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干凈清澈的靈力,像是一點螢火一般。撲朔消失了。 她并不知道這谷倉罐里的軍隊首領(lǐng)到底是誰?;蛟S就是那個去往小山村募兵的大將軍。但知道他的骨灰摻雜在這些兵丁當中,所以靈體沾染了煞氣。本來可以做神,但在漫長的歲月中與煞為伴,變得不神不魔,好歹今日解脫了。 出去了之后,她變回了董青花。看到孫姐就躺在身邊的草坪上。緊閉著雙眼,大雨已經(jīng)把她淋得濕透。探了探鼻息——好在,只是昏過去了——這谷倉罐還算良心尚存,沒有像上次一樣,直接把人的靈魂和rou體吸收掉。 但動了動腿和手,發(fā)現(xiàn)自己動不了——該死,剛才法術(shù)消耗過度?,F(xiàn)在使喚不動rou體——簡單來說,她動不了身子了。連喊人都不能。 正在想怎么辦才好,“噠噠噠”傳來了腳步聲。抬眼看去,是謝文湛過來了。他大概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坐在草地上,連忙要扶自己起來。但是哪里站得起來,只是眨了一下眼睛示意自己不能動。然后謝文湛就把自己背了起來。 他沒把她送去醫(yī)院,而是背回了自己的公寓照顧。雖然還是很想吐槽為什么是背回了他公寓,但好歹不是去醫(yī)院。否則醫(yī)生們對著一個活死人豈不得嚇死。 其實她沒什么病,占著謝文湛的大床卻是一夜輾轉(zhuǎn)反側(cè)。謝文湛告訴她,孫姐已經(jīng)被送到了醫(yī)院。檢查過了,好像是心臟有點麻痹。幸好送醫(yī)及時,否則就是另一個滕清華了。又搬來一張凳子,坐在她的床頭削著一只蘋果。 她奇怪了:“你不去睡覺嗎?” “等你睡著了,我再去睡。” “我睡不著,”她還是惦記那亡靈兵團的事兒。親眼見過那一幕,大概誰都無法去忘記:“謝文湛,你知道元代的時候,四川那一代有什么著名的抗擊蒙古人的將領(lǐng)嗎?” “元代?蒙古人?是漢人將領(lǐng)嗎?” “是?!?/br> “那就多了。13世紀前期,蒙古鐵騎蹂。躪了半個亞洲。除了南宋朝廷之外,沒有一個國家能抵抗蒙古鐵騎超過二十年。但南宋軍民卻扛了整整四十多年?!敝x文湛把削好的蘋果切成小塊:“而四川,是南宋最后淪陷的城市?!?/br> “……是嗎?” “從南宋理宗寶慶三年起,到至元十六年的51年當中,四川的軍民一直在奮力抗擊著蒙古人的侵犯。直到德佑二年南宋太皇太后奉玉璽向伯顏投降之后,四川軍民還堅守了四年之久??梢哉f,四川軍民的努力,起碼讓南宋延遲了十年的時間滅亡?!? “那,四川那里出過什么名將?” “出過很多,南宋初年是吳玠、吳璘、吳挺吳氏三雄捍衛(wèi)四川。中期是四川瀘州知州魏了翁,利州御前統(tǒng)制曹友聞等人守護。到了末期,名將孟珙也在四川戰(zhàn)斗過。其余的大大小小的參軍,數(shù)不勝數(shù)。大部分人也都葬身在四川。” “這樣啊……”她嘆了一口氣:“那后來呢?” “后來,為了對抗蒙古人,四川人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人口減少了十分之九。造成了蜀地文化斷層。對于整個華夏歷史來說,也是巨大的損失。” 她閉上了眼睛:“不知道為什么,心里不太好受?!?/br> “先吃點東西。”謝文湛把泡好的蘋果切成小塊,用牙簽戳著送過來。她不滿意了:“你這樣干什么?我要人喂嗎?” “思思生病的時候,就要我這樣喂她吃蘋果。我以為女孩子都喜歡這樣?!?/br> “放下,我自己吃?!?/br> 但是蘋果的味道,卻是又苦又甜的。良久才吃完了。卻是昏昏沉沉睡了過去。夢中,她看到了那威武的大將軍號令著千軍萬馬,最后含恨九泉。不知名的村民過來收家鄉(xiāng)父老的遺骸,誤以為這也是他們的鄉(xiāng)人,將他收了去…… 千百年后,一伙盜墓賊從地里挖出了這只谷倉罐。旁邊站著一個老者,戴著口罩,壓低了帽子。在看到它的那一刻,喉嚨中發(fā)出了低沉的笑—— “老天爺有眼啊……” 第030章 名單 隔日大早,白汐是被一股嗆人的氣味給熏醒的。 咳咳,是不是什么地方發(fā)生火災(zāi)了? 穿好衣服,循著氣味找進廚房,看到的是這一幅景象——謝文湛正在做飯。她以為這人很能干,畢竟連穿衣服都是他教她的。但是看到那鍋里幾乎成蛋沫子的渣渣頓時有種囧的感覺。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謝大少不會做飯! 怪不得meimei生病,他只能削蘋果。大概是謝思思也不忍心嘗哥哥做的菜。 大概是有點放棄了,謝文湛嘆了一口氣。把鍋里的渣渣倒進了垃圾桶里。然后發(fā)現(xiàn)了她的存在:“白汐,你起來了?” “你在做什么?” “搞實驗?!彼故悄X子靈光:“當然,失敗乃成功之母?!?/br> 她瞥了一眼垃圾桶里面的蛋殼:“我覺得再失敗下去,下蛋的母雞會恨你。” “恨就恨吧,總比餓肚子強?!?/br> 最后兩個人還是在外面的餐館吃的早飯。雖然是比較上檔次的中餐廳,但是早飯沒有包廂這一說法,所以吃的還是挺熱鬧的——來來往往的女孩,時不時偷瞄謝文湛一眼。還有人駐足留步:“他好帥哦?!迸赃叺拈|蜜提醒:“別花癡啦,人家都有女朋友了。你看他女朋友也很漂亮耶!”漂亮不錯,女朋友個鬼。 還路過一遛鳥的老爺爺,提著鳥籠子過去的時候,跟謝文湛打了個招呼。白汐本來沒在意,但是老爺爺一走,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個老人,你認識?” “就是住在我們隔壁的那位老爺爺,姓陳,昨晚的自行車也是他借的?!?/br> “他是做什么的?” “只知道他對玉石很有研究。”他笑笑,這笑代表其余的就不知道了:“問陳爺爺做什么?” “沒什么。”或許是自己想多了。 吃完早飯,去到昌榮閣。白汐感覺到辦公室的整個畫風都變了。一進門,“啪啪啪”掌聲雷動,還有人撒花。搞得她還以為在什么婚禮現(xiàn)場。結(jié)果孫姐帶著小敏走過來,孩子甜甜膩膩鞠了一躬:“白阿姨。謝謝你救了我mama?!?/br> 孫姐也拉著她的手:“白汐,昨晚真是太謝謝你了。聽人家說我昏倒在草地上,還是你發(fā)現(xiàn)了我。否則再晚半個鐘頭就沒救了。” “沒事的,大家都是一個公司的,應(yīng)該互相幫助嘛?!?/br> “對對對,你看,這從前咱們還有些不了解。以后啊,你就當阿姨是你親姑姑,想要吃什么,喝什么,別客氣。噯,對了,今晚去我家吃飯??!” “我……” “就這么說定了啊,還有小謝,也謝謝你昨晚叫人來抬我。一起去我家吃飯!” 孫姐的熱情簡直爆表。抵擋都抵擋不了,于是乎連拉帶扯。到了晚飯的時候,她和謝文湛就出現(xiàn)在人家的飯桌上。孫姐廚藝精湛,菜做的更是色香味俱全。紅的黃的綠的白的,搭配的相當好看。端上桌以后,簡直令人垂涎欲滴。 小敏給他們兩個盛了兩大碗飯:“叔叔,阿姨,吃飯?!?/br> 白汐端起飯,開始吃。因為腦內(nèi)部神經(jīng)受損,其實根本嘗不出來什么味道,就是看賣相下飯。偏偏孫姐還一個勁地問她:“這菜怎么樣?沒有沒咸了?” “不咸,不咸。味道挺不錯?!?/br> “這湯,你嘗嘗看,合不合胃口?” “很好喝,不咸不淡的?!彼龔姄沃^皮應(yīng)付著。孫姐聽了之后卻道了聲“奇怪”,自己喝了一口:“沒有放鹽呀,怎么會咸?” 她趕緊改口:“我是想說不甜不淡的。這不,好吃的連話都說錯了?!?/br> “那你慢點吃,喜歡的話明天再來阿姨家吃飯?!睂O姐沒有懷疑什么,反而又給她添了一碗飯。白汐繼續(xù)撐著頭皮應(yīng)付著。好不容易吃完了飯,告別了孫姐,她一出門就抹了一把汗。奶奶的,就不該隨便去別人家吃飯。 “你嘗不出味道?”謝文湛本來走在她身前,忽然停住了腳步。她差點撞上他的背。站穩(wěn)了,看了一眼是紅燈,人群都等在馬路這頭。 “是的?!?/br> “怎么會這樣的?” “我也不知道,當我成了董青花的時候。就這樣了?!彼裏o奈地笑了一笑:“反正嘗不出來味道,對生活又沒有什么影響?!?/br> “身上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沒有了?!卑l(fā)覺這男人還在直勾勾看著自己,加了一句:“看我干嘛,沒有了就是沒有了。難道自己的身體,我還不清楚嗎?” “那味覺,能不能修復好?”謝文湛似乎還抱了點希望:“手術(shù)什么的,我可以幫你安排?!?/br> “不能了。反正我也不想去醫(yī)院。”她打斷他無聊的關(guān)心。 到了分手的地方,謝文湛還是愁眉不展。真是奇了怪了,她根本沒放在心上的事情。不懂他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難道貴族子弟都是這樣,覺得生活中什么美好的事物都要得到嗎?她沒這么不知滿足,擁有比常人長很多的生命,已經(jīng)是福祉。 至于失去的那些,微不足道如塵埃。在千年歲月當中。 而且,相比之下,她更感興趣的是那一只谷倉罐。所以和謝文湛分手之后,她又回到了昌榮閣。 救出孫姐之后,她沒有碰那埋在土里的谷倉罐。按理說,埋下它的人遲早會出現(xiàn)的。孫姐的事情或許已經(jīng)打草驚蛇,但收回這件“法器”的可能性很高。畢竟就是賣錢,這也值個好幾百萬。直接扔了,簡直腦子有病。 但是今天晚上,她失望了。一直到天亮,也一無所獲。又蹲守了三天晚上,還是什么都沒有出來??雌饋砺裣滤娜耍娴氖且恿?。 白天里,也惦記著這事兒。工作之余,就往窗子外面瞄一瞄。宋璉特地來找她的時候,她就站在窗口發(fā)呆,行注目禮。 “噯,白汐,今晚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不去,晚上有事?!?/br> “別走啊……是不是生氣我這兩天沒來找你?這不老爺子讓我?guī)退k事。還有滕清華的案子,也要和警察打交道,實在抽不開身嘛?!?/br> “是是是,小太子大忙人。” “噯,別這樣。那個,今晚你跟我出去吃飯。我有好東西給你看?!?/br> “什么好東西?” “你不是要前河南博物館的資料嗎?這幾天呀,我趁著爺爺在外面忙,去了他老人家的書房翻了翻。你猜我翻到什么東西了?” 她立即湊了過去:“翻到什么東西了?” 宋璉得意了:“跟我吃飯,我就告訴你。我保證這飯啊,不是白吃的。” 她答應(yīng)了,吃飯不是重點。重點是套到手博物館的消息。但這邊宋璉還在獻殷勤個沒完,那邊謝文湛也過來了。推開玻璃門,不輕不重地往他們跟前這么一站。臉色不太好,皮笑rou不笑:“宋先生,找白汐有什么事情嗎?” “我找她關(guān)你什么事?” “怎么不關(guān)我的事?白汐的哥哥和我是好朋友,我有必要照顧她。”某人開始說謊不打草稿:“再說了,我這次來河南,也是為了她?!?/br> 哈,董明堂和謝文湛是好朋友?她可以肯定這是有史以來聽過的最好笑的話了。但礙于面子,不能揭穿。只能輕輕一笑掩飾過去。但都是男人,宋璉怎么可能聽不出來其中的內(nèi)涵。當即也來了脾氣:“她不需要你來照顧!” “為什么?” “我在追她,你懂不懂?”宋璉倒是直白的少年:“你礙著我們了,知不知道?” “那很巧,我也正在追她。” “……” “……” 鬧劇不想收拾,最后她把這兩個爭風吃醋的男人都了趕出去。真是的,好煩。要是當初穿到一個老太婆的身上,就沒這么多麻煩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荷爾蒙分泌過剩的男人,都是相當執(zhí)著的動物。盡管執(zhí)著的對象是錯的。 但自己今晚不能監(jiān)視那片草地了,得想個辦法。 解開胸前的銅豌豆掛件,從中拿出來之前淘到的那一枚中統(tǒng)元寶,系了跟紅繩子懸掛在窗臺下面:“今晚幫我盯住那片草地。” “好的,你是等什么樣的人?”銅錢搖搖晃晃的,覺得很好玩。 她想到了那個谷倉罐的夢:“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個老人?!?/br> 安排好了以后,赴了宋璉的約。本來以為是簡單的吃飯,直接穿著白領(lǐng)裝去的。卻沒想到宋璉帶她去的是一個高檔的交際場所,一進門就看到男男女女的站在舞池中央跳舞。到處都是富麗堂皇的景象,尤其是女人們身上的裝潢—— 鉆石戒指,玉鐲子,翡翠掛件,黃金耳環(huán)。樣樣璀璨十足,價值不菲。 游蕩在舞池里面的,恰如一場場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