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蕭逸寒眸中寒芒勝雪,那是我從未見過的神情,我想他一定會殺了女妖的! 可在他捏住女妖脖子將她慢慢提起來的時候,女妖卻在窒息的情況之下伸手抱住了他的手臂,以腿挑逗在他的腰間:“仙長饒命啊。”她語氣那么柔軟,甜得浸人心骨。 我以為蕭逸寒會不為所動,但沒想到?jīng)]一會兒,蕭逸寒卻盯著她胸前一愣,女妖見勢用力一掙,竟是掙開了去,蕭逸寒再伸手去抓,卻只一把抓到了女妖胸前項鏈。女妖身形隱去,他也并不去追,只愣愣的望著手中項鏈墜子發(fā)怔。 直到我?guī)еo(hù)身結(jié)界跑到了他的身邊,他也還沒回過神來。 “師父?!蔽液傲怂宦暎讲欧畔率种许楁湁嬜?。 我盯著他,“師父,這女妖……勾引到你了嗎?” 蕭逸寒一回身,瞥了我一眼,像是別的話都懶得和我說一樣。他隨手一揮,寒霜劍便落在了他腳下:“走了。” 那次歷練就那樣結(jié)束了。 我到很久以后才反應(yīng)過來,那時候的蕭逸寒原來是真的被女妖給勾引了,只是當(dāng)時我小,認(rèn)為那是個妖怪,還弄傷了蕭逸寒,他怎么會被這樣的女妖勾引呢。 我信任他,甚至有點崇拜他,打從心里承認(rèn)——他是我的師父。 那次歷練結(jié)束之后,蕭逸寒開始越來越頻繁的往山下走,他每次下山都會帶許多酒回來,我也全當(dāng)他是下山喝酒去了,并沒多想。 我在空靈派的日子還是那樣日復(fù)一日的過,看蕭逸寒以前修仙的筆記,去學(xué)堂上課,晚上回來打坐修行。 師兄們都說我進(jìn)步快,夸我有天分,可我卻并沒有什么感覺,我看著蕭逸寒那些筆記上的時間,他的進(jìn)度比我快了不知多少。我意識到,這個連蒙帶拐把我買回仙靈山的“懶鬼”或許是個傳說中的天才。 可他為什么現(xiàn)在……就開始沉迷于醉生夢死當(dāng)中了呢,而所有的師祖也都這樣看著他,由之,任之。 我對蕭逸寒的過去感到好奇,不止一次的和學(xué)堂的夫子打聽過,只是每次說到蕭逸寒的往事,夫子總是緘默不言,不僅夫子如此,仙靈派的長者們也都是如此,漸漸的我開始意識到,蕭逸寒的過去或許是長老們心照不宣的隱秘。 我那時雖知道了蕭逸寒的懶惰與不負(fù)責(zé),可一個山頭上住著我與他兩人,共看朝陽,同賞日落,雖然我有時也會被他氣得恨不得潑他一臉狗血,但日子總歸是安靜祥和的。 我開始忍耐不住的,深深依賴著他。 在人情略顯冷淡的仙山之上,我他就是我所認(rèn)定的相依為命之人。 我以為日子會這樣一直過下去,可這樣安妥的日子不知過了多少年,仙靈派里忽然傳出了流言,傳言說蕭逸寒私通妖邪…… ☆、第四章 當(dāng)這話傳到我耳朵里時,仙靈派已經(jīng)是人盡皆知了。 我是不信的。 可學(xué)堂里的同窗開始毫不避諱的當(dāng)著我的面,傳著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蕭逸寒的傳言:“上月有個師兄在磨坊鎮(zhèn)歷練,親眼瞧見蕭逸寒從一漂亮的女妖手里接過了一個東西,看樣子,像是符紙法寶!我覺著蕭師叔約莫是真的有與妖邪私通啊……” 我恍然間想起了多年前蕭逸寒帶我去歷練時,碰到的那個女妖。 我垂頭看著桌上的書,讀了這么多年書,我頭一次覺得自己竟然笨得連一個字都不認(rèn)識。 旁邊師姐看了我一會兒,碰了碰我的手臂。 我轉(zhuǎn)頭看她,她問我:“你有察覺你師父有什么不對嗎?” 我看了她許久:“我?guī)煾笡]什么不對。”我?guī)缀跏且蛔忠痪涞?,“我?guī)煾负芎茫皇悄銈冋f的那種的人。”我堅定的維護(hù)他,猶如在維護(hù)自己的信仰。 師姐見我如此,愣了愣,那方正在興致勃勃傳播流言的師兄卻是一聲冷笑,道:“他是你師父,你當(dāng)然維護(hù)他??伤酵ㄑ斑@事,不是你說沒有就沒有的。” 彼時我入仙靈派十來年,從未與人發(fā)生過這般爭執(zhí)口舌,即便有,也在對方要抵死爭辯之際后退一步,讓對方占個便宜,不至于撕破臉面。我沒安全感,所以不想得罪哪怕與我沒有關(guān)系的任何一人。 可彼時彼刻,我卻像是要將十來年都忍住的犟勁兒都發(fā)揮出來一樣,我盯著師兄,道:“我說沒有就沒有。”我直言,“你們都不了解我?guī)煾福我缘缆犕菊f一些事情,就如此對長者施以污蔑?” 反駁之下,師兄果然怒了:“師門師兄眼睜睜的看著他和女妖做交易,身為修仙者,見妖類而不除,還與其行交易之事,這不是私通妖邪是什么,這叫污蔑?” “那便將何人,于何地,在何時看見的這些事全都交代清楚,師門師兄何其多,若是真有其事,何必遮遮掩掩不說清楚,讓無聊之輩以訛傳訛?!?/br> 師兄仿似被我一句“無聊之輩”戳痛了心窩子,登時火燒腦門,一拍桌子:“你話里有話說誰呢!”儼然一副要動手的模樣。 我那時也膽大得不怕他動手了,心道,即便打一架,這事我也是絕對不退讓半步的。 可便在我打算豁出去了的時候,學(xué)堂夫子急急趕來:“吵什么呢?” 在夫子踏進(jìn)門來的那一瞬,我仿似看見在學(xué)堂門后,有一個熟悉的人影,帶著酒壺站在那方,看著我,身影略有些孤單,眸光里隱有動容。 可夫子在我面前走過,不過一晃眼的時間,那里便沒有了人??斓孟袷俏已刍?。 見夫子來了,師兄便也偃旗息鼓,看熱鬧的師兄弟們也各自散去,夫子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只拿了書像往常一般開始上了課。 明明仙山陽光依舊遍灑學(xué)堂,讀書之聲朗朗入耳,四周一切都還那么正常,可我好似能聽到他們掩藏在讀書聲地下的竊竊私語,如蛛絲將我捆綁,拉我墜入深淵,冰冷而無法自拔。 放了課,我馬不停蹄的御劍回了小院。 剛到小院,未及踏入院中,便聽得院里一聲怒叱:“你知道你此番作為意味著什么?” 是師祖的聲音,自打蕭逸寒收我為徒,有了自己的獨立小院之后,師祖便不再來管蕭逸寒了,這聲叱責(zé)猶如我初遇蕭逸寒時,在街邊聽到的那句呵斥一樣,只是此時師祖的聲音里多了我聽不懂的沉重與嘆息。 我在院外站著,沒有進(jìn)去,也無法離開,便做了一個墻角竊聽的賊,聽著蕭逸寒在里面淡漠道:“我知道與妖物聯(lián)系,仙靈派門人必定非議不斷,可我既已收徒出師,我的事,師父自可不必再管。” 一時間,剛才我在學(xué)堂說的話仿似化成了巴掌,啪啪啪的將我狠狠打了一通。 “你!你收的那叫什么徒弟!你不過為了出師將徒弟收了,這么多年,你說你教了她什么!”師祖顯然也是氣的不行,“你對得起誰!” 蕭逸寒默了一瞬:“對不對得起誰,這么些年便也過了,而今我如此行事,若是師父認(rèn)為我行差踏錯,有辱師門名聲,師父將我逐出仙靈派便是?!?/br> 師祖聞言卻沉默了下來,半晌之后我只一聲深且沉的嘆息,“各有各的緣法,為師如今是管不了你了,你要做什么,便去做吧。只是一日為師,你便永遠(yuǎn)是我徒弟,我斷不會將你逐走?!?/br> 院里久久一陣沉默,接著光華一閃,是師祖御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