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沒聽到?!?/br> 他不客氣了:“那我直接告訴你。在我眼里,你是美麗高傲的公主。但在別人眼里,你是個通緝犯,盜墓賊。就算是董明堂,現(xiàn)在也不是你能依賴的人了。要過人上人的日子,還是要做階下囚。你自己好好想想。” “可是我要死了。”她吃不下去了。最后咽了口紅酒:“你把死人和陶瓷當公主嗎?”謝文湛正拿起一塊餐布給她擦著嘴,聽到這句忽然手上的力道加重了。按壓得她上唇疼。卻是冷冷道:“供奉一盒骨灰,那我也樂意?!?/br> “……” 她認輸。不跟他啰嗦了。她要洗個澡,上床睡覺。謝文湛又跟了過來,瞥了一眼她的長毛巾卻說:“白汐,要不然我們一起洗?!闭f的這么一本正經(jīng)。其實只是為了看住她而已。她臉紅了,開了水龍頭沖他的西服。終于把他澆的撤退了一會兒。 洗完了澡。出來的時候,看到他在窗口抽著煙。這時候,她才看到他幾天前頹廢的那種樣子。眉頭緊蹙,心事重重。三年前,他們愛情的斷裂。讓他成了這么滄桑的人。甚至有些微的老化。露出暮年的光景。只不過這是人后,當她喊他“文湛”的時候。他就扔掉了煙。走了過來。然而他完全誤會了自己的意識,把她抱了起來。 一路抱到了臥室。她威脅他了:“謝文湛,拜托你不要動不動想怎么了我。我現(xiàn)在很脆弱,明不明白?!” 他果然沒有動她。只是湊過來,很不客氣道:“白汐,不許說不吉利的話?!?/br> “這是事實?!彼齽e過頭去。 “在追查到傳國玉璽前,假如你想要靈氣的話,我可以把一座大英博物館都送給你?!?/br> “白癡,笨蛋!” 她又被蠢哭了:“你以為古董的靈氣是交易品嗎?!大多數(shù)古董,根本不聞不問你的死活。除非你為它們做了什么,或者碰到很有淵源的古董。才有一些可能得到他們的靈氣。而且,那些古董之靈對我來說,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人修行百年為仙。這是上天給人類的福祉。但是古董呢?!兩百年為靈,千年為精,萬年為妖。百萬年為仙。她是人之魂魄,陶瓷之魂魄。所以才能修成了半仙之軀。能夠夠上她萬分之一靈力的古董,都極少了。而且基本都已經(jīng)失傳。 現(xiàn)在,她唯一能寄托希望的。就是至高無上的和氏璧傳國玉璽。這是上古天賜之寶,人皇權(quán)力象征。所以才有辦法,救得了自己。 爭吵完了,白汐是徹底地累了。躺在他懷里就睡去了。朦朦朧朧間,聽他道:“那我就幫你找到傳國玉璽。”接著又是一個濕熱的吻。然而,她不太抱希望了。盜掘現(xiàn)場自己找了好幾遍,一點兒痕跡都沒有。對方知道要毀滅證據(jù)。 謝文湛陷入自己的這樁麻煩事中,只怕也會越來越絕望。 算了,由著他去吧。 然而,接下來幾天,她就這么被謝文湛留在這酒店里。來之前,她只穿了簡單到爆的白襯衫。牛仔褲。結(jié)果第二天被他全扔了。打了個電話,北京那邊空運過來十余套香奈兒奢華品牌的淑女裝。穿上去,優(yōu)雅而不失端莊。 謝文湛一向很喜歡把她打扮的美美的。然而她關(guān)心的只有眉骨上的紅斑,說這太難看了。男人卻告訴她:“誰說難看了,我就很喜歡?!?/br> 白汐無語。一覺醒來。她就發(fā)現(xiàn)謝文湛魔怔了。看到自己,眼神就充滿愛意。和那些發(fā)情的狗狗沒什么區(qū)別。當然,他還曉得克制。 然而,甜言蜜語和奢華美服,并不能掃去心里的陰霾。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重歸于長眠,人生也變得索然無味。 這天,謝文湛和他父親通電話。她賴在床上看著他略有深思的表情,想著謝父會是怎樣的人。 電話掛了,謝文湛走過來坐在她的身邊。告訴她紫金山的刑警已經(jīng)發(fā)來消息。盜墓現(xiàn)場已經(jīng)清掃完畢。根據(jù)一塊刻了銘文的石碑,可以判定那是天王洪秀全的墓地。但是已經(jīng)遭到毀滅性的挖掘,所剩只有垃圾。 “嗯?!彼藗€身。被子塌下來半段。謝文湛幫她掖好:“明天隨我去南京?!?/br> “怎么了?”她心情越來越低沉了。整個人都快塌陷下去似的:“你父親不是打電話給你了嗎?他不要你回去?” “我父親說,他支持我找到傳國玉璽?!?/br> “為什么?” “父親他說,如果能找到傳國玉璽。對謝家而言是攀援上國家保護的最好機會。你明白的,傳國玉璽在古代的一千五百年里,都是合法王權(quán)的象征。假如我能找到,再捐獻給政府。那么謝家就是幫了政府一個大忙?!?/br> 她明白了,官商勾結(jié)唄:“意思就是,就算申請破產(chǎn)保護,國家也會罩著你們,對吧?” 謝文湛把五指插。進她的指縫里: “不,意思就是說,就算你沒戶籍,我也能合法娶你為妻?!?/br> 揮了揮手:“咱們不提這個。我跟你去就是了。不過我有要求。”她慢悠悠地坐了起來:“文湛,假如我真的不行了。請讓我自己選擇去什么地方?!?/br> 他沉默良久,才點了點頭:“隨你?!?/br> 第68章 喝茶 到了南京的時候,至尊行的夏季拍賣會剛剛結(jié)束沒幾天。五湖四海前來競拍古董的大佬們,或滿載而歸?;驇と蝗羰?。 但是,不管當初拍賣會上多少“硝煙”?,F(xiàn)在,他們都齊聚在南京城的“九鼎茶軒”內(nèi)談?wù)劻鸱畚奈铩?/br> 九鼎茶軒,這是謝氏集團控股的另一個產(chǎn)業(yè)。每家店內(nèi),都有古董展覽廳。每個桌子上,都擺著名人書法繪畫的折扇。每個小桌的中央,都用玻璃罩罩著一件康雍乾三代的瓷器。讓每一位前來品茗的顧客,能夠一邊欣賞古物,一邊消遣心情。 不是謝氏集團這樣大手筆的財團為后盾,根本造不出這么講究的連鎖店。 但說白了,九鼎茶軒就是比較高級的商業(yè)會館而已。拍賣旺季的時候,常常用于接待來賓。 謝文湛來到南京的時候,就在此地下榻的。白汐一下了飛機,就有車來接送。到了店門口,就有人來提包。人人都對她點頭哈腰。 進了豪華房間的時候。謝文湛幫她把皮箱里的衣服拿出來,掛好。自己的反而擱在一邊。白汐坐在床邊,嘆了一口氣:“文湛,我在想啊,是不是我得到傳國玉璽以后,選擇成為神比較好。這樣你死了,我還能找其他的男人對我好。” 謝文湛正拿著她的一包內(nèi)衣。聞言卻是沒回頭:“隨你。” 她奇怪了:“你怎么不生氣?” 他似乎真的一點都不介意:“白汐,你能想繼續(xù)活下去。這就是好事?!?/br> 對頭。前幾天,她太悲觀了點。覺得死了也無所謂。這幾天才緩和過來。但惦記的不是怎么得到傳國玉璽。而是真的得到了,該怎么辦。老實說,她從沒打算成為人。人區(qū)區(qū)百年,在她眼里實在太短,她做不到放棄永生。 假如不成人,她不能愛謝文湛。愛了就有大災(zāi)難降臨。這真是個兩難的命題。 謝文湛掛好了她的衣服。只剩下一件絲綢的長膝連衣裙。送到她手上;“白汐,待會兒我?guī)闳ヒ妿讉€人,換上這件衣服?!?/br> “為什么?”她覺得自己的半身裙很好看。但謝文湛的目光放在她露出的半截小腿上。窄窄的骨頭,少少的rou。肌膚像是剛剝了殼的雞蛋似的。如此嬌嫩的身軀,讓人怎么都移不開眼睛。謝文湛覺得口干舌燥。站了起來:“換好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她換完了衣服。出了門,就迎來他的一個吻。 他也換了衣服。黑色的西裝。系著灰色的領(lǐng)帶。發(fā)際線分明。無懈可擊的一張臉湊到面前,把她吻的甜甜蜜蜜的。直到她推了他一把:“不是帶我去見人嗎?”男人才捏了一把她的腰:“白汐,今晚讓你故地重游好不好?” 她知道他說的是葷的話題。重游什么?高峰唄。但她才不呢:“不許對我無禮!”這就是完全的撒嬌了。嬌的男人心里一甜。挽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間:“那,咱們開完會再說?!闭f完了,又把她剛涂上的口紅咬了一塊。 其實,所謂的開會。其實是一頓奇怪的宴會。說出去簡直好笑,謝文湛今天在這里宴請了三個盜墓賊家族的傳人。沒聽錯,是盜墓賊! 事情還要從前幾天說起。 洪秀全的墓被盜一空的消息傳出去之后,輿論簡直炸了。由于涉及金額特別巨大(搞不好是全世界最大)向來對被盜古墓無可奈何的政府,這次發(fā)威了,說要弄清楚什么時候盜的墓。是誰盜的。要不然,富可敵國的財富下落不明,那還得了?! 于是,南京城內(nèi),曾經(jīng)從事過“土耗子”盜墓勾當?shù)娜思摇W罱勘缓叭ズ炔枇恕?/br> 事實上,南京城內(nèi)從前有許多土耗子。江南富庶千年,歷來是帝王鄉(xiāng),金粉地。大大小小的大官,王侯,富豪的古墓數(shù)不勝數(shù)。這些土耗子就以南京為中心,開始向周圍的揚州,鎮(zhèn)江,蘇州,甚至山東等地擴散,有組織,有計劃地進行盜墓活動。 其中有三家做的特別大。分別姓:陳,蘇,王。甚至可以說,這三家就是牽線整個江南盜墓活動的頭兒。自然,被請喝茶次數(shù)特別多。 但是今天,不是政府請他們來喝茶。而是謝文湛。其實,這三家早就已經(jīng)金盆洗手不干好多年了。盜墓那勾當,都是改革開放之前的事兒。開放了以后,做生意呀,開廠子呀,下海撈金呀……哪樣不比做盜墓賊強得多! 但是,不義之財,終究會遭來禍害?,F(xiàn)在,這三家的族長,天天愁眉苦臉。害怕洪秀全的墓被盜一事污蔑到自己的身上,那可真是吃不了,兜著走了。于是,有錢的用錢打點。有門路的,走門路。但是,現(xiàn)在統(tǒng)統(tǒng)沒用。這事太大了。 就在這時候,至尊行的少東家請他們?nèi)ズ炔?。他們反而不愁眉苦臉,而是個個都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一樣激動。當然,他們激動的不是見到謝文湛,而是謝文湛的爹謝鏞在中國的哪個地方,哪個部門,都說得上話。 所以,當白汐見到三家的客人的時候,每個人都特別熱情。當然,是對謝文湛熱情。 先開口的人,是陳家的代表人陳家德。他是個商人,大腹便便。今天是和女兒一起過來的:“哎,謝先生,不瞞您講。我和我父親,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時候,就去深圳做生意了。哪里曉得現(xiàn)在會出這種事!” “陳伯伯說得對。”蘇家的代表是個小輩分的。叫做蘇辰銘:“謝先生,我們蘇家如今是做中藥生意的。一直安安分分守著家業(yè)。祖輩的那些事情,我從小到大,也是聞所未聞。所以聽到政府喊父親過去,也是嚇了一跳?!?/br> 王家的代表,則是民國時,號稱“土耗子王”的王禹青王老爺唯一的曾孫女王雪依。她才二十多歲的年紀。卻能出來獨當一面了:“謝先生,我們王家也是一樣。曾祖父死了以后,王家就走商業(yè)經(jīng)濟之道了。沒料到現(xiàn)在……” 謝文湛聽了三家的話,并不做什么承諾:“各位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調(diào)查的結(jié)果是,洪秀全的墓不是現(xiàn)代被盜的。所以我也無能為力?!?/br> 話音剛落。陳家德的女兒玥玥就小聲道:“謝先生,這話就不對了。沒有盜墓賊,哪里有拍賣行的興盛?!你是辦拍賣的,其實和我們祖輩就是一……”話還沒說完,陳家德就捂住了女兒的嘴。又連連陪笑:“丫頭不懂事,不懂事。” 白汐倒是另眼相看她了,這姑娘敢直言啊。不過謝文湛回答道:“陳小姐,拍賣行也有原則的。一,夏商周三代文物不賣。二,國家記錄在冊的所有文物不賣。三,盜墓賊直接送來的東西,也絕不賣。所以,至尊行還真沒跟你們家祖輩,吃過什么好處?!?/br> 那陳玥玥沉默了。卻是冷哼一聲。陳家德看氣氛尷尬了。又拿出一幅卷軸:“謝先生,聽說您是大鑒定家,不如幫我看看這一幅畫。” 謝文湛鋪開卷軸,白汐也幫著看??垂女?,也是有順序的。要先看提拔,再看印章。再看結(jié)構(gòu),用筆,設(shè)色,紙張。最后看整體的氣勢。謝文湛很快有了結(jié)果:“晚唐書畫家邊鸞的《春燕圖》。邊鸞的特點是他下筆輕利,用色鮮明。古籍中記錄他:窮弱毛之變態(tài),奪花卉之芳妍。是中國花鳥畫的開山祖師?!?/br> “不錯,那這一副的真?zhèn)???/br> “東西是真的。”謝文湛先來到畫的頂頭:“紙張是成都麻紙,這是唐代的宮廷用紙。又稱蜀紙。再看畫工,這是設(shè)色工筆。也是邊鸞的特點??睿}跋,全部都很開門。下方還有宋人,明人,乃至張大千的收藏款?!?/br> 白汐也點了點頭:“東西是對的。而且轉(zhuǎn)手多次。流傳有序。陳先生,恭喜了?!?/br> “不敢當,不敢當。對了就好?!?/br> 這邊剛鑒定完畢。那邊蘇辰銘也拿出一個紅木盒子:“謝先生,家父也有一件古董。請您過目?!闭f完,拿出一樣明代嘉靖白釉紅綠彩花鳥罐。頸部綠彩勾出云紋如意頭,紅彩米格紋為地,中部繪一朵蓮花,如意紋間飾纓珞紋。 謝文湛先看了東西內(nèi)部:器內(nèi)施白釉,胎質(zhì)白細厚重。點了點頭。再看了下釉色和底款。心里有數(shù)了:“東西很開門……紅綠彩是釉上彩。明代的時候,這種釉上彩的礬紅料中,已經(jīng)配入適量的銅粉和膠。這紅彩閃黃。呈色是對的?!?/br> “謝謝?!碧K辰銘也滿意了。然后,大家心照不宣這是要干什么。 倒是王雪依道:“哎呦,今兒不巧了。大家都是帶著好東西來的。我怎么就給忘了,謝先生是個鑒定大師。趕明兒,也補上一件好東西給您過目。”說話間,不斷把秋波暗送到謝文湛這里。謝文湛只是笑了笑:“王小姐客氣了?!?/br> “切——”這一聲類似于鄙夷的尾音,是陳玥玥發(fā)出來的。 頓時,談笑風(fēng)生的幾個人,全部面露尷尬之色。 白汐都想笑了,這丫頭的確有趣。 最終,客人臨走之前,都主動把邊鸞的《春燕圖》和嘉靖白釉紅綠彩花鳥罐留了下來。白汐看看這件,摸摸那件。覺得兩樣都十分有趣。有求于謝家,就送這么貴重的禮物。可見,兩家的祖先當盜墓賊那會兒,的確有不少寶貝。 謝文湛送完了客人?;貋韱査骸跋膊幌矚g?” “嗯。東西都很好。不過我想,你不會收下的吧?”她就不信了。這明擺著是賄賂啊。 “只要你喜歡,我也能送同樣貴重的東西回去?!?/br> “得了,我還以為平白無故拿呢。以物易物誰不會?!卑紫珳惤它c,問道:“文湛,你看他們?nèi)耶斨?,哪個有問題?” “送東西的都有問題。”言外之意,心里有鬼,才會去賄賂找門道。 “那三家都有問題嘍?” “嗯?為什么?”謝文湛不明白了:“王小姐沒送東西。” “她是想把自己的人送給你。我猜,她不久以后,就要和你約會了?!卑紫X得有些那么一點兒,閨怨出來了。但,女人嫁高門的想法,沒什么問題。所以,她能理解謝文湛在外很搶手:“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br> 說完了。白汐自己都笑了。謝文湛才是那個新人和舊人吧。這場愛情,始終是自己占了上風(fēng)。而謝文湛忽然把自己抱了起來。出了門。撞見兩個站崗的小姐。她們都紅了臉。但謝文湛也不嫌害臊。直接把她抱回了房間。 然后,不用看一會兒電視。培養(yǎng)一下氣氛。也不用洗個澡,做好持久戰(zhàn)的準備。他就這么簡單而粗暴地對自己發(fā)了情。脫衣服,脫她的衣服。手指伸入幽谷。往里面探去。慢慢地“開路”。一系列的動作。流暢而自然。 但她真的不能承受。托住他往下而去的頭:“文湛,別這樣,我這具身體還沒做過!” “那今天我們來做一做,怎么樣?”他埋在她的胸前,品嘗她沒經(jīng)過人事的身體:“白汐,我真的很想要你。” “不行!”她堅決拒絕:“我身體不太好。受了刺激,說不準會發(fā)生什么事。” 于是。謝文湛安分了,把手指從她體內(nèi)收了回來。轉(zhuǎn)而撫摸她的肌膚。她也覺得略對不起他,躺在他懷里。仍憑他摸了一會兒。 但,如此美好的氣氛下。她想的卻是另一件事。憑她的直覺,這從前做盜墓的三家,好像都有問題。說不定知道一些洪秀全墓被盜的內(nèi)幕。 那么,該怎么讓他們開口呢? 她從來不是個被動的人。命,是自己的。是沉睡萬年,還是活著成神。就看這幾個月了。于是,半撐著身子起來了:“文湛,我要混入王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