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慨梅輕聲問：

    “哥你是不是給了舅舅錢?！?/br>
    顧慨棠頓了頓，仰頭看天，發(fā)現(xiàn)天黑漆漆的，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

    顧慨梅雖然是在問，但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但凡顧慨棠手里有錢，幾百塊的購物費不會讓meimei出。

    顧慨棠吸了口氣，鼻腔里涼涼的，他問：“你還愿意叫他舅舅？”

    “……當然啦?！鳖櫩氛f，“媽昨天還去了明珠小區(qū)，但沒敢進屋，遠遠看了他們一眼?！?/br>
    “那就好?！鳖櫩狞c點頭。

    “我也想和小野玩，但不好意思說。”

    “嗯?！?/br>
    “小野好像你，”顧慨梅晃著手里的購物袋，說，“他不會是你的私生子吧?！?/br>
    “話不要亂講?！?/br>
    “真的，”顧慨梅認真地說，“你沒發(fā)現(xiàn)嗎？”

    “沒有?！?/br>
    “小野的手指和我一樣，你的手也跟我一樣，等量代換，你倆一模一樣?！?/br>
    “不要說了。”顧慨棠打斷meimei的話。

    顧慨梅只安靜了一會兒，就繼續(xù)道：“你也擔心小野，才給舅舅錢的？其實你不用給舅舅錢，小野要讀書，mama肯定不舍得不幫他?！?/br>
    顧慨棠有點煩了，他說：“我沒給。”

    “騙人?！鳖櫩返溃拔衣牫闭f了，你卡里只有八百塊，你……你把姥姥姥爺?shù)膲簹q錢也……”

    顧慨棠說：“顧慨梅，你別管太多?！?/br>
    顧慨梅急道：“為什么呢？我，我也喜歡小野啊。你讓我把他當成你兒子都行。你手里沒有錢，怎么不和我要？”

    “跟你沒關(guān)系?！?/br>
    “沒關(guān)系？你說你以后給我找嫂子先讓我過目，要是對我不好就不要，你不是騙我嗎？”

    “我沒騙你，我真的給你看了?！鳖櫩恼f，“而且，我也分了?！?/br>
    顧慨梅：“所以你不高興?！?/br>
    顧慨棠嘆了口氣，說：“……我高興不高興，很重要嗎？”

    “重要啊?！?/br>
    “真的嗎？”

    “嗯?！?/br>
    “那你們?yōu)槭裁捶且莆?？”顧慨棠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仰著頭，纖細的脖頸處青筋暴起，“我們的事，不用你管?！?/br>
    顧慨梅嚇得一哆嗦，想也不想地說，“可我就你一個哥啊！”

    “……”

    “我也覺得我做錯了?！鳖櫩窢孔「绺绲氖?，一邊拉他走一邊抹眼淚，“你要是不想和竇爭在一起，就不會跟我們說了吧。你……你是不是很愛竇爭？”

    顧慨棠喉嚨哽咽，眼眶都紅了起來。

    “如果你不擔心爸的身體，你會和他分手嗎？”顧慨梅看著顧慨棠這樣，更加難過，“……哥對不起。”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眼淚流個不停。

    好像哥哥的情緒能影響到自己一樣。

    雙胞胎，果然就是這樣的吧。

    兄妹倆像是回到了童年時刻，手拉手，向前走。

    第67章 顧慨棠還沒來得及遞給他，就被竇爭抱住了。他抱得那么緊，顧慨棠肋骨都有些痛。

    那天晚上顧慨棠在家里住，半夜又做了那個掉了牙齒的夢，因為夢中感覺十分鮮明，刺激到顧慨棠醒了過來，他躺在床上，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自己的牙。

    家里很安靜，沒有什么聲音。顧慨棠頭暈目眩，抬手看了看表，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是凌晨四點鐘。

    平時他是不會這么早起的，顧慨棠人很勤勉，可以熬夜，但很少早起。放假在家時，他經(jīng)常是家里最后一個起床的。

    顧慨棠確實很累，他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卻沒辦法再次入睡。這種既疲憊又煩躁的感覺……

    大約是六點鐘，上了年紀，不需要太長睡眠時間的父母先醒了。他們輕手輕腳的洗漱，說話時，也盡量壓低聲音。

    廚房里飄來煎蛋的香氣。

    顧慨棠昨晚睡覺時沒有關(guān)門，所以能聽到他們談話的內(nèi)容。

    顧mama低聲說：“老顧，下午我去趟銀行?！?/br>
    “做什么去？”

    “去給慨棠打錢。meimei說他……哎，說他卡里只有幾百塊了，也不跟家里說。”顧mama道，“過兩天又要去深圳學習，沒有錢，讓他怎么過？”

    顧爸爸問：“他錢呢？他卡里最少有十萬。”

    “你還問？”顧mama道，“你兒子，可不是和你一樣嗎？”

    顧爸爸沉默了，他很著急，急促地說：“這……這孩子……”

    顧mama埋怨道：“你逼他，逼得慨棠瘦了這么多。”

    “我沒逼他?！鳖櫚职纸档吐曇?，說，“可我就是生病，生氣，你讓我怎么辦嘛！”

    顧mama聽他說得可憐，‘噗’的笑了，很快轉(zhuǎn)過這個話題，問：“我再順路去超市，有什么東西要帶嗎？”

    顧爸爸還在生氣，沒回答這個問題，繼續(xù)說：“你就不生氣嗎？男人和男人本來就……更何況竇爭還……我要回公司，他不送我，也不在家里住，他不要我這個爸了嗎？”

    顧mama嘆了口氣，道：“也別怪孩子，你總要給他點時間?！?/br>
    “什么？不怪他，難道要怪我？”顧爸爸提高聲調(diào)。

    顧mama連忙安撫：“不怪你。這事……誰也怪不得?！?/br>
    “……”

    “但你讓慨棠改，不就是逼他嗎？”顧mama說，“他天生就是這樣，你讓他怎么改？小爭……不也是好孩子嗎？”

    因為顧慨棠把所有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顧爸爸聽顧mama這么說，頓時沒音了。

    兩人嘀嘀咕咕說了一陣，顧慨棠靜靜聽著，焦躁的情緒慢慢平定，他又睡了過去。

    周末，明珠小區(qū)。

    放假在家的小野拿著蠟筆趴在書桌上，但沒有寫字畫畫，而是在觀察自己的父親。

    竇爭看似平靜的收拾房間，可小野就是知道他心不在焉。

    因為叔父房間的地板他已經(jīng)擦過兩次了，衣柜的門打開了不下二十次。

    當竇爭安靜而孤獨地坐在顧慨棠的床邊，用手撐著額頭時，小野從書桌前跳下來，走到竇爭身邊。

    竇爭微微動了一下，把小野放到膝蓋上。

    小野靠在竇爭懷里，問：“爸爸，怎么了？”

    他能感受到父親低落的情緒。

    “……沒事。”竇爭吸了口氣，微微仰著脖子?！靶∫啊！?/br>
    “嗯？”

    “我們回家好不好？”

    “回鄉(xiāng)下嘛？”

    “嗯?！?/br>
    小野干脆地說：“好啊?！?/br>
    他說得一點都不勉強，脆生生的，帶著欣喜，反而讓竇爭愣了一下。

    竇爭忍不住問：“你不喜歡這里嗎？”

    “喜歡啊，”小野說，“可我覺得你想回去?！?/br>
    “……”竇爭摟著小野更緊了。

    小野安靜了一會兒，說：“不過，還要問叔父愿不愿意?！?/br>
    “……”竇爭沉默了，原來小野并沒有完全聽懂他的意思。

    小野繼續(xù)說：“要是叔父不愿意，我們還是留在這里吧?！?/br>
    竇爭道：“叔父不和我們一起走，就我們兩個，回家，怎么樣？”

    小野‘咦’的一聲，坐直身子，看著竇爭的眼，搖搖頭：“不要。我要叔父……”

    “他不會跟著我們的?！?/br>
    “不行，”小野重復著說，“不行?！?/br>
    “不能不行?！备]爭說，“你爹我沒錢給你交贊助費，你戶口還在鄉(xiāng)下呢，明年要讀小學，你還想不讀怎么著？”

    小野沒聽懂竇爭是什么意思，但不妨礙他表達自己強烈的不同意：“不行……不行，爸爸……”

    也說不出來怎么不行，小野愣愣的坐了一會兒，看著父親的眼睛，覺得他是認真的。于是小野躺在竇爭懷里，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流，他揪著竇爭的衣服，說：“我要叔父……”

    竇爭眼淚也要掉下來了，他摸著小野的頭發(fā)，喉嚨里像是含著棉花一樣，說：“叔父……不要你了。”

    “不是，”小野哭得面色通紅，著急地說，“叔父愿意抱著我，他沒討厭我啊……”

    竇爭肩膀一聳一聳的，拼命壓制著自己的聲音，用一只手的手掌蓋住眼睛，哽咽著說：“他媽的……他是討厭我吧。”

    星期二，下了一場小雪，能見度不高。顧爸爸和顧慨棠都要出差，臨走前，顧mama擔心道：“這天氣，飛機會不會誤點？”

    顧爸爸說：“有可能?！?/br>
    他們父子倆一個乘飛機，一個乘高鐵，目標不一致。開到半途，顧慨棠下車打出租車，自己一人去火車站。