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顧老先生打眼的事情只是爸爸之死的輔因。你現(xiàn)在和顧亦澤對著干,一來,沒這個實力。二來,和老人家過不去,道義上也有損?!?/br> “可是不除去顧亦澤……” “你別再惦記這個了?!卑紫恼Z氣也冷了下來:“哥,再好好想想,爸到底為什么死。所有人都在其中犯了錯,包括爸自己本身。輕易把錯誤全部怪罪到一個人的身上。就跟中國足球出線失敗,全怪裁判不好一樣愚蠢?!?/br> “那你覺得該怎么辦?” “讓我想一想?!彼钗艘豢跉猓骸俺亲岊櫪舷壬H自出來,向著全國媒體昭告那蓮花碗是他打眼的。否則咱爸這“買賣假貨”的鍋還是沒法卸下來?!鳖D了頓,又道:“你先回a市去吧,大興行那邊離不開你。開封這邊有我看著?!?/br> “那好,”董明堂知道現(xiàn)在沒轍,干在河南耗著,就是和什么張陽硬碰硬:“那你先盯著他,我這周六的時候再過來一趟?!?/br> “好的?!?/br> 送了董明堂去機場,回頭才發(fā)現(xiàn)手機設置了靜音。七八個未接電話全部是謝文湛的。這才想起來她讓謝文湛趕緊過來,卻把人家忘在一邊了?;氐筋櫪舷壬业哪菞l街道里,謝文湛果然站在巷子入口,看樣子等了很久。 她走了過去:“我哥已經(jīng)走了,麻煩你白跑一趟?!?/br> “事情怎么說?” “顧家有靠山,哥哥奈何不得顧老先生。顧老先生看樣子不愿意公開宣布自己犯下打眼的錯。看樣子,也是個注重名譽的狐貍精?!?/br> 謝文湛松了一口氣:“我還真怕你哥跟人家對上了?!?/br> “他沖了點,其實心地不壞。不會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動手?!鳖D了頓,白汐又道:“但顧老先生不出面替我家洗刷冤屈,我哥不會善罷甘休的。” “那你打算怎么辦?” “河南古玩行有賭約,隔簾子猜物,我去應約。贏了就是了。到時候,顧老先生按照約定,就一定要上電視臺,為董家洗刷打眼之冤?!彼中α诵Γ骸爱斎?,我家可沒那么多古董以供打賭。你報救命之恩的時候到了?!?/br> “樂意效勞。”兩人相視一笑,看起來,謝文湛也對她很有信心。 第035章 神樹 白汐回頭又到顧老先生家,說要接下了這場古玩打眼之戰(zhàn)。張陽很驚訝,分明有點看不起她的意思。倒是顧亦澤微微一笑:“虎父無弱女,少年出英才。既然如此,那就下個月初十,德勝門大酒店四層?!边@就算是下了戰(zhàn)書了。 這老人,進門的時候,垂頭喪氣,一副昏慘慘似燈將盡的模樣。走的時候,五指并叩,摩挲那雞血石的血脈走向,倒是氣定神閑的很。 她不得不佩服:這才是常年玩古董的人,千錘百煉出的心性。 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夜晚了。先去看望了下蘇瑜,她過的還算不錯。只是公寓里的垃圾袋子已經(jīng)堆成堆。白汐就順手給她整理了下,蘇瑜站在旁邊看著她打掃衛(wèi)生:“對不起,還得麻煩你替我辦這些事?!?/br> “你不敢出去?”她擦了一把汗,把簸箕里的紙張倒進塑料袋。 “不敢……我怕老伯的人來抓我。”蘇瑜的聲音小小的:“不知道為什么,我總感覺被人盯著看。一出去就會被人逮住?!?/br> “快別多想了?!彼参苛藥拙洌K瑜這是神經(jīng)過敏了。大概是滕清華的死,真的給她造成了很大的壓力,所以開始對外界不信任。 “對了,我,我來那個了,你能不能替我買幾包……那個?” “衛(wèi)生巾?” “……是?!?/br> 于是扔完垃圾,順路去了超市買了些衛(wèi)生巾。結賬的時候,排在前面的是一位帶著墨鏡的老人。這樣的打扮,很容易讓人覺得他是個盲人。但結完了賬,老人出去吹了個口哨。翩翩而來兩只色彩斑斕的鸚鵡,一左一右停在肩頭。 不少人停下來看到這一幕,但門衛(wèi)的阿姨罵的是:“又是這個老不死的!拉的鳥屎都要我們來掃!改天讓他自己來掃!” 白汐這才想起來,這老人是謝文湛的隔壁鄰居陳爺爺。 拎了東西回去給蘇瑜。蘇瑜謝了又謝,白汐看到她褲子上已經(jīng)有紅色印子了。心知尷尬,于是就告辭了?;氐阶约旱墓?,嘆了一口氣,上網(wǎng)查了一查那張陽的資料——完美無缺的簡歷,出生名門,留洋歸來,致力于古董鑒定。 “噠噠——”是謝文湛在敲門。 “進來?!?/br> 謝文湛進來了,還給她帶了一杯自己煮的咖啡。她對這種苦澀的飲料很感興趣。因為味覺喪失了很多,反而覺得苦澀也是一種美味。喝了還特別提神,又讓他倒了一杯。才覺得精神恢復了:“不知道,張陽和我的鑒定技術,哪個厲害?” 謝文湛不假思索道:“從專業(yè)角度來說,肯定是科班出身的人厲害。當然,你有能力和古董對話,所以,什么東西都難不倒你。” “話不能這么說,古董中也有不愛開口的,還有脾氣特別大的。能夠主動交流的只是很少一部分,大部分都自持身份的很?!?/br> “那你打算怎么辦?” 她笑了:“謝文湛,別忘了我就算不是科班出生的鑒定師,也是活了千年的人。你們看的是古董現(xiàn)在的模樣,我了解它們的曾經(jīng)?!?/br> “不錯,那會不會有一天,你也把我當做古董來看待?” “什么意思?” “人固有一死,等我死了之后,在你眼里,我或許就成了一堆白骨,一塊紀念碑。再過個一千年,你大概連我是誰,都記不得了。” 別說,這話還真是:“沒錯,我現(xiàn)在就記不得宋朝那會兒的事情了。不過,既然你知道這個,為什么還要花大力氣追求我?” “白汐,我沒奢望過你永遠記得我?!?/br> 她微怔,但謝文湛已經(jīng)繞過了這個話題。談起了張陽以及他們背后的勢力。至尊行在臨近的洛陽,鄭州都有分店。單單只繞過了開封,這也是有原因的。俗話說,占山者為王。謝家知道開封古玩地盤有主,所以不去斷人財路。 “宋家,張家,顧家,都是從清朝開始,就在開封地頭做古玩買賣的人了。顧亦澤是顧家的旁支傳人,并不算的真正的顧家正宗。倒是那個張陽,是玉器行張氏的下屆掌門人。在開封的地位差不多和宋璉相當?!?/br> “那,張陽是張家人繼承人,為什么對顧亦澤那么恭敬?” “顧家式微,現(xiàn)任家主本是顧亦澤的三伯。在破四舊的時候,顧家因為遭受迫害,不得已舉家旅居美國。只有顧亦澤留了下來?!?/br> “所以,瓷器顧家只有他當代表了?” “不錯,顧亦澤撿了個大漏。改革開放之后,開封也進行了古玩市場的復興運動。宋崢是這場運動的領導者,憑借宋家的關系,定下四家維護開封古玩市場的局面。而瓷器顧家,只有顧亦澤堪當代表,也就推舉他為繼承人?!?/br> “那,顧亦澤有錢嗎?” “沒,玩瓷器有多費錢,你也明白。更何況顧亦澤除了鑒定,什么也不會?!?/br> 她無語了。這和程璋一模一樣,除了鉆研古董,什么都不會。 送走謝文湛之前,她又想起來了:“對了,你說張家,宋家,顧家都是前清就在開封立足的古玩商人。那,四家還有一家是?” “雜項朱家,是前明遺老……不用這樣看我,開封城里最古老的家族,可以追溯到宋代。別忘了這是什么地方?!敝x文湛如此笑道。 這是至尊行都禮讓的地方,她明白了。 隔日去昌榮閣上班,雖然地方還是老地方。但心情就不一樣了。想不到,宋家背后還有如此淵源。怪不得,宋璉人稱小太子,連古玩市場的行價都是他們家說了算。先去了經(jīng)理辦公室,遞交了蘇瑜的辭職信,然后回頭干活。 不一會兒,孫姐過來,告訴她說總經(jīng)理要見她。白汐擱下筆,去了宋崢的辦公室。宋崢對她還算客氣,畢竟有董教授之女的頭銜罩著。也把她當做一個正經(jīng)的人才看待。除此之外,宋崢還拜托了她,掌眼古董的門路。 “最近,有沒有發(fā)現(xiàn)骨董進入了倉庫?” “沒有?!彼V定道:“所有的古董都是清白的,東西都很正。” 宋崢點了點頭,又拿出一份報紙:“滕清華的死,已經(jīng)定性為自殺。我希望這樣的案子,只有一起。但,有的時候天不如人愿。” 她吃了一驚:“董事長,發(fā)生什么事了?” “兩個去鄭州窯口采辦高仿的工人,回來之后進了精神病醫(yī)院。癥狀像是鬼上身?!彼螎樌淅湟恍Γ骸翱磥?,還真有人對我家不利?!?/br> 這是當然,她想,老伯和烏衣巷子的組織,都在外頭給您使絆子呢。但宋崢的下一句話是:“所以,我想請董小姐負責調查這事。” 她愣了三秒:“什么?!” 宋崢大方地笑起來,魚尾紋掃去了一半:“孩子,不用這么驚訝。你是東北來的人,還是董家這樣正派的古董研究世家出生。我自然信得過你。實話跟你說,滕清華本來在查誰弄那些骨董來陷害昌榮閣?,F(xiàn)在,這個任務交給你了?!?/br> 白汐沒辦法推辭,假裝意外地接下了任務。作為報酬,宋崢往她卡里打了十萬的勞務費。其實想想也是,東北人,初次來開封,董家小姐,哥哥是古董行ceo,精通古董,還救過宋璉。這種完美的履歷,難怪宋崢看上自己做心腹。 她頗為郁悶地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和當年民國某某黨搞間諜戰(zhàn)沒什么兩樣。算了,一條路走到黑吧。越是深入核心,越能挖掘真相。 但,就在她當雙面間諜,和準備和顧老先生的賭約大戰(zhàn)三百回合的時候。唯恐天下不亂的小猴子……哦不,小太子宋璉又過來sao擾她了。中午請吃早飯,晚上請吃晚飯。還自己任命自己為銷售經(jīng)理,辦公室在她旁邊。 當然,這令她很不爽,但更不爽的是謝文湛。好歹他還有風度,平時不在辦公室讓她為難。卻秘密打了幾個電話,黃了宋家?guī)坠P單子。宋璉一上任就出師不利,當然遭到了廣大群眾的嘲笑。尤其是孫姐的帶頭最為潑辣—— “瞧瞧小太子那賴皮樣子,還想討白汐做老婆!不照照鏡子,他有這個命嗎?!”又夸起包攬了苦活的謝文湛:“我看那位配白汐還差不多!” “就是!”周璐現(xiàn)在也是她的腦殘粉:“小太子根本配不上白汐!除了有錢,他還有什么???要我說,轉世投胎再去追她吧!” 白汐倒沒她們這么無聊地吹自己多么英明神武,就謝文湛使絆子讓宋璉倒霉一事上,她還是抱了小小的同情心的。所以晚上的時候,跟謝文湛嘮叨了下宋璉的郁悶。第二天,宋璉成功又黃了一筆價值五千萬的田黃擺件單子。 白汐覺得背后在發(fā)冷,但謝文湛站在對面的辦公室里,戴著個黑框眼鏡,人模人樣地接待顧客。一點都看不出來是個有害動物。 你妹的,鑒定師都是奧斯卡影帝嗎? 宋璉倒了大霉,實在有點灰頭土臉的。這天到她面前來訴苦了:“悲慘??!杯具??!到手的田黃,飛了。你說我是不是該拜一拜財神爺???!” “財神爺都救不了你了,”她瞥了一眼那邊的謝文湛,隨口說道:“買個搖錢樹或者聚寶盆還有可能。” “聚寶盆沒有,搖錢樹我家倒是有一株。改明兒我去拜一拜,然后燒個高香?!?/br> “什么年代的啊?”她渾不在意地收拾著工作臺。 “商代的?!?/br> “吹牛,商代的青銅器早搬去故宮博物館了?!?/br> “沒吹牛,真的是商代的。你要是不信,改天我?guī)闳タ纯础!彼苇I湊了過來,還一臉神秘兮兮地道:“這棵搖錢樹可大有來頭啊。聽說是四川三星堆出土的。那可是古蜀國的文化。古蜀國,你總知道吧?三千年前,不就是商代么。” 她一時間沒反應古來,商代?三星堆的?青銅搖錢樹?等等!怎么這么熟悉呢……難道是……立即抓住了宋璉的手:“那就一言為定?!?/br> 大概是她主動抓他的手,讓宋璉受寵若驚。隔日中午,宋璉就幫她請了假,下午,悄悄帶她去了宋家看搖錢樹。說是這玩意平時爺爺和父親都不拿出來示人的。這不,為了滿足美女的眼福,所以才將這鎮(zhèn)宅之寶祭出。 坐在卡宴轎車上,她被這車子的速度弄得心慌。但宋璉還是談笑風生:“白汐,等你看到了你就明白了,那可是無價之寶啊……”“叮叮叮——”是謝文湛打來的電話。她看了一眼宋璉,既然如今是有求于人家。那就……只能摁下了不接聽。 正好宋璉望過來,她笑了笑:“希望是真的東西,對了,謝謝你?!?/br> “謝什么謝。你跟我,甭談客氣。” “不,一定要謝的?!彼蛄塑囃狻_@里已經(jīng)是郊外了,駛入了豪華別墅區(qū):“宋璉,謝謝你一直這么信任我?!?/br> 宋家的門,是開著的。保姆,傭人,都被宋璉三言兩語打發(fā)走了。帶著她暢通無阻地進入了展示大廳。這里是百年宋家的收藏室。收藏的器物橫跨五千年的歷史。他們進入了收藏室的大門,又跨過了瓷器,玉器,雜項三類收藏廳。最后,宋璉用瞳孔解鎖,指紋密碼等等一系列復雜的cao作,打開了青銅器收藏室的大門。 她左右看了看,并沒有看到什么搖錢樹:“東西呢?” “別急啊,好東西自然要別有洞天?!闭f完,宋璉走到一盞屏風前。拌開一小塊紫檀木。露出一個微型的數(shù)字密碼鎖。他輸入了幾個數(shù)字。然后,屏風后面?zhèn)鱽怼斑遣?!——”一聲。地上的幾塊瓷板掀開,一棵高達五米高的青銅樹,徐徐升起。 這個景象,此生從未見過—— 先露出來的,是青銅樹的頂端。一只振翅欲飛的太陽神鳥為樹尖。接下來有九層,每一層都有三根樹枝,樹枝的花果或上翹,或下垂。每層樹枝上都站立著一只太陽神鳥。搖錢樹的底部,懸著一條龍,龍的頭朝下,尾在上,夭矯多姿。 她一眼就確定了,這正是古人謂之的宇宙樹——三星堆青銅神樹! 第036章 隔空 青銅神樹,傳說中世界上最大的青銅器——此時此刻,就展現(xiàn)在她的眼前!古老的靈氣,仿佛還帶著古蜀國那云蒸霞蔚的葳蕤,仿佛前世的一幅剪影。五米的巨大,簡直頂天立地,不是親眼所見,絕不敢相信這是三千年前人們所創(chuàng)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