了前頭。 搶先一步的是西北回來的四皇子,安郡王沈數(shù)。 于銳聽說過沈數(shù)在西北上陣殺敵的事兒,但他一直沒怎么放在心上。也不單是他,就算是于閣老,都不是十分相信的。 不說沈數(shù)今年才不過二十歲,單說他是皇室血脈龍子鳳孫,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又怎么會去兩軍陣前那么危險的地方?不過是因為定北侯統(tǒng)率西北,想在軍中給自己外甥謀個軍功,造幾樁功勞出來罷了。 所以于銳雖然覺得沈數(shù)會些弓馬拳腳,騎的那匹馬又是特別神駿的烏云蓋雪,但也不覺得他能有多少成績,更不必說壓過自己了。 然而就是這個他沒怎么放在心上的安郡王,第一個策馬沖了出去,還第一個開弓放箭,一箭就射倒了一頭鹿。 這個射倒可跟皇帝那種雖然射中了脖子卻未曾致命,最后還是被侍衛(wèi)們撲倒的情況不同。于銳看得清楚,沈數(shù)那一箭是從左眼進去,貫右眼而出,雖然那鹿當時離得不算很遠,但已經(jīng)撒開四蹄奔跑起來,于銳自忖若是自己去射,當會射鹿頸或鹿腹,并不敢去射鹿眼的。 只此一箭,就能看出來沈數(shù)絕非不學無術之輩,縱然在西北的時候沒有真正上陣殺敵,至少武功也是勤練的。 不過,于銳很快就顧不上思索了,因為沈數(shù)馳馬在前,弓如滿月箭似流星,才突入林中不遠,就已經(jīng)一連射殺了兩羊一鹿,如果于銳還在那里胡思亂想,就要被遠遠拋開了。 于銳為了今日已經(jīng)準備了幾個月,豈肯輕易就讓人壓了自己,當即也是連連開弓。他早跟南苑的人通過氣,知道何處獵物最多,當即策馬直奔西邊,果然撞上了鹿群。 鹿群見于銳迎頭而來,自然是轉(zhuǎn)身便逃。南苑雖大,但皇帝來圍獵,管事的人自是從四面將獵物趕到中間,再拉以大網(wǎng)阻止逃出,因此鹿群跑來跑去,便是繞了一個大圈。于銳追在后頭,瞄上了那頭領頭的公鹿。 這頭公鹿身高腿長,一雙鹿角極是威風,若是射中乃是極長臉面的獵物。但它跑得快跳得高,于銳連放了兩箭都落了空,反而激起了好勝的心思,死盯著公鹿猛追。眼看追得漸近,于銳瞄準了又是一箭射出去,那鹿猛地往旁邊一跳,箭矢擦著它后背射空,卻陡然間又是一聲弦響,一支烏黑的箭從鹿眼中貫穿而過,這鹿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于銳猛地勒住馬韁,瞪著前方的黑馬:“安郡王!” 前方放箭的人正是沈數(shù),他甚至都沒有讓馬匹放慢腳步,只是遙遙舉起手中長弓向于銳一示意,便旋風般地卷過去了。 于銳臉都青了。獵物近在眼前卻被人搶走了,更是自己一箭未中而沈數(shù)中了,這簡直比在他臉上打一巴掌都要過份!他盯著沈數(shù)的背影,猛地一抖韁繩驅(qū)馬跟上去——沈數(shù)能搶他的獵物,他也能搶沈數(shù)的! 兩匹馬一前一后從樹林中馳過,于銳兩眼已經(jīng)不去搜索獵物,而是緊盯沈數(shù),只要沈數(shù)舉弓,他就立刻搶先出箭。這樣倉促,他的準頭自然也不大好,偏偏兩次遇上的都是狐貍之類獨行的小獸,草叢矮樹里頭亂鉆,他一箭也未射中。 不過如此一來,野獸被他驚擾,沈數(shù)也沒有出箭的機會。在于銳第二次先射不中,驚得一只鼬嗖地一下鉆進了土洞里之后,沈數(shù)回頭看了他一眼。 于銳挑釁地昂起頭,眼角余光瞥見一只雉雞正驚惶地撲騰著從矮樹叢里起飛,立刻一箭射去。幾乎在他舉弓的同時,沈數(shù)那邊也是一聲弦響,半空之中兩箭相撞,雉雞卻撲騰著飛遠了。 “你——”于銳怒發(fā)沖冠,沈數(shù)卻只對他微微一笑,猛地一夾馬腹,烏云蓋雪一聲長嘶,躍過一棵風倒木,將于銳甩在了后頭。 于銳握著弓的手幾乎發(fā)起抖來,正想不管不顧地沖上去跟沈數(shù)打一架,猛聽遠處傳來一片嘈雜的喊聲:“老虎,有老虎!” 老虎!于銳頓時精神一振。 一般皇帝來圍獵時,是不會放老虎出來的,因為怕傷了貴人。不過今日是眾人爭勝,自然要放些大獵物出來,單是射些羊鹿之類,雖然獵物不小,可也不大好聽。 諸野獸之中,熊與野豬聽起來不顯,卻是十分危險的,相比之下,倒是獵虎最為劃算威風。 于銳一圈馬頭,就向虎嘯傳來之處疾馳過去,一面高呼:“不要毀了虎皮!”虎不比熊,若是亂箭齊發(fā),射死不難,非比熊羆之類,中了箭反而更加瘋狂。他離得遠,若是被那些人搶了先,只怕趕不及。若是這樣一喊,想來那些人也不好一起放箭。 其實于銳是過慮了,等他趕到近前便發(fā)現(xiàn),碰上老虎的不是侍衛(wèi),而是一群勛貴子弟。這十幾個人都是弓馬稀松的,并沒有爭勝之心,不過是大家聚在一起,射點山雞兔子作耍罷了。就是見了狼他們也要往后退退,更何況是虎呢,此刻已經(jīng)有人嚇得掉頭就跑,更有人連控馬都不會了,只會扯著嗓子亂叫。 于銳大喜。若是他能射得一只虎,那無論沈數(shù)射多少頭鹿都及不上,今日定是他拔得頭籌了。興奮之下,他更連連催馬往前趕。 誰知那頭老虎見著人多,陡然間仰起頭來,發(fā)出一聲吼叫。 這一聲虎嘯穿越山林,引起遠山之間連環(huán)回響。林中一片混亂,百獸走避,有幾個勛貴子弟座下的馬已經(jīng)前蹄一屈,嚇得跪倒在地,連背上的騎手都被掀了下來。 老虎仰頭長嘯之時,正露出了頸下。于銳彎弓搭箭,正要覷準機會射出,他騎的馬卻被這一聲虎嘯驚得直跳起來,于銳手一松,箭矢偏轉(zhuǎn),擦著老虎的身側飛了過去。 侍衛(wèi)們用的馬雖是不錯,也經(jīng)過訓練,但畢竟未經(jīng)戰(zhàn)陣,乍見猛虎,便不可避免地被驚著了。 不過于銳這一箭勢大力沉,雖未射中,卻也將虎腹擦得生痛。老虎知道厲害,嗖地掉轉(zhuǎn)頭去四爪一蹬,徑往林中逃去。 于銳用力催馬,可馬匹驚了,一時哪里控制得住。他正勒著馬韁在原地打轉(zhuǎn),便聽馬蹄聲如鼓槌疾落,一件大紅的短披風如紅云一般自他身邊卷過,后頭緊跟著一個隨從,追著老虎去了。 又是沈數(shù)!于銳氣得頭暈眼花,手上猛一用力,勒得那makou鮮血直流,終于是站住了。只是站雖站住,卻不肯向前,于銳連抽了三鞭,馬兒只是原地亂轉(zhuǎn),一步也不肯動。于銳正想著換匹馬,便聽林外牛角號又悠長地響起來——射獵時間已到,要收兵回營了。 樹林外的女眷們已經(jīng)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林子里圍獵,許多大獵物自有隨行的兵丁去抬出來。初時她們看見一頭頭野獸流水價被送出來還在驚嘆,到后來就有些厭煩起來,只有家中有子弟參與射獵的,還在關心地看。 太后自然也是關心的,但隔著層層樹林,實在也看不見什么,倒是用力過度,只覺得兩眼有些昏花,頭也暈眩起來。青玉急忙上前給她輕輕按摩兩邊太陽xue,南華郡主卻轉(zhuǎn)頭道:“蔣氏呢?太后有些不適,你難道沒看見么?” 果然來麻煩了。桃華暗暗心想,也只得上前。不過她卻不是去按摩太后頭部,反而拉起太后的手,在她手背上點按起來。 南華郡主眉毛一豎:“你這是做什么?”她心里很不痛快。昨日江恒去太后面前給桃華討情,滿屋子坐的都是命婦們,南華郡主就覺得好幾個人都在意味深長地笑。雖然她拿不到什么證據(jù),可就是覺得,這些人定是覺得江恒跟蔣家丫頭有什么私情,所以在譏諷呢。 所謂杯弓蛇影因斧疑鄰,人最怕就是自己生了疑心,南華郡主這念頭一生,就輾轉(zhuǎn)了半夜都沒睡好。江恒如今正是議親的好時候,萬不可被耽擱了。 南華郡主是個護短的人,千不好萬不好,絕不可能是自家人不好,所以一定不是江恒做得有什么不對,必然是蔣家丫頭有什么失當之處,說不定就是她讓江恒來求情的,而江恒看在她為文氏診過喜脈的份上,不得不答應——南華郡主倒忘記了自己當日吃的那賽螃蟹還是桃華看出蹊蹺的呢。 如果可能,南華郡主真想懷疑這蔣家丫頭勾引自己兒子。然而事實上江恒每日去哪里她都是了如指掌的,自進京之后,江恒也只在宮里遇見過蔣家丫頭一次,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勾引的實情??墒悄先A郡主依舊心里不自在,如今可不是逮著個機會就要發(fā)作。 “這是中渚xue?!碧胰A欠了欠身,一邊回答一邊仍舊給太后揉按xue道,“專止頭暈目眩?!?/br> 南華郡主不大相信:“母后覺得怎樣?”她倒也是真的關切太后。 太后默然片刻,淡淡嗯了一聲。她心里也不痛快,但這中渚xue按過之后,的確覺得好些,又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只得隨便應了一聲。 吳才人在旁眨了眨眼睛,細聲細氣地道:“原來按這xue道就能治好頭暈目眩,怎沒聽宮中太醫(yī)們說過,莫不是民間偏方?” 桃華很不愿意再跟她打交道,但又不能不答,便也簡單地嗯了一聲。 吳才人便又眨了眨眼睛,露出些害怕的神色:“這些偏方有的可信,有的卻是不能信的。妾從前在家時,家里有個mama得了心悸之癥,也是聽了什么偏方,讓人扎針,結果——” 她故意頓住不說,皇后便道:“結果什么?” 吳才人臉上露出驚駭之色:“結果被扎死了!” ☆、第91章 賭注 扎死了三個字從吳才人口中說出來,周圍便有人小聲驚呼起來。 太后半閉著眼睛倚在座位上,微微皺了皺眉。她知道吳才人說的話都是皇后示意的,不由得有些心煩。這些日子她也觀察過桃華,若說像夏氏,其實也沒有多像,不過是從側面某個角度看上去輪廓有個六七分相似罷了,但再稍稍一轉(zhuǎn)頭,立刻就不像了。 尤其夏氏是個柔弱的,未語先笑,說得一口吳儂軟語,整個人就似那湖里的菱花,清秀嬌弱,讓人見了就心憐??墒Y家這個丫頭,生得明艷照人,眉宇之間還隱隱透著英氣,縱然是低眉垂目的時候也是神色冷淡腰背筆直。雖也是南方人,可說話的口氣干凈利落,有些北方人的爽利,跟夏氏完全不一樣。 為了這么一個實在并不太相似的人,皇后實在是太急于出手了。這個侄女位居中宮十年,沒養(yǎng)出母儀天下的雍榮來,倒是暴露了內(nèi)里那沖動急躁的本性。 說起來,太后不是不遺憾的?;实鄣腔畷r,于家其實還有一個女兒,排行第九,比皇后小兩歲,當時才十四。那個孩子比皇后更穩(wěn)當,只是年紀太小些,實在不宜立刻成婚。 于家當時只怕夏氏被立為皇后,此后再要廢后就太麻煩了,因此便選了正適齡的皇后。其實夏氏娘家無人,他們完全可以讓她先在中宮坐兩年,等于九娘年紀大些,再設法廢后的。 就為了要元后的位置,避免廢后的麻煩,便選了如今的皇后。結果在娘家做姑娘的時候瞧著還好,如今受了十年冷落,本性就完全暴露出來了。為了避免一個能解決的麻煩,卻惹下了這個沒法解決的麻煩,太后如今真覺得,實在是不劃算。 果然,吳才人一說完,皇后就冷了臉:“此話當真?” 太后忍不住就想嘆口氣。就算這事是真的,又能怎么樣呢?皇后難道能證明桃華現(xiàn)在替太后按揉的xue位有害嗎?無據(jù)而責,只能讓皇后顯得無知而蠻橫。更何況,蔣家這個丫頭,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吳才人連連點頭:“妾以性命擔保,是真的!”說著,她便擔憂地看向桃華,“蔣姑娘,你這偏方,可靠得???” 桃華手上絲毫不停,仿佛根本沒聽見吳才人說什么,直到她點名道姓地問了,才淡淡回答:“藥醫(y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吳才人家中的mama是福薄,且愚蠢,才會鬼使神差地聽了庸醫(yī)之語,丟了性命。太后卻是鳳體,福緣深厚,豈是吳才人家中下人可比。吳才人莫不成覺得,太后也跟你家的mama一般無知無識?” 果然如此。太后微微張開眼睛,瞥了一眼桃華。她就知道這丫頭是個口齒伶俐的,皇后這樣無憑無據(jù)的攻擊,根本傷不到她分毫,倒是吳才人要倒霉了。 吳才人已經(jīng)連忙離座下跪:“妾萬不敢有此心思,只是關切太后鳳體,生恐醫(yī)治不當有所損傷,太后明鑒?!?/br> 太后抬了抬眼皮:“以后若是不懂,就不要隨意開口。起來吧。” 吳才人一張雪白的臉脹得血紅,旁邊有幾個嬪妃已經(jīng)掩著口在偷偷地笑了。幸而忽然響起的牛角號聲解救了她,青玉歡喜地道:“太后,狩獵結束了。”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都往下方看去。只見眾人流水般從樹林里撤出來,而平地上早已經(jīng)排開一溜小山丘般的獵物堆,其中有兩堆特別地高。太后也不得欠身瞇著眼睛看去:“哪些是八郎的獵物?” 于三少奶奶便笑道:“最高的那兩堆看起來差不多,其中定有一堆是八郎的?!彼俏鋵⒅哺赣H打過獵,獵物多少倒是一眼便知。這兩堆獵物不但數(shù)量差不多,質(zhì)量也差不多,看起來不分上下的樣子。 太后微微皺眉,但還是點了點頭。雖說沒能獨占鰲頭,但至少也是并列第一,也足夠之后于閣老將他提拔起來了。 這念頭尚未轉(zhuǎn)完,就聽一片合噪之聲,眾人抬眼看去,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兩名兵丁扛著一頭白額大虎,從林中吃力地走了出來。 “這,這虎是誰射的?”太后頓時睜大了眼睛。若是于銳射的,那就足以鎮(zhèn)住全場了。 可惜還沒有人回答,就見一匹黑馬從林中踏出,馬背上的人紅衣獵獵,背弓腰刀,神態(tài)怡然地跟在扛著老虎的兵丁后頭,正是沈數(shù)。而另一邊,于銳卻是空著雙手出來,胯下馬一副萎靡之態(tài),于銳的雙眼則是一直狠狠盯著沈數(shù)。 如此一來,這虎究竟是誰射的,便一目了然了。 太后看著兩名兵丁將那頭大虎放到最高的兩個獵物堆中左邊的那個頂端,臉色便陰沉了下來。沈數(shù)不但射得獵物的數(shù)量最多,還有一頭虎,那今日出類拔萃獨占鰲頭的,當然就是他了。 皇帝也去林中轉(zhuǎn)了一圈,不過只得了一頭羊和幾只野雞兔子。但他本意也不在獵獲上,此刻已經(jīng)帶著人出來,在空地上察看眾人的獵物了。 見沈數(shù)獵得這頭猛虎,皇帝頓時笑了,只是這笑容并不明顯,至少遠在山坡上的太后看不清楚:“四皇弟果然勇猛?!?/br> 滿身大汗的一眾侍衛(wèi)和勛貴子弟們都無話可說。有幾個眼睛尖的已經(jīng)看見,沈數(shù)這一堆獵物,只只都是被射中了眼睛,略小些的獵物,甚至是箭透雙眼。單是這手箭術,他們就不敢說自己能做得到。 “今日射獵,看來是四皇弟奪得頭籌了?!被实坌χ种噶酥噶硪欢勋C物,“這是誰的?” “回皇上,是于指揮使的獵物?!迸赃呍缬腥苏~媚地回答。 “哦?于指揮使當是第二?!被实酃χ袷切那楹芎?,“這獵物也是極多的。” 這一會兒,已經(jīng)有人將眾人的獵物計數(shù)排行,挑出了前十名了。其中絕大多數(shù)都是侍衛(wèi),只有曹鳴勉強掛了個第十,這是因為他射到了一頭狼。而排在他后面的那名侍衛(wèi)獵物其實比他多,但沒有射到狼虎等兇獸,就只能屈居其后了。 這也是給勛貴子弟們爭了臉面,有些也想在皇帝面前露臉的不免嫉妒,卻也有人高興,圍著曹鳴慶祝起來。而得了名次的侍衛(wèi)們也都有人前來道賀,當即場面就熱鬧起來?;实劭吹酶吲d,揮手道:“今日凡得獵物在十只以上的,朕都有賞!” 只說十只以上,沒說是大是小,如此一來倒有半數(shù)都能得賞,頓時歡聲動地。 一片歡喜之中,太后等人也從山坡上走了下來,皇帝便笑道:“四皇弟既奪得頭籌,就由四皇弟先挑彩頭?!币粩[手,那十個捧了彩頭的太監(jiān)便跑出來,一片珠光寶氣地擺在了眾人眼前。 沈數(shù)翻身下馬。本朝親王郡王例穿大紅,但因先帝子嗣少,朝堂上很久都沒見大紅色常服了。今日沈數(shù)穿的勁裝上還繡著金線寸蟒紋,在午后的艷陽下閃閃發(fā)亮。 他膚色略深,原是不合京城審美的,京城里的人,偏好白皙的膚色,這樣大紅的顏色多是女子們穿,男子縱然穿紅,也是檀色或棗紅色之類。然而此時此刻,這樣烈火般的顏色穿在沈數(shù)身上,襯著他微汗的面龐,勾勒出寬肩細腰長腿修臂的身材,卻是格外地意氣風發(fā),令人眩目。 崔秀婉隱在人群里,怔怔地看著。沈數(shù)左肩披著一塊褐色皮甲,背后又系了一條大紅色短披風,披風邊角上同樣繡著金線寸蟒紋,從馬上翻身而下的時候,披風飛揚,如同紅云一般,映著陽光金鱗閃爍、威風凜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