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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覺醒日1、2、3(出書版)在線閱讀 - 第43節(jié)

第43節(jié)

    “你是說這個人……”文瀟嵐捂住了嘴。

    “是的,他大概已經(jīng)半人半魔了,”范量宇說,“不過力量還不足。這些骨頭渣子看起來嚇人,殺傷力并不強(qiáng)。”

    “是啊,我都能踢斷它們的骨頭……”文瀟嵐下意識地揉了揉腳踝,“但是現(xiàn)在它們在干什么呢?”

    “在試圖引誘我擴(kuò)大我的蠹痕的邊界,”范量宇說,“那樣會消耗我的力量。這些骷髏,就是用來做炮灰的?!?/br>
    果然,骷髏們開始一只一只地步入范量宇的蠹痕。它們并不急迫,并不一擁而上,而是每一次只進(jìn)入一只。在范量宇碾壓一樣的強(qiáng)大力量下,他們幾乎瞬間就化成了齏粉,但因為他們的存在,范量宇也始終不敢收回蠹痕。他只能不斷地收縮蠹痕的范圍,以便節(jié)省力量。

    文瀟嵐在腦子里分析著形勢,范量宇本來就有傷在身,假如繼續(xù)這樣耗下去的話,遲早會有支撐不住的時候,現(xiàn)在他最好的選擇應(yīng)該是主動出擊,爭取先把對面那個僵尸一樣的年輕人干掉。但他卻始終并沒有任何行動。

    她忽然間意識到了:這都是為了她!因為她也同樣身陷這片異域之中,卻又完全沒有自保的能力,所以范量宇不能丟開她自己行事,而不得不以靜制動,呆在原地不敢出擊。

    范量宇說得沒錯,我原本不該摻和進(jìn)來的,強(qiáng)烈的悔意涌上文瀟嵐的心頭。如果當(dāng)時按照范量宇的說法,趕緊逃開,躲得越遠(yuǎn)越好,不被卷入這片異域,現(xiàn)在也就不會成為拖累了。她忽然有點(diǎn)明白過來,為什么范量宇說起馮斯的時候,經(jīng)常都是那副譏刺加厭惡的神情,因為沒有人比這個雙頭怪物更明白實力有多重要。在沒有能力幫忙的時候,硬要握著啤酒瓶做出幫忙的樣子,其實根本于事無補(bǔ),反而只會害人害己而已。

    這個怪物說的話雖然冷酷,卻總是很有道理。也許這就是他能一直活到現(xiàn)在、斬殺無數(shù)敵人的原因。

    “對不起……”文瀟嵐低聲說。

    “對不起是這個世上最沒有用的三個字,”范量宇沉聲說,“如果我們今天會死在這里,你說一萬個對不起也不能救回我們的性命。現(xiàn)在,你得聽我的。”

    “下命令吧!”文瀟嵐深吸了一口氣,“如你所說,現(xiàn)在除了盡力彌補(bǔ)自己的錯誤,沒有其他選擇了?!?/br>
    范量宇把右手食指塞進(jìn)嘴里,用力咬破,然后把食指放到了文瀟嵐的面頰上,將鮮血涂抹在其上。文瀟嵐一陣戰(zhàn)栗,卻并沒有躲開,她能夠猜到,這是一種讓她可以在范量宇的蠹痕內(nèi)不受傷害的方法,否則的話,范量宇的左手不能離開她的身體,一旦真的發(fā)生激烈的戰(zhàn)斗,也許第一個被范量宇蠹痕所殺的會是她自己。

    范量宇松開左手,把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我很重,但你必須用盡全部力氣撐住,然后扶著我向前沖,我需要集中精力。我受了傷,不能保證蠹痕內(nèi)力量的均勻,如果有漏網(wǎng)的骷髏靠近,你要用自己的身體做rou盾,替我擋住它們的攻擊?!?/br>
    文瀟嵐堅定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會的。不過下次你最好砍掉一個頭,你那么重就是因為頭太多了吧?”

    “好,下次砍!”范量宇哈哈一笑,隨即發(fā)出一聲怒吼,“現(xiàn)在……沖吧!”

    文瀟嵐用盡全身的力量,托著范量宇的身體向前奔跑著。這具身體確實很沉,即便沒有她開玩笑所說的“頭太多了”,夸張的肌rou比例也讓這具身軀像橄欖球運(yùn)動員一樣沉重。但文瀟嵐咬緊了牙關(guān),近乎拼命地支撐著范量宇的身體。范量宇的鮮血涂在她的臉上,早已失去溫度,但她卻有一種那血液依然guntang的錯覺,這樣的錯覺讓她突然間無所畏懼,周圍那些猙獰狂舞的骷髏變得就像兒童玩具一樣滑稽可笑。

    而在范量宇的蠹痕中,這些骷髏的命運(yùn)并不比兒童玩具強(qiáng)多少?;疑捏己蹟U(kuò)張開來,就像是一團(tuán)突如其來的暴怒的龍卷風(fēng),被卷入蠹痕的骷髏都在頃刻間像是被扔進(jìn)了攪拌機(jī)一樣,在尖銳的嘯叫聲中被攪得四分五裂,繼而粉身碎骨,只剩下細(xì)微的骨渣。在這片黑色的原野中,范量宇就像一個瘋狂的惡魔,將所到之處的一切都?xì)牡綐O致。文瀟嵐托著他所走過的這一段距離,到處散落著白色而不規(guī)則的碎骨片,黑色的野草化為齏粉,露出下面紫色的土地,仿佛是開辟出了一條嶄新的道路。

    雖然范量宇并沒有明確描述過他的蠹痕,但文瀟嵐已經(jīng)可以猜到,這種灰色蠹痕的作用,就是破壞,毀滅性的破壞。破壞神經(jīng),破壞血rou,破壞鋼鐵,破壞泥土,破壞被蠹痕卷入的一切事物。這是一種粗野而狂暴的能力,就像它的主人一樣,和優(yōu)雅絲毫不沾邊,如海邊的礁石般粗糲、堅硬、頑強(qiáng)。

    任何人都不會愿意和這樣的家伙為敵,但當(dāng)他是你的同伴的時候,卻會給你一種值得信任的安全感。

    然而骷髏們并不是人,它們也并無畏懼之心,在范量宇以極大的破壞力一口氣摧毀了三四十具骷髏之后,剩下的骷髏得到了新的指令。它們不再像之前那樣試探性地上前,而是成群結(jié)隊地向著范量宇的蠹痕發(fā)起沖擊,前赴后繼。

    如范量宇所說,他在受傷的狀況下無法保持力量的均勻,隨著骷髏們的大批涌入,他漸漸不能做到第一時間消滅掉他們。骷髏們雖然仍然在不斷地倒下、粉碎,但倒下的方位卻距離兩人越來越近。五米、四米、三米……

    而那個枯瘦的年輕人仍然距離兩人有至少一百米左右的距離,正抄著兩只手,十分悠閑地看向這邊,好像是在等待著他們最終被那群兇悍的白骨戰(zhàn)士徹底淹沒。

    文瀟嵐不覺有火,不顧肩背和雙腿的酸疼,反而加快了腳步,繼續(xù)扶著范量宇前進(jìn)。而就在這時候,終于有第一只骷髏沖到了兩人跟前。它被蠹痕攻擊了一下,但力量不夠集中,只毀掉了它半邊身體。它耷拉著仿佛被炸掉了半邊的森白頭骨,搖搖晃晃地又向前逼近了兩步,殘存的左爪高高揚(yáng)起,向著范量宇的頭顱狠狠抓了下去。

    文瀟嵐一驚,一時間顧不得多想,身子略略一斜,肩膀用勁把范量宇稍微頂開了一點(diǎn),躲開了這一下攻擊,卻把她自己的右肩暴露在了骨爪之下。她閉上眼睛,等待著被骨爪抓中時的的劇痛。

    噗的一聲響,她忍不住身子顫抖了一下,但奇怪得很,別說痛感了,連一丁點(diǎn)輕微的觸感也沒有。她睜開眼睛一看,不由呆住了:竟然是范量宇伸出右臂,替她擋住了這一下?,F(xiàn)在骷髏的五根爪子就嵌在范量宇右臂的小臂上,由于刺入得很深,連血都沒有流出來。

    “你……不是說好了我替你擋著嗎?你怎么……”文瀟嵐有些語無倫次。

    范量宇咧嘴一笑:“說說而已的,女人,不要太當(dāng)真。繼續(xù)往前!”

    他暴喝一聲,蠹痕再度發(fā)動,攻擊他的這半個骷髏發(fā)出一聲短促的怪叫,整個化為了粉塵。不知道怎么的,文瀟嵐忽然覺得精神極度振奮,連腰酸腿疼都忘了。她也像練跆拳道時那樣,威勢十足地喊叫了一聲,想象自己并不是一個普通人,而是一個真正的守衛(wèi)人,有著無窮無盡的力量,可以支撐她托住范量宇邁開大步奮力向前。

    終于,范量宇用他恐怖的力量消滅了所有的骷髏,兩人也可以和那個僵尸一樣的年輕人面對面了。此刻的黑色草原上,到處都是被范量宇的蠹痕所破壞出來的痕跡,就像是一道道紫色的傷口,白色的碎骨片更是到處都是。

    “不愧是范先生!”年輕人笑容可掬地鼓著掌,“我是第一次遇到這么強(qiáng)悍的對手,我哥哥死在你手里半點(diǎn)也不冤枉。不過看起來,以你現(xiàn)在的狀況,想要再干掉我,恐怕就有些難了?!?/br>
    的確,范量宇的狀況不大妙。在與白骨們纏斗的同時還要保護(hù)文瀟嵐,讓他消耗了大量的體力和精力,肚腹上的傷口也重新開始流血。此刻他那顆丑陋的大頭正在不住地喘息著,身子都有些站立不穩(wěn),只能依賴文瀟嵐來充當(dāng)拐杖的角色。

    “我一輩子都在做各種各樣的難事,”范量宇發(fā)出一聲獰笑,“越難越有趣?!?/br>
    他輕輕拍了一下文瀟嵐的肩膀,文瀟嵐會意,很有默契地扶著他向前跨出兩步。范量宇擴(kuò)大了蠹痕的范圍,把年輕人包裹在其中。但年輕人依舊站立在那里,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痛楚的表情。仔細(xì)看去,他的身體周圍有一圈淡紫色的蠹痕,這蠹痕保護(hù)著他不被范量宇所侵害。

    “范先生,你有點(diǎn)中氣不足??!”年輕人譏諷著,“看樣子你的蠹痕沒辦法傷到我了,那我就不客氣地還擊了啊。”

    他的雙目忽然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紫色光芒,隨即,淡紫色的蠹痕開始暴漲,一瞬間壓倒了范量宇的灰色蠹痕。范量宇反應(yīng)也快,急忙縮小蠹痕的范圍,僅僅保留了半米左右的半徑,剛剛好護(hù)住他和文瀟嵐。

    “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年輕人仰天大笑,“你也看出來我們之間實力的差距了嗎?”

    文瀟嵐呸了一聲,正想反唇相譏,范量宇搖搖頭:“斗口無用。他的力量比前天兩人合攻我的時候更強(qiáng)了,我就算不受傷,也只能和他戰(zhàn)成平手。”

    “兩天的時間而已,怎么可能?”文瀟嵐很吃驚。

    “沒什么不可能的,附腦本身就是可以不斷強(qiáng)化的,”范量宇冷笑一聲,“唯一的風(fēng)險無非是附腦壓倒了本腦,從此失去控制、成為魔的附屬而已。所以我們幾大家族的人都會很謹(jǐn)慎,但別人自然有他們自己的想法?!?/br>
    “鋌而走險,只是為了所謂的力量,值得么?”文瀟嵐搖搖頭。

    “人生就是鋌而走險,無所謂對錯,”范量宇說,“別走出我的蠹痕,不然你會死得很難看?!?/br>
    不必范量宇提醒,文瀟嵐也絕對不敢離開他半步。這個年輕人的蠹痕已經(jīng)迅速擴(kuò)展到了接近百米的半徑,有著十分清晰的紫色界限,在這個界限之內(nèi)的黑色野草,都在一點(diǎn)點(diǎn)地——液化。它們失去了固態(tài)的形體,化為黑色的漿液,在地上縱橫流淌。同樣的,被范量宇擊毀的那些骷髏的碎骨也都跟著液化為白色的濃漿,混在黑色液體里,十分醒目。不過范量宇的蠹痕把這些液體全部擋住了,沒有沾到兩人身上。

    “像不像咖啡拉花?”范量宇咧嘴一樂,“不過你要是碰到一點(diǎn)這種‘咖啡’,你的身體就會溶化。”

    文瀟嵐打了個寒戰(zhàn),簡直動也不敢動了。范量宇的蠹痕就像是這條黑色河流中的孤島一樣,島上的兩人苦苦支撐,不知道能撐到什么時候。

    “現(xiàn)在該怎么辦?”文瀟嵐低聲問。

    “等,看誰的力量先用盡,”范量宇說,“蠹痕之間的較量就是這樣,誰扛不住了,就會被對方擊破、吞噬。現(xiàn)在看起來,先扛不住的大概是我?!?/br>
    “也就是說,我們得死在這里了?!蔽臑t嵐嘆了口氣,很是憂郁,卻并不顯得太害怕。在她的周圍,范量宇蠹痕的勢力范圍之外,整片草原幾乎都已經(jīng)全部溶解為黑白混雜的劇毒漿液,還不斷泛著氣泡。如范量宇所說,先是年輕人蠹痕范圍內(nèi)的一切發(fā)生液化,然后這些毒液再去沾染溶化蠹痕之外的野草,形成一條毒液的長河。當(dāng)范量宇力量耗盡而無法維持蠹痕之后,他們兩人也將會和那些黑草與碎骨一樣,化為液體,消失無蹤。

    “你好像不怎么害怕?”范量宇斜眼看她,“我還以為你會捶胸頓足嚎啕大哭呢?”

    “我才不會!”文瀟嵐白了他一眼,“就算要死,我也得注意形象,死也要死得好看!”

    “說得也是,”范量宇笑了笑,“這里景色不錯,挺適合尋死的。不過你未必會死?!?/br>
    “未必會死?什么意思?”文瀟嵐一愣,“難道我們還有辦法反敗為勝活下去?”

    “反敗為勝是有可能的,活下去也是有可能的,不過,不是‘我們’。”范量宇抬頭看著天空中的紅色殘月,神情仍舊十分淡漠,似乎這個人除了發(fā)火殺人之外,就再沒有任何其他的情感波動。

    “你在說什么?”文瀟嵐更加迷糊。

    “沒什么,”范量宇擺了擺手,“想辦法好好活下去吧?!?/br>
    說完這句話,圍繞在兩人身畔的蠹痕突然間起了一點(diǎn)奇特的變化,顏色變成了令人不安的慘綠色。文瀟嵐猛然間意識到了點(diǎn)什么:“你想干什么?等一等!”

    范量宇還沒來得及答話,突然之間,地面開始了劇烈的震顫,如同地震一般。地上的黑色河流奔涌翻騰有如潮漲,劇毒的浪花朵朵綻放。

    “這是怎么回事?”文瀟嵐也禁不住有些慌亂。她側(cè)頭看向范量宇,范量宇的表情卻輕松了一些,似乎是又發(fā)現(xiàn)了轉(zhuǎn)機(jī)。

    “看來是有人擾動了這個家伙的精神。”范量宇伸手指向?qū)γ娴哪贻p人。

    果然,年輕人顯得有些慌亂,慘白消瘦的臉上現(xiàn)出了不安的神情。他也開始回收蠹痕的范圍,像是遭受到了某種不明的威脅。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的救星來了?”文瀟嵐有些不敢相信。

    “大概是吧,”范量宇悶悶不樂,“但愿不要是我所猜想的那個人,那樣實在是太丟臉了……”

    第五章、我到底是什么

    一、

    范量宇的確當(dāng)?shù)蒙瞎治锏姆Q謂。即便是被劇毒的蠹痕所傷,他的傷口恢復(fù)速度仍然大大地快于常人,幾天之后,傷口就已經(jīng)基本無礙。

    “這完全是獸性之血……”馮斯嘀咕著。

    大概是因為馮斯救了他的性命的緣故,范量宇不再用蠹痕故意攻擊馮斯的神經(jīng)來產(chǎn)生痛覺折磨馮斯——或者他并不覺得這算折磨,只是當(dāng)成一種玩笑——言語上的刺激也少了很多。但他對待馮斯的態(tài)度依然粗魯冷漠,馮斯倒也不去和他計較。

    “為了你我也不能和他為難啊,”馮斯對文瀟嵐說,“我是真沒想到,這個瘋子居然會那么好心保護(hù)你,難道你色誘他了?”

    “滾你大爺?shù)?!”文瀟嵐沒好氣地說。但看上去,她對這個說法也并不是太生氣。

    轉(zhuǎn)過頭,馮斯又去纏著范量宇:“我說,真的是我這個廢物救了你?我還是沒想通。”

    “你想想看,我那么討厭你,會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故意說謊讓你撿個救命恩人的便宜?”范量宇悠悠地說。

    “有理有據(jù),太有說服力了!”馮斯翹起大拇指贊曰,“不過我還是希望知道為什么。”

    “關(guān)于天選者到底有什么樣的能力,本來就還沒人能弄清楚,”范量宇說,“我也只能猜測,你的精神對來自魔王的精神力量可能產(chǎn)生特殊感應(yīng),從而干擾了敵人。”

    “你的意思是說,這次這個你還不知道身份的敵人,身上帶有魔王的血脈?”馮斯問。

    “未必是血脈,魔王的力量有各種不同的方式可能流傳下來,”范量宇說,“總之你要當(dāng)心了,這些人未必有我那么心慈手軟?!?/br>
    “心慈手軟?您可真是厚顏無恥到一定的境界了!”馮斯再度翹起大拇指。

    在這幾天里,周宇瑋也終于蘇醒過來,如范量宇所說,完全無礙。文瀟嵐費(fèi)盡心思編造了一個“我們倆一起遇襲一起昏過去我醒來后發(fā)現(xiàn)你不見了于是到處找你最后在醫(yī)院找到你了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誰干的也不知道對方動機(jī)是什么”的謊言,越想越覺得拙劣不堪,但她甚至連說出這個拙劣謊言的機(jī)會都沒有。周宇瑋什么也沒問,什么也沒說,禮貌而冷淡地表達(dá)了同意分手的愿望。

    文瀟嵐自然有些難受,但無論如何,長痛不如短痛,總算是解決了一個麻煩。她也并沒有告訴馮斯真正的分手理由,只是對他說兩個人合不來。馮斯倒是隱約猜到了一些什么,但他同樣知道文瀟嵐的性格,并沒有多問,只是在內(nèi)心深處,又對文瀟嵐多了幾分歉疚。

    又過了兩天,文瀟嵐清晨早起,打算出門去買早點(diǎn)。推開臥室的門,才發(fā)現(xiàn)范量宇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消失了,沒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語。她看著那張空空如也的沙發(fā),不禁有點(diǎn)悵然若失。雖然照料了這個怪人一星期,她發(fā)現(xiàn)她對這個人的過去仍然一無所知。他的身上仿佛套著一層堅硬帶刺的外殼,讓人無法接近。

    盡管文瀟嵐覺得,這層外殼在自己的面前似乎稍微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松動的跡象。

    馮斯打人的處罰終于下來了,他被禁賽五場,這意味著除非球隊打進(jìn)半決賽,否則他不會有出場的機(jī)會。不過在最初的暴跳如雷之后,隊長倒是冷靜下來,大概是本著“年輕人犯錯誤,上帝也會原諒”的心態(tài),重新準(zhǔn)許馮斯歸隊訓(xùn)練。

    馮斯無可無不可,隊里通知他去訓(xùn)練,他就去。他總覺得,籃球隊里的這些人對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太在乎了,特別是隊長,平時動員全隊的時候,講話的腔調(diào)活脫脫就是照搬熱血日漫,其實其他隊員也未必受得了,在背后也偷偷取笑過他。但到了場上,他這一套倒還挺管用的,系隊的實力姑且不提,士氣一向是蠻高的。馮斯甚至在猜測,隊長讓自己歸隊,搞不好也同樣是受了那些熱血漫畫的影響,覺得自己有潛力表演出那種漫畫情節(jié)里常見的浪子回頭金不換,成為日后球隊的奇兵甚至于救星。

    于是在十一假期到來之前,生活短暫地平靜了那么幾天。范量宇離開了,梁野路晗衣和王璐始終沒有露面,林靜橦也蹤影不見,至少從來沒來找過他的麻煩。這一群令他無限困擾的人的集體消失了,居然讓他短時間內(nèi)感到很不適應(yīng)。

    另一件讓他始終提心吊膽的事情,就是不斷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警察曾煒,這幾天居然也沒來找他。上一次兩人見面時,曾煒對他說:“我就再給你一點(diǎn)時間,你先好好想想?!爆F(xiàn)在看來,這“一點(diǎn)時間”給得略長。

    這或許是曾煒故意的陰謀,就是要營造一種達(dá)摩克利斯之劍的感覺,讓馮斯在焦急的等待中始終繃緊心弦不得安寧??杀氖牵幢悴碌搅嗽鵁樀囊鈭D,他還是沒法不上鉤——警察是現(xiàn)實世界的執(zhí)法者。他不需要違背法律,不需要鋌而走險,不需要躲躲藏藏,在合法的框架內(nèi)就能把馮斯變成蛛網(wǎng)上掙扎的小蟲。

    他也想過,曾煒逼得那么緊,要不然索性把真相告訴他,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但仔細(xì)一想,說出來之后,最大的可能性恐怕還是被當(dāng)成瘋子吧。這是一個冷冰冰的現(xiàn)實世界,現(xiàn)實到容不下任何的奇談怪論。

    就在寧章聞和關(guān)雪櫻旅行歸來的前一天,終于有一個多日不見的老熟人找上門來了,那就是最早開始跟蹤著馮斯的何一帆。相比之后來遭遇的范量宇和梁野等人,何一帆和她的大個子同伴俞翰力量較為弱小,來自于一個不太起眼的家族,所以馮斯對她的警惕性不算太高,兩人的關(guān)系甚至近乎友好,盡管是彼此之間勾心斗角的那種友好。對于馮斯而言,實在是不能輕信任何一個外人,在他的生命中,只有文瀟嵐、寧章聞和曾經(jīng)一起同生共死救過他性命的關(guān)雪櫻才是值得信賴的。

    “我收費(fèi)很貴的,”馮斯站在宿舍門口,一本正經(jīng)地對何一帆說,“要向我進(jìn)行咨詢,得先預(yù)付。”

    何一帆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冰淇淋盒子:“老規(guī)矩!”

    兩人在校園里的一處花壇旁坐下。何一帆手起勺落,一氣兒吃掉了半盒冰淇淋,臉上露出滿足的表情,然后她就對著馮斯說出了一句和這個表情完全不相關(guān)的話。

    “你最好別和那個從美國來的姑娘混在一起了,很危險?!焙我环f。

    “她并不比你們這些人更危險?!瘪T斯把“你們這些人”這五個字說得很重。

    “危險并不來自于她,”何一帆說,“她和她的母親詹瑩教授一樣,都只是并不知情的普通人。但是如果你們繼續(xù)調(diào)查哈德利教授的事情,就有可能引來一批真正危險的人,比你所見過的守衛(wèi)人們都要危險?!?/br>
    馮斯心里微微一動,想到了那個連范量宇都能打傷的神秘的敵人。按照范量宇的說法,那個人并不屬于任何一個已知的守衛(wèi)人家族,身上的力量似乎也來自于魔王的血脈。難道這些人會和當(dāng)年哈德利教授所找到的秘密有關(guān)?而范量宇給自己看過的那座小城里的廢棄醫(yī)院,又和此事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馮斯的臉上依然平靜,“你不會又用什么‘我不能告訴你’之類的鬼話來搪塞我吧?那可太傷感情了?!?/br>
    “這次不會,只不過我的所知也極為有限,”何一帆說,“簡單地說,川東的那座消失的道觀,是一個禁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